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餐时间
“哥,怎么办,我们现在排名垫底啊?”
电梯内,晋侯紧张地问晋爵。
晋爵抱着胳膊,靠在电梯墙壁,回他一句:“你冷静点。我们跟倒数第二也就差了1分,只要明天不是这种靠运气的比赛,就能扳回分数。”
“啊......是啊,如果运气好的话。”晋侯有些沮丧。第一场游戏是赌博游戏,排名实在太随机,却要有人因这随机性而殒命,回想起来令他后怕。宋何能坚持到最后几轮,本来是“晋爵”组的幸事,可惜其他组眼红他们的排名,揪着宋何不放,他才暴露出使用技能牌一事。
晋侯还是不服气,碎碎念道:“要是那个白脸不提醒,其他人也不会怀疑宋何,我们现在排名就很安全了。”
“出千就是出千,魏子虚他没做错。”晋爵站直身子,反驳道:“director最开始就了不能出千。宋何死了,我们队少了一个蠢货,有利而无害。”
“哥,怎么那也是条人命......”听了晋爵的话,晋侯内心惶惶。他知道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一向薄情,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可是牵涉进死亡游戏,他突然发现晋爵比他以为的更加心狠。光是能这么迅速恢复理智,钻研起怎么赢得游戏这份镇静,他晋侯就做不到。这么一想,幸好晋爵和他在同一组,不然他一定已经六神无主了。
“你——”晋爵刚要话,电梯门开,他立刻闭上嘴,大步走出门外。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Mick组和魏子虚那组已经在大厅里吃午饭了,空荡荡的大厅有了点人气儿。晋爵虽然理智上认同魏子虚的做法,但看到排名安全的两队悠闲吃饭,还是忍不住内心不爽,臭着一张脸。而且他们要去开放性厨房找吃的,必须从魏子虚面前经过,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交流都会很尴尬。
“这蜡像真膈应。”走过宋何的蜡像身边时,晋侯停下来,盯着蜡像的眼睛,总有种错觉它下一秒就会看向他。
晋爵也在蜡像身边停下:“嗯,做得太像真人了,还用来放食物,实在叫人反胃,谁吃得下去——”
宋何肩上的巧克力流心蛋糕被拿走,晋爵视线追过去,一个大背头男人站在蜡像身后,身材颀长,黑衬衫解开一颗扣子,露出锁骨中间的凹陷。男人也注意到他,便抬头明朗地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深深的梨涡。
“你也要吃流心巧克力吗?这自助餐是不限量供应的,你等等还会有的。”
这人换了发型和衣服,晋爵反应一会儿才对上号,是那个心理医生年未已。
“不用。”晋爵冷淡地回答,拽着弟弟离开蜡像。
魏子虚舌头受伤,只能简单吃点流质食物。晋爵两人进入厨房的时候,他正把紫菜汤从罐头盒子里倒出来,用左手扇风放凉。听见声音,他看向晋爵,礼貌地招呼道:“午好,你们想吃点什么?”
食物的香味令晋侯蠢蠢欲动,连忙问道:“有炸鸡吗?”
“有。”魏子虚的微笑友好可亲,指向矮冰柜:“那里面有冷冻炸鸡块,在烤箱里热20分钟就可以了。”
晋爵本来想选即食罐头回房吃,但是晋侯嘴馋炸鸡块,预热期间他只能干等。无奈之下,晋爵随便找出一个三明治,在魏子虚斜对面坐下,摘下爵士帽放在手边吧台椅上,味同嚼蜡地吃起来。
炸鸡块如同定时炸弹,加热片刻后,香味充满整个厨房。晋爵从炸鸡的气味中嗅出一丝香甜,伴随着一声疑问:“你摘了帽子?”
年未已端了一托盘甜品,惊奇地盯着晋爵头顶:“原来你不是秃顶啊。”
“你谁是秃顶呢!”晋爵作为重度脱发人士,发量一直是谈话禁忌,现在突然被年未已戳了痛处,难以保持风度。
年未已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因为你一直戴着帽子,我觉得可能是头顶发量不太乐观......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你这样子也能见人。”
晋爵努力抻平眉毛,姣好的面容有些僵硬,不客气地指着年未已发际线:“你还我,你看看你自己这发际线高的——”
晋爵回了一记好球,魏子虚难得看见年未已如此慌张,因为他立刻冲到晋爵面前,堵上他的乌鸦嘴:“呸呸呸,别不吉利的话。”
晋爵甩开年未已的咸猪手,转头啃三明治,不再搭理他。而年未已自讨没趣,也没见多不高兴,回到魏子虚身边坐下,欢欣鼓舞地吃他的甜点拼盘。
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吃甜食,晋爵还是第一次见。他一边吃自己没滋没味的冷冻三明治,一边从眼角瞟年未已,见他那一脸幸福的吃相,感觉自己的食物也变香了。刚才的对话像是和同事互相吐槽对方发量,给晋爵一种熟悉之感,竟不觉得现在的气氛尴尬。而且被甜点包围的年未已,让他想起时候的晋侯。一个人儿,抱了一大包甜点零食回家,兄弟两人瞒着管家和佣人,把零食分散藏进家具角落。
至于年未已为什么让他联想到孩子,可能是那男人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气质,清澈透明。
但他又隐约觉得,年未已那种纯粹,并不是善意的。t
“吃饱了,真满足啊。”年未已道,用餐巾仔细擦干净嘴角,转头对魏子虚:“我先回去了。等你吃饱了来我房间找我。”
魏子虚:“嗯。”
烤箱加热完毕,晋侯挪动肥胖的身子,拉出烤盘,一见烤得金灿灿的炸鸡块,笑了。
“哥,一起吃吗?”
“我不吃。你包回房间吃。”晋爵解决完三明治,站起身。
魏子虚终于把汤放凉,听他们要走,有些可惜地:“我还以为有人能陪我吃饭呢,自己一个人吃太寂寞了......唉,好吧,祝你们用餐愉快。”
那你刚才怎么不叫你队友留下?晋爵心道,不过这是他们自己内部问题,晋爵懒得过问。
晋爵伸手去抓爵士帽,却扑了个空:“嗯?我帽子呢?”
“刚才还在这呢。”晋侯。魏子虚也摇头,表示不知情。
“嘁,那可是我很喜欢的帽子啊。”晋爵痛心地,晋侯只能安慰:“沿着过来的路找找吧,不定滚到哪儿了。”
晋爵扶额:“找找吧。”
双胞胎走后,魏子虚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用勺子喝了一口紫菜汤,温热的液体流过舌头表面,疼痛延绵不绝,他只能一口一口抿,喝完一口就要停下来缓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什么人犹豫地走过来,脚步虚浮,战战兢兢。魏子虚没有刻意去看,若无其事喝他的紫菜汤。
那人仿佛鼓足勇气,终于越过魏子虚走向橱柜。魏子虚便看见一个长发遮面的女孩,佝偻着背,开橱柜门,踮起脚去够最上层的豆子汤罐头。
她仰着头,头发全贴在脸上,自己也难受,就把魏子虚看不到的那半边脸头发拨开,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跳快得要炸开。DEATH THEATER的血腥场面令她作呕,把胃袋里的东西吐了干净,现在只想喝点清淡的豆子汤垫肚子。然而她身高1米55,豆子汤摆的太高,她够起来很费力。
“唔...呼...”曾姐伸长四指,感觉蹦一蹦应该能摸到,蓄力之际,一只白皙的手盖过她的手,轻松拿下了罐头盒。
“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呢,别太勉强自己。”魏子虚把罐头放在她手心,笑着。
他笑起来眉眼拉长,和缓温柔,仿佛云中松柏,墨中留白,教看客迷途至晚,流连忘返。
没想到他近距离更好看,曾姐一时失语,但她也只能想出这样粗糙的赞叹,因为在她眼中,所有脸部正常的人,都挺好看的。
魏子虚面对着曾姐,将她面貌尽收眼底。她的脸部先天畸形,少了一块上颚骨,鼻腔软骨没有支撑,皱皱巴巴地陷在鼻窝里,造成整张脸以鼻子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眼睛和嘴巴被扯向中间,每次眨眼睛,漩涡边缘就抖一抖。
魏子虚看过后,立刻转身,走向餐桌。
曾姐抓着一罐豆子汤,在原地不知所措。魏子虚的反应算轻的,她见过更粗鲁的,有吓哭的,有把手边东西用力砸向她的,有叫宠物狗咬她的,这二十多年,总该习惯了。但魏子虚逃走的瞬间,她心底还是涌上一股羞愤,也许是魏子虚给人留下温柔的印象,她忍不住抱有期待。也许是魏子虚过分美丽,让她想在他面前能体面一些。
“这罐子没有拉环,要用开罐器,给你。”
魏子虚从餐桌上拿来一个开罐器,见曾姐站在原地犯迷糊,轻轻笑起来,将豆子汤平放在桌面上,开罐器利落地划一个圈,掀开铁皮,把汤盛到瓷碗里,问曾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我吃午饭吗?”
曾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
一张餐桌,两人面对面坐着,魏子虚舌头受伤,曾姐胃里泛酸,都吃得很慢。
曾姐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自己的长相毁了魏子虚的食欲。长发垂到碗里,沾上了汤汁,她赶紧捞出来擦一擦,心翼翼地拨到瓷碗两侧。这期间她看到魏子虚,对方坐得端正,拿汤匙将清汤送进嘴里,一举一动都优雅自然。她又开始自暴自弃,不光是长相恶心,因自卑而带来的行为更加恶心。
魏子虚看她不吃了,嘴唇抖动,担心地问道:“是汤太凉了吗?我帮你热一下?”
“不,不是,我......”曾姐慌忙摇头。
“啊,你不用紧张。”魏子虚:“头发挡住眼睛了,我看不清你的表情,话可能不恰当,请别介意。”
她竟神奇地因魏子虚的话而放松下来。现在的情景明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普通的午餐,普通的对话,可能就是太普通了,让她受宠若惊。
等他们吃完,魏子虚收拾了两人的碗筷,放进洗碗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曾姐疑惑地看向他。
魏子虚解释道:“你不想也没关系。但我们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了,不问一下名字,总觉得不太礼貌。”曾姐望向地面,默不作声,就在魏子虚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低低念出了三个字。
“曾许诺。”
四周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曾许诺稍微抬头,见魏子虚背靠橱柜,一手撑着下巴,思绪飘远,眼神涣散。不过他很快调整回来,称赞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和我时候的一个朋友很像。”
魏子虚吃饱后,按约定来到年未已房门前,扣了三下门:“扰了。”
门开,年未已奇怪道:“不是有终端机吗,直接进来啊。”
魏子虚微笑:“抱歉,我会像个成年人一样先经过别人允许再进门。”
“哦。”年未已似乎听不懂他话中的揶揄,认真道:“我工作起来可能听不到你敲门。下次你过来,敲几遍门没人开,就自己进来。”
“知道了。”魏子虚走进他房间,门便立即合上,阻挡了那双暗中窥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