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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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车还没有回家, 龚俊借了弟弟妹妹的自行车,准备骑着载韦钰莹回去。

    “好好骑,别把人家漂亮姑娘摔了。”李翠叮嘱儿子。

    韦钰莹拎着书包过来, 本想自己坐公车回去。现在他妈妈都这么,大概是都担心她又被家里人怎么了, 不放心。

    “没事,他陪你回去,有什么事他看着。”李翠对她,“别看我儿子好像读书不太行, 从挺会照顾人的。”

    被自己妈这话得,龚俊一丝害臊,拍拍座位叫她赶紧上车。于是, 韦钰莹坐上了自行车的后车座, 手握紧了他的衣服。

    龚俊想到之前的事,:“你别拉我裤子。”

    旁边几个人一听,干脆起哄:“你抱他腰上,才不会拉他裤子。”

    这下子,这两人齐齐脸一红。龚俊心里头骂着这些起哄的弟弟妹妹, 用力蹬一下脚踏板,自行车轱辘轱辘上了路。

    下雪天, 路面其实不好骑的,车头有些左扭扭右扭扭,龚俊努力地把住车头。韦钰莹一样不敢松开他的腰。

    “怎么走,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骑出外面大马路的时候, 龚俊突然想起这么一件大事,问。

    韦钰莹轻声道:“我爸怕我妈找着我们,我们没有住在我爸单位宿舍里头, 住你夜校附近去了。我妈并不知道去了夜校兼职。”

    “你爸原来是在夜校兼职?你爸是在哪儿工作?”龚俊暗暗吃惊,想着草,他原以为她爸只是个夜校老师,哪里想到还不是。

    “我爸和夜校的校长是好朋友,受到校长的委托经单位同意所以过去夜校帮忙的。我爸在大学研究所里工作,主攻机械设计。”

    人家哪里是夜校老师,是大学科研人员,难怪,整天在班里数落他们这些夜校学生:想想我当年也是挑灯夜读,都没有你们这么糟糕的成绩,你们数学怎么能糟成这样。

    “你数学很糟吗?”好像听见他的嘟囔声,韦钰莹问。

    龚俊不好回答,他自己学到现在,是连直角三角形面积公式都记不清楚。

    “三角形面积公式是吗?”韦钰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笑起来,“我也记不住。”

    “你也记不住?”龚俊一只脚猛踩在地上,回头吃惊地看了看她。她不是她爸爸的女儿吗?

    “我自数理化也很一般。不管我爸给我怎么补课,所以我最后去读文科了。”韦钰莹道。

    “你再不济,也是个大学生。”龚俊呼出口气。

    在他眼里,她是个仙女,不家境学历那么高,是他龚俊难以攀登的高峰只能仰望。

    “可我不会做饭。我家里,都不会做饭。别看我妈搞营养学的,她其实做菜挺一般的。我爸不了,天天吃外头的。有时候,家里请个保姆过来做菜,可是也觉得不好吃。我爸都,是因为被你们家给养叼了我和他的嘴。”

    哎?什么意思?龚俊诧异:“你我们家?”

    “我经常去你店里买饼。我爸可能因此听到你是哪里人。我爸喜欢去吃的店,有你们怡怡居。他经常在怡怡居饭回来。有烧鸭烧锅鸡白煮肉片。”韦钰莹如数家珍他们店里的美食,“人以食为天。吃东西没味的话,这日子根本别想过下去。”

    龚俊想起时候全家饿得半死啃番薯叶子的时候,他这家境,真和人家大姐没法比。人家想的是没味,他想的是先填饱肚子。但是,话回来,是仙女真是仙女,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会像他这么想。

    骑到夜校,发觉这段路蛮长的,龚俊停下单车的时候,浑身大汗。偏偏天气又冷,脱不了衣服,只能拿袖口擦一擦脸上。

    韦钰莹想拿自己帕子给他擦,但是觉得不好意思,杵在了原地。

    “你住哪?”

    “后面。”韦钰莹急声,带着他往学校后面的胡同里钻。她和爸爸是借住在夜校员工宿舍里。

    跟着她走的时候,龚俊突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你知道我在这里读书吗?”

    “嗯,听雅雅过。”

    “你来看过我读书吗?”他这话里带了一丝焦躁,分明是担心自己在她面前丑态毕露。

    “没有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个课室,也不知道我爸是你老师。”

    两个人着话,没想到楼上一个男人弯着腰戴着眼镜早在观察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了。等这两人抬起头看见那人是谁,均吓一大跳。

    “爸!”

    “王老师!”

    王志同对着他们两人喊:“一起去哪儿回来的?”

    “滑、滑雪场。”生怕她爸误会了什么,龚俊磕磕巴巴地抢先老实回答。

    “我知道你们去了滑雪场,怎么是你骑车送她回来?”王志同问到重点。

    两个年轻人想到韦淑琴的事,突然没了声音。

    只看这两人的表情,王志同都明白了什么,对着龚俊:“她妈妈是——”

    “没有,王老师,你别怪她,和她没关系。”龚俊,自我感觉都是语无伦次,答非所问,只有一点是真的,不希望她爸像她妈那样骂她。

    王志同望着他慌张的样子,微笑起来:“我没你们,你们放松点。我的是,她妈妈是不是去找你们家的茬了?”

    “没有找我们家的茬,真的。她妈妈要去找夏家。”龚俊这话是实话,韦淑琴是这么的。所以那会儿,龚家人都懵了,都觉得这女人疯了。这女人跑他们家吼了半天结果要找的不是他们龚家的茬,不是疯了是什么?

    “夏家?”王志同果然和他们一样吃惊。为什么自己老婆想到去碰夏家的瓷。夏家可不一般,谁敢去碰夏家。

    龚家里,一个个望着夏实秋。

    “我,你一点都不紧张。那个人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要去找你们夏家的麻烦。”龚夏文问兄弟,怕兄弟是傻了还是怎的。

    夏实秋懒懒地了一口呵欠,放眼他们一圈人紧张的神色,最后视线落到沉默不语的龚夏雅脸上。他的手伸出去,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按:“找我们家麻烦又不是你们家麻烦,你这个脸是干嘛?”

    “她担心你们家。”雷雷帮丫丫姐姐。

    “我们家有什么好担心的。”夏实秋嘴角露出两个酒窝。

    龚夏雅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扫过去。

    这熊娃子是真不担心吗?

    那个韦淑琴可是信誓旦旦地要毁了夏家的名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我出生之前,我奶奶就去世了。所以我不清楚来龙去脉。”夏实秋,“但是没有关系。纸包不住火,真有这事儿,轮到她今天才开口吗?”

    他这话的也没错。别韦家,光是在生意上与他们夏家做对手的就有好多人,一个个应该早揪着他们夏家的软肋不放了。不用等到韦淑琴来这件事。

    “我回家去吧,我和我爸爸妈妈。”看这群人比他还紧张万倍,夏实秋只得起身回家,让这群人安心安心。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龚夏雅道。

    “你陪我回去,是要给我们家做晚饭吗?”

    这熊娃子,到了今时今刻不忘蹭饭这主意。

    电话来了,居然是夏太太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了消息。

    夏实秋去接妈妈的电话。

    “实秋,今晚闵太太请我们吃饭,是要请雅雅一块。你让雅雅一块来吧。”夏太太交代儿子,“我派车去接你们。”

    闵太太,龚夏雅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直到夏太太提醒,才记起当初到过这位太太的公馆里给这个人插过花瓶。

    很快夏家的车到了龚家门口。要被人去请吃饭,龚夏雅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了辫子随他一块出门。两人一起坐上车。

    车走了,其他人想着今天究竟算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圈折腾回来,事儿真多。

    这车是一路开,是开到了闵公馆周围的一家西餐厅。

    闵太太算在这家不对外开放据只招待特别会员的西餐厅邀请夏家人和龚夏雅共进晚餐。

    两人下车时,见闵太太和夏太太站在门口正聊着话儿。

    “我是这么听人的,你婆婆以前的事。我思来想去,未曾听你提过。原以为现在的婆婆就是你原来的婆婆。”闵太太握住夏太太的手,语声中带了几分关切。

    夏太太道:“其实,我嫁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听我丈夫提过。不知道我先生的亲生母亲早已去世。”

    “你们结婚前没有见过双方父母吗?”

    “见是见过,但是没有听他提。可能富人家处理这些事情和普通家庭不太一样。”

    起来,夏太太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寒门女子了。

    闵太太唇角微微一勾,道:“莫怪你那样喜欢龚家的姑娘。因为在她身上看见了你自己的影子是吧?”

    夏太太不置可否。

    龚夏雅和夏实秋都怀疑闵太太是看见他们俩了。所以,当他们俩走过去时,闵太太和夏太太都表现得非常镇定。

    “我们先进去餐厅等吧。其他人,包括你爸,没有那么快过来。”夏太太招呼两个孩子。

    “对,先进去吃点沙拉。”闵太太更是两只手握住两个孩子的肩膀,十分热忱地推着他们两个进了西餐厅里。

    这家西餐厅没人介绍真不叫人知道。原因是,只有一个门,坐落在巷头的三角拐角处,门上挂着一个完全不起眼的铁框木匾,叫做马丁阿顿。乍看这个名字,谁能想到这里窝藏了一家异常出名的西餐厅。可能会以为是做衣服的裁缝店,或是卖玩意儿的杂货店。

    最掩人耳目的是,如果你进去,之前没有和这家店主过招呼的话,门口的服务生一把先把你拦住了不会让你进入半步。这家西餐厅,据闵太太介绍,每次只接待一帮客人,属于包店服务。

    大厨和店主是同一个人。这有点像龚老爷子开的明雅居,根本忙不过来接纳不了太多客人。

    “不敢请你们吃国菜。”闵太太出自己的顾虑,“有雅雅在,她爷爷和家里人是国菜大厨。我上哪儿去请雅雅吃国菜都不行的。”

    听完闵太太的忧愁,夏太太先笑得欢快,指出:“她做外国菜也行的。她爷爷也是给外国人做外国菜的。”

    “我知道,但终究,外国菜比起国菜吧,不是她爷爷从老祖宗继承过来的手艺。”

    一行人走进店门,一路是下了楼梯。龚夏雅他们方才知道原来这店是开在地下室里头,更是隐秘而诡异。

    在这里吃一顿多少钱。听夏太太对闵太太:“今晚让你太破费了。”

    “不会不会。不会很多钱。平常,他接待客户是开的价格是挺高的,但是一听我要招呼的是你们,马上,那价格给我便宜一半。我为什么?他,请顶流美食家吃饭本来就该免费的。”

    一半是多少钱?后来龚夏雅他们听,大概是每个人餐位是五个指头的万位这么一个巨额数字。难怪连夏太太都今晚这餐太破费。

    究竟吃的什么需要这么破费?

    “食材吧。这里的食材,是全球采鲜,真的很新鲜,有些平常根本在外面找都找不到的。”闵太太自己觉得来这里吃饭很值,“他也不常招待客户,只有当有人需要才去购买食材,食材保证一个鲜。你们可以试试。我真心觉得不贵,他这是叫人包机从国外送来的食材。”

    走完楼梯台阶最后一步,先是看到了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菜和沙拉酱。

    那些装食材的盘子和碗,一个个都是精美绝伦好像是外国皇室御贡。

    服务生见他们过来,给他们每人一个碗和一只勺子。

    这是自选沙拉,可以在餐前开胃。

    “你可以尝一点这个金枪鱼,加点葡萄柚,我喜欢这样吃。”闵太太拉着夏太太给介绍自己喜欢的色拉的搭配。

    对此,夏太太还想听听西施的建议。转头一看,发现两个孩子头挨着头,站在水果那边窃窃私语着。

    两个大人在讲话,孩子哪敢插话。所以自从开始,龚夏雅和夏实秋两人便与大人保持着距离,一块挑选水果沙拉很正常。

    “我喜欢这个,菠萝,配鸡肉或火腿都可以。”夏实秋拿勺子指一指这几样美食。

    “你知道为什么你喜欢菠萝吗?”龚夏雅问他。

    “因为菠萝酸带甜,刺激食欲。”

    熊娃子要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也是一个顶级美食家。

    “葡萄柚和菠萝一样。只是葡萄柚没有菠萝那样热气。冬天嘛,吃点菠萝难得。不知道他们怎么拿到菠萝的。”熊娃子夏实秋再夸一句,这个店的店主确实了得,热带食物都能在冬天里带到这个国家。

    夏太太静静地转回自己的头,收回了自己问龚夏雅的声音。

    几个人挑完各一盆色拉,到了里头的餐桌就坐。

    今天只有他们这一帮客人,因此客厅中只摆了一张长方形桌子,两头不安设座位,两边各摆了几张椅子。

    头顶上是绚丽华贵的水晶吊灯。

    桌子中间摆了一排烛灯,营造出十分浪漫的气氛。

    闵太太用心,店主也细心。

    色拉吃到一半,其他食客陆续而至。

    闵太太起身,对着进来的夏家三兄弟喊:“真难得,能遇到你们所有人。”

    可见夏家三个兄弟很少一块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头。

    龚夏雅只记得见过他爸爸他叔,另外一人是——

    见三位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走进门里。其中夏明生以其完美的容貌最令人瞩目,却是走在了最后。走在最前面的是他爸爸夏陆生,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了服务生,露出灰色马甲,显得非常绅士,脸最肃容。

    中间走的那位是传闻中的夏家老二夏雨生了。

    夏雨生比起哥哥和弟弟都要来的面目温和,长戴笑容的模样,笑起来牙齿展开,白牙潺潺,好比阳光。

    三兄弟身高都差不多,走在公众视野里头是一排男模特儿,一瞬间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我见到你老公和他兄弟时,和一帮女人一块儿私底下尖叫。这个给你听,你不介意吧?”闵太太低下头,声对夏太太告密。

    夏太太笑笑,一点都不介意,到这个她以前和闵太太一模一样,是女孩子都很容易对夏家三兄弟产生迷恋的。

    “好久没见你了,闵太太。我太太前几天还和我提过,闵太太您真是个公益人物,基金会在你的全力呼唤下,资金一直保持在高位。”夏雨生率先握住闵太太的手,笑若煦风。

    “我的基金会能有今天,还不都是依靠了你们的支持。要谢我,不如多谢谢你们。”闵太太回道。

    “好了,你们都坐下吧。”夏陆生主要是对弟弟道,这客气什么,都是非常熟悉的人了。闵太太和他们家的交情简直可以是莫逆之交。

    “大哥,你啊——”夏雨生回头,拿手拍大哥的肩膀时,望到了桌上坐着的年轻人。

    见长辈的目光望过来,龚夏雅站起来喊:“叔叔。”

    “这位是雅雅吧?”夏雨生问其他人。

    “是,没错,是她。”闵太太笑着点头,“你大嫂可喜欢她了。”

    “不止我大嫂喜欢吧。”夏雨生这话时,双眼圆溜溜地瞅一瞅其他人,“至少我大哥也喜欢,我知道。”

    “你坐,不用理他。”好像是为了证实自己弟弟的话是真的,夏陆生对站着的龚夏雅。

    龚夏雅坐了下来。

    在她对面的椅子拉开了,见是夏家的叔夏明生坐进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夏明生坐下,才把外套递给了服务生。他沉默寡语的样子,是谁都可以看出他心情不太好。

    坐到他隔壁的夏雨生,拍拍他肩膀:“没有什么好气的,嘴长在他人身上。你割了她的舌头也不行。”

    “谁不行?”

    “我知道你行,你有手术刀的,你行。”夏雨生急忙补充一句,免得再次刺激到他。

    “今晚是什么主食?”夏太太问服务生,不想没吃饭这气氛先僵硬了。

    “牛排和三文鱼。”服务生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准备好了就给客人上餐。”

    “上吧上吧,等什么,人都到齐了。”闵太太像是急不可待对服务生,转回头,又对对面的夏家三兄弟道,“你们可以先去吃点沙拉,需要我们女士帮你们服务吗?”

    “不用了,沙拉吃完牛排再吃也行。”夏陆生道。

    “对,肚子都饿了。”夏雨生用手指画下自己肚皮,“我可是坐了十几个时的飞机,下了飞机见到他们俩个直接来到这里来了。是这里有大餐,不然我会先跑去怡怡居吃碗面条汤。”

    听到怡怡居三个字,闵太太笑:“你知道怡怡居是谁开的吗?”

    “知道,她爸开的不是吗?”

    龚夏雅微低下脸。夏家的长辈都很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主食端上来了,每人一盘牛排,配上华丽的镀金刀叉。

    “这家店我来过一次。”夏雨生回忆着,“牛排是店主的拿手菜。这牛排应该是直接进口的牛肉,没有用国内的。”

    “他做的西餐,怎么可能用的国内的东西,会被人叫做不正宗。”夏陆生和弟弟拌嘴。

    “我知道,我意思是,如果海外的酒店想做我们的国菜,食材这玩意儿真得全部从国内出口才行。”夏雨生侃侃如流时,眼睛眯成了条缝。

    一群人正等着他继续往下,没想到他刹然而止,这是怎么了。

    “我第一次发现,有人拿刀叉切牛排比明生还好看的。”夏雨生。

    被自己二哥点到名字的夏明生,抬头,望到了对面的龚夏雅。

    不知道人家是在自己的龚夏雅,双手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一副悠然自得,闲情逸致,看用不用看的,盘子里的牛排从她刀尖自然分出了一块。叉子叉起,刚好放到她嘴巴里是一口。

    所有人看她这串动作都看傻眼了。

    熊娃子夏实秋简直要把双眼给盯在她脸上。

    她怎么切的牛排?居然刀子尖一点阻力都没有的?!

    他和自己叔做医生的,拿惯手术刀的,非常清楚切肉不容易。多少这肉吧,中间总会或多或少的一点儿筋络在,不然不能叫原生物的肉了。自然界的物种天生是这样的结构。

    她呢,切起牛肉好像切空气似的。

    “这姑娘经常拿刀的吗?”夏雨生这语气里是莫名夹杂了一点紧张。

    坐在他身边本来不苟言笑的夏明生,忽然是唇角微弯,薄唇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听到弟弟笑了,夏雨生无奈地拿叉戳戳牛排。

    “各位,主厨来了。”服务生道。

    系着白色围裙,头戴白色大高帽的男人走了过来。是一个身高非常高大的男性,年纪应该有四五十岁了,两鬓微白,下巴一些胡茬子,眼珠子是微绿色的。

    “我叫马丁阿顿,很荣幸今晚能为各位来到这里的宾客服务今晚的晚宴。”男人冲所有人鞠个躬,仪态带着十足的贵气。

    “中法混血儿。”闵太太贴在夏太太耳边介绍。

    “没有中文名吗?”夏太太第一次来真不清楚。

    “有的,叫马丁,名,阿顿。”

    服气了。夏太太想。

    马丁阿顿看了看顾客们拿的刀叉和面前的牛排,很快把目光锁在了龚夏雅那儿。

    “你看她就对了。”夏雨生抓住机会,“她切你的牛排好像你的牛排是纸一样。”

    “不,切纸不好听,有声音。”马丁阿顿否决了夏雨生不准确的形容词,冲着龚夏雅再一鞠躬道,“这位姐,可以评价一下牛排吗?”

    对方如此客气,龚夏雅再仔细地观察牛排,嘴里回味着刚才咬的那一块牛排:

    “上等牛肉肯定是要谷饲牛。有别于草饲牛,谷饲牛肥,脂肪多。牛肉一定要脂肪够多,但是这个脂肪不能像五花肉一样一条条,而是像雪花一样点缀在瘦肉中。

    ”这样的肉的好处是,煎起来非常嫩,切起来食客的刀尖都能感觉到嫩的手感。没有吃之前,人们从刀尖的感觉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味。这是吃牛排的独特之处,食客自己切,自己可以从切工感受舌尖对食欲的滚动。一般自己享受的食物完全比不上切牛排这种淋漓尽致的快感。哪怕是手撕的美食,都不及一刀切下去的快感。

    “所以,无论是牛肉的原料,或是煎烤的工艺,都是最上乘的。最值得赞誉的地方是,世界上没有几个大厨能做到哪怕是做全熟的牛排都能做到如此之嫩。牛排就吃一个嫩字。”

    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回味龚夏雅的话。

    要他们吃,可以。要他们吃完像龚夏雅这样一针见血的点评,饶了他们吧。

    马丁阿顿的绿眼珠里露出了烁烁的光:“你过奖了。”

    “没有,她这人对美食挺有要求的。”这点于她熟悉的夏家人都深有感受。

    别看人家是年纪的姑娘,可做起美食家,从不看人脸的。

    “等会儿请各位再品尝三文鱼。”马丁阿顿向各位贵宾再鞠躬,“不扰各位用餐了。”

    “客气了,主厨。”夏陆生代表众人。

    马丁阿顿退下去。

    闵太太突然表情有些微妙起来,眼看大家都吃得很好,美食让大家的心情舒畅,应该是时候了。

    “夏太太。”

    夏太太转头:“怎么了,闵太太?”

    “有件事我得实诚和你们。其实今晚这个晚宴不是我邀请你们的,是有个人他如果是他自己请,怕你们不来,唯有通过我。我看在他非常诚恳的面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在他出现面前,有请你们先看一样东西,再决定是否与他见面。”

    闵太太这番话下来,确实叫所有人吃一惊。

    有人拿着一幅画,从店内走出,把画展现在了夏家人面前。

    是一幅肖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