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服务生拿着不同的硕大的插着烤好了的食物来来回回穿梭,周飞羽的盘子却仍然干净得光可鉴人。
他全程没什么话,也丧失了圆场热气氛的劲头,一碗热鸡汤只是止住了他的喷嚏,但却没能挽救他惊吓过度的精神。
崔馨悦怕他饿坏了,摩挲着他的背劝他吃些能够补充能量的蛋白质:“哥,烤牛舌哎,平时都买不到的,吃一点吧?不喜欢的话,我们要一份虾好不好?那个比较清淡。”
但劝了半天,他只吃了一些鱼肉和贝类就放下了刀叉:“不用管我,我吃不下了。”
“要不再要一碗面吧?我看菜单上推荐的有海胆意面,要一份咱们俩分着吃好不好?”崔馨悦担忧地注视着他的脸色,“你这样我怕你生病。”
“啧。”罗安看不下去对面这角色调换的场景,非常失礼地用发出了叉子划过餐盘的声音,“Danny你至于吗?事情都过去了。你以前可没这么弱,现在怎么胆子这么?”
他对于吃饭这件事不是非常重视,也称得上是极其重视环境氛围的。本来这顿饭是为了庆祝,周飞羽这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却是扫了罗安的兴致。
这让他十分不快。
没想到罗安这么坦然地在这桌上起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过去,崔馨悦下意识地看了怀恩一眼。
其实他们四个的关系——起来还是有点微妙。
但教授到底是教授,连眼皮都没抬地认真用刀叉表演着不用手取虾壳,随即将拔掉皮的虾仁递到罗安盘子里,动作娴熟又流畅。
那里已经堆好了三只虾仁加上一些去了壳的蚌肉,林林总总。
……想想也是,教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过去。
“因为我年纪大了。”周飞羽耷拉着眼皮陈述了一个事实,“年纪越大,胆子越。”
罗安不满地叉起一个虾仁塞进嘴里:“这是什么鬼借口。”
“我也有同感。”反倒是怀恩抬起头冲他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来越心翼翼害怕失去了。”
“不管怎么,我们还是该庆祝一下。”眼看着罗安颜色越来越难看,崔馨悦忙不迭地举起酒杯,强行号召大家碰了个杯,“咱们两家能凑齐吃这顿饭怪不容易的。”
餐馆里的壁挂电视正在播放校园枪击案的新闻报道。
除了他们,餐馆里的其他客人几乎都在关注这条让整座城市震惊的新闻。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段整个事件的回顾,穿插着无人机拍摄的校园俯视图,周围围观群众的采访,社交网络的信息流和警察官方的信息,据等一会儿官方会召开关于此次时间的新闻发布会。
一开始的片段发生在白天,新闻里讲述了警方是如何接到第一通报案,随即反应迅速和学校里应外合火速处理整个事件并且成功解救被困学生等等等等。
——原来整个事件是这个样子。
要不是整个新闻的背景是作为事件亲历者的崔馨悦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看一部电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所以刚刚你们就等在学校北门吗?”怀恩低声问罗安。
“对,只有那里允许我们待着。”罗安答,“但是站的离学校太近手机又没有信号,要跑出去一条街才能连上网络,所以我们俩很好笑的一个人留在原地等通知,另一个轮流出去找信号在网上刷最新消息——毕竟站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又怕错过什么动态。”
怀恩干脆把椅子搬到罗安斜侧,搂着他看起了新闻。
其实看得出来,大家今晚都没什么精神,毕竟经历了之前的冲击,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不。但和另三个人比起来,崔馨悦的饭量简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甚至还没吃饱。
“一份海胆意面。”他叫来服务生。
新闻紧接着插播了关于案件的最新消息——嫌疑人确认是学校的学生,具体情况随后在发布会里会讲到。
“我刚刚没问你,你是怎么从楼里逃出来的?”罗安看着看着,忽然转头问崔馨悦。
“我是被疏散出来的呀。”等意面的功夫,崔馨悦决定先啃个玉米,他掰了一半放到周飞羽的盘子里,“当时我正和唐甜甜还有李琰在厨房吃饭呢,唐甜甜他们院这半年没了俩教授特倒霉,后来又到她最近在选婴儿车什么的,就瞎聊呗,结果着着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听见外面有枪响——当然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谁自行车胎爆了,但是外面一下子就乱起来了……当然本来就在那唱歌啥的就挺乱的,但是不是一种乱法,就突然开始尖叫啊,人就开始到处乱跑。我们一看也觉得不太对,也准备跑呢,结果走廊里也乱套了,跟非洲角马大迁徙似的,一个个没头苍蝇乱撞。我一看算了,我一个人迁徙也就迁徙了,唐甜甜那可是俩人,也迁徙不动啊,就干脆留在厨房里算了。”
他着着,忽然感到周飞羽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间,随即他整个人都靠了上来,把崔馨悦搂了个结结实实,还不断地深呼吸。
崔馨悦又无奈又好笑:“哥你别这样……你让我换个手,我玉米还没啃完呢。”
其实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发生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发生过后自然也没必要囿于过往。
“后来又跑进来几个人,我们就躲在厨房里等啊等啊,一直等到警察来把我们押走了。”
老周已经如此紧张了,崔馨悦就尽量缩短了自己的故事——毕竟本身就没什么惊心动魄的经过,也没必要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了不是?
“Eric做的很好。”怀恩听完他的经历赞许道,“其实就地隐蔽强过到处乱跑。”
罗安也一脸骄傲:“我跟你了,崔很聪明的。”
崔馨悦连忙谦虚道谢,但心里总觉得罗安这话的怪怪的。
就好像……当了自己爹似的。
“你的腰是怎么伤到的?”几乎要长在他身上的周飞羽发问。
本来坐了一会儿都不疼了,被他这么一提,崔馨悦的腰似乎又有要发作的迹象:“呃……搬了个大件,可能劲儿用猛了。”
周飞羽正要继续问,罗安瞥了眼电视里的画面,忽然抬手指着屏幕里连线的外景记者:“他后面站着的是你们俩吧?”
只见站在夜幕中路灯下的记者背后的角落里,有两个男人正在激动相拥,如果再放大看的话,其中那个个子高的穿着正装的男人还耸动着肩膀……
崔馨悦感到周飞羽的身体僵住了,连忙圆场:“哎?我怎么没注意当时周围有记者呢?哎呀也不个招呼就拍下来了,真是好尴尬呢。”
……老周这辈子最狼狈的场景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还上了电视。
崔馨悦一边替他惋惜着一去不复返的形象一边着急怎么把这段报道翻录下来。
但罗安比他更快,已经掏出了手机对着电视录起了视频。
崔馨悦一边替他惋惜着一去不复返的形象一边着急怎么把这段报道翻录下来。
但罗安比他更快,已经掏出了手机对着电视录起了视频。
“我发到群里。”还没等崔馨悦开口要求,罗安便得意洋洋地冲他一挑眉。
崔馨悦呲牙一笑。
周飞羽不太自然地坐直了身体,伸手握拳挡在嘴边轻咳一声。
很快海胆意面便上了桌,崔馨悦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海胆如果足够新鲜就不会有太大的腥味,反之则会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松花蛋的味道。
“挺好吃的,不愧是招牌。”他点评道,随即转头询问周飞羽,“很清淡,你来一点好不好?”
周飞羽移开了摆在盘子上的刀叉。
跟他分去了一半,崔馨悦开始就着新鲜的还带着淡淡海水味的美味准备观看案件的新闻发布会转播。
市警察局长做了案件陈述,根据目前调查的结果是凶手因为私人恩怨产生了报复的心理,携带枪支到达学校,是一起早有预谋的袭击事件。
作案凶器是一把秀珍手枪,满弹情况下共有八发子弹,现在唯一的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身份是本校的在校生。整个事件造成了八名重伤,三十多名轻伤,两名危重伤员还在抢救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具体细节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整件事情大概唯一的好消息是和传中的不同,还没有死人。
大概是关注度太高,餐厅甚至特意调高了电视的音量,整个餐厅里的人都伴随着新闻发布会中的内容唏嘘不已。
“幸亏他的枪射程不够,不然怕是不止这个数字。”罗安道,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颇丰,随即他又对周飞羽抬了抬下巴,“看来下午听的差不多。”
“嗯。”周飞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懦夫。”
崔馨悦听得一头雾水,被他俩这哑谜的姿态唬住了:“你们在什么啊?”
罗安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卖关子:“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尤其是Wyn教授——”
他甚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怀恩的肩膀。
“要适度Push学生。因为你永远搞不清楚一头骆驼是被什么压死的。”
怀恩应该也已经对事件真相略有耳闻,似乎并不奇怪他这么,反而十分坦然:“我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罗安听他这么,忍不住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扭向自己:“你给我听好了,你那些个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学生对我来一文不值!你要是敢出事你就给我等着——我连你的葬礼都不会去。”
还不太明白事件真相的崔馨悦感到十分尴尬。
总觉得自己被罗安针对了是怎么回事?
除了罗安,周飞羽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开始对他苦口婆心:“悦,以后有压力就及时发泄出来,毕业什么的我们不急在这一两年,人生的路还长着,所有坎坷的都会过去的,嗯?千万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崔馨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是,你们俩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怎么放在一起就这么别扭呢?我又怎么了我?”
好在怀恩及时给他解了惑:“有传言嫌疑人是一名PhD学生,药学专业的,延毕了三年,刚刚离了婚,本来这学期可以毕业的,但是毕业论文审核没有通过,学术委员会怀疑他论文数据有伪造嫌疑,事发时他和他的导师在一起,两个人平时关系不大好。当然这都只是我听的,还不确定真假。”
导师,延毕,情感受挫,数据出问题。
崔馨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但他瞬间就理解了整个事件为何如此扑朔迷离。
“所以他导师还……活着是吧?”
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估计,不太乐观。”罗安摇摇头,“除非他故意躲开了要害。”
“有人他本来要自杀,但是他重伤的导师阻止了他。”周飞羽补充道。
这曲折离奇的经过,崔馨悦都听傻了。
Chapter 250
又吃了两口,崔馨悦就接到了孙女士急吼吼来的视频电话。
本来他以为因为时差的缘故,遛完狗的孙女士怎么也得再晚点才能看到这条新闻的,却没想到他妈这么火急火燎地关心着他的安危。
这让他的内心又再度温暖起来。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妈妈果然再爱了他一次。
“妈,我没事啊,正在外面吃饭。”崔馨悦举着手机在身前绕了一圈,“你看都是熟人,罗啊,罗他对象啊,我对象啊,大家都在。”
孙女士看起来要急哭了,背景传来了孙美丽狂躁的叫喊:“可吓死我了,我遛狗去了没带手机,回来才看到消息。还是周妈妈告诉我的,他们都急了一整晚了,我这才刚知道。”
崔馨悦诧异地看了眼什么都没的周飞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妈这么不淡定,连连安慰:“没事没事真的没事,这不明你外面信号不好,我吃完饭回去再跟你们哈。”
“好好好,你快吃,回到家也给周妈妈报个平安。”孙女士的声音多了一丝哽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候,有什么比一句没事更让人开心的吗?
罗安伸了个懒腰:“行了,我看这饭也吃不好了,我们收拾收拾快点回家休息吧。”
他的提议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崔馨悦迅速地吃完了盘子里最后一点面,匆忙间起身,他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在站直身体的瞬间腰部痛得大叫了一声,失去平衡跌到了周飞羽怀里。
他很快就被余下三人送进了家附近的急诊。
但医生似乎除了给他开了止痛片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叮嘱他要卧床静养少活动。
“正好学校这两天也不开门。”罗安宽慰他,“你就当在家休个假吧。”
“是啊Eric,工作先放一放,身体要紧。”怀恩也,“等休息好了我们提高工作效率,结果是一样的。”
反正这两口子现在一唱一和的,崔馨悦不答应也不行。
“得,我现在彻底是个废人了。”他最后是被周飞羽背回家的,崔馨悦趴在老周背上忍不住唉声叹气,“你我命咋这么苦呢,什么倒霉事都被我遇到了,都把你带衰了。”
“没有的事。”到了家,周飞羽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开始拾掇着替他换衣服,“句不好听的,虽然你现在很疼,但是对我来,心里的确踏实了很多。”
被脱裤子的时候,崔馨悦倒吸了口凉气,批评他:“你这个心态特别不好,合着我只要在你眼皮底下,瘫了也无所谓是吧?”
“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现在在我眼前,我看得见摸得着。”周飞羽替他脱了个干干净净,抱着他去泡澡,“但失去你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我今天下午只是体验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就已经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两人之间其实肉麻话没少,但不知道怎么地,周飞羽的话今天听起来格外的有感触。
大概是因为真实吧。
崔馨悦触到水面的时候被水温刺激得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又牵扯到了腰,疼得他叫了一声:“啊!”
周飞羽果然焦急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水可能稍微有一点热,但是再凉就对身体不好了。”
态度之心翼翼,崔馨悦都被他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我现在有点使不上劲。”
他虽然对老周拿他当宝贝这个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但腰伤让他稍微一动就扯着患处,怎么着都不太得劲,于是只好闭着眼听之任之。
洗完了澡被擦干又抱回床上,崔馨悦忍不住发问:“你等咱俩老了,你抱不动我了该怎么办?”
周飞羽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反而真的认真思考了一阵:“那我争取慢点老吧。”
“害,开玩笑的。”崔馨悦连忙摆摆手,“我估计啊,我活不到那会儿。”
他也就是随口一,没想到周飞羽急切地敲了两下木质的床头:“Knock the wood.”
联想到今天的经历,崔馨悦也只得乖乖扬手敲了两下木头:“喏,收回去了。”
“悦,你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周飞羽叹了口气,给他穿好衣服,又心翼翼地搂住他,“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哥,我知道。”崔馨悦也回抱住他,“好在我们都很幸运。”
“是啊。”周飞羽亲了亲他的额头,捏起了他的脸,又露出满足的笑容,“太好了,还是热乎的。”
“……”
老周可能该去看病了。
崔馨悦遵照医嘱躺在床上,开始给大洋彼岸的亲友们报平安。孙女士对他扭伤了腰这件事倒是没有过度反应,毕竟和亲历枪击案比起来,腰伤四舍五入约等于被蚊子咬了一口:“你天天坐着腰肯定好不了,还不是早晚的事,叫你不要熬夜不要玩手机不听,现在可倒好,年纪轻轻腰就不好用了。”
反正所有的错都是手机和熬夜的错。
他丈母娘就不同了,嘘寒问暖,甚至已经在排档期要飞过来照顾崔馨悦一段时间。
崔馨悦慌了,让老周好歹把他丈母娘摁住了,最后终于答应了人可以不来,但是一定要寄什么祖传名医的秘制药膏过来。
吃了止痛药,崔馨悦终于处于了不翻身就不疼的状态。
整个朋友圈都还出于延迟爆炸的状态,有转发事件新闻的,传播道消息的,庆幸偷懒没来上学的,一时间刷了屏。
据因为他们学校里华人众多,国内的新闻也在滚动报道。
他正瞧着起劲,洗漱后的周飞羽换上了舒适的睡衣上了床,凑到他身边搂住他,心翼翼地吻他的侧脸。
崔馨悦暂时只能平躺,双手举着手机不一会儿就累了,被这求欢的暗示撩拨,他干脆转动全身上下目前最灵活的部位——脖子,给周飞羽回了个礼:“哥,你今天真黏人,孙美丽都没你黏人。”
周飞羽倒是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赌气似的又啄回他的嘴唇:“嘲笑我?”
“没,就是挺感慨的。”崔馨悦一哂,“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酷盖,心肝脾胃肺都是冷的。”
“我又不住在冷冻室里。”周飞羽接话。
他耳濡目染,也已经偶尔能接住崔馨悦抛出来的话头。
但他这么一,崔馨悦又忍不住想起了下午的冰棍:“嘿,你知道吗,当时有人提议我们每人找个东西防身,我第一反应是去冷冻室找找有没有冻透了的大件——没想到里面真有半只火鸡,还是去年系里感恩节聚餐剩下的,因为没人吃就剩那了。你我要是真用那玩意儿反击该多有意思,要是记者知道了怎么写?一个大活人,被半个火鸡砸死了。”
完自己似乎还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逗笑了。
连这种时候他都在搞笑,周飞羽认定了崔馨悦的幽默感大概是流淌在血液中的。
比如他,听了这样的笑话,却笑不大出来。
“来吗?”逗了他一会儿见他兴致不高,干脆用双唇贴住周飞羽的,崔馨悦勾起嘴角故意用气声暗示他。
“你的腰不能动。”周飞羽严肃地撤开身体,“要好好休息。”
“的确,但是。”崔馨悦意有所指的抬开被子往里面瞄了眼,“硬都硬了。”
周飞羽迟疑了一秒,随即反手拉开自己那一侧的床头柜抽屉。
“就是嘛,这才对。”崔馨悦兴奋地甚至拍了拍床面。
随即崔馨悦失望地发现他似乎准备用手解决问题。
他有些不满地嘟囔:“啊?就这啊?”
好歹也是庆祝劫后余生,怎么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周飞羽看了他一眼,从床上爬起来。
“算了,不折腾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
还没等崔馨悦客气完,只见周飞羽掀开了被子,跨坐在他双腿两侧,解开自己的裤腰,扶住他挺立的部分慢慢送进了自己的身体。
崔馨悦惊呆了。
“何何何何必……必必……行行行……此大礼……”
他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软了。
情急之下,他挣扎着用不怎么灵活的腰撑起上半身,伸手一把拽着周飞羽的胳膊,将人拉进怀里。
周飞羽毫无防备失去了平衡,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他身上,仿佛一个超级加大号的平板电脑。崔馨悦痛呼一声,眼冒金星,但还是强自将人搂住困在双臂之间。
“哥,没必要,真没必要。”他疼得抽气,但还是努力把话完,顺便摩挲着帮老周提上裤腰。
被制止的周飞羽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连头发丝都没了精神:“我以为这样你会喜欢。”
这副怯生生的样子看得崔馨悦心软不已:“我是不讨厌啦,但是前提是你也得喜欢才行,不然光我一个人喜欢算怎么回事,不成了强人所难了。而且上回不也试过了,感觉也就还好吧,我真的没什么关系,关键是你自己也要自在啊。”
他低下头,能近距离看到周飞羽不安的睫毛。
仔细想想,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温存过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波折,让他俩的沟通效率大幅下滑。
崔馨悦想想又觉得心里有些亏欠——他精力实在是很有限,一旦被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生活里的他就会变得性格非常不稳定,敏感易怒狂躁焦虑不一而足。
等尘埃落定,他就又会变回能够好好生活的那个人,这种行为方式的产生,究其原因可能还是由于他自己的情商欠费。
周飞羽被他搂着,原本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没精采的都支棱不起来了,你是不是有话跟我?我们一会儿话?或者你累了我们就睡觉吧?”
崔馨悦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手臂伸进他的衣摆触摸到他背部的肌肤,安抚他的情绪,同时自己的情绪也得到了释放。
肌肤相亲的感觉总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人心灵的慰藉。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把周飞羽的睡衣向上撸到他胸口,就为了摸着痛快,细细滑滑的,肌肉也有弹性,摸起来像一块上好的牛里脊。
被他肆无忌惮地摆弄,周飞羽表面仍然平静,但耷拉着的嘴角仍然带着沮丧:“……我做错了事,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呀。”崔馨悦很诧异他这么,忍痛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他,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看我的眼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哦不,我重新——我一直很爱你,虽然有时候可能从外表看不出来,或者处时间久了会忘了表达,但是你要相信我的心里还是有一团火苗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很好。”周飞羽目光闪烁,似乎不想再被他看到自己的脆弱,直接拥住了他,“是我的错,我觉得自己很差劲,不值得你对我的好。”
他一整个下午,在漫长的等待中,一遍一遍地回忆着两人相遇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不久崔馨悦对他的指责。
他以前一直以为身为商人,追逐利益是天经地义,甚至满足于此,却忘记了也该回头看看,他自己为了利益是否已经不择手段。
以前的他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割舍不下的牵绊,直到他被崔馨悦教会了什么叫生活。
平淡是真。
而他差一点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他当时甚至在怀疑,眼下发生的一切是否就是天意,是对他的警醒,告诉他,平淡一旦被破,他便会一无所用。
之前的三十年人生,他从来都过得顺风顺水,即使与父亲不睦,爱情有波折,但学业事业的成功让周飞羽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价值观。
因为那非常符合世俗界定的成功人生,他年轻有为,斗志昂扬,他对爱情的需求不高,婚姻于他来也只是锦上添花,是对事业有助力便唾手可得的一件物品罢了。
可他想错了。
这条路如果再继续走下去,他真的会为了所谓的成功牺牲一切可以被牺牲的代价,最终收获的大概只是一具属于世人眼光中的成功人士的躯壳。
是崔馨悦叫醒了他的灵魂,拯救了快要在困在这副躯壳里死去的真正的他。
沉睡的人一旦被唤醒,他再往回看才能发现自己一路错的有多离谱。
“活着不就是这样吗?一边犯错一边改正,大家都一样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崔馨悦有些惊讶于他忽然和自己扯起了这种话题——要知道他们家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天天长吁短叹着人生,而老周则永远是热血沸腾一心向前的那种人,“我爱的是你整个人,这个集合自然也包括你犯的错误,所以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得,因为是你,所以值得。易位而处,你肯定也这么想——你会因为我炒菜盐放多了讨厌我吗?我赌你肯定不会,实际上,菜炒咸了,加点糖就是了。”
他换上了以前和孙美丽话时抑扬顿挫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个少儿节目主持人。
但周飞羽还是被他拐走了思路:“为什么要加糖?”
“少量的糖可以中和盐对味蕾的刺激,具体的大概是什么神经电信号传导之类的原因吧,概括来,就是玄学。”崔馨悦非常不科学地解释着一个科学问题,“所以其实世界上的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生死事大,别的都是case。”
虽然他听起来了不少,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什么都没,可再一深思,又似乎什么都了。
周飞羽近来时常有这样的感受——虽然这么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事实上——结婚一年多后,他开始致力于增进和自己另一半的有效沟通上。
不过他对此并不过分担心,毕竟他俩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被崔馨悦非常迂回地安慰后的周飞羽原本心情舒缓了很多,抬起头像崔馨悦要求道:“悦,你能不能把刚刚那句话再一遍?”
崔馨悦困惑地看着他:“我了那么多,你要重放哪句啊?”
“那句外表冷漠内心狂热什么的。”周飞羽提醒他。
“啊?我是这么的吗?”崔馨悦眨眨眼,“我想想啊,我的应该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外在表现忽略我对你的爱,毕竟你知道的,我有时候很情绪化,但是不表达不代表不爱你——你要是不开心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虽然你也很少憋在心里就是了。”
他着着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痣似乎都闪着光。
在周飞羽深情的注视下,他不由得有些羞赧:“这么出来感觉好肉麻啊——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很幸福。”
“录好了。”周飞羽举起了手腕,按下了手表屏幕上的红色的停止加保存键。
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捣鼓着开始录音的,不,他甚至不知道手表还有录音功能,崔馨悦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老周这也太狗了吧?
“我会好好留着这段录音的。”周飞羽捧着他的脸细细地吻起了崔馨悦因为愕然微张的双唇,“我爱你,悦。”
“谢谢你,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