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红裙子
周僮扒上橱窗底部,看着模特身上那条标价三千的红裙子。
商场里人来人往,周僮年幼,身子矮,她只能看见许许多多腿和名牌包。红裙子设计性感,热烈奔放,仿佛天生不知何为收敛。周僮一直盯着裙子,目光近乎贪婪。
“妈妈,我穿那条裙子会好看吗?”周僮转头问橱窗旁的保洁员。
保洁员正低头拖地,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别瞎看,过来帮妈妈捡垃圾。”
保洁员吼她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成年人看过来,周僮有些尴尬,低头盯着自己脏污的板鞋。她尽量不被人注意到地挪动到她妈妈身边。周僮弯腰去捡垃圾桶外的包装袋,最后瞥了一眼红裙子。
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试穿了红裙子,裙子纤细的腰身在她腰上勒出三道痕迹,险险兜住她摇摇欲坠的肚子。女人在镜子前臭美地照了照,表情得意,像只睁眼瞎的星鼻鼹鼠。她胖手一挥便用信用卡结了帐,然后把裙子混进一堆购物袋里,交给身后的男人提着,她继续不知疲倦地购物。
周僮看见这一幕,再看模特身上的红裙子时,裙子总是膨胀到变形。
她的妈妈把那女人走过的路扫干净。保洁员额头出汗,顺着巧的颌骨落下几滴,即便是肥大的工作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曼妙身材。周僮的妈妈教给她两点,朴素和勤劳——恰恰是对女人来最无用的两点。
而当时的周僮并不明白这些,她只感到隐约的愤怒和羞耻,在她单纯的内心里第一次萌生了嫉妒。
【“数字时代”游戏结束,请在五分钟之内前往三楼查看积分情况。】
年未已往游戏区的门口走,抬头张望,一眼看见魏子虚和倪尚抱在一起,倪尚情绪激动,抱着魏子虚啜泣,而魏子虚很体贴地安抚她。年未已疑惑,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之后徐启祥强行拉走倪尚,魏子虚整理一下POLO衫,看到年未已,神色自然地走过来。
“做得好。”魏子虚对年未已,“上电梯吧。”
魏子虚完,朝着电梯门的方向走出游戏区,年未已赶紧跟上,不满地:“就这样?”
“嗯?什么就这样?”魏子虚看向他。
年未已:“我比倪尚厉害多了,你怎么不安慰我?”
魏子虚看年未已那幅埋怨的表情,笑了一下,别过头:“她害怕。”
“我也害怕,我踩出‘陷阱’的概率比别人高得多,万一中了我可受不了。”年未已楚楚可怜地。
“到这个。”魏子虚放慢脚步,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冒险去试‘隐藏关卡’?只是按照规则玩的话,你应该能比晋爵快吧,何必舍近求远?”
年未已犹豫了一瞬,无奈地:“的确是这样。但我有了这个念头,我不去试一下,就永远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对是错,对我来那比输还难受。”
“呵......”
显示屏墙壁闪烁,年未已被光怪陆离的景色包围。魏子虚走在他前面,他看不见魏子虚表情,只见到炫目的光斑映在他背上,朦胧而迷幻,像是吸毒后看到的镜花水月。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年未已凑上前:“什么什么?”
“别废话了,快上来。”魏子虚把在他耳边吵闹的年未已拖入电梯,按下关门。
电梯里除了周僮,其余人都在。没人能清周僮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不过周僮的去向并不是众人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电梯里一片寂静,只有滑轮升降的声音。参加过游戏的玩家静静平复心情,倪尚在尽力抑制自己的啜泣声,而曾许诺一直麻木地盯着地面。积分排名一出来,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难以想象的残酷到来之前,仿佛任何举动都会引起失控。
从四楼到三楼只是短短一瞬,在这种难捱的寂静里被无限拉长。魏子虚心里算计,他们队目前积分10分,安全无虞,而曾许诺那队积分只有4分,排名垫底,在两天的游戏中都是曾许诺参与度高,周僮不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三楼已经到了,众人沉默地走出去,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排名情况,才反常地镇静。其实DEATH THEATER是一天之中最安全的时间,只要不危及自己,人们常常能保持理智。
魏子虚走出一段,注意到年未已没跟上,回头一看,电梯门已经合上,年未已在门缝里冲他摆了摆手。
“喂——”魏子虚惊呼出声,但电梯已经下到二楼,他拔腿跑向楼梯,去追赶逃走的年未已。
魏子虚不知道年未已吃错什么药,非要挑处刑开始前逃跑。这座大厦完全封闭,就算年未已急着找出口,也不应该如此高调。游戏开始前所有人已经见识过腐蚀性雾气,一旦超过时限雾气会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果年未已来不及回到剧院,他那身板根本不堪一击。
魏子虚跑到二楼,经过血红游泳池,环视大厅一周,终于在厨房里发现了年未已。
“你不想活了?”魏子虚上前:“现在立刻去三楼。”
“等一分钟。”年未已道,盯着微波炉。
微波炉调成高火,加热盘不紧不慢地转着。
年未已解释道:“在等一分钟爆米花就烤好了。不吃点东西我看不进去剧。”
“你......”魏子虚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年未已端着一杯草莓奶昔,严肃地等待爆米花出炉。时间紧迫,两人等得都有些焦急,在被毒雾腐蚀前的倒计时里,爆米花表面逐渐显出焦黄色,发出喷香扑鼻的奶油味。
“好了。”微波时间到,年未已欣喜地取出爆米花桶。纸桶烫手,年未已吃痛,赶紧把爆米花塞到魏子虚怀里去:“你跑得快,帮我拿一下这个。”
魏子虚终于忍无可忍:“扔了!”
“怎么能扔呢,我们等了这么久,如果两手空空地回去,岂不是跟笨蛋一样——”年未已话没完,就被魏子虚拽住胳膊往后拖。地面凝结起薄薄一层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高。
雾气从楼梯方向蔓延过来,驱赶着魏子虚和年未已跑向电梯方向。年未已两手护着奶昔防止倾洒,极大拖慢了魏子虚的速度,被雾气紧追不放。两人喘息着跑入电梯,电梯门合拢后,泄露进来雾气被稀释,腐蚀性减弱,除了皮肤刺痛外没有留下更严重的伤口。
长桌厅里队伍排名已经结束,魏子虚队积分10分,接下来是Mick队积分6分,秦归璨、倪尚和晋爵队积分相同,都是5分,曾许诺队积分最低,只有4分。剧场暗下来,位于舞台中心的是周僮,她姿态婀娜地站着,一袭雪白长裙遮盖住她的身体。
魏子虚和年未已入座后,年未已靠在沙发背上,津津有味地抓一把爆米花,嘬一口奶昔喝,看得魏子虚心头一股火气挥之不去。
【谢谢你们来听这场演唱会。】
一束聚光灯在周僮身上,她被晃得睁不开眼,同时舞台四周柔光灯亮起,DEATH THEATER正式开始了。Director的报幕结束,周僮四周升起干冰,营造出演唱会的舞台效果。台下光线暗淡,背景有无数荧光棒闪烁,伴随着歌迷窸窸窣窣的耳语声,热闹至极。
周僮杵在舞台中央,由于她的膝盖破碎,所以也许是被固定在舞台上,长裙盖住她受伤的腿,裙摆堆积在地板上形成雪白波浪。长裙由背腹两片组成,通过她身体侧面的绑带连接,露出大片细腻皮肤。干冰从裙子缝隙钻进去,周僮一瞬间痛苦不堪,张大嘴无声地哭喊。
在她张开嘴的同时,舞台上开始演唱一首优美的拉丁文歌曲,节奏缓慢,雍容大气。
年未已被舒缓的气氛感染,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爆米花,仅仅把死亡现场当成一场表演。
周僮唱完开头,从舞台一侧入场一对男女,他们彼此相拥,跳一支双人华尔兹,为周僮伴舞。跳舞的女人跟周僮长相相似,只是看起来比她年轻几岁。女人身材曼妙,胸部丰满,穿一件惹眼的红裙子。而环抱住女人的男人则非常平庸,五十岁上下,肚大微秃。
“这样不对,我老婆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不能这么对她。”男人别过眼睛,道。
女人盈盈笑着:“成功男人谁没有几次婚外情?我们只是睡过一次,你老婆如果爱你,肯定会原谅你的。”
他们在周僮身边翩翩起舞,周僮依旧在唱,她的长发一缕缕掉落,直到露出头皮,头皮上被划开几道血痕。血液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被白色裙子吸收,仿佛带上了一条血红披肩。
年未已眯起眼睛,看来舞台上有极细的激光射线,对周僮实行精准切割。
“不行,我老婆预产期快到了,我得回家陪她。”男人犹豫地。
“让你家保姆照顾她喽,保姆比你擅长伺候人啊,而且孕妇又不能满足你,你一定憋坏了吧?”女人的手从男人肚脐摸下去,拉开拉链伸进去。
歌曲开始进入到高潮部分,节奏骤然加快,周僮脸上突然显现出一张红色蛛网,五官全被割裂。红色从领口向下蔓延开去,将白色裙子挑染成渐变色,煞是好看。
舞台上,男人激动地推开女人,愤怒道:“我老婆怎么会流产?是不是你干的?我只告诉过你我老婆的住院地址!”
“你想多啦。”女人安抚道:“我用得着和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计较?她在医院里躺得好好的都能流产,是不是根本不想给你生啊?你要不查查看她的账户支出?就算是夫妻也别太信任对方才好。”
“她的支出......怎么突然变多了?而且大部分都存入了一个白脸的账户,她在外面偷人?这不可能,我老婆很守妇道,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夫人真是不知羞耻,花着你的钱还要贪图年轻的肉体。不像我,满脑子只想着你,就算没钱没名分也一直陪着你。”
眼前美人的深情表白让男人一阵感动,道:“那......我回家跟她离婚。”
“离婚还要出赡养费啊,给她钱让她去过快活日子,她配吗?而且这种心机深的女人很可怕,不定会把我们的事情捅出来,败坏你的名声,影响你以后谈生意,而且还会侮辱我,就算你娶了我也没人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那样我受不了。”
男人苦恼道:“那......你怎么办?”
女人似乎早就在等他这么问,十拿九稳地:“我在那个医院有朋友,只需要在她输的营养液里加点料,孕妇抵抗力低,死于医疗事故很正常。只要她意外身亡,她的高额保险费都是我们的,而且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我。”
周僮猛然弓起身子,白裙子前襟绽开两点血红,晕染开红色。年未已看出,那两点正是周僮乳首的位置,激光从裙子绑带处擦过周僮胸前,割去她的**。这种处刑方式是剥夺女性性征,割去周僮身上所有跟女性魅力有关的部位。
年未已从浮夸的表演中理清了这个故事,其实周僮引诱得很科学,勾引已婚的有钱男人比未婚的容易,只需要几处做的比他老婆好,抬高他的虚荣心和自信心。会坚决拒绝美色的男人实在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