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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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崔馨悦以为在熬夜这个比赛项目上,他自己是绝不服输的一个。但不知道为什么,医院里的时间会如此难熬。常“度日如年”,崔馨悦现在可以是度秒如年。

    一开始老周麻药刚过,大概是全身不舒服,还有力气闹腾。过了一个多时,大概是累了,终于消停了下来。

    崔馨悦得以坐在椅子上,靠在他床沿休息了一阵。

    可安静了没多久,他又被床头仪器反常的鸣声吵醒了——病床上的老周正在难捱地扭动身体,碰掉了夹在手指上的心率监测仪,导致丢失了信号的机器发出了警报。

    “怎么了怎么了?”崔馨悦一个猛子挺身坐起,查看情况。

    周飞羽没什么精神,眯着眼睛哼哼唧唧:“背……后背疼……”

    想来也是,任何一个人保持平躺的姿势不能动,坚持这么几个时也要疯了。

    “你先别动哈,我看看。你身上现在插着管子,没法侧躺。”崔馨悦绕着床转了一圈,“我扶你侧一点点身好不好?”

    “嗯……”周飞羽乖巧地答应了。

    从崔馨悦进屋之后他就变得乖顺了不少,比助理嘴里难搞的情况好转了不少。

    崔馨悦将一只手伸到被子下,从周飞后背和床的夹缝里插进去托住他的背:“可以吗?”

    “唔……疼。”周飞羽皱着眉呼痛。

    崔馨悦连忙要撤出手:“那我放下。”

    “别……”周飞羽不让,“再等等……”

    行吧,自己家的熊孩子怎么也得宠着。

    撑着他舒缓了一会儿背部肌肉,周飞羽又自己屁股疼。

    “最难消受美人恩。”崔馨悦给他搓手的时候盯着他陷入沉睡的脸,“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吧。”

    周少爷平白无故遭了这么一通罪,心里全是委屈,这娇撒得也是出神入化。

    “娇气鬼。”

    给他揉完了屁股又开始揉腿搓脚,等忙完了一圈,他终于不叫了,吊瓶也见了底,崔馨悦也终于盼来了查房的护士。

    拔掉了几个管子,终于能将病床上半部摇起一个角度,周飞羽终于似乎终于神志清醒了过来,哆嗦着嘴唇跟他招呼:“悦……你怎么……过来了……”

    “这句话你昨晚已经问过了。”崔馨悦躲在护士身后吐槽,“等你能记事的时候我再回答你。”

    “注意病人现在还不能进食,多休息。”护士拔了吊瓶,解放了周飞羽的手。

    吃完了药的周飞羽又昏睡了过去。

    护工去医院食堂了饭过来上班,崔馨悦没什么胃口,就推等会儿再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大概是累得太狠,他这一觉睡得像是昏迷一样,直到许久过后,头顶隐隐约约传来温热的体温,还有耳边听不真切的对话和混杂在背景里的尖叫和嘈杂。

    “……怎么睡在这里……着凉了……”

    “悦……半夜……”

    “没有……他不会……”

    崔馨悦一歪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瞬间的失重感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耳边的尖叫和嘈杂声瞬间消失了。

    “心!”周飞羽试图扶他,但自己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崔馨悦,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周飞羽他爹。

    他自己身上披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的外套。

    “叔……”意识不甚清醒的崔馨悦含糊地喊了一声,“谢……谢谢……”

    “困了就去床上睡,趴在这着凉了怎么办。”周辉看上去仍然不太高兴,但态度却是缓和多了,起码愿意和他话了。

    崔馨悦抱着衣服站起身,讷讷道:“没事……我不困。”

    摘掉了氧气管的周飞羽看起来好多了,虽然动作幅度受限,却一直在劝他:“悦,你去屋里踏踏实实睡一觉吧,昨晚你太累了——对了,护工你没吃早餐,现在都快中午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崔馨悦抱着衣服犹豫:“可是你现在这样……”

    “我今天都不可以吃东西,你要陪着我一起挨饿吗?”周飞羽笑着问他。

    “可是……”崔馨悦苦恼地皱起眉头,他是真的有点饿了,可又不忍心撇下老周自己去涮火锅。

    主要是一个人吃什么火锅是个很哲学的问题。

    “我在这里守着你还不放心吗?”周辉附和自己儿子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出去的话我让秘书买点送来。”

    “算了,还是别当着我的面吃那么香了。”周飞羽道,“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好吧好吧。”崔馨悦被这父子俩一唱一和地往外轰,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那我出去吃个饭再回来。”

    “去吧。”周飞羽表现得异常体贴,和凌的他判若两人,“慢点回来。”

    碍于第三者在场,两人规避了太过亲近的举止,崔馨悦只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顺便去屋子里的卫生间替他倒掉了尿壶,涮洗干净。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周飞羽的脸有点红。

    “我走了。”再次道了别,崔馨悦接着掖被子的机会拉了拉周飞羽藏在被子下的手,余光瞥到周辉一脸复杂的神色。

    “叔叔再见!”

    他调戏完老周,转身冲周辉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恭敬地后退着出了门,还把门轻手轻脚地带上了。

    “他叫我叔叔?他竟然叫我叔叔?”崔馨悦刚一出门,周辉就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孩子怎么想的?”

    “你昨天话那么难听,他还愿意叫你叔叔就不错了。”周飞羽瞥了他一眼,敛眸回味刚刚掌心一闪而过的温度,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昨天是态度不大好,可我问的问题都是实际存在的呀。”周辉拉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念叨,“你他非要念那个什么博士,博士是那么好读的吗?我们身边根本就接触不到这样的人啊,你看看周围谁家的孩能念书念二十多年——哦哟不要吓死人的啊。等他念出来,他跟我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啦,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种门户做生意的人家啦?”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的。”周飞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听了半天,结果发现他这个不着调的爹竟然是怕自己成为那个被始乱终弃的人。

    “我那……我那不是也想着试探试探他吗?我想压压他的气焰。”周辉道,“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能忍,脾气还蛮好的。”

    “呵,你该庆幸他脾气好。”周飞羽懒得和他爹多话,“当时他要是想跟你动手,我只会给他递刀。”

    即使是现在,他想起来还在生气。

    崔馨悦辛辛苦苦准备的一桌菜,没吃几口,折腾得全家鸡飞狗跳,害他蹲在楼梯间吃了放凉的外卖还连夜做了个阑尾炎手术。

    而那桌好菜,估计现在在家已经放坏了。

    ——他就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可摊上这么一个爹,他除了感叹命运还能做什么?

    他一烦躁,还没愈合的新刀口就生扯着疼。虽然手术号称是微创,但到底是在肚子上凿了个洞,牵一发动全身,他这会儿并不敢太用力。

    他只好屏息凝神等着这阵扯痛过去。

    似乎没察觉到周飞羽的难过,周辉还在自顾自地道:“飞飞,不好这样跟爸爸话的呀,爸爸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独立惯了,昨天手术都没告诉我,我听大夫手术协议都是你自己签的,哪有这样做事情的?不是我,你就该……”

    “好了,别了,我累了。”忍过了一阵疼,周飞羽摆摆手,断了周辉的絮叨,“你把床帮我摇下去点,我想睡会儿。”

    崔馨悦刚出病房就碰上了按照纸条找上门的罗安,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

    “我一醒过来,在床头发现几张钱。”罗安缓缓靠近他,像一只捕猎地大猫,语气危险,“我还以为我就只值这点钱。”

    崔馨悦不知道为什么隔空感受到了一股杀气,腿肚子转筋,动作空前灵活地扭头就跑:“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啊啊啊啊——”

    没跑出十米,他就被罗安一把从背后绞住了脖子。

    “疼疼疼疼,要死要死要死……”

    一瞬间的缺氧之后,被揪着衣领摁在医院墙上动弹不得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还有一层别的意思:“咳咳咳……不是啊你别误会……咳咳咳……那钱是给你买早饭车用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咳……”

    罗安终于松了手把他从墙上揪了下来:“下次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崔馨悦摸着自己的脖子感受到了劫后余生。

    “膝盖怎么样了?”罗安后退一步,双手抱胸,挑挑下巴,“看你跑得挺快,不疼了?”

    “不疼了。”崔馨悦讨好地冲他笑得谄媚,“吃了吗?没吃一起吃去啊?”

    “没吃,一起床就过来了。”罗安气哼哼,“我就想问问你我怎么就值这点钱。”

    “可是房费是我结的啊!”崔馨悦一脸无辜,“三百块钱都够你在酒店吃自助早餐的了!”

    罗安瞥他:“你付房费不是应该的吗?”

    “我只睡了个沙发凭什么就是我应该了?”崔馨悦还想和他讲道理。

    “床是空的你为什么不来睡?”罗安反问他。

    “那你没穿衣服我怎么睡啊?”崔馨悦回道。

    “你没穿衣服影响你什么吗?”罗安故作疑惑。

    “那这玩意儿……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崔馨悦决定不和他纠结这么无聊的话题。

    “喂,你怎么知道我没穿衣服?”罗安追上来又问,“莫非……你偷看我?”

    崔馨悦扶额:“天地良心,你那用得着偷看?要不是我拦着你怕是要直接跳脱衣舞。”

    罗安笑得有点邪恶:“那你干嘛拦着我?”

    “……我也不知道你有这嗜好,下次注意。”崔馨悦无语至极,“这次算我对不住你。”

    两人边拌嘴边往外走,没想到拐弯的时候又碰上一个躲在墙角的家伙。

    “喂!又是你!”崔馨悦凑到助理身边喊了一声,“怎么又过来了?”

    助理被他吓了一跳,原地蹦了一蹦才颤颤巍巍地回头:“夫人……早……早。”

    崔馨悦见他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量了一圈周围:“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没……没有。”助理勉强地堆出一脸笑容,尽力回避和少爷夫人背后的高大帅哥对视的尴尬,“您看上去好极了。”

    可怜的少爷,还躺在病床上,对自己绿的发光这件事一定还一无所知吧。

    ——贵圈果然真乱。

    助理心里活动丰富地想,他刚刚听到了很多非常可怕的内幕……是不是……要被杀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