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蝴蝶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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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行动组办公室里,赵和拿着从气象局调过来的未来几周的天气预报。

    “最近的一场降雨可能会出现在下周四晚间七点左右,”

    “网站更新的邀请函上写‘我们将在最后一个雨夜,落下帷幕’,我觉得我们的重点要放在最后上,什么是最后,是时间指向,这个月末尾?还是有什么其他含义?”

    “凶手这么狡猾,除了受害者是独居女性,我们无法掌握下一个受害者的任何信息,现在破解不了时间密码,我们上哪儿大海捞针?”

    深夜,几个警察仍然站在竖立的白板前不停推论,几乎都围绕在“最后的雨夜”上。

    “你分析过5.23案么?5.23的凶手就是倾向于仇杀女性,7.11案死者也全是女性,既然凶手的心理扭曲,在行为上就一定存在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调查思路?”

    “问题的关键就是你把这两个案子摆在了平行位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凶手想模仿5.23案呢?再造出来一桩轰动一时的重案,当年在望崇县那个埋骨坑里挖出来那么多尸体可是闹的满城恐慌...”

    不理几个警察的争执,一整个晚上都没话的季秋寒,突然朝旁边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的老家也是望崇的,以前从没听你提过。”

    方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季秋寒在跟自己话。

    “啊?…哦,是,我在望崇出生的,后来被我现在的父母收养来就来S市上学了,但关系也就那样,...也?季哥,你的老家也是望崇的?”

    方斌感叹道:“我还以为季哥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呢,不过现在望崇都立市了,我在那边也没亲人,好几年都没回去过,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我听娜前一阵你刚请假要回老家一趟,和吴储一块请的假,那次没回去么?”

    季秋寒的语气轻淡,向寻常聊天。方斌神色僵了一下,随即哭道:“妈呀,苏娜这个喇叭...,季哥,我承认错误,上次请假是我回去陪我一个好兄弟做手术去了,我怕赵队不给批假,才老家有急事的。”

    季秋寒的指尖摩挲在深墨绿色的钢笔,不再提这些。

    “上次去你家,你你还有个姐姐因病过世了,是因为她过世,你才去的福利院么?”

    “嗯…,是,我爸妈以前给人家矿上干活,后来一场矿难就全走了,只剩下我跟我姐,家里都是穷的解不开锅的穷亲戚,没人愿意要俩拖油瓶,好在我姐比我大不少,一直工拉扯我,只可惜她命不好...,生了场病,没钱治。”

    方斌神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我姐当时还算靠大学呢…,之后我就被接去福利院了,在那儿待了一年多,跟着我现在的爸妈来了S市。”

    方斌回忆完,又问:“季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季秋寒略抬起下颌,“我父亲和母亲死的也早,当年也差点被送去你的那家福利院。”

    方斌惊讶了:“…不会吧!我们还一直以为李局长就是季哥的父亲呢。”

    “你知道李局?”

    5.23事发时他因未成年身份被保护,和李国毅的收养关系只有局里几个老领导才知道。

    方斌意识到漏了,哈哈两声挠挠头发:“没有..,就是前几年不是老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来警局接你,还带你一块去吃饭,当时大家伙都挺好奇是谁的...,还都猜..,咳咳…!反正后来,”

    方斌在季秋寒的视线下咳嗽了两声:“后来听见那个女人跟你儿子别太辛苦,大家就都知道了,有人认出来那是李局夫人。...咳咳…,季哥,李局一家一定对你很好吧?不像我,收养我的那家后来就生了自己的孩子,又赶上下岗浪潮,家里拮据,天天恨不得把我还回去。”

    季秋寒垂眸没话,只是静静地听。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方斌接着道:“我现在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姐都去世十几年了,我怎么也得让她放心,让她知道她弟弟现在一个人也能过的挺好的,”

    方斌转头看着季秋寒,许久,扯了个笑:“是吧,不然多对不起我姐。”

    季秋寒看着方斌的眼睛,在某个瞬间,这副眼睛与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女孩在恍然间重合。

    他第一次在记忆里浑浊湖底中捞而没有空手而归,在灰朦天际线远处,

    破碎扑飞的蝴蝶重新聚拢,

    那个在公路上奔跑的女孩的脸缓慢地有了轮廓。

    泰国清迈,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口,伪装过后的易谦接过路德维西手下送来的文件。

    在确认没人跟着之后,易谦在房间里摘去黑色棒球帽,坐在桌前用刀划开。

    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然是一叠关于颂秋的资料。

    易谦带着满腹疑问,将U盘插入电脑,隐藏角度下时而晃动的视频里,背景是在某个鸦片村庄。

    颂秋完全褪去那次在大厅当众挨时的胆怯与懦弱,他穿着一身黑领军服,纤细的腰肢扎在凌厉的皮带,如一把黑色剑鞘,完全判若两人。

    视频里,随着一连串毫无怜悯的枪响,颂秋面前的六个被黑布罩头的大汉全部被枪决倒地,颂秋收了枪,一旁的下属上前似乎跟他近身耳语什么,高大的男人遮挡住了少年半面身影。

    易谦瞪大了眼睛凑上屏幕,这是真的颂秋?

    等等,那个男人,不就是在酒吧里提醒他的那个人!可他不是察昆身边的人么?明明自己昨天还在察昆的府邸里看见了他...

    一瞬间,好似近来所有可疑的细枝末节都在这个视频带来的巨大震颤中链接上了蛛丝马迹间的嵌合点。

    易谦哗啦啦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是近两年跟踪调查颂秋的照片和文件资料。

    易谦仔细看过,饶是他也倒抽一口凉气。

    这份调查里,从察昆父亲的死,到这几场针对察昆的暗杀,竟然都跟颂秋脱不了干系,他甚至已经把棋子都布到了察昆身边,就像钩了一张捕兽网,只等着这头昏熊一脚踩入陷阱毙命的那一刻。

    看来路德维西很早之前就盯上颂秋了,难怪,察昆大概也做梦没想到他圈养在床上五年蹂躏羞辱的幼弟,每日都枕边谋划怎么杀掉他,重换日月吧。

    易谦捏着照片思索,忽而发现文件袋的边角还有些鼓,

    他拎着文件袋一倒,从文件袋里猝不及防的叮咚两声清脆响掉落在桌面上,

    是两颗粉白色的奶糖。

    “.....”

    英文牌子,Sweetie。

    易谦一口老血堵在心头,那个老狐狸绝对是故意的...。

    易谦拿着文件上楼,电梯叮的一声响,总统套房门口守着的自家保镖朝他点头示意,易谦敲了门喊哥,江湛没回应他,不一会,房门就直接从里面开了。

    一进门,江湛就朝他比了“嘘”的手势,易谦才发现江湛在接电话。

    “宝贝,你别不话,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湛这两天忙的很,察昆是个莽夫,江坤是个城府极深的笑面虎,偏偏这俩人不是嫌对方不保险就是势力不够格,快要倒台的吴达山到处攀附,煽风点火,各个都想往贼船上拉上他。

    江湛听见那边略显粗缓的呼吸声,寂静深夜,酒杯被撩上茶几的清冽碰撞声就显得格外钝锐。

    “…你的胃不好,别喝了,是案子为难,还是最近太累了?”

    江湛的眉皱起来,他察觉出今天季秋寒的反常,他向来不在自己面前这样毫无禁忌的喝酒,他手上有季秋寒的行踪,但他最近除了去警局和回家实在没去什么别的地方。

    江湛招手,让易谦把家里的监控调给他。

    不消多时,笔记本上显示就是江宅卧室的实时监控,整个房间没开灯,只有半拉半掩的窗帘透过外面花园里未灭的灯光,幽幽暗暗的光影里,季秋寒捂着额头坐在地毯上,消瘦的背虚虚得靠着沙发,看起来十分醉了。

    “乖,你先从地上起来,我让佣人给你做醒酒汤,喝完睡一觉,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别让我担心。”

    季秋寒的眼前笼上了一层很浅薄的红色,好似纱幔飘荡,过滤了其他感官,他呵出一口浓重酒气,鼻腔里气息都是炽热的刀片。

    跟江湛在一起久了,他鲜少让自己喝的这么醉了,原来想起来感觉这样难熬,哪怕只有一点,都让他忍不住去寻求浓烈酒精的麻痹了。

    “江湛,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过,那几天我常常梦到一个女孩…,她拉着我在下雨的公路上拼命地跑...,我不知道她慌慌慌张的究竟在躲避什么,我一会觉得是她牵着我,一会又觉得她牵着别人...”

    “你喝醉了,秋寒,”

    “…不,我知道我记不清楚了,但是现在…,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她拉着的不是我...,”

    “她们从那个平房里逃出来了,赵永林开车再追,那个女孩拉着她弟弟在逃跑,我就在她们身后,坐在赵永林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