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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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当天, 白散见到了的江岸爸爸江飞白,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江岸果然是更像爸爸一些。

    爆竹声, 年夜饭, 数不尽的零食, 三人份大红包,江岸和江飞白闲来无事一下午的对弈,和他与夏盛亲手做出一份或成功或失败的甜点, 躺在懒椅上,晒着太阳的悠闲时光中。

    白散度过了离开孤儿院后的第一年春节,往后,还要度过许多。

    临走前, 他把准备好的礼物,一罐早些年和林光阴回融城摘来的茶叶, 一个古镇里带回的陶瓷鹿的摆件,和一张在这几天里完成的还算可以的夏盛的肖像画,送给了江岸父母。

    也是正当时, 他从夏盛口中得知江岸的生日, 下周三, 即将到来。

    回程中,白散从车窗里探出手, 朝江岸父母挥了挥告别, 转过身,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江岸的生日,他要送什么礼物才好。

    半晌,白散揪着头发, 从苦思中暂时走了出来,率先意识到一个问题。

    “江先生,你喜欢什么颜色阿?”

    尽管他和江岸相处时间已久,却从未发现江岸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不挑食,不赖床,不吸烟不喝酒,没有怪癖,活得好像一个全方面完美的人。

    江岸目视前方,专注地看着路况,听到白散的话,微微怔住,看了他一眼,很快勾了勾唇。

    “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白散一滞,“那只是有一点点喜欢的颜色呢?”

    或许是白散的表情太诚恳,江岸沉吟一声,想了想,“红橙黄绿青蓝紫都可以,黑白也好。”

    “……”

    白散觉得江岸是在故意为难他,颜色也就那几种,无外乎深浅,全被江岸了个遍。

    没有喜欢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入眼,才是最大的挑剔。

    他扭过脑袋看着窗外,不理江岸了,自己琢磨。

    将要到家的时候,白散回忆着曾经参加过的同学生日会,顿时又悟了,他的方向错了,该着手于喜欢的东西,之后再纠结款式和颜色。

    他首先看到的是手表,江岸随身必备的东西,胜过老人机。但紧接着他又迟疑,江岸随身必备,也可能是需要,而非喜欢。

    表面问人喜欢什么太尴尬,而且容易暴露目的,又没有惊喜。

    白散也暗戳戳地旁敲侧击,在江岸低头抬起手腕看时间的时候,不经意瞥去一眼,试探着,“你的手表真好看。”

    如果是热爱此道的人,肯定下意识就会展示自己的手表,起这块表有哪些称心如意的地方,又或是从哪里买的,有多珍贵,自己怎样怎样爱惜,baba讲一堆。

    换成江岸,他并非话痨,很多时候能一句明白的,也绝对不会多费口舌往细里讲,与人分享。

    真要是喜欢了,大概也只是淡笑着应下,不多言。

    然而,江岸的反应并不是白散想象中的模样,也不是不喜欢手表,只是当个日常工具,和水杯钢笔没有不同,会笑着否认。

    他与往常无二般的神色,只道,“这表是专门订做,没有第二支。如果不介意我用过,可以送你。”

    白散吓得后退两步,连忙摆手,话都有点不利索,磕磕绊绊地表达着不介意,也不习惯手腕上带着看上去就沉甸甸的机械表。

    并且重要的不是他喜不喜欢,而是江岸喜不喜欢,他有些无奈地想。

    “不喜欢?”江岸端详他。

    白散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刚夸了好看,扭头就不喜欢,难道他是两面人吗。

    再喜欢,也是真的不敢收,明明看上去只是一支平平常常的表,但在江岸讲出‘专门订做’这几个字的瞬间,白散就知道了。

    这支表不简单。

    同时再次悟了,他应该送一些实际性的,在能够承受的经济范围内的生日礼物。

    江岸的钢笔,江岸的袖扣,江岸的领带,江岸的眼镜,甚至是江岸的睡衣。

    在所有江岸经常会用到的物品中,白散推测着他可能会喜欢的、收到会感到开心的东西。

    一天时间眨眼而过,到了晚上依旧毫无头绪。

    惯性的,他换上熊睡衣,出了淋浴室抬腿走向江岸房间。

    江岸倚着窗边的单人沙发,闻声,目光从书中移开,落到他身上,眉锋轻挑。

    白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已经不是在江岸父母的住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同时,他注意到了江岸手中的书,在这瞬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回到房间,他趴在书桌上思索着送一本书会不会太简单了,自己首先觉得不认真,有点敷衍。

    那两本书,五本书?下一秒,他摇头否定,还是不好,只是从数量上数着好看些。

    没有什么问题是几个滚解决不了的,如果还是解决不了,那就多滚几圈。

    当白散趴在床上滚来滚去,翻来覆去,自己把自己都转晕了的时候,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望着天花板,左思右想,终于肯定了能行,猛地跳下床,找奶狗一起庆祝。当晚,暗戳戳给奶狗开了一个肉罐头,给自己拿了明天的早餐蛋糕盒子。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年后,江岸公司和电竞俱乐部开始运转,从早忙到晚。

    他知道白散白天在复习,试卷一沓一沓地刷。但到了晚上,互道晚安后,白散关灯睡觉,紧接着,睡两个时后从床上爬起来,拧开台灯,一个人在房间里悄悄地搞到凌三点,再度睡去。

    这期间在做些什么事,江岸不得而知。

    有一天早上,他也像之前疑惑半夜好像有动物溜进来似的,提醒了一下某只不安分的朋友。

    彼时,朋友眨了眨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的眼睛,一脸无辜。

    “是么,我昨晚睡得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是我的手机铃声,我这几天早上醒来都没看到有未接电话的记录……更不可能是闹铃啦,这辈子我从没定过闹铃这种东西……”

    自从那天草惊蛇以后,蛇跑了,且学聪明了以后,江岸再没半夜里听到朋友‘这辈子从没定过的闹铃’。

    物反常则为妖。

    某天晚上,江岸看着一脸倦容的家伙喝完热牛奶,困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头睡去。他平静地道了晚安,回到卧室,算着第一次听到闹铃声响起的时间。

    夜半十二点,他关了灯,推开门,在黑暗中的走廊里前行,到家伙房间前。

    没有灯光,很黑,从房间外看上去房间内的人似乎已经睡了。江岸没急于下结论,他在门前站定,好一会儿,走下楼梯去工具房。

    夜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的呼吸和轻微脚步声,或许是疑神疑鬼吧。

    如果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惊喜,江岸决定明天早上奖励朋友零食屋一日游,可以带出一筐零食。

    毕竟熬夜是个坏毛病,直接影响肾脏器官,比起赖床和挑食严重多了。

    前些日早上仅因为江岸意有所指提及的那几句,家伙便知道错了,乖乖听话,不再犯,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样想着,江岸拿着从工具房找来的铁丝,探进门缝,本应顺畅可以直接伸进去,却突然出现一股阻力。

    他不明显翘起的唇角随着阻力,一点点僵硬,平和。

    当堵在门缝边的毛巾被戳开,房间里原本遮挡住的光再次涌现,漫进黑暗无明的走廊,带着微弱而渺的金芒。

    江岸收回铁丝,垂下手臂,站在门前,望那一点流泻出来的光,伸出手指碰了碰,看它跳上指尖。想着现在要进去抓个人赃俱获么。

    过了很久,没有动。

    此时,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三天。

    大概是因为生日快到了吧,白散发着呆。最近江岸的心情很好,好得不可思议,竟然同意让他进零食屋解解眼馋,还可以带出一筐的零食。

    零食筐是上次买零食时老板送的,平时专门用来让顾客选零食放的,只比超市里的购物车一点点。

    白散死而无憾了。

    连上次只记得定闹钟,而忽略闹钟的声音可能还会把隔壁的江岸吵醒,从而引发的一系列胆颤心惊都忘记。

    他要给江岸的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在送出前,还有一个应该存放在哪里的问题,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这当然是假的。

    当白散趁着江岸不在家,搬着一把椅子到料理台前,抱着一个系着白绸带的浅蓝色盒子,踩在椅子上开最顶层吊柜门,把送给江岸的生日礼物藏在高处。

    仅仅是因为家里有只长好了牙齿,喜欢乱咬东西和掉毛的奶狗。

    既然江岸原本的主人家不算再要它了,它成了一只孤儿,白散又在江岸不在时喂了它这么长时间,溜了这么久。

    白散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奶狗的半个主人,它会听他的话,不跳到床上,不乱咬他的东西,不随时在他房间开展跑步运动。

    事实证明,狗子就是狗子。

    白散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零食,上个厕所功夫,被奶狗翻了出来,咬得包装袋上满是压印和口水时,他就已经从泪光中看透了它的本质。

    距离江岸的生日还有两天半。

    晚上,在家伙委屈巴巴地一筐零食都被奶狗糟蹋尽以后,江岸决定找个地方给他储存短期零食。

    必须是奶狗够不到,只有家伙能碰到的地方。

    江岸的目光扫视一圈,有点难。

    并非相同种类,但奶狗的,家伙也是一只,基本家伙能碰到的地方奶狗都不在话下。

    他沉思着,视线一转,吊柜映入眼帘,这个奶狗倒是蹦不上去,家伙也同样够不着,但是有工具,可以借助餐椅。

    这样想着,江岸并不算提前告诉家伙,他重新准备了份和被糟蹋的一模一样的零食,放进吊柜,准备给家伙一个惊喜。

    前几个吊柜最上层是空的,江岸以为最后一个柜层同样空空如也,开柜门,却看到系着白绸带的浅蓝色盒子。

    一个惊喜。

    江岸算算时间,心知肚明,撑着额头径自无声笑了会儿,他低头看看手边的零食,又抬头望望柜子里的盒子。

    不到一分钟,他做出决定,塞进前面柜层里的零食又被拽了出来,柜门缓缓合拢,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翌日清,江岸醒来,日常健身运动前,他下楼简单吃了片黑麦面包,与以往不同的是,下饭对象从报纸变成了待在吊柜里缠着绸带的盒子。

    他静静注视着,算了算自己的生日,过了今天,就只剩下一天。

    江岸去上班了,临走前给了白散和之前选出来的一模一样的零食,同时带走了奶狗。

    白散开心地当场想刷两套卷子,一大筐零食一天吃完有些可惜,但总比留着被糟蹋好。他隔着柜门望了望藏在里面的盒子,不禁感叹,幸好提前发现了奶狗败家的本质,盒子面遭遇难。

    这个柜子的位置也是天杰地灵,奶狗够不着,江岸也不会发现,想秃噜头都不想到他会在一个自己根本碰不到的地方藏东西。

    美哉。

    跟着江岸上了一天班的奶狗很听话,江岸心情很好地给它开了一盒肉罐头。

    不过,仔细思索后,江岸认为,他的好心情,应该是源于早上看了一会被藏在吊柜里盒子。

    这份好心情,在晚上江岸临睡前,合上书,下楼,又看一会盒子,并且抬手碰了碰丝带时得到延缓,带进了梦里。

    一无所知的白散今晚也做了场好梦。

    梦里,他的零食没有被奶狗糟蹋,像今天吃到的一样美味。

    又一日清,江岸起床后,站在料理台前吃黑麦面包的速度明显变慢,他看着吊柜里的盒子一动不动,半晌,低头看眼时间,毫不犹豫地拿起盒子回房间,决定让它先消失一会儿。

    这几天里,江岸竭尽全力避免去想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可他越是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盒子越是浮现脑海。

    开车、工作、午餐、开会、训练,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里面装的到底会是什么。

    十分钟后,江岸心满意足地合起盒子,系上蝴蝶结,放回原位。

    他现在不想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他想知道家伙会在什么时候送给他。

    明天早上?中午?还是晚上?

    幸好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他不必再装作不知道,每天看一眼,等着家伙送来。

    入睡前,江岸决定再让盒子消失一晚,重新躺回床上,他看了看放在枕边的盒子,惬意地阖上眼。

    .

    白散念着明天是江岸的生日,睡不踏实,特地一大早起来,他轻手轻脚走下楼,想着在江岸起来前先把生日礼物拿出来,提前拿回去准备好。

    他搬过椅子,踩在上面,心翼翼地开吊柜门。

    三天前还静静待在顶柜里的盒子,凭空消失了。

    白散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合上吊柜门又开,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