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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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伯特惦记上林言的鱼, 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先兆的。

    在他们搬进大平层之前, 它就经常蹲在鱼缸前“呼噜呼噜”地吐着气。

    看向鱼缸的眼神,也又“慈祥”又“和蔼”。

    陆含谦买它回来, 主要是想跟林言献好,讨林言开心。然而没想到自亨伯特进了家门,林言却连看都没怎么看他一眼。

    他只关心他的鱼。

    陆含谦十分恨铁不成钢,时常故意不给它加粮,指使亨伯特去问林言撒娇,要吃的。

    然而亨伯特看着威风凛凛,跟条狼似的,实际上非常怂。

    它两次鼓起勇气把林言堵在房门口,“呼噜呼噜”吐着舌头摇尾巴,想去蹭林言的腿,讨口肉罐头。

    林言只退后一步, 以在法庭上蔑视对方律师的眼神冷冷看着它......

    它就怂了。

    陆含谦就一边给这傻狗喂粮, 一边指着鱼缸骂它:

    “连几条鱼都斗不过!老子买你回来有什么用!”

    亨伯特蔫头耷脑地趴在食盒边,被他骂得连狗粮都吃不下了。

    直到今天总算被它逮着机会,林言和陆含谦都不在家。

    “哗啦”一爪子下去,大仇得报。

    “林言, 我已经让李楠去花鸟市场了, 保准给你买几条一模一样的回来。”

    陆含谦竭力对这令人无语凝噎的气氛做一些挽救:

    “鱼缸也重新买!鱼食假山植物,你再给我两时, 我保准给你还原成一模一样的!”

    “不用了。”

    然而林言垂眼, 淡淡。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没什么起伏, 只:“我不养了。”

    ......我保护不了它们。

    倘若连自己都不过是别人搓圆捏扁的一个玩意儿,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养宠物呢。

    如果不是太渴望陪伴,又觉得鱼实在不太可能成为陆含谦发火虐待的对象,林言也不会把它们带回家。

    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如此。

    “你把玻璃渣子扫掉吧,不用再买鱼缸了。”林言低低地,“我晚点再回来。”

    随后就挂了电话。

    陆含谦还欲什么,听筒里却只有“嘟嘟嘟”的挂断声。

    他觉得很憋屈,虽然林言没有发脾气,但是他能感觉出来他不高兴。

    可这鱼又不是他吃了!

    陆含谦怒目转向亨伯特,冷眼剜它,半晌吐出个字:“操。”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

    陆含谦都想它了!

    亨伯特委屈巴巴,从一开始的春风得意等表扬,到现在没奖励还被凶了一顿,感到十分难过。

    夹着尾巴垂头丧气地回窝了。

    陆含谦窝气地给这傻狗清理作案现场,一边扫地,手机还一边见缝插针地响了。

    他以为是林言,忙摘下手套去接,来电显示却是陆太太。

    “喂,又怎么了?”

    陆含谦语气一下变得十分不耐烦,半分耐心没有道:“我忙着呢,什么事快点。”

    “......儿子,你爸又在外头有人了,是一个93年的演员。”

    陆母一出声便哭哭啼啼:“你一定要帮帮妈妈,他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陆含谦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差点又把电话直接挂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把外室带到家里去。

    陆含谦在心里,自己都撞到了好几次,老畜生无所顾忌得很。

    陆含谦不信陆太太到现在才知道。

    “少爷,您帮帮太太吧。”

    对面的啜泣声中,夹杂着些许老佣人的低劝:“太太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实在怄气怄着了。昨天还头痛得不得了,请了家庭医生来看呢......”

    陆太太楚楚可怜道:“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陆含谦忍气吞声,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突然大逆不道高声道:

    “那你怎么不多生几个呢?一个孩子一半家产,你多来几个再跟那老畜生离婚,陆太太你血赚啊!”

    “......”陆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他噎死了。

    “......逆子,逆子......!”

    陆母简直气得直颤:“我怎么会有你这种逆子!?要不是妈妈当初生你时产——”

    “别骂我了。”

    陆含谦懒洋洋:“你这逆子自己开了公司,赚的钱快有陆家的三分之二多了。你以后自己吃好玩好,别管我的事,我还是会给你养老的。”

    陆含谦笑:“虽然我时候你对我不怎么样,我早就不想认你了,但人么,偶尔还是要做做慈善的。”

    “......”

    陆母一句话不,已经把电话挂了。

    陆含谦倒是颇无所谓,以他冷情狠心的性格,没把陆太太拉黑,都已经算情分了。

    生在这种家庭,就是一种悲哀。

    陆父陆母,包括顾兆家,以及无数个权贵豪门,外人看上去光鲜亮丽,夫妻琴瑟和鸣令人羡艳,但其实,里头早就已经烂透了。

    陆含谦自私又冷漠,对他来讲,什么礼善孝道就是个屁。

    谁对他不好,他就对谁不好;谁对他好,陆含谦也要视情况看,要不要对那人好。

    挂掉电话后,陆母萎顿地愣在陆家客厅华丽的沙发上。

    她蓬头垢面,头发散乱。

    明明穿着最昂贵繁复的衣裙,却仿佛一个囚在金笼子里的疯女人。

    老佣人欲言又止:“太太......”

    二楼静静的,没有一个人。

    陆母却总是幻听有人在那里唱歌,低低地哼唱,声音轻软婉转,简直要她的命。

    好不容易那歌声听不见了,三楼又好像有女人在呻/吟娇/喘。

    那都是陆父带回来的外室们,他是故意把人往家里带,做给她看。

    “叫司机去开车......”

    陆母声音嘶哑:“我头疼得厉害,去医院......”

    “......要不叫家庭医生吧。”

    老佣人嗫嚅道:“......先生过不喜欢您抛头露面,太太,叫家庭医生来也是一样的。”

    陆母头痛欲裂,目光呆滞。

    “他是故意要让我死。”

    半晌,两行泪水忽然从陆太太眼中流下来。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陆北征!他想要我死!他就是故意要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