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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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嵩月微微往后仰了一下脑袋,躲开了他的二次袭击,没好气地笑着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你扯皮,回家。”

    虽然夏嵩月之前已经在夏元庆面前出柜了,但是就跟他的那样,他和季时珹还是想要等上大学了才确定关系,所以他就让夏元庆暂时不要提起这件事情,也不要对季时珹特意表现出其他反应,一切就跟没发生一样,夏元庆虽然搞不太懂这些孩子的心思,但是毕竟卡在高三这个阶段,要是让早恋影响到学习那就不好了,难得孩子有这个自觉,因此他也是十分乐意配合的。

    因为今天季时珹回来,所以刘阿姨特意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夏元庆也特意下了个早班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晚饭期间夏元庆问起了季时珹在集训营的事情,又问了他今后想要考哪间学校或者有什么算,季时珹今天也一反常态,虽然还是没能做到面带微笑,但是有一答一,表现出了十足十的尊重,连夏元庆都觉得受宠若惊。

    就在夏嵩月觉得也该问得差不多了准备提醒他收敛一下的时候,夏元庆忽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珹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孩子?”

    不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而是什么类型的孩子,夏嵩月简直要给他跪了,亲爸诶,你的智商是跟着话费一起充没了吧,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知道人家喜欢男孩子的事情是不是?他内心一个激动,一下子就咬到了舌头,顿时疼得眼泛泪光。

    季时珹便立刻放下筷子,修长冰凉的手指扶着他的下颚让他张开嘴巴看看有没有咬伤舌头,夏元庆在一旁看着,顿时又露出了慈祥宽慰的笑容,夏嵩月简直没眼看,蹬蹬蹬就跑上了楼,他觉得夏元庆就是个猪队友,而且还是专坑队友的那种神级猪队友。

    夏嵩月晚上没有吃多少,季时珹洗好了碗筷之后,就从冰箱里拿了做好的水果沙拉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夏嵩月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跟什么人电话,他进来后就顺手把门关了。

    “还有一个多月吧,不急,”夏嵩月看到季时珹手上的水果沙拉时眼眸顿时一亮,匆匆跟电话那头的人了句“您先忙吧,有事儿晚点儿再”就挂了电话。

    季时珹将水果沙拉递给他之后就在他身旁坐下,问道:“舌头还疼吗?”

    夏嵩月用叉子戳了一块芒果吃着摇了摇头,等咽下去了才道:“我爸没跟你什么奇怪的话吧,我走了之后。”

    季时珹半搂着他,抬手摸了摸夏嵩月柔软的头发,然后又顺着发梢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尖,漆黑幽深的眼眸略带几分玩味地看着他,“你觉得他会什么奇怪的话,比如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孩子?”

    夏嵩月清澈圆圆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视线左右摇摆,压下了心虚的情绪一脸严肃地道:“我可什么都没,肯定是你平时不直,gay里gay气的,他才看出来的。”

    季时珹听乐了,低头就咬了一下他薄薄软软的耳朵尖尖,“你再一遍?”

    他这一下咬得有点重,松口的时候那只白皙软软的耳朵尖尖就留下了一圈红印子,夏嵩月捂着耳朵扭头瞪他,“你是属狗的吗?见人就咬。”

    季时珹拉过他捂着耳朵的手在他食指的指骨上轻轻咬了一下,垂着修长的睫毛端着清冷俊美的面容大言不惭地道:“我要是狗也只咬你一个。”

    季时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种叫夏嵩月渴望症的病,每一寸骨骼都不断地渴望着能跟夏嵩月再亲近多一些,最好能跟把他整个人都一口吞到肚子里,融进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夏嵩月觉得自己真的被他败了,好在季时珹也不是咬得很重,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倒是想起了要正事,“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我想带你见个人。”

    季时珹也没问他要去哪里要见谁,只是拿起他放下的叉子戳了块草莓塞进他的嘴巴里,用一派正直的语气道:“亲我一下,我就跟你去。”

    夏嵩月从他手里夺过叉子,然后弯下腰将沙发边躺在猫窝里熟睡的胖灰猫抱起来塞到他怀里,冷哼了一声,“主债猫还,你让它亲你吧。”

    本来睡得香甜的胖灰猫迷迷瞪瞪地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塞在了某个它最不想见到的冷面怪怀里,当下就挣扎着翻起了肉肉的身体,在他裤子上尿了一泡尿然后就矫健优雅地跃到了地上,高傲地扬起漂亮的猫尾巴留给他一个无情又圆润的猫屁股走了,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季时珹脸色微微沉了沉,夏嵩月倒是乐得不可开支。

    第二天天亮了,夏嵩月就带着季时珹坐了十七路公交车,沿路穿过老城区和枫叶巷,最后在了北郊的墓园站牌下了车。

    看见墓园站牌的那一刻,季时珹心底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安和焦躁,就像是重获新生的人已经完完全全适应了眼前的生活,却忽然有一天发现了一直以来相信并且习惯了的回忆竟然存在一些怪异的逻辑漏洞,而这些不起眼但是又真真实实存在的逻辑漏洞,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他的整个人生和信仰,把人生引向了一个与他意识里截然相反的方向去,让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心慌。

    夏嵩月在墓园山脚下摆摊的摊贩手里买了一束百合花,然后就带着季时珹拾级而上,绕过一片片竖立的墓碑,停在了一个角落里。

    弯下腰轻轻将那一束纯白尚沾着露珠的百合花放到墓碑前,夏嵩月转头看了看季时珹,“这是我妈妈,来和她个招呼吧。”

    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气质温婉眉眼温柔,嘴角笑起来的弧度,与夏嵩月仿佛如出一辙,细看之下,夏嵩月那一双圆圆清澈的猫儿眼,其实都是遗传了她。季时珹瞳孔猛地一缩,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林星柔,那是一个陌生得让他有些恐惧的名字。

    看见季时珹抿着唇身体僵硬地站着不话,夏嵩月还以为他是紧张了,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手帕,一边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一边对着林星柔的照片轻轻道:“妈妈,他叫季时珹,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男孩子,他很优秀,所以我想带他来见见你,希望你也能喜欢他。”

    这也许是此生唯一一次夏嵩月在季时珹面前,真真切切地对他出喜欢两个字,其实很难得,可是季时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称呼上,反而没听进去。

    季时珹的视线仍旧紧紧地锁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里,他张了张嘴,十分艰难地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出来,“你,她是你妈妈?”

    季时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夹杂着诧异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绪,夏嵩月以为他是没做任何心理准备就被突然拉来见家长,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轻轻拉了拉他清瘦的手腕,两人一起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是我的妈妈,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她。”夏嵩月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地刮蹭着百合花瓣上的露珠,颇为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她把我生下来就死了,就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医生问保大还是保,我爸保大,我妈执意要保,所以我就被留下来了。”

    低垂的长睫毛仿佛弯出了一道悲伤的弧度,鸦羽一样浓密的黑色映衬得夏嵩月皮肤有些苍白,季时珹凑过去轻轻亲了亲他的眼皮,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止,一个不带任何旖旎暧昧情绪的安抚亲吻。

    “你不是被留下来的,”季时珹轻轻摩挲着夏嵩月后颈上细嫩的皮肤,扶着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温柔地映照着他白皙精致的面容,“你是她生命的延续,我反而很庆幸她那么爱你,因为这样我才可以遇见你。”

    季时珹极少这样认真和信赖地对着一个人话,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面具,毫无保留地向对方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夏嵩月被他用那样信赖和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忽然感觉心口像是注入了一汪温热的暖流,年幼时心底里那一点对于母亲一命换一命将他留下来的内疚和自责,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两人在林星柔的墓碑前坐了一天,季时珹安静地听着夏嵩月起时候夏元庆一个单身爸爸带着他生活闹出的不少笑话和趣事,临走的时候,季时珹十分认真细心地将林星柔的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诚诚恳恳地鞠了三个躬之后,才牵着夏嵩月离开了。

    也许是白天闹得太累了,所以夏嵩月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季时珹一路用手托着他的侧脸好让他不用撞到边上的玻璃,到了站点下车之后就背着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