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刺目的白——关山躺在床上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医院。

    他问护士姐送他来的人去了哪儿。

    “哦，那位先生吗？他已经先离开了。”护士正在换隔壁的床单，她把新的床单平铺在病床上，这样回答他。

    不知为何，关山心里有些失落。

    “啊对了，他走之前还给你留了张字条，喏，在那儿。”顺着护士手指的方向，关山发现床头柜的水杯下压着一张不起眼的白纸。

    关山把它拿起来，上面写着：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切记，远离密闭的空间、远离黑暗的角落。

    我晚上来接你。

    纸条的末尾还写了一个很漂亮的纪字，像那人一样，带着温暖和光亮。

    关山把纸条贴在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嘴角上扬，心跳变得有些快。

    “那人是你哥哥吧？他很关心你呢。”护士抿嘴轻笑。

    关山被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不出话来。

    无论什么时候，程序员都是个谨遵医生教诲的乖孩，一整天，他哪儿也不敢去，乖乖地吃饭睡觉，连上厕所都找人陪着。

    隔壁的胖子嘲笑他“哥哥，你的胆子真。”——家伙不过九岁，患了白血病住院，头发都掉光了。

    晚间的时候，纪霄果然来了。

    他用温凉的手试探他的额头“已经没事了吗，头还晕不晕？”

    关山摇摇头，耳尖发红，他不习惯别人的善意，所以对纪霄的熟稔感到有些陌生。

    其实他本就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受了过度惊吓才晕了过去，现下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

    办了出院手续后，纪霄送关山回家。

    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灯光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上划过交错的光影，那么漂亮的一双手，现在上面却有伤痕——那是他昨天救他时留下的。

    见关山一直盯着他的手，男人笑了。

    “怎么？你要帮我治伤？”

    关山冷不丁被抓了偷窥现行，含糊着不知道要什么。

    “也是，这个伤是为你留下的。”医生这么。

    关山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愧疚，“对对不”

    话音未落，旁边的男人解开安全带，靠过来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那亲吻像片羽毛，滑过关山的心。

    “为你而伤，乐意至极。”

    等关山反应过来的时候，纪霄已经又坐回驾驶座，前方的红灯转绿，车流又一次慢慢前进起来。

    一直到汽车到达目的地，关山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程序员好像被吓傻了，但纪霄还是这么做了，有些事，该适应的还是得适应，早点习惯反而比较好——这是来自纪氏独有的育夫指南。

    “我们到了，下车吧。”

    关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的地方是他所不熟悉的——这一片是b城的高级别墅区，位于城北，靠山环海，风景甚好。

    换在之前，关山根本就不会来这个地方，这离他的生活有些太遥远了。

    “我家。”纪医生。

    “可是”关山想他可以回自己家，但纪霄把话头截断了。

    “你的屋子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要想摆脱它们，得先远离那里。”事到如今，纪霄也不跟程序员兜圈子了，想来经过昨天的事，关山应该也明白，他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

    关山本就不擅长话，这会儿又被纪霄三两下结了个彻底，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呐呐答应了。

    他跟着纪霄到达他的住处——这是一栋很漂亮的别墅，白色的外墙，竹藤环上一侧墙壁，四周也被种满蔷薇。

    开门的时候，纪霄注意到关山在看花园里的花。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生前很喜欢花。”

    “伯母很有情调。”关山又怕自己错话。

    没想到纪霄听了之后笑了，只是没头没脑地了句“以后你可以种自己想要的。”

    关山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就被纪霄带进了别墅里。

    这栋别墅很干净——与其是干净，倒不如是过分整洁了。看着就像是开发商最精美的样板房，没什么人气。

    像是看懂了关山内心的疑惑，纪霄解释道“自从我母亲去世，我就很少过来了。平时住在市中心的公寓，这里每个周末都会有钟点工来扫。”

    “那你今晚还走吗？”关山不由自主地问出口，末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

    面前的人看着他，眼里有些关山看不懂的东西。

    “怎么？你不希望我走？”医生的声音柔和，但关山有种错觉医生在撩他。

    “没有啊如果你忙的话，我没关系的。”

    纪霄的神色里有些关山看不懂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才道“放心吧，我不会把我的病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这几天我会搬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关山心里悄悄舒了口气。

    一夜无梦。

    事实上，这是关山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天。清醒来的时候，他闻到一阵米香，揉了揉眼睛，他迷迷糊糊地下楼。

    一到楼下，看见的就是厨房里男人忙碌的声影——米粥在锅里煨着，上面点缀着切得细碎的红枣碎。

    男人在煎蛋，饱满圆润的蛋黄包裹在蛋白里，一点点从透明变成实质。

    看到关山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纪霄“赤着脚会着凉，棉拖在玄关的鞋柜里，自己去拿来穿上。”

    关山听话地照做了，等到坐在餐桌上，对着一大桌早餐和对面的人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有点

    “吃完带你去上班。”

    关山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医生，你昨天，我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那是鬼吗？”到那个字的时候，关山想起前两天电梯里发生的事，他感到全身发凉。

    “不是。”纪霄停下筷子，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注视着他，看到关山开始有点紧张，才缓缓道“我现在还不确定，也许是一种史书上记载已经灭绝的上古凶兽。”

    “上古凶兽？”关山听上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这么多年，要不是亲身体会，你很难让一个无神论的年轻人去接受这样神奇的事情。

    “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过阵子我们还要回去一趟，那家伙已经缠上你了。”

    关山怀疑纪霄的本职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个道士，除妖灭魔的那种，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好熟练啊。

    之后的几天，关山真的在这里住了下来，白天，纪霄会开车送他去上班，到了晚上，两人又一起回到别墅。

    一开始，关山觉得不好意思，他提出自己可以搭地铁去上班，但纪霄拒绝了——这个男人看似温和，骨子里却带着点让人不容置疑的霸道。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到了几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