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两人沿着当年顾清染和千千离了无字观后去云游的路线慢慢向前。
他们走得不快,有时候还会在某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
偶尔遇上假期节日,吴穹会赶祁烈回祁家和家人团聚。
除此之外其余的时间,两人几乎时时都要黏在一起,好像真地回到了很久以前,顾清染和千千在一起时的样子。
祁烈会一路指点他们当年在这个地方做了什么,待了多久,见了什么人。
那本人书和那些千千爱吃的糖果,就是在这路上顾清染买给千千的。
其实有时候吴穹也能在缓慢修复的记忆中看到这些画面,或者是在祁烈跟他过那些场景之后的当天晚上,做梦重温到。
不过他还是没有告诉祁烈他正在恢复顾清染记忆的事情。
他想最后全部记起来的时候再告诉徒弟。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几个月后,他们来到了封吾山上。
这期间,他们并没有发现最后碎魂残片的下落。
所以,这个万年冰封的地方便被寄予了厚望。
但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吴穹带着身负圣主令的祁烈来到山顶封印前。
万年的冰封坚固无比,任凭他们两个怎么施法都纹丝不动。
“怎么会不开呢?”吴穹纳闷不已。
按理本尊带着圣主令来开封印,应该是能开才对。
徒弟在又一次尝试失败之后变得情绪低落起来。
嬉笑撒娇都没了,只垂头沉默。
吴穹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安慰徒弟:应该是你修行不够坚固,回去好好修两年再来试试。
徒弟抬头看他,眼神幽怨。
吴穹:“……?”怎么是这个表情?
徒弟却又什么都不,蔫头耷脑地往山下走。
两人便沿着当年顾清染和千千下山时的路线往回走,一直走到了两人当年拥吻定情的分别之地。
依旧没有碎魂残片的线索和感应。
看来,最后的碎魂残片就是在封吾山无疑了。
但到底怎么样才能破开封印呢?
吴穹坐在一旁啃着手指头皱眉苦思。
忽然旁边“嗖”的一声破空之声冲天而起,吴穹转头一看,徒弟跑了。
吴穹吃了一惊,忙喊:“去哪儿?”
素来乖顺的徒弟又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居然不搭理他的喝问,一溜烟儿去得远了。
吴穹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担心之下忙跟了上去。
这会儿徒弟对圣主令中力量的掌控又自如了很多,吴穹万年的功德修为全用在赋生之法上,这会儿竟然追不上他。
好在两人之间有命魂相连,倒也不至于失去徒弟的踪迹。
就这么一个跑一个追,不知过了多久,吴穹察觉到祁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他忙跟着过去,到了地方还不等落地,就听到了惨呼求饶的声音。
“我错了,圣主饶命,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圣主饶命……”
吴穹忙御风落下,一眼就看见徒弟正将一个人踏在脚底,手中灵气聚成长刃,周身寒气阴森,杀气十足。
“祁烈!”吴穹忙出声喝止。
给他下了不可作恶行凶的封纹,自己重生回来却屡屡动了杀心,吴穹心自己身上的封纹该种在徒弟身上才对吧?
谁知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徒弟更加神智失常了,手上灵气刃往前一送,那人脖子上顿时有鲜血流了出来。
那人吓得不轻,“嗷呜”一声惨呼,竟直接给吓出了原形。
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精。
吴穹刚才只顾着喝止也没看清楚徒弟脚底下踩的是谁,这会儿看见了愣了一下,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哦~是他,那你杀吧!”
徒弟下的也不是死手,只是让这狐狸精见了血而已,本想着若是吴穹再为此人好话,他就一剑切下这狐狸精的脑袋来,谁知却听到吴穹这么。
他转头看向吴穹,目光里带着审视,像是在判断他这话是真是假。
吴穹回视过去,这会儿也才发现徒弟双目布满血丝,赤红得吓人。
“你让我杀?”徒弟迟疑着问他。
吴穹皱着眉头点点头。
徒弟又问:“你不心疼?”
吴穹:“……!”
这话怎么的?
“我为什么要心疼?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只露出真身的雪白狐狸一听他这话又不顾一切“噗”的一声变回人形,期期艾艾地看着吴穹恳求道:“魔尊大人救命,求魔尊大人一定要跟圣主解释清楚,当年我们真的没什么……求求你了……呜呜呜呜……”
吴穹莫名奇妙道:“我们当然没什么,不过你当年伙同朱宣骗我下山,然后才让赤血炎魔有机可乘……”
道这里他又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面前的这个狐狸精是朱宣出了凼域之后结交的朋友,名叫白楚。
本来他跟这白楚是没什么交集的,朱宣介绍他们认识,也就是点头之交,没什么过密地往来。
谁知见过了两面之后,这只狐狸精对他莫名其妙有了好感,百般讨好,上赶着勾搭,什么爱慕敬仰之类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话。
吴穹当初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只是朱宣三番五次从中撮合,搞得他不厌其烦。
最后那一次,朱宣给他传信,是要跟他商量凼域和魔族之间的事情。
那时候吴穹已经上了封吾山,也答应了封吾要摆平凼域和魔族之间勾勾连连的问题。
所以他去了,去了之后没过多久,白楚出现了。
更离谱的是,这一次他愈加放荡地勾引自己,甚至是在他面前脱光了个精光。
吴穹一时恼火直接把他拎起来扔到了大街上。
再然后出了封吾碎魂的事,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吴穹知道这件事跟朱宣和白楚的出现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封吾的封纹有限制,依照吴穹当时的愤怒,杀了那两人也就是一抬手的功夫。
再之后,他开始埋头研究怎么为封吾赋生,万年不回凼域不知朱宣的死活,也再没功夫搭理这个白楚,自然就不知他的踪迹了。
倒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关键问题是……徒弟怎么找到他的?突然而然对这只狐狸起了杀心又是什么缘由?
吴穹看看白楚看看祁烈,白楚看看吴穹又可怜巴巴地看看祁烈,而祁烈……
也一脸狐疑的看看吴穹又去看白楚,手上的气刃再用力,冷冷地逼问道:“你的是真的?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白楚一边发着抖一边交代:“我可以解释......是媚影幻术,是假的。那时候魔尊他把我扔到大街上了,根本没碰我。”
吴穹瞳孔收紧,一下子就听出了关键信息,他上前蹲低一把拽住白楚的衣领怒道:“果然是你,什么媚影幻术?当年我问你你不敢承认,今天你一个字不拉地给我清楚!”
他身上有封纹不能杀人,祁烈身上可没有。
白楚听了他的话抖得更厉害了,牙关都在颤:“魔、魔尊大人,你你你你、别碰我,否则我就真、没命了。”
话间他脖子里流的血果然更多了,吴穹这才看见徒弟的目光落在他抓着白楚衣领的手上,周深杀气更浓,握在手里的灵气刃更加用力。
吴穹:“……”
为了听白楚出当年他不知道的真相,他忙缩回了手,站起身来指指点点:“那你就快。”
白楚哭丧着脸开始当年的事。
“当年鄢伽救过我性命,后来我就一直为他效力。勾搭魔尊是他的意思,其实魔尊你可能没有注意,有好几次我是故意当着封吾圣主的面和你贴得很近。”
吴穹确实没有注意过,从前他和封吾大多时间都是独处,有那么几次曾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时候他也的确跟别人有过话交流什么的,这其中有没有白楚他真有些记不清了。
“鄢伽为什么让你勾搭我?”吴穹问,其实他大概猜到是和情蛊有关,但具体鄢伽怎么个操作法,他并不清楚。
白楚却摇摇头,道:“为赤血炎魔做事不能问缘由,只乖乖做就可以。我没问过,所以并不知道。”
吴穹心那还留你何用?
白楚已经机灵地继续了下去:“不过我可以告诉魔尊知晓,最后一次去勾搭魔尊的时候,我身上带了只镜灵。”
镜灵是一种可以让人单方面看到某些场景的精灵,分主镜体和镜灵两部分。
白楚镜灵在他手里,那么主镜体八成是在鄢伽那里。
吴穹脑袋转了几道弯,很快反应过来。
“鄢伽让你去勾引我,我记得当时你还对我放了迷情香,他故意让……”
接下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鄢伽让朱宣约了他下了封吾山,又安排了狐狸精白楚勾引他上床。
要不是他修为高出白楚许多,又对情爱一事比较迟钝,可能就真地着了白楚的道儿,抵抗不了他的诱惑和他滚到一起了。
假如他当时真地没有抵抗住诱惑失了心智的话,那时候利用情蛊的链接潜进封吾山见到了封吾的鄢伽,一定会让封吾通过主镜和镜灵看到那一幕。
他要刺激封吾入魔,抑或是激发情蛊的最大效用。
在那之前,鄢伽一定已经做了很多前期的准备。
只是从煞气洞中重生的他,因为煞气的侵蚀又完全没了顾清染的记忆,认不出封吾曾是他至爱的千千,所以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才导致了封吾在最后的关头选择碎魂,与鄢伽同归于尽。
吴穹用力咬了下舌尖,忍着心头的痛意问白楚:“我没着你的道,然后呢?你就用了媚影幻术?那是什么?”
白楚老老实实道:“我做为狐族,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会卖弄这些媚惑人心的东西,本来即使隔着镜灵想要瞒过圣主也不是太容易,但因为那天你跟朱宣喝的是芷兰花酒,那种酒会催发你周身的特殊体香,我捕捉了你的体香和你扔我出酒馆时一瞬间跟我皮肤相触的触感,做出了足以乱真的媚影幻术......”
幻术中的内容不需要再多描述,吴穹可以想象。
他看向祁烈,问他:“你记起来了?当年看到的那些……?”
徒弟眼球上的红血丝还没有消退,他耷拉着眉眼丧丧地点点头。
如果是没有遇见吴穹时的封吾,别什么镜灵、什么媚影幻术,对他来全都是的把戏,抬手就可拆穿。
如果是遇见了吴穹,仍旧深锁狐心,不记旧情的封吾,同样不会通过吴穹魂魄上携带着的情蛊毒引而身种情蛊之毒。
可惜没有如果,再次相遇的一瞬间,他便记起了曾经刻在心头的至爱之人。
虽死、无悔。
吴穹心里很难受,他上前,抱住祁烈,交颈相缠。
“你……怎么那么傻?”
假的也去相信。
其实他也知道,是情蛊作祟,是鄢伽一次次筹谋刺激的累积作用。
但他还是想,真傻、真笨。
不止封吾,也他自己。
为什么明知道朱宣心怀不轨,还要下山去赴约?
很诱人的芷兰花酒,无意间碰到的白楚的肌肤……原来这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成了催命的符咒,震碎了封吾挚爱着他的灵魂。
“是你太花心……”徒弟闷闷在他肩头控诉。
吴穹:“……?!”
天地良心,可以他蠢笨无能,花心什么的,他真没有啊!
“你有的,”徒弟继续控诉:“你的手下好多都和你关系很好,经常和你勾肩搭背,天道盟里也有你新结交的朋友,你们推杯置盏,相谈甚欢。”
吴穹:“……”他竟无言以对。
所以,之前在封吾山入口的封印前搞了半天,封印没解开,徒弟的记忆里倒是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有,你在凼域里有个相好,他叫忘尘。”
吴穹:“……!”
“出了凼域没多久,你又跟狐狸精白楚勾搭上了,总是眉来眼去,时不时就有肢体碰触,最后,你们则直接滚到了一起……”
“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刚刚这狐狸精不是都解释过了吗?”
吴穹忙不迭地洗刷自己的清白,抬脚往祁烈脚下一踢,想提醒白楚要活命快点儿句话。
谁知一踢却踢了个空,歪了脑袋看过去……咦,那狐狸精什么时候被踢到了一旁远处?
他哪里知道在他过来抱住徒弟的一瞬间,白楚就被踢走了。
因为徒弟觉得师父抱他,如果他的脚下还踩着白楚的话,那也就等于师父和白楚间接拥抱了。
这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他飞快地把白楚踢飞。
不等吴穹纳闷完,就听徒弟又了句:“哦~白楚没有,那忘尘一定是真的了?”
吴穹:“……!哪里就是真的?上次你去的时候不是看见了?我和他清清白白。要是你的那样,我会为了赋生你万年不回凼域吗?”
后面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徒弟,他抬手用力反抱住吴穹,语气依旧幽怨:“可你还是不喜欢我……”
吴穹感觉他抱紧自己的手臂刚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感叹靳荏离开时提醒他的那些话。
情蛊……果然让人变得善妒。
不过他通过已经恢复的顾清染的记忆,发现其实千千当时也挺爱吃醋的!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了徒弟的叹息。
吴穹脑袋往后抬手捧起徒弟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千千,其实……哥哥记起来了,我只喜欢你,永远都只喜欢千千一个!”
完,他还“吧唧”一口,亲在了徒弟的唇上。
祁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哥哥”这个称呼,是顾清染和千千分离之后,每次传音石诉相思的时候,顾清染爱用的称呼。
已经完全恢复了千千记忆的祁烈从吴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瞬间红了眼眶,泪水顷刻滚落。
吴穹鼻头也跟着酸楚难耐,他抬手为祁烈拭去泪珠,心里有些后悔,也许应该早一点儿跟徒弟他恢复记忆的事,也省得他老是胡思乱想。
徒弟抬手抓住他拭泪的手指,透过朦胧的泪眼定定看着他,下一刻猛地吻了上去,用了几乎要将之侵吞入腹的狂热力道。
一旁的狐狸精白楚:“……”
好来杀人的呢?怎么变成了撒狗粮?
良久之后……
吴穹气喘吁吁地推开还在激烈追逐着他的徒弟。
太热烈了,万余年来清心寡欲惯了,突然给他这么荤的菜,他有些慌。
“等、等等……狐狸精在看着……”
这句话非常有效地阻止了热情似火的徒弟。
徒弟转头看向白楚,眼神瞬间从热烈痴缠变得凛冽。
白楚:抖抖抖抖~~~
祁烈一张手,这一次用灵力化出了一条长鞭,以意念催动着劈头盖脸朝白楚去。
也不知了多久,直到狐狸精再次被抽出了狐狸真身,祁烈这才住了手,冷冰冰道:
“废去你勾搭人的修为,以后好自为之,滚吧!”
狐狸心头长松了一口气,朝着祁烈跪伏点头行礼,然后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他当年一心听任鄢伽的命令行事,从不问因果对错。
等到封吾圣主和赤血炎魔同时陨灭的消息传来,他就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傻了眼。
那时的他反复问自己到底是做了些啥?
这万年的时间里,他早就已经改掉了利用媚术勾引人的毛病,一心向善广修功德。
封吾圣主应该也是探到这一点儿才会轻易绕过他的吧?
不过刚才他好好地坐在那里修行,封吾圣主突然从天而降,一身煞气地将他踩在脚下的时候他真是要吓破了胆。
还好还好,原来不是真的要杀人,只是在跟情人闹
别扭。
堂堂封吾圣主,被赋生之后居然是那副样子。
天下所有被挚爱之人爱着的幸福孩子,应该都是封吾圣主在凼域魔尊面前的那个样子吧?
虽然从前勾搭过不少人,到了今天依旧是单身的狐狸不由羡慕了起来。
...
刚刚互通了心意的吴穹和徒弟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漫无目的地随心前行。
徒弟明显很开心,拉着师父的手摇来荡去的,脚下也生了风一样,人都要飘起来了。
“这么高兴?”吴穹笑着问他,其实,他心里也挺高兴。
因为看见了徒弟高兴而高兴。
“嗯,”徒弟朝他点头,眼睛亮亮得像是藏了一片星空。
“因为我记起来了?”吴穹又问。
徒弟点头,又摇头:“是,也不全是。你还活着、能记起从前、还……喜欢我,师父……”
他着,又往吴穹身边凑,一脸亲密不够的模样。
吴穹赏了他蜻蜓点水的一吻,问他:“刚才就那么生气?大老远跑过来……奇了怪了,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徒弟立刻瘪了嘴,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的样子。
“就突然想起来了,当年……我很生气,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我记得他的老巢,当年留意过。”
吴穹:“……”爱能让人一直记着一个人,一定程度上的恨大概也能。
他忍不住问了句:“那你当时......恨不恨我?”
误以为白楚的媚影幻术是真的,误以为他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会恨他吗?
徒弟垂头,闷闷道:“不恨,就是想着以后再不要见到你,见了也不理你了。”
吴穹心里酸酸的:“所以?就那样狠心碎魂了?”
这个问题徒弟却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道:“有点儿记不清了。”
吴穹这才想起来封吾山的封印不开的事情。
祁烈的魂还差了最后的一片或者两片。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开封印呢?
正想着,徒弟摇了摇他的手,心翼翼问他:“三个问题......”
他眼巴巴地看着吴穹,意思很明显希望师父不要再设限。
吴穹无奈地歪了歪脑袋,提起两人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摇了摇。
都已经抱了亲了牵手了,什么三个问题四个问题的,还能作数吗?
徒弟没有半点儿封吾圣主的形象,一声欢呼中突然矮身将吴穹抱了起来,十分幼稚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吴穹:“……”
行吧,孩子嘛想玩儿就由着他玩儿吧!
...
寻找最后的碎魂之旅无功而返。
但却收获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徒弟再无遗憾,越发乖觉,师父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师父现在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像没准备好一样的慌乱和抗拒了。
又过了大半年,吴穹在经过了多方准备——比如临时抱佛脚为自身充电、偷师参考他人的教学风格等等努力之后,终于端起了教师的架子,跟徒弟一起,去了挺向往的千合学府任职。
祁烈当初的豪华宿舍还保留着,这会儿直接从学生宿舍升级成了教师宿舍,让吴穹和圣主祁烈共同入住。
其实在这一点儿上,唐箴和谭洵最初是有分歧的。
按照唐箴的意见,是要再单独搞一座别墅出来给吴穹住。
毕竟是他的活命恩人,盖别墅的费用他就直接出了,算是讨好和孝敬。
谁知谭洵听了之后点着他的脑袋骂他不开窍,多余的话也不提点,只让他把这话先去跟圣主大人讲,看他什么态度再。
于是唐箴屁颠屁颠去了。
话还没完,他就被圣主师父身上散发着的冷意冻成了冰棍。
最后还是吴穹出来了圆场,:“不用麻烦,祁烈这里就挺宽敞,再我俩一起住习惯了,分开他会睡不着。”
然后又了些什么唐箴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等自己出了圣主师父的豪华别墅,又走出了一段距离,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起住习惯了”,“分开会睡不着”。
唐盟主:“……”
他这一万年来,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师父被赋生后居然没有一掌拍死他,也算是心存仁慈了。
从此后,唐盟主对待原先那个凼域的魔头,态度越发的恭敬诚恳,史上留名的孝子贤孙怎么做,他也绝不甘于人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吴穹和祁烈在灵界有了份正经体面且十分有意义的工作。
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像模像样,有滋有味。
很多年以前,顾清染和千千没有完成的梦想,隔世之后终于圆满。
吴老师是个风趣幽默的老师,学生们很喜欢上他的课,就连以前有些嫌隙的老师领导们,也都慢慢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从心底里敬服他。
当然,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徒弟吃醋事件也是层出不穷,吴穹慢慢也摸索出了应对方式,越处理越顺溜了。
至于转世的圣主祁烈,他果然像当初顾清染想象中那样,冷酷,严厉,不苟言笑。
好在他足够厉害,所以学生们怕他的同时也敬他服他,加上徒弟慢慢长开,身条抽高,五官越来越立体,封吾圣主当年的风貌再次完美呈现。
颜狗学子甚至是一些教师们,时常会找借口挤到祁烈的课上去犯花痴。
有时候反而会搞得吴穹心里的不爽。
不过每到这个时候,吴穹同样有法子来折腾徒弟。
那就是……同床共枕的时候。
自从彻底摊开心意,两人再在一起同塌而眠时,就没有了中间那道结界屏障。
吴穹清心寡欲了许多年倒还好,徒弟正青春年少就时不时会忍不住。
终于在他们准备来千合学府任职的前几天,徒弟大着胆子出手了。
索要亲亲之后仍旧没完没了,手上开始不老实。
吴穹最开始还会用封纹未除不能碰碰了也没用为由拒绝。
但那天,他藏不住了。
封吾给他的封纹之一是:不准淫邪。
除非是和自己真心喜欢,两情相悦的人。
如今“真心喜欢两情相悦”的条件已经完备,其他还有什不可以呢?
于是他一个忍不住,就让徒弟得了手。
真的只是得了“手”,并没有更多深入。
但已经让这两个万年童子鸡尝到了从未品尝过的美妙滋味。
一发不可收拾。
若不是师父稍稍保持了一些理智,只怕会更疯狂。
而吴穹在关于徒弟经常吃醋和他偶尔吃醋两件事上,都会利用同床共枕来解决。
徒弟醋坛子翻的时候就在睡前多喂他些甜头。
自己吃醋时,则让徒弟看得见吃不着,饿他两顿。
不过后一条不是每次都好用。
徒弟年岁见长,越来越馋肉,也越来越手段高明,尤其顶着封吾的脸和表情,随随便便给他个忧郁深情的眼神就让他软下了心窝子。
在这种事态的发展中,吴道长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被深入了。
他不清楚心中的感觉,又紧张、又……期待。
又过了一年,寒假来临的时候,他们再去了一趟封吾山。
封印依旧不开。
这下不止他们,整个灵界都纳了闷了。
传如今整个灵界灵气最足宝物最多的地方就是封吾山。
虽然他们也就是眼馋眼馋,就算封印开了这里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但他们还是对封吾山重开满含期待。
时光飞梭,又过了半年。
炎炎夏日,祁烈的生日来临。
做为灵界修士,十八岁是许多修士漫长修行生涯中的刚刚开始。
但做为如今的人族,十八岁就是成年的标志。
祁家为他准备了隆重的成人礼宴会。
吴穹也应邀出席参加。
辛苦了一万多年赋生的徒弟成年了,他突然就有种可以松口气的错觉。
分明最后的碎魂残片还没找到!
但吴穹心里的确是挺感慨,不由多喝了几杯。
宴会结束的时候,祁爸爸祁妈妈热情地留吴穹住宿。
这十多年来,其实他在祁家住过很多次,这一次他本不想推辞,算就在徒弟家睡一宿算了。
谁知徒弟先他一步替他推脱了。
“师父道观里还有要紧事,我送他回去。”
祁爸爸祁妈妈都知道大儿子跟师父感情好,也没二话,叮嘱几声目送师徒二人出了大门。
一出门,祁烈便抱起了师父。
吴穹微醺,搂着祁烈的脖颈,凑近了笑问:“孽徒想干嘛?”
祁烈低头用力亲他一口,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干脆地回答:“要你!”
罢,御风腾空而起。
...
无字观中,春光旖旎。
师父问徒弟:“这本是谁的房间?”
徒弟抬起头,汗水缓缓自额角滑下,他回答:“我的。”
师父便道:“当年把我关在这里,除了这间其他所有的房门都不开,我还纳闷到底有什么玄机来着……”
徒弟的吻凑上来,将他接下去的话吞进口中。
良久良久之后……
徒弟紧紧抱着怀里累到不出话的师父,轻吻他的耳廓,低声宣布了此人的所有权:“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
再一次踏上封吾山,那冰封的封印莫名其妙就被开了。
吴穹:“……”
居然真的是徒弟猜测的那样。
灵肉结合才是开封印的法子嘛?这是什么奇葩的封印。
封印解开的瞬间,就有一片碎魂残片自动飘到了祁烈身前,慢慢融了进去。
吴穹忙替他探查了一下。
“应该还有最后一片了,咱们进里面找找。”
两人牵着手往里面走去。
景物依旧。
对弈的棋盘、随意摆放着的茶盏、烟气缭绕的池水旁还有吴穹换下来没来得及收拾整理的衣衫。
封吾最喜欢站在下面的那棵树倒是粗壮了许多。
一步步往里走,一点点回忆着往昔的种种。
恍如昨天,已是隔世。
最后,他们来到了当年封吾碎魂的地方。
无声无息,只有微风拂面。
吴穹安静地站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流淌进了他的心田里。
那时一种心情,一种情绪。
一段诀别前的自白——
“不想忘了我对你的情,不想让爱你的心意转移到别人身上。”
“更不想成为别人魔化了的傀儡。”
“但我入魔已深,别无他法。”
“可我舍不得你,放不下你。”
“如果我不在的日子,你再受到伤害怎么办?”
“我不喜欢你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你为了道义,忘了想你快想疯的我。”
“所以我要为你种下封纹,它会束缚着你不让你再冲动行事。”
“我还不喜欢你跟除了我之外的人架,也不喜欢你跟凼域的那些人勾肩搭背,骂骂咧咧。”
“我最不喜欢的是,你和别人滚在一起。”
“不过,这个封纹最大的作用是保护你,永远都不受伤害。”
“只要你在,其他我其实都能忍受。”
“不过碎了魂的我还会存在吗?”
“我心存了万分之一的幻想。”
“在你的记忆里,我埋下了一个赋生咒术。”
“同时我给了你一条必须收集功德的束缚条件。”
“我幻想着你对我也存留着一丝情意,到时候或许你会因为感念着这份情意,用你收集到的功德赋生我。”
“如果你不这么做也没有关系,收集的功德足以提高你的修为,到时候你就可以解开一半的封纹,重获自由。”
“另一半永远不会解,它依然会保护你。”
“还有封住你那里不准淫邪的封印,其实也会解,如果你找到了真心相爱的人……”
“但如果那个人不是我,请别带他来封吾山。”
“这是我和清染哥哥的净土。”
“想要重新进入这里,只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和你纠缠在一起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
“我很想你,也很舍不得你......你能听到吗?”
无尽地眷恋,倾洒在心田深处。
山顶的清风揉揉抚过,吴穹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身旁的人轻轻将他拥抱,一点一点吻去他的泪水。
凑到他的耳边对他:“你还是来了,真好!”
自吴穹身上的封纹处缓缓飘出一道光,慢慢融进了祁烈的身体里。
最后的一片碎魂原来就在吴穹身上的封纹中,无声地陪伴守护了他万余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 感谢追更,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