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找到你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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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仍是一样的夜晚,蜥人抖擞精神,势必要在今晚找到那只肮脏的、四处躲藏的老鼠。他知道老鼠一定不会跑太远,因为他们已经把他的一条腿骨敲断了。

    他悠悠然地晃荡在丛林里,时不时用长矛拨开可能藏身的地方。

    忽然,他听到草丛里传来什么奇怪的动静,他屏住了呼吸,慢慢靠近这片地方并笃定老鼠就藏身在此。

    但尖锐的长矛刺穿树丛,里面空空如也。

    晃神的片刻,什么东西破空袭来。危机的本能让他侧头躲避,末了才察觉过来那是一根箭,但显然老鼠的箭术有待提高,别没射中,就是射中了,以这根箭的力度,也根本刺穿不了皮肉。

    他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蜥人这样想。

    但很快,他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须臾间,只来得及看见又一道锋芒划过,蜥人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眼睛流了出来,粘稠又带着腥气——那是他的血。

    他愤怒地嘶吼着,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大斧头,往草丛里不断挥砍着。但很快,又一只箭射过来,这一次,箭尖直接扎穿他的手臂。

    但蜥人总归是蜥人,这支箭仍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大损失,他伸手折断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箭,警惕地向四周环顾着。

    这是他所熟悉的森林,一草一木都是他的领地。

    没有人,能够在这里战胜他。

    视力受损,他只能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声音,以防突如其来的袭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安静得可怕,忽然,他听到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他迅速抬手,终于抓住了面前的东西。

    但很可惜,那并不是箭,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蜥人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屋里的那把。老鼠躲躲藏藏,溜进他们的屋子,还盗取了他们的宝物。

    然而他也只来得及想到那么多了,他握住的不是箭,而是一把真正的匕首,刀锋将他的手掌划得鲜血淋漓。蜥人有力的双手能够瞬间捏断一个人的脖颈,可是现在他赖以生存的砝码没有了。

    下一刻,一道黑影把他扑倒在地。那人显然精于搏斗,他的力量不足,但手段老练,腰腹七寸,不偏不倚,蜥人最难以反抗的位置。刀锋划过脖颈,冰凉过后便是剧痛,蜥人再也无法发出吼叫,当他拼尽全力想要最后一搏,掀翻身上的人时,冰冷的枪口先一步抵住他的额头。

    一声闷响之后,森林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隔天清,睡醒的两个蜥人没有等到同伴的归来,他们外出寻找,最后,在森林的一隅,他们找到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同伴的尸体。

    【宿主,他们气坏了,一直在找你。】久不出现的系统冷不丁冒头。

    【我知道。】纪霄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匕首,他看上去并不着急。

    【今天之内,他们就会把整个森林翻遍,然后找到这里。】系统凉凉地提醒道。

    【昨天的事情是你干的?】纪霄突然问,话语里夹杂着冷意。他从昨天就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才出门不久的怪物怎么会中途折返,唯一的可能就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外来意识从中作梗。

    【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剧情发展的。】系统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还有别的变故在等着我?】纪霄直接冷笑出声。

    系统默了。

    是了,还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如同系统预言的那样,两个蜥人气急败坏,他们开始不分昼夜地寻找他,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树屋里。

    只可惜树屋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夜幕又一次如约降临了,他们饥肠辘辘,怒火更甚。

    而就在森林的另一头,少年正兴奋地蹲在地上,等待着香喷喷新鲜出炉的烤鸟。在他的眼里,纪霄简直是无所不能了。他会变出甜甜的糖果,会找水源,会摘甜甜的浆果,还会把带有腥味的鸟肉烤成香喷喷的烤鸟儿。

    少年闻着味道,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溢满欣喜和欢快。还没等到完全冷却,就迫不及待地伸着手去触碰烤熟的肉。

    第一下触碰之后,他有些瑟瑟地缩回来,抱着自己有些烫红的手指。

    纪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拉过少年的手,将刚接的冰凉泉水浇在上面。

    少年看着纪霄又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儿,带着这个年纪青春活泼的稚气。

    纪霄微勾了唇角,“笑什么?”

    “gaoxing(高兴)。”这是新学的一个词,发音还不是很好。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年轻的男孩现在很快乐。

    这几天所有的幸福比以往的日子加起来都多得多,他都要记不住了。

    男人把吹凉的烤肉塞到少年手里,捡起叶子上的浆果投喂了几粒,少年的舌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指。纪霄一无所觉,他像是在养一只乖巧的宠物,既不过分苛责,也不过度宠爱。

    趁着少年吃东西的间隙,他将匕首缠上几圈布料以防脱手,又把枪装上子弹。

    待到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算算时间,他半蹲下来,伸手把少年嘴角的一点酱汁抹去。

    “今晚过后,你就自由了。以后你想呆在森林就呆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可以。”

    见少年迷惑地看着他,纪霄这才想起来他听不懂。明明是蜥人养大的孩子,却意外的单纯得过分。

    “罢了。”他重新站起来。

    今晚过后,任务就该完成了。他想。

    本能让少年觉察出异样,他有些紧张地拽住纪霄的手。纪霄看着他,内心里浮现出某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一样。

    思考了片刻,他从少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把枪放在他的手心里。

    “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这是他能给他的最后的交代。

    这一次,少年似乎听懂了,他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挽留。但这一次,纪霄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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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天空乌云密布,把最后一点残余的光亮遮得干干净净。夜晚的森林和白天不同,所有的一切都陷入沉眠之中,危险在寂静之地蛰伏。

    是个适合猎杀的好日子。纪霄想。等这一切做完之后,故事的走向该通往哪里?

    不过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自从昨天杀死一个蜥人后,剩下的两个蜥人便开始结伴出行,有些不太好对付。

    他们的手上有杀伤力大的斧头,长矛,也许今天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出来,比如弓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有枪,这本是纪霄手上最大的砝码,但现在他没有了。

    昨天的事实证明,蜥人不是铜牙铁骨,他们只是比人类强壮,如果要杀,还是杀得掉的。

    近身搏斗放在这具身体上是不可行的,不但一点肌肉都没有,还折了一条腿,这几天都是用简易木板支架支撑着的。

    纪霄第一次感到头有点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在天亮以前结束这一切。

    他注意到那座静静矗立在夜晚森林里的塔,木质的塔身,古老而陈旧,几乎要和这篇森林融为一体。

    原剧情里,主角一行人曾经到过那个地方,他们爬上塔楼,在里面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传呼机。但不幸的是,在蜥人们到来之后,传呼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最后,蜥人们点燃了那座塔,差点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纪霄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两个蜥人巡视到塔楼附近时,楼顶的传呼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静谧的夜晚,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蜥人举着火把靠近,他们确信这只东躲西藏的‘老鼠’此时就躲在塔楼顶上。相视片刻后,他们用火把点燃塔楼。

    火苗迅速蹿升,很快燃烧到塔顶。

    火焰把半片天空烧得通红,四周的温度以□□可感知的速度攀升。火光映照在两个蜥人的侧脸,将他们狰狞的脸庞衬托得更加可怖。

    下一瞬,变故接踵而至。

    延伸到塔楼顶端的火焰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响彻天际,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将他们掀翻在地。塔楼的碎片垮塌一般,‘轰’的一声尽数倒塌,火焰裹挟着巨大的木块落下,正正砸再一个蜥人的身上,他发出痛苦的哀嚎,更大的爆破声从四周传来。

    另一个蜥人还没来得及哀悼同伴的死亡,他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混乱里,一道阴影将他重新压回地面。

    斧头被甩了出去,他狰狞地咆哮着,被一只锋利的匕首扎入胸膛。

    浓黑的鲜血涌出来,蜥人赤红着眼,看到那个他们找了几天几夜的老鼠。

    实力终究还是太过悬殊,纪霄仿佛拿着新手村的新手装备和号在终极大boss,在一击之后就迅速被掀翻,他就势滚了一圈,先一步拿到蜥人的斧头。

    满面鲜血的蜥人从地上爬起来,他双目赤红,剧烈地喘着粗气,脸上的皮肤被火焰烫过似的面目全非,映照着背后的火光,似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以和他庞大的身躯完全不同的迅猛速度扑了上来。纪霄反应得很快,躲避的同时斧头划破蜥人的身体,留下一道血痕。但第二击过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使不上力气了。

    这具身体太弱,斗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力气,体能的迅速流失不足以让他支撑断腿的行动。蜥人拾起地上带血的长矛一步步向他靠近,纪霄选择抛弃过重的斧头,改用轻便易行动的匕首。

    他把匕首上的布和手掌缠绕在一起,汗顺着鬓角滴落,冰凉的刀柄却使他慢慢冷静下来。

    当长矛再一次刺过来的时候,纪霄不再躲避,他顺势抓住矛身,在怪物往回收势的瞬间接

    近他。

    矛尖扎入纪霄的腹部,但看上去似乎没有了痛觉——至少在蜥人的眼里是如此。

    几乎是一瞬间,蜥人大不一的瞳孔里印出纪霄猝然靠近的影子。紧接着,脖颈被一股力量扼制住了,他眼中最后留下的是一道白色的光。

    一息之间,四周陷入黑暗,双眼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的眼睛彻底毁了,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就连蜥人也不可避免。

    失去视力让他感到恐慌,他怒吼着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纪霄大口的喘气,他冷漠地看着愤怒的蜥人,失去视力的它不过是强弩之末。腹部的伤不足以致命,换得任务的成功足矣。静待了片刻,直到空气重新回到胸腔之后,他拾起地面上的斧头,向挣扎中的蜥人走去。

    停留在那个蜥人最后的记忆里的,是斧头的刀锋划过地面的声音,犹如死神的催命符般令人恐惧。刀锋准确地劈开他的胸膛,就像他从前劈开那些惊恐万分的猎物一样,他曾经杀过那么多的人,但他万万想不到,最终他也死在自己的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