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只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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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的时候,穆江流因为要避着穆家,不能用本名。

    他自己在外流浪,住宿交通全靠钻空子,到最后干脆钻空子钱也没了,就□□工,时结账那种,拿完钱就走,倒不担心这个问题。

    直到再一次遇到时叙,时叙从网吧里把他救出来,给饿肚子的他买糖糕,耐心等他吃完,然后温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卡壳了。

    时叙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下文,看少年身上原本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变成三十块钱的地摊货,顿了顿,没什么。

    只是想了下刚刚从他电脑屏幕上看来的id,抿了抿唇道:“我叫你秋秋吧。”

    他的id叫楚秋秋。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代这一行,除了手法犀利,智商在线,还要风格可爱一点,生意才好做。

    他那时候白天□□工,晚上回网吧代,钱没到账,泡面都吃不起带火腿的,乍一听自己忽然从黑户有了名字,有些诧异。

    他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有点恶心,但世上的事总这么奇妙,时叙把他从一群恶心的目光中带出来,给他买平时吃不到的糖糕。

    又牵着他的手腕到公园里,看四下无人了,温着声音斟酌对他道:“秋秋,不要回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里坐一坐。”

    时叙因为家里的电脑坏了才去网吧,不料看到几个流氓正围着穆秋,话不干不净,少年孤立无援,可怜极了。

    他不知道穆江流看着好看,实际下手也狠,跟周围的流氓架,算不上赢,却也没吃过亏。

    他不会架,却足够狠,到后来这边的流氓都有意避着他,今天遇到这几个新来的,不知道他,周围也没提醒,时叙便到了。

    对方也不过两三个人,况且时叙能生存下去,自然也能自保,对方数量上不占优势,就有点怵了,交手也没占便宜,这才让时叙把人带出来。

    穆江流从头到尾没反抗,甚至因为少年温柔的嗓音,他面容上寸寸升起的戾气也消失不见,最后想了想,竟乖巧道:“好。”

    时叙听了摸摸他的头,他便乖巧不懂,看公园里枯黄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与少年扬起的清瘦手腕,想了想,见缝插针:“我姓穆。”

    穆秋就这么随意诞生了。

    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穆秋,如果不是遇到那件事,或许会做的更久。

    *

    “什么叫竟然是他?怎么回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自从青年熟悉的嗓音传出来,屋里就寂静一片,纪煜一头雾水,他觉查出气氛不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一把抱住唯一出声的丰昼。

    丰昼轻咳一声,挑眉看他,又看看座位上面沉如水的穆江流,顿了顿,没吭声。

    纪煜急死了,上蹿下跳的,被他蹙眉用眼神示意,低头看到穆江流的脸色,愣一下,呐呐不吭声了。

    如果别的事他还可以放肆,因为被兄长们宠爱,但如果尊敬的队长真的感到难过了,他只会同样难过起来。

    纪煜乖乖的后退一步站好,再也不动了。

    气氛一时间低迷,谁也没出声。

    穆江流坐着,深呼吸一口气,除了那声“秋秋”,过了许久,对面也没声响再传来,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太过意外。

    他其实想听时叙的声音,但想到对方回来那么久,他竟毫不知情,还几次错过,就好像胸中有一口气憋着,窒息又疼痛,让他神情愈发冰冷。

    时叙揉着头,也感到头疼,倒不是因为对面的人,而是眼下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只听过任务完成后可以选择最喜欢的剧本定居,但从没听过剧本世界还能融合的?

    问系统,系统不答,本来就是水比系统,遇到大事更是只会直接装死。

    时叙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将情况上报,然后努力按下突突跳动的额头与突如其来的千头万绪。

    好在他还明白对面那一只的脾性,在事情弄明白之前,为防□□,先一步开麦,对对方了两句话。

    “抱歉,我不知道,手机号还是以前的吗?”

    “我给你。”

    穆江流坐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神情愈发冰冷。

    听到第一句话后,他顿一下,面容稍微缓和一点,听到下一句安抚,眉心微挑,忽的站起来,抬步往外走去。

    他一走,训练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林鹿坐到他的位置上,没仔细看,匆匆完一场,不至于给winter战绩留下什么败笔,然后与纪煜一起转头,看向被两人用脚拌住的丰昼。

    丰昼走不了,举双手投降,无奈看他们:“我知道的也不多,真的。”

    这倒是事实。

    丰昼虽然是至今跟着穆江流最久的人,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也早已经没有时叙了。

    他能知道,除了穆江流当年找人动作大,也因为他意外跟穆江流回过一次家,位于老城区,房子都破的让人怀疑能否住人的家。

    家里很,丰昼进去,逼仄拘谨,他抬眸,诧异的看到满墙奖状,电视剧里那种很俗气的,孩考了高分,家长便贴墙上奖状以示鼓励的那种。

    但这面墙不太一样,是因为墙上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时叙,一个是穆秋。

    丰昼不好多问,只是自己走近了看。

    他发现时叙的名字大多印在非常正规的奖状上,盖有学校公章。

    穆秋的名字却大多为人手写,并且两种奖状模样也不太一样。

    穆江流进屋拿东西,丰昼隐约猜出些什么,没敢吭声,只是愈发对时叙这个人好奇起来。

    穆江流出门看到,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的抿唇笑了下。

    他走过来,看墙上的奖状,好像想起来什么美好又久远的事。

    轻声道:“都是他贴的,怕我厌学,我当时身份假的,上不了学,他就自己给我讲,考试后就把学校卷子复印一份让我做,考好了有奖。”

    顿一下,又道:“考不好也有。”

    丰昼愣住,再仔细看,果然看到穆秋那一栏奖状里有一张格外不同的,不过不是鼓励奖,而是第一名。

    穆江流道:“就是那个,高中开新课,我忙着比赛,敷衍了,他我真棒,有一科竟然是第一名。”

    他着笑起来。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年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已经变,他笑的时候,竟然有些高兴的模样。

    但丰昼抬眸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不是这样。

    青年的穆江流,相貌凌厉而漂亮,眼睛更是好看的不像话,明明笑着,里面总有种丰昼不清的情绪,丰昼不懂,只觉得难过极了。

    从那以后,他忽然好奇起时叙这个人。

    “哇——真的吗?穆狗以前竟然?!”

    丰昼的时候,纪煜和林鹿在一旁听,等到完,纪煜眼睛睁的大大的,挠挠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时叙就是……time哥吗?”他询问着,想了想,又低下头声嘟囔,“这倒是没错,我也觉得time哥对读书很重视。”

    虽然但是,时叙确实是不清道不明的重视读书。

    或许是他记忆模糊的那段时间没能得到,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总觉得,如果愿意,却不能读书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

    他当年把穆秋带回家,原本是不想少年遭遇混混骚扰,后来阴差阳错知道这就是男主,顺手一养就是很多年。

    他白天上课,晚上兼职,有地方住,又没有其他花销,生活过的还算充裕。

    穆秋就不同,除了游戏,参加一些型比赛外,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日复一日离开。

    他没有身份,上不了学,比赛也会占据他的时间,时叙思索着,带课本回来,亲自给他讲,怕他厌倦没有信心,还给他发奖状。

    穆江流对奖状不以为意,但对时叙给的东西都喜欢,包括时叙想让他做的事。

    他跟着时叙读书,一直到高考,尽管觉得能高考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短时间拿不回自己的身份,却也在少年日复一日的温声教导中安了心。

    后来发生那件事,关系缓和后,有次回穆家,他爸妈斟酌着想让他考个大学,随便一个就行,才在儿子淡淡的嗓音中知晓他已经快要毕业了。

    并且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大学,而是全国也知名的a大。

    他爸妈惊讶不已,尤其是他妈,从来都是柔软的性格,忙不迭问他,当听到时叙曾在昏昏的灯光下一点点教他读书,又听到人如今生死不明,泣不成声,眼泪停都停不下。

    她:“还好,还好你遇到的是他。”

    穆江流没哭,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妈的挺对,还好他当初遇到人的是时叙,是时叙不幸,为什么遇到了他。

    *

    时叙站到阳台上,背过千百遍的电话号码,按下键位时手指还有记忆,通了,他却按一下额角,一时间不知道什么。

    世界融合这种事,几乎破他的认知,让人觉得像做梦一样,但时叙知道,如今比这更重要的,是安抚对面人的情绪。

    他当年忽然离开,虽然是没办法的事,但一定也给对方带去了痛苦,即使是剧本要求,时叙也感觉非常抱歉。

    他抿唇,嗓音低低又歉疚:“秋秋,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穆江流没话,只是在听到声音后陡然抿紧唇畔。

    这么多年,他终于知道童话里,魔鬼为什么要对第一年救他出去的人予取予求,而恨最后一年救他的人。

    等待实在是件痛苦漫长又让人面目全非的事。

    但当初教导过他的人是时叙。

    时叙是什么人?是少年时在发觉他脾性并不如外表谦和,甚至有些恶劣时,对他讲君子持身以正,秉心以公的人。

    是即使揽下所有骂名离开,却也温柔的没有不告而别的人。

    穆江流至今记得时叙离开后,手机中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的匆忙,甚至还有错别字。

    他抱歉秋秋,我好像该离开了,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觉得不应该不告而别,希望未来里,秋秋能够平安快乐。

    这么多年,穆江流以为自己会怨恨,但他想错了,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句抱歉秋秋,他只觉得心脏好像被重重敲击一下,酸的他眼眸通红。

    他攥着手机,哑声控诉:“时叙,你是不是没有心。”

    训练室里忽然探出来三颗脑袋。

    丰昼听了全程,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转,连声附和:“对,没有心!太坏了吧这个时叙!”

    ?

    穆江流放下手机,怕被听到,通话口捂得严严实实。

    他冷冰冰朝丰昼看过去:“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