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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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酱烧茄子是崔馨悦幼儿园起就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因为T市有很出名的甜面酱品牌,本地菜系也有许多靠甜面酱调味,这道烧茄子就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那几年,崔馨悦还非常执着地在放假回家的时候坚持从家里依靠人肉带甜面酱回来。像很多当地人一样,他总觉得不是一个品牌的甜面酱,都是东施效颦的怪物。好在这几年随着华人的人口流动,他在超市里就能找到味道十分正宗的甜面酱了。

    将茄子切成段,放进盐水里泡一泡,一是防止茄子内部被氧化变色,也是为了不要让茄子在下锅后吸走太多油脂。

    孙女士以前总,像茄子圆白菜和白菜这类的,不见油腥就干涩的要命,吃下去还一点没有饱腹感,像是要把肚子里仅有的一些油水都要刮走,但一旦遇到了肉和油脂瞬间就变得就鲜嫩可口的菜,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

    过去物资匮乏食品全靠分配的时候,人们哪里吃得到那么多油腥呢。有的人家一个月一家数口人也只能分配到几两油,倒是白菜萝卜这类的,可以靠自己家种植。然而能够吃得起的素菜便也这么欺负人,让人十分愤怒。

    和孙女士时候的生长环境不同,崔老师家那时候全家都在乡村生活。所以家里多少还养着牲畜,在后院种些庄稼,虽然大多不是私有财产,但可以吃到的品种比城市要多一些。

    所以崔老师有时候兴起还会买些肥肉回来炼猪油,用猪油渣炒出来的圆白菜简直是孙美丽和崔馨悦最爱的菜色。

    崔馨悦将孙女士的看法讲给周飞羽听,换来了正在弥补童年缺失的周朋友好奇的发问:“所以这些菜不放油炒出来是什么样的?”

    听听听听,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

    崔馨悦挖了两勺甜面酱放进锅里,让茄子和肉酱均匀地上了一层油量棕红的颜色,便盖上锅盖焖煮:“我想想啊,大概就是吃沙拉不放沙拉酱的感觉。”

    周飞羽会意地点点头,把择好的一盆豆角端给他,获得了热情洋溢的赞扬:“周哥越来越会做家务了,让妈看见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拿只在视频中见过面的他的“丈母娘”趣自己丈夫,崔馨悦把话得理所应道。

    虽然没面对面交谈过,但每次通话的时候,周飞羽的母亲都会单独跟他聊一阵,了解一下儿子的近况,顺便变着花样的夸他一阵。

    “悦你再能干也不要一个人把所有家务都做完,不然他不知道珍惜的,一定要让让羽也参加劳动啊。”

    既然丈母娘都这么了,崔馨悦执行起来自然也不含糊——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周少爷好么。

    水汽顺着玻璃锅盖上的气眼喷出来,带着浓郁的酱香。

    甜面酱经过热油加温过后会去掉原本酱汁里的生腥味,甜味和咸度会被油温激发出来。这样的酱汁沁入闷得软烂的茄子,咸香适中泛着油光的茄条伴上米饭,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掀开锅盖,扑鼻的香气引得正在盛饭的周飞羽频频回头。撒上准备好的用来给茄子提鲜的蒜末,搅拌几下便可以出锅了。

    这边周飞羽刚刚将餐桌收拾好,将两碗米饭盛好端上,普洱泡好,那边崔馨悦的干煸豆角也做好端上来了。

    大概也是饿极了,两盘菜一点没剩,被两人拌着米饭,连汤汁都没留下。

    周飞羽喝着茶,面上有些惋惜:“一想到下个星期我不在家就很难过。”

    “要不要我给你做点路上带着?”崔馨悦提议,“其实你不在家我也不会做饭的,周日我送你去机场,回来就去学校给那帮朋友们答疑。”

    “不用了,太麻烦了。”周飞羽体谅道,“等我回来。”

    饭后两人去downtown散了会儿步,崔馨悦看着路边两个女孩手里举着个甜筒冰激凌聊着天路过,看的眼睛都直了。

    周飞羽见状便替他问了女孩冰激凌在哪里买的。

    “在那家店里,排队排很长的那边。”女孩看到崔馨悦渴望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起来。

    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冰激凌,崔馨悦举着手里的甜筒送到只给他买了一个甜筒而自己不吃的周飞羽嘴边:“尝一口。”

    他买的是之前没试过的榛子巧克力酱口味,榛子酱冻住之后咬上去脆脆的。

    周飞羽象征性地舔了一口,便自己吃不下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食量变大了。”

    “是吗。”崔馨悦专心地舔着手里的冰激凌球,随口胡诌,“可能是怀了吧,不是怀之后食量就大了么。”

    周飞羽听他这么,也顺势摸了摸他的肚子:“真的?几个月了?”

    “嗯,好几个月了。”崔馨悦拽住他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摸着,“好好摸摸,看看怀的这一肚子知识,都是限量版的。这边是Mae Learning(机器学习),这边是Big Data(大数据),这边是Cloud puting(云计算)……”

    周飞羽笑着冲他屁股上了一巴掌。

    晚间照例是和谐的床上运动,崔馨悦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美其名曰是未来一个星期见不到人,要先做个够本。

    到后来崔馨悦觉得自己吃的东西都被消耗完了,做完之后又累又饿,被周飞羽抱着喂了些牛奶便草草睡了。

    大概是应了得乐极生悲那句话,第二天崔馨悦醒来的时候,左边半边脸都是木的。腮帮子肿了老高,一碰生疼。

    “我智齿肿了。”崔馨悦哭丧着脸捂着火辣辣地的下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明显变得不对称了,“可能是上火了。”

    牙床也是肿痛到不敢碰触,他连话都不敢张大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的。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的智齿就肿了一这么回,弄得他茶饭不思了好几天,吃了不少消炎药才好。

    没想到一年过去了,智齿还没长出来。

    牙齿只有在痛的时候才格外有存在感,崔馨悦捂着腮帮子哎呦哎呦了半天,连咀嚼的动作都不敢做。

    周飞羽看他这样痛苦,马上发信息通知秘书自己今天旷工一天,就要带着崔馨悦去看牙医。

    “不用了。”崔馨悦哼哼着拒绝,“我自己去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去看牙医也没什么用,牙齿发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周飞羽停下正要给牙医拨电话的手,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拔智齿?”

    “因为它没有长歪啊。”崔馨悦苦着脸指指自己的腮帮子,他移开手,可以很轻易地看到他红肿的下颌,“它只是发育迟缓而已。”

    “可是你刚刚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发炎了?”周飞羽心疼地为他装了个冰袋。

    “然而我保险不包括牙医。”崔馨悦回答,“况且这边不都是要把四颗智齿同时拔掉么,拔完万一发烧呢?谁来照顾我?”

    不知道哪句话牵扯到了他痛苦的牙齿神经,他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难受地摆摆手,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跟我话,开车上班。”

    “你这样不行。”周飞羽并不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能如常去实验室工作不受干扰。

    不理他的反对,他还是直接将车开到了牙科诊所。崔馨悦抱着冰袋反抗无效,被他拖进了一个街边看上去再朴素不过的平房。

    好在里面的装修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周飞羽在L城还没看过牙齿,这一间是宋诚介绍的牙医,据技术过硬医师态度还不错。

    没有预约,两人直接跟前台的护士姐明了情况,没一会儿就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师迎了出来。

    崔馨悦的脸已经肿得不出话来,只好点头和摇头,所有问题都是由周飞羽代为回答的。

    然而当医师大叔拿着牙科工具伸进他嘴里戳来戳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痛到飙泪了。

    “肿得蛮严重的。”大叔毫不留情地拿着尖端带着镜子的塑料棍戳着他的口腔内壁。

    崔馨悦躺在椅子上,无力地蹬了两下腿,心想这么用力果然不是你自己疼:“呜……呜……”

    “左边这颗牙其实已经露头了,你要是不想拔掉的话,等到炎症退下去之后可以给你把牙床切开。”大叔语气平淡,“总之,先消炎吧。我拿双氧水给你冲洗一下。”

    崔馨悦泪水涟涟地被周飞羽从椅子上爬下来,觉得自己像是被上过了一遍刑一样。

    ——他刚刚嚎得实在有点丢人,然而确实是太疼了。

    大叔扔了手里用过的冲洗患处的注射器,趣道:“年轻人怎么这么怕疼呢?”

    崔馨悦用自己觉得最愤怒的眼神剜了对方一眼,结果因为红着眼圈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去他的温柔牙医,他简直想拎刀找宋诚算账了——这介绍了个什么大夫啊!

    开了三天的消炎药,叮嘱他注意口腔卫生,根本没什么本质变化还被莫名上了通刑的崔馨悦倒在周飞羽车里的时候简直要欲哭无泪了。

    “现在去给你买个洗牙器,每天饭后要用盐水漱口。”周飞羽心疼地亲了下他疼到苍白的脸,“忍几天就好了。大夫牙齿发炎是抵抗力弱的表现,看来还要继续给你调理身体。”

    “你听他的!”崔馨悦连冰袋也不想敷了,“兽医都比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