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另外一张...脸
季秋寒把车停在路边,放巴清平下来,“如果上面问起来,你就搜查是我的决定,你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
巴清平还没从刚才的‘无间道’的演出回神,但在刑侦科重案三组里季秋寒早已经是相当于信仰的存在,他省略一切疑问,坚定地道:“季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今晚的动向地,一旦情况会立刻通知你!”
“好,有情况我电话。”
季秋寒点点头,这帮孩子几乎都是从入警以来他一手带上来,自然信任无需多言。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这座汇聚政治金融中心的城市已然拉开夜幕下歌舞升平的序曲,繁华明橘的车流如同一道道从地心开裂在城市火山下缓缓流淌的灼热岩浆。
季秋寒开着车在心下盘算,今夜的事,的确事发突然又太过反常。
悦山既然是江湛的地界,那就代表这里无论是不是真的涉毒,都绝不可能是一个缉毒队长有“权限”突然带队能查的,
是上面有人授意…?
季秋寒在拐角时看了一眼腕表,按时间来算的话江湛现在无论如何都应该已经到了,然而扔在副驾上的手机却毫无动静。
这在很久之前他跟江湛因为联系不上彼此而争执之后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在他准备给剪彩的酒店方去电话询问的时候,眼尾略微恍过车窗外,路旁一个穿着白色短袄的女孩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女孩手里捧着便利店里加热的饭团,正沿着路边走,背影披肩散下的黑发被围巾撑起一个弯弯的弧度。季秋寒的车驶越过她的身边,而就在与女孩平行的那一瞬间,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
在他脑海纵深处的某道深渊裂缝里,倏然闪过一张脸。
不,不对....,那不是季夏..
那张脸不是季夏的脸。
现实世界里的女孩长相普通,可在他脑中方才一闪而过的女孩面容,却模糊的如同漫天白色大雾下支离破碎的蝴蝶,他只能凭借心底的陌生感,去判断出那不是季夏的轮廓。
季秋寒的心脏里徒然生出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那张脸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属于另外一个、在十六年前真实存在的、最近突然又开始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孩。
季秋寒错乱地捂上额头,眼前碎裂闪过的片段是一个女孩惊慌失措的赤脚在公路上奔跑,她紧紧拉着一个男孩,不断惊恐的回头张望…
她拉着我…
季秋寒的头突然疼起来,像是记忆纵深处的那些残肢断臂又开始在逼仄的黑匣子里躁动膨胀。
他看不清楚,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可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季夏,她又会是谁呢?十六年的自己与她认识么? 她到底拉着自己在那条公路上躲避着什么...?!
太多的疑问像洪水冲击堤坝,而就在这时,车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险些失控的思绪。
“喂..您好,我是交警第三支队的,请问江先生是您的朋友么?....是这样的,他们驾驶的轿车在广山高架上发生了严重车祸,现在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事故造成一死两伤,现在伤者已经紧急送往了…”
电话那头嘈杂混乱的背景声里警车环绕的鸣响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声音,季秋寒脑子里轰隆一声,他近乎神魂不守地赶到交警电话里所的医院时,生平第一次车都顾不上的停,那辆价值上百万的奥迪S8就这样被人大敞着车门扔在路边。
医院是距离广山高速下口最近的高级私人医院,走廊上十数个黑衣保镖已经将整层封锁,或许医院外楼下驻守的还有更多,季秋寒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魏微。
魏微和三个男人正站在病房门口,他看见季秋寒,赶忙挥手让保镖不要拦。
“江湛呢?!”
“江哥没有大碍…!你先别急季哥,江哥只是有些轻度的脑震荡,刚才已经醒了…!”
季秋寒忙不迭的又追问:“那易谦呢?”
魏微道:“阿谦还在昏迷中,但是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失去安全带的保护,腹部脏器有多处损伤,臂骨折,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观察,季哥放心,医生都在。”
季秋寒手握在把手上准备推门进去,却听见一旁魏微迟疑地喊:“季哥!,那个…!”
这时,只隐隐听见从病房的门里忽然传出一声男人痛苦至极地惨叫,季秋寒直觉不对,竟然看见脚边的门缝下一滩暗红色的鲜血正从病房内淌渗出来。
他一把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空气中弥漫散不开的血腥味。
面前的地板上,跪着两个被反手捆绑的男人,他们狼狈不堪地弓背蜷磕在地上,头脸淌下肮脏血污顺着下巴往下滴,而在一旁边不远处的地上,扔着四根血淋淋被齐根钳断的手指。
这两个男人赫然就是刚才驾驶事故货车的司机。
这间灯光抹不开的病房里一共站着七个人,五男两女,其中一个最近的,拎着扳手神情凌戾的青年季秋寒见过,是在立江见过的徐秘书,江湛秘书团之一的徐朗。
于是这一屋子精英男女的身份也自然明然。
而江湛就坐在前方的病床上,左侧的额头和被衣袖遮住的手腕都覆着白色纱布,他略微低垂着不清楚神情的面容,像还沉在车祸带来的剧烈震荡里,如一头极度危险又陷入昏眩的野兽。
他听见门响才抬起头,似乎没料到外面的手下竟没拦下季秋寒,眼底是一片杀意戾重的猩红未褪。
就在十五分钟前,医生跟他汇报易谦昏迷未醒和孙政死亡时,江湛怒火冲天,拿起扳手砸断了地上男人的肩胛骨。
江湛看见季秋寒站在在门口,瞳孔里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现在可谓是界限分明,
以地上的两个血人为界,前面是江湛带着他的人马站在病房靠里,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后面是单枪匹马的季秋寒,他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示的警官证还放在外套里。
季秋寒看见江湛坐在那里,完好无损的,心脏的重新勃动仿佛都能一一默数,或许那些他曾经以为是无可妥协的原则与底线,都在接到交警电话的那一秒全然瓦解变得不再重要。
他踩上一地飞溅的血迹走过去,
他向来不在外人面前显示亲密,可这一刻,他忍不住俯身抱住了江湛。
“我给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你要吓死我?”
他的责怪让江湛一怔,男人在反应过来后,略显苍白的嘴角似乎轻轻咧开了一个弧度,江湛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季秋寒的腰。
“怪我…,我的错,这不是没事了…”
季秋寒一言不发,他缓缓地在江湛面前蹲下了,交叠着手背上的额头埋抵在江湛的膝盖。
他的手指还有些抖,江湛心中一动,他抬手抚了一下季秋寒白皙后颈上的碎发,随后拉他起来:“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会,我处理点事情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在这样的场合,他的口吻却轻的像哄人,然而地上的两个男人再经过一轮非人折磨后,听见这个男人口中“处理”两个字,便已经吓得满目惊惧浑身抖似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