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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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充好了,周飞羽的电话还没完。

    ——这日子,是不算过了吗?

    崔馨悦眼看着自己的训练集没有一晚上是跑不完了,百无聊赖地拿起其中一个道具把玩。

    周飞羽还在带队友:“明天课后我们碰一下,之后周末我们找个时间把presentation排练好,看看有什么问题需要修改,下周上课前再找个时间最后捋一遍就完成了。”

    真是个奶妈。

    他这个组长当得还真是事无巨细……怎么自己做组作业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种亲妈级别的队友呢?

    崔馨悦出神间不知道按动了哪个地方,手里的东西忽然震了起来。

    震动幅度之大,他差点没握住。

    手忙脚乱地翻出明书找到这个一体成型的家伙藏在隐蔽位置的开关,崔馨悦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又放下来。

    ……还……还挺响的。

    这么大的声音,还号称静音吗?

    而且个头也不,这还是这几件东西里体积最的一个。

    试着想象了一下,他忽然又怂了。

    崔馨悦下意识地像把这一堆玩意儿找个地方藏起来,左看右看,干脆装进一个不透明袋子里,塞到碗柜的角落里。

    ——虽然有点奇怪,但毕竟位置隐蔽不容易发现。

    起来这套一居室的公寓确实是太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住,但空间高度重叠,可以是一点隐私也没有的。

    以前崔馨悦不觉得这有什么,但真遇到了特殊情况,显然还是有点隐私的好。

    要不还是折中一下,还是买套三居室的吧,这样双方父母如果想来玩,住起来也方便。

    他正想着,周飞羽的电话会议终于结束了。

    他第一时间冲进了卧室,以冲刺的速度扑到了周飞羽身上:“你终于完了!”

    还好周飞羽反应快,举起了原本放在腿上的电脑,避免了笔记本受不可抗力损坏的悲剧命运。

    “电脑正好没电了,就结束会议了……你动作慢点!”他差一点就要经历期末前文件没存档的惨剧,还好,如今的作业都是在线文档,如果出了意外应该不需要从零开始补救,“差点压到电脑。”

    “电脑比我重要?”崔馨悦趴在他腿上耍赖。

    “下周上课要做presentation。”周飞羽和他解释,“组里其他人最近比较忙,今晚不赶工的话后很难完成。”

    这算什么烂借口?

    人多也就罢了,据他所知,这组里就仨人,工作量不都是明摆着的嘛?

    谁不忙?

    合着组作业就是谁拖谁有理了呗?

    他虽然平时拖延症严重,但那都是对自己的事。如果涉及他人,那崔馨悦一准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成这种性格的,所以也就特别讨厌在集体里拖后腿的人。

    崔馨悦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想给自己添堵——反正他好人都做了这么久了,没道理在还剩几天胜利在望的时候破这虚伪的宁静祥和。

    反正了也白,了他也不会听。

    周飞羽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自尊心太强,他蒜剥得不好他都要掉脸子,要真他为个破组作业过于努力八成又得吵架。

    努力是好事,是散漫惯了的崔馨悦理解不了的好事。

    他并不想理解周飞羽的好胜心,他现在只想久违地多赚一会儿身体接触:“那我和你的电脑哪个重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电脑,是保存了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评作业的电脑。”周飞羽将电脑合起来妥善地放到床头柜上。

    崔馨悦不满地哼了一声,蠕动着顺着他的身体搂住他的腰,又不动了。

    “当然,即使这样,你也比它重要。”周飞羽揉他的头发,“我去洗个澡你再抱。”

    “不。”崔馨悦哼唧,岿然不动,顺便把脸也埋起来。

    “怎么了这是?”周飞羽看他好笑。

    崔馨悦闷道:“你一晚上没理我。”

    “等考完试就没事了。”周飞羽拍拍他的后背,“不早了,我去洗个澡该睡了。”

    “不!我不!”崔馨悦破罐子破摔地耍赖,手臂收得更紧了。

    勒得周飞羽喘不上气。

    他心里不舒服,又不出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他在嫉妒老周上课随机分到的组员吧?

    就很奇怪。

    他正琢磨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病,就听周飞羽惊道:“哎?你头上怎么有根白头发?”

    “哪里?”他瞬间捂着后脑勺翻身下床,弯着腰凑到周飞羽面前,“在哪里?快帮我拔了!”

    谁知周飞羽笑起来:“逗你的。我去洗澡了。”

    负面情绪被断,就像一个憋了半天不出来的喷嚏一样难受:“卧槽……姓周的你也太狗了。”

    一股无名火在心底燃起。

    然而始作俑者无知无觉,还在和他开玩笑:“真的,你最近发量多了一些,是不是没怎么努力学习?”

    平时这种程度的玩笑,崔馨悦当然是不会生气的。

    他甚至还经常自己调侃,等哪天不学习了,头发就长起来了。

    可这话由周飞羽出口,他却觉得不对劲了。

    “我没有!我只是正在换课题,很快就能出结果的。”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周飞羽,试图解释,“怀恩给了我指导,我们每周都会meeting。”

    然而周飞羽没意识到他的认真,只是自顾自地脱衣放水:“他自己还有很多别的事吧?其实你压力真的不用太大——其实也有很多从PhD quit的人也很成功。”

    听了他的话,崔馨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凉。

    “你为什么要这种话?”崔馨悦很用力地看着浴室里的人解释,“我真的在努力!我能毕业的!”

    “我只是不想你太紧张。毕竟拿博士只是你爸妈的愿望,强加给你你也许消化起来会比较吃力。”周飞羽脱光了拉开淋浴间的门。

    “你怎么能这么?”崔馨悦的质问被水流声吞没,周飞羽没有听到。

    “这不是只是我爸妈的愿望。”

    我是想读的。

    我不,不代表我不认真。

    别人不明白就罢了,可是你怎么能这么?

    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评价别人的选择,轻易否认别人的努力。

    听过太多批评都一笑而过的崔馨悦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周飞羽简单的一句话而鼻子发酸,眼圈也渐渐红了。

    ——他不是为了父母的愿望读博的。

    他其实从就很崇拜自己的父母,在从事专业领域时身上散发的光芒。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从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是想为人类做点什么的。

    即使可能穷其一生都能力不足,或是努力的路上布满坎坷,但这终归是他的梦。

    他从来不这些,只是不想,他性格散漫随和,不代表他没付出努力,不代表他的理想可以被随意轻视。

    尤其是被最亲近的人,他的丈夫。

    ……他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

    周飞羽洗完澡出来,发现崔馨悦已经背对着他睡下了。

    卧室里只留了他那侧床头的一盏灯。

    ——累了吗?

    他原本还想和崔馨悦一会儿话,现在自然也消了这个念头。他蹑手蹑脚地收好柜子上刚刚没来得及整理的电脑,又回到浴室里关好门,将吹风机开到最档吹干了头发,以免吵醒了他。

    崔馨悦其实并没睡着,他也睡不着。

    心里乱的很,他不想面对周飞羽。

    而当对方掀开被子上床,关了灯,自然而然地把他搂住的时候,他生生忍住了反抗的冲动。

    他第一次对亲密的肢体接触产生了反感的情绪。

    他还老实地待在家里没有离家出走,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罢了。

    周飞羽那几句话,他越想越生气,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但奈何没有沟通的结果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生了一肚子气,搂着他的人却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呼吸深沉又悠长。

    凭什么?

    崔馨悦更生气了,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对他,你应该把他揪起来骂他一顿。

    他甚至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对周飞羽发泄愤怒的场景。

    以前崔馨悦总不能理解为什么班上有些人就会人见人爱,另一些人则是背锅首选。

    后来流行文化发达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立人设的好处。

    比如有些人总让人觉得他很认真勤奋,那么他就算取得不理想的成绩,旁人也能够自然而然地为他开脱,是时辰的错。

    而向他这样的人,却总让人觉得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现在甚至连周飞羽也这么觉得。

    不是他不会立人设,他只是不屑。

    他虽然做很多事看上去都很勉为其难,但实际上如果真的是他不想做的,他绝对不会动一根手指。

    只是,别人不懂他也懒得解释,可这么久了,周飞羽为什么也不懂?

    起初的怒火减弱,但他还是耿耿于怀。

    从明天起,他要有所改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用脑过度,想着想着,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虽然睡眠质量不高,动作僵硬,但,终归是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的很早,但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做早餐,也没有准备两人的午餐,而是直接查看训练了一晚的实验结果。

    还不错。

    周飞羽醒来发现床上没人,起床看到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客厅工作的崔馨悦。

    没有新鲜的早餐。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了个哈欠,操作着咖啡机煮上了咖啡,又扔了两片吐司进面包机。

    崔馨悦断他的动作:“做你自己的,我不在家吃早饭。”

    “嗯?哦,好。”周飞羽还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揉了揉眼睛,“家里还有花生酱吗?”

    “冰箱里第一层。”崔馨悦低头敲代码,并不看他。

    周飞羽给自己做了个极简的花生酱吐司,就着黑咖啡咽了:“要去学校吃早饭吗?”

    “嗯,约了人。”崔馨悦的回答都非常简短。他是很难把一件事放在心里过夜,但一旦隔了夜,这件事就变成了大事。

    他吊儿郎当的性格的另一方面,是他其实非常记仇。

    “约的谁啊?”周飞羽被面包噎了一下,用咖啡把食物送进了胃里。

    崔馨悦答:“怀恩。”

    “你一大早就要见他?”周飞羽把用完的杯子涮干净,嘀嘀咕咕,“你们最近是不是见得有点太多了?”

    崔馨悦仿佛没听见一样,只埋头做事。

    周飞羽对怀恩倒是没什么恶感,回卧室叠被子换衣服去了。崔馨悦移开停留在屏幕上的视线,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知道他只是惯性使然。周飞羽在感情方面不是个大度的性格,崔馨悦被他闹过,多少有点怕麻烦,自然也会顾忌他的感受。

    但他现在忽然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他自己问心无愧,哪里管得了别人怎么想?

    又或者,别人管过他怎么想吗?

    差十分钟八点,周飞羽准时穿戴齐整:“走吧,我收拾好了。”

    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

    崔馨悦没给他做午餐。

    他当然能觉察出对方今天情绪不高,但却唯独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前一夜的无心之过造成了山体滑坡般的结果。

    但“今天你怎么没给我做午饭”这种话,周飞羽是断断不出口的。

    毕竟做饭不是悦的义务,他愿意为自己花心思准备制作,他自然是开心的。

    但毕竟是要占用时间的事情,工作忙起来没有心情做也非常正常。

    况且他不是孩子,有的吃自然是很好的,没得吃也不会因为差一顿饭饿死自己。

    只是……吃习惯了家里带的饭,今天手里缺了那个饭盒,他多少有点失落。

    崔馨悦在车上闭目假寐,一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周飞羽只好开收音机收听天气预报。

    毫无意外的晴天,和他亲眼看到的一模一样。

    车很快便行驶到了目的地。

    崔馨悦和他冷淡地道了别,周飞羽看着他动作干脆地推开车门,憋了半天,终于还是了一句:“早饭吃好一点,用脑的时候要保证营养。”

    他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的早餐长成什么样子了。

    “我会的。你慢点开。”崔馨悦勉强笑了笑,合上了车门。

    周飞羽驾车离去,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悦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晚上要好好和他,别把自己逼出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