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南水乡, 最美的地方无过于周庄。处处水波倒影,处处美景似画。居住水乡的人,性子都是柔情似水。
龚夏雅的姥姥和姥爷是周庄人, 住的非周庄处,是从周庄的地方搬到了周近的城里。城里房子比镇里要好。镇里的老房子租了出去给人家当商铺用, 一年多少收点钱。
搬走后的两位老人家,两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皆有房子,一个个混得算是不错。女儿嫁到龚家后, 家境一度较为贫穷,后来却也发迹了起来。
两老几乎是没有什么烦恼事了,每天帮着带带孙子, 走街串巷逗鸟趣儿。
忘了, 姥爷名叫田福成,姥姥叫做郭云。
朱家人现在最大的疑惑是,当年那孩子怎么到田福成和郭云手里头的。
根据被捕的庄姓姐妹交代,其实庄玉荣并不知道孩子的具体下落,只因为那两人可能知道了朱筠孩子的下落因此使坏, 叫人动了车的轮胎。可惜当时警察破案的技术条件不够,因此一直没有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与庄玉荣有关。
还是夏爷爷狡猾把这人留在了身边。这么多年来, 夏爷爷当然是没有碰过庄玉荣一下。庄玉荣知道是怎么回事,中间屡次试图讨好夏爷爷和夏陆生他们三兄弟不成,心里头更恨死了的朱筠等人。遇到酷似朱筠的沈家母女马上意图下毒手。本想借着夏太太来掩护她好下手,哪里想到夏明生动怒把这两人赶走了, 迫使她提前痛下杀手。
杀人,第一次或许凶手会心存害怕。多了以后,一次两次, 庄玉荣心里对杀人这事早麻木了。况且这么多年来也是她幸运,居然许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她的作案。
是,谁能想到她连沈家母女这样毫无关系的人都杀,足可见这女人已经变成个疯子了。也亏了有沈家母女挡着,让庄玉荣掉以轻心,这么多年才没有对龚夏雅他们一家真正起疑心和杀心。
这女人最厉害的一点在于真能藏,运气好。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终遭天谴。
庄玉荣自然是要被判死刑,这么多条人命夏家朱家沈家都不可能饶了她。
至于庄玉贞,给自己姐妹做假证,提供掩护,相当于共谋了。法庭也会将其判刑。
韦家出了这么两件事后,哪还敢再叫唤。韦爷爷亲自把女儿韦淑琴锁在了家里头,哪怕关死也不会让这女儿再出外惹是生非,到时候怕是害得将韦家人全弄到监狱里去了。
把女儿养成这样祸害全家也活该韦爷爷他们后悔万分。这下子韦家谁都不愿意出面保释王艳芯了,王艳芯看起来得坐牢,没得缓刑。
王志同和大女儿韦钰莹,离开了韦家自己生活。
韦爷爷保证自己女儿不再来骚扰他们父女俩。
老婆女儿这种下场,王志同却是没有什么感觉,可能是心里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经韦家人同意,是在办理与韦淑琴的离婚手续了。与韦家好了,大女儿韦钰莹的婚事韦家也不可再插嘴。
回那份做了半个多月的朱家人与龚夏雅之间的亲缘鉴定结果。鉴定结果未出来之前,所有知情人士都不声张,只因此事过于重大一点过失都不可以。
谨慎的朱家是请了海外三家机构来做这个东西,做完合并,发现,三家机构出的科学结论一致:龚夏雅与朱家确有亲缘关系。
这个科学的结果意味着朱钧秀姑姑的孩子是到了田家没有错了。
朱家人心里头是感伤万分。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孩子高兴为一回事,另一回事为这孩子可能遭受的罪心里愧疚和痛苦。
究竟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只能亲自去问问田家人了。
朱家的老人再受不了刺激,朱钧秀刚好在国内,于是趁着过年前准备飞一趟江南。
直接去肯定是不合适的,需要有人带路。
那日朱钧秀和龚夏雅通电话。既然确定了关系必然是要改了称呼,朱钧秀在电话里喊:“雅雅。”
姑姑的女儿是叫表外甥女了。龚夏雅突然有了个土豪大表舅,却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直接问:“什么事?”
“你还在忙吗?”对面的朱钧秀面对她话都是束手束脚,不像他向来任性妄为的性格。
“不算很忙。现在在收拾实验室。”龚夏雅。快放寒假了,该出来的实验结果她整理好了,因此需要扫卫生,准备好寒假回家。
“之后有空吗?我想去一趟你姥姥姥爷家拜访。”朱钧秀心翼翼地询问她意见。
大概是身为朱家人觉得很愧疚。那时候,如果不是爷爷奶奶极力阻止,也不会导致姑姑私奔,再到后来孩子流落到了外头去。朱爷爷朱奶奶都觉得没脸见人。现在,朱家只想把事情搞清楚,然后,该补偿的一定是要补偿给孩子的。
给钱吗?据无论田家龚家日子都过得很好,钱也不需要多。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朱家人真不知道能补偿什么了。因而看一步走一步,先问问吧。
龚夏雅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事情是涉及到她妈妈,同时却也涉及到了她和她两个哥哥。两个哥哥现在都被瞒在鼓里呢。
“什么时候的机票?”龚夏雅问。
“只要你决定去,什么时候都可以。”朱钧秀决定完全随着她的时间来。
“后天吧,我收拾收拾东西,和我爷爷一声。”龚夏雅考虑道。
找自己爷爷先这个事,是龚夏雅的算。因为这事情迟早会牵连到龚家,龚家里主事的人是龚老爷子。
下午搞完实验室,龚夏雅骑着单车咿呀咿呀回到家。这天气不仅没有放晴,是越来越冷。国历一月从来是最冷的季节,靠近隆冬。今年的春节有些迟,导致学校放假也迟。像雷雷就还没有放假。
见到孙女回来,龚老爷子让龚奶奶把家里做的汤圆捞出来一碗。龚夏雅回到家后先有了口福,双手端着碗汤圆,在爷爷的屋子里一口一口嚼着糯糯的豆沙汤圆。
龚奶奶给孙女捞完汤圆到隔壁大房屋子里做女工去了,知道这爷孙俩要悄悄话不想听。
屋门关上,寒风被隔在了外头,屋子里头是很温暖。
在孙女吃汤圆的时候,龚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仔细地翻着桌上的书。这些天,老人家在整理书籍,貌似是想提早为后人准备点什么。
“爷爷。”
“有什么话,你吧。”
爷爷眼睛四通八达,家里有些什么事早看出来了。
龚夏雅不敢对老人家撒谎,直:“他们请我带路,让我带他们去我姥姥姥爷家里。”
“哦——”龚老爷子缓慢应着,“要去就去吧。有些事迟早得面对。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件衣服。江南那带,是没有我们这边冷,但屋里头没有暖气,应该是要比我们冷多了。”
龚夏雅点着头。
“你出门,我来和家里人,我让你去的。”龚老爷子给孙女掩护。
龚夏雅乐得一笑。
看来孙女适应力强,没有受到什么冲击,龚老爷子扶扶老花眼镜,心里头宽慰。
过两天,龚夏雅学校放寒假,她拎了行李准备回姥姥姥爷家。
离家前龚夏文到她屋里来找她。
“怎么要你一个人回姥姥姥爷家?”对于爷爷突然的安排,龚夏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隐约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外头院子里龚夏武起在拳,像是没事人似的。大哥二哥性格南辕北辙。龚夏雅望望外面的二哥,再看看大哥,:“我去帮爷爷拿点东西。爷爷不是了吗?再我不是一个人去,胡叔也跟我去。”
龚夏文觉得奇怪的是,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姥姥姥爷家原来也和厨师这行业有关系。
“大哥你忘了,前年我们去姥姥姥爷家里过年的时候,遇到大舅二舅。大舅二舅还,认识做茶叶的三叔。”
田家大舅二舅,一个是做的童装,另一个是做的水运。水运可能和胡叔挂上钩,可是要拿东西和胡叔拿岂不是更方便。龚夏文知道这里头爷爷妹妹的话里有些东西得很牵强,不然他怎么会质疑。
越多越穿帮,龚夏雅赶紧出门,龚夏文跟在后头手伸去帮她拿行李。到了门口,来了辆车,以为是胡叔,因为了胡叔陪她去,来的车却是夏家的。
龚夏文愣在屋门口。
开车门的夏实秋,把她行李接过来扔后座上,让她坐在副驾。熊娃子今天自己开车来送她去机场。龚夏文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也考驾照。主要是他这人书生气较重,总觉得开车有些过于资装模作样。
“大哥,你回去吧。我一两天就回来。”龚夏雅坐在了车内对大哥摆摆手。
后来龚夏文想,全家貌似只有他一个人紧张。家里其他人一个个都当没事发生。目送妹妹离开去机场后,他搔搔后脑去上班了。
前往机场的路上,夏实秋握着方向盘。
第一次看这熊娃子开车,龚夏雅稍稍有些担心:“你行吗?”
“我在国外,几乎天天开车。回国来要不是因为学校离医院太近,我都常开车。”边回答她,一只手敲在方向盘上,某人显得无比悠然自得,好像自己是个专业赛车手。
“你好好看前面。”龚夏雅提醒他别得意忘形了。
“放心吧。开车算什么。”
在城里开车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反而是论怎么做饭,让他深感蜀道难。
“那个姓朱的,给你买了回程机票没有?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你电话给我。”着,夏实秋眼里闪过一丝悔恨,“早知道,应该和你一块去的。”
“你和我去做什么?”
见她这么问,他递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用问吗?当然是去蹭吃的。是她姥姥姥爷的厨艺颇具江南特色,和龚老爷子的北方厨艺刚好形成南北绝唱。怎么能不去吃吃看?
龚夏雅一边笑一边回答他:“你现在改变主意来得及的。”
不就一张机票事吗?以他家财力算什么。
真是如此。倘若不是因为他要上一个手术台。
龚夏雅吃一惊:“你现在主刀了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留学两年回来,还继续做助手?”正因为想快点做主刀他才答应自己叔出国去的。再他今年都多少岁了。
熊娃子过于漂亮的样貌总是让她产生彼得潘的幻觉,以为这孩子都没有长大似的。分明是,他早就是个标准的男人了。
“我叔回国,第一台手术就是主刀。我当然也一样。”这点夏实秋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输给叔,“你回来的时候,我手术也做完了,一块庆功去。”
听见他这些话,龚夏雅颇为感慨:想当初这娃子自己都是个病人,怎能想到后来居然变成了一个给人治病的大夫了。
到了机场,帮着她拎着行李进了机场大厅。龚夏雅想到了之前求助夏太太帮忙掩护,哪里想到的来的不是夏太太派来的司机而是夏实秋本人。
她这样想,站在那儿等她的朱钧秀一样是。
见夏实秋亲自送她来,朱钧秀眸子一眨,笑道:“你妈心计真深。”
“你的对,我以前也不知道。”夏实秋故作惊讶状,配合他的话。
夏太太若是在,得被这两个给气到够呛。她什么时候心计深了。夏太太是大好人一个。
“行吧,把她交给我吧。她是我外甥女。我会照顾好她的。”朱钧秀伸手接过夏实秋手里的行李袋,这话算是给夏家人一个交代。
夏实秋在她要跟着朱钧秀走时,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回头,见他那双眼睛像是有什么话要,欲言又止。这熊娃子是怎么了,突然变得伤感。
“我两天就回来。”龚夏雅重复道,让他安心。
在她和朱钧秀走后,夏实秋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回自己的车边,开车门时和叔通电话。
“她走了。”
“行,你回医院吧。她爸爸在我这了。”
首都飞去姥姥姥爷家不是很远,约四五个时的飞机路程。反而是等待上飞机的时间比较长。上了飞机有些困,龚夏雅迷迷糊糊地了个瞌睡。平常习惯飞来飞去早习惯了坐飞机的朱钧秀,自然精神比她好。在飞机上给她拿了张毯子盖上。
到了目的地,了车,直奔田家,没有耽误任何一丁点时间。
提早接到电话外孙女要回来,郭云在家里给外孙女准备好饭好菜。这女儿嫁去了厨师家里,导致外孙外孙女从吃的都是最好吃的大厨做的,过来吃普通人家做的怕是不舒服。郭云和田福成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严阵以待,早两天就上菜市场寻觅有什么好食材了。
刚好家里最的孙子现在由他们两老人帮老二带着,五岁的冬冬发觉自己有口福了。
“奶奶,要吃。”冬冬站在奶奶脚边,伸长的脑袋鼻孔,使劲儿嗅着奶奶那口锅里煮的好吃的。
郭云用长筷子在锅里捞了一只鸡翅膀出来,给吹一吹,冷了,放到孙子手里,放完才记起:“你洗手了没有?”
拿到鸡翅膀的冬冬,像叼到鱼干的猫儿转身就跑,在客厅里用牙齿撕咬起来。洗手不洗手,没有解嘴馋重要。
“哎呀,这孩子,估计没洗手。吃了长虫子怎么办。”郭云放下筷子走去厨房外亲自拉回孙子洗手,洗完手才能吃东西,一边帮孙子洗手一边孙子,“像你姑姑。居然一边洗手,另一边还拿着吃。给你吃的又不会跑。”
绝对不肯放下鸡翅膀的冬冬,边吃边点脑袋:像姑姑怎么了,有的吃就行。
给孙子洗完手擦干净,郭云赶着回厨房继续做饭。
外头再去买菜的田福成回来了,问老婆:“雅雅有电话回来吗?”
“有,在机场她了一个,是车到我们家。”郭云。
“麻烦了。你饭做好没有?”田福成急急忙忙拎着菜篮子进厨房看看老婆做饭的进度。
“饭煮好了。现在主要是菜。我,你又买了什么?”郭云答完边检查老公拎的又一大菜篮子。
“买了一只烧鸭子。是他们那边的人过来开的铺子。就怕雅雅回来吃不习惯江苏菜。”田福成。
两老真是疼这个外孙女,主要是因为,越看这外孙女长得越像他们女儿。
“长得好看,像极了她妈妈年轻的时候。”郭云。
“我觉得,她甚至有点像她姥姥。”田福成后面这句话是低声的。
啃完鸡翅膀啃鸡腿的冬冬,好奇地竖起两只长耳朵听爷爷奶奶话。
发现了间谍,郭云赶着孙子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回来警告自己老公:“别漏嘴了。”
“知道。”田福成点点头。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冬冬跑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丫丫表姐冬冬认得,喊姥姥姥爷:“丫丫姐姐带男人回来了。”
现在的孩子!龚夏雅瞬间无语。朱钧秀走进去拉住冬冬:“别乱,不是。”
“你不是男人吗?”冬冬反问他,而且这孩子问得特别有道理。
朱钧秀差点儿崩溃:“你朋友不懂,你的话有歧义知道不?要叫人误会的。”
厨房里的郭云和田福成都走了出来,看到了外孙女和另外一个看起来绝对陌生的男人。话这男人,光是看其穿的羊绒大衣和高档皮鞋,都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位是——”由于之前没有听龚夏雅要带外人过来,郭云疑问。
“姥姥,姥爷,他是我朋友。”龚夏雅给两位老人家介绍。
郭云和田福成对对眼,既然不是外孙女的男朋友能是什么人。
“先进来吧。雅雅。”郭云。
田福成担心家里房间不够招待贵客,因为多了个人。
“我住对面的酒店,离这里很近,你们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朱钧秀先消他们的疑虑。
这人是有些奇怪,好像做好了准备来他们这里的。
田福成和郭云心里起了一些忐忑。
冬冬拉着表姐的手介绍着:“奶奶做了鸡腿鸡翅膀。”
有的吃了!龚夏雅笑开颜。
见外孙女高兴,郭云的心放了下来,道:“可以摆桌子,你们应该饿了,可以开饭的了。我去把菜炒好端出来。”
“怕你吃江苏菜不合口味,给你买了一只北平烧鸭子,但是肯定没有你爷爷大御厨做的好吃。”田福成先给外孙女预防针。
普通人家的手艺,肯定是比不上专业大厨的。
龚夏雅摇摇头:“不会,姥姥做的桂花鸭,最好吃了。”
这被外孙女给夸的,郭云红了脸。田福成一样展开了笑颜:“你姥姥真给你做了桂花鸭。刚刚冬冬先尝过了。”
“对,好吃!”冬冬。
“所以等会儿你没得吃了。谁让你先吃了你自己那份。”田福成指着孙子的鼻头逗着。
冬冬一听果然生了闷气,嗷嗷哭着去找奶奶:“爷爷不让我吃了!”
“这都有客人来了你还这么逗孩?”郭云批评起老公,不来帮忙尽是给她添乱。
被老婆批评了一顿,田福成赶紧干活。让外孙女帮手把屋里招待客人才用的大圆桌子开,擦拭干净,放上碗和筷子,电饭煲直接拎了出来好盛饭。
郭云先上了那大盘桂花鸭。
这个桂花鸭着实是金陵最有名的一道菜,鸭子肉鲜肥嫩,用了多种调料进行熬制。一块块切好的鸭肉放在青菜叶子上摆盘,可以见着皮白红肉,宛如一个腼腆的水乡姑娘的脸蛋儿,油润富有光泽。
光是卖相,都叫人垂涎三尺了。
田福成拿着饭勺给客人盛饭,招呼外孙女坐,也叫龚夏雅带来的朱钧秀坐:“不用客气,雅雅的朋友也是我们家的朋友。”
来到田家不过一阵子,朱钧秀却能感觉到这家人和龚家人具有一样的淳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雅雅她妈妈,性格比较倔。有什么事不愿意和家里人,觉得会给娘家添麻烦,同时让她老公不长脸。其实吧,两家结亲,当然是一家人了。”田福成把舀好的米饭放在朱钧秀面前。
俨然老人家还在误会着什么。
朱钧秀清清嗓子:“我和雅雅不是那种关系。”
“没事没事。我们知道你们没确定。”田福成要两个年轻人犯不着介意他们老人家的看法,“先吃饭要紧。”
话,这飞了一趟,外头日头高照是早过中午十二点了。肚子都早饿了。难怪等不及的冬冬会跑厨房里跟奶奶要吃的。
席中,郭云给外孙女碗里夹菜:“慢慢吃,想吃什么和姥姥。姥姥给你做。姥姥厨艺没有你爷爷好,但是你想吃什么姥姥还是能给你买的。听时候你妈妈没能给你们好吃的。回头我再刮她一顿。她时候,没得奶吃的时候,我和她爸爸一路跑去寻找奶源,从来没有饿过她肚皮。”
“奶奶,没有,我妈妈没有饿过我们。”龚夏雅。
“你不用替她话。我们都听她自己亲口承认的。”郭云一副已经做完审查的表态。
这要到田爱芳前些日子电话回娘家自己漏了嘴。郭云要她不要夫家有钱了乱花钱要持家有方,田爱芳直接就自己当初怎么多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早懂得了节俭过日子。
郭云确实一听女儿这么,气得半死。再怎么饿怎么能饿到孩子。脸在爸妈面前拉不下来做什么。
朱钧秀听着这两位老人当初怎么给孩子找奶源,复杂的目光望着这两位老人家。想着朱家派他出来先试探的时候,有想过田家人是否虐待过孩子,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先敬老前辈一杯。”朱钧秀拿起装橙汁的水杯,对着田福成。
田福成看着他这个动作,记起来:“原先以为只有雅雅来,结果没有买酒。我现在去买。”
“不用!”朱钧秀急忙拉住他。
冬冬率先填完了肚皮,吃完家伙有些犯午觉的困,拿手使劲儿揉眼睛。郭云带着孙子先去房间里睡觉。回来见大家吃得差不多,开始收拾盘子。
龚夏雅帮奶奶把盘子和碗筷收到厨房里,用大锅热水先泡一泡。
“先别忙了,到客厅里坐坐。”郭云拉住想擦灶台的外孙的手。
客厅里头,田福成拿出茶叶和茶具,给客人冲茶。
朱俊秀一双手放在膝盖头上,这是越来越有些紧张,该怎么开这个口好。
“你哪里人?”田福成问他。
“祖上山东的。”朱俊秀。
“现在住哪?”
“在美国。”
田福成两只夹茶叶的手指突然一个哆嗦,茶叶掉到了桌上。朱俊秀拿纸巾帮他擦桌子。
“你美国回国是做什么?”田福成继续问他。
“我做生意的。其实在哪里都有生意,国内也有,一直没有怎么离开国内。”朱俊秀道。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钧秀。”
田福成的双眼一凸,对准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眼睛。
感觉对方察觉出来什么,朱钧秀道:“我姑姑叫朱筠。”
这下子,田福成左手拿的茶叶罐都掉在了地上。
砰的响声,让郭云急急跑出来老公:“你干嘛了这是?冬冬在睡觉!”
被老婆拽了两把的田福成俨然没有从僵硬的状态里回复过来。
“你是怎么了?”郭云才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望着他的脸问。
“他朱筠是他姑姑。”田福成一字一字和老婆。
一会儿后,郭云发出啊的惊叫。
“看来他没有撒谎。”田福成捂住老婆大叫的嘴巴,“冬冬在睡觉。”
郭云着急地回头看外孙女。
龚夏雅站在那儿等着两个老人家望过来,只能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老人当时有些腿软。朱钧秀和龚夏雅赶忙给两老人搬椅子。
“我,雅雅啊你——”郭云抓住外孙女的胳膊。
“电话里不清楚。也怕被我妈妈我哥哥知道。”龚夏雅给姥姥解释。
“这么其他人都不知道?”郭云和田福成惊讶,原以为都找到他们这里来了,应该所有人都知情了。
龚夏雅点头:“只有我和我爷爷知道。”
龚老爷子知道啊。郭云和田福成叹口气。后来两人一想,确实没什么。那年代,送孩子,帮人养孩子的事情多着了。那时候可是全国人都很多吃不饱的养不起孩子的。龚老爷子肯定一样这么想。
“我们只知道她叫朱筠。她她没有家人了。老公死了。这个孩子她怕自己养不活,所以送我们这里来。刚好我和我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后不想生了,但是想要一个女儿。”田福成。
即是,这两老人家当年根本不知道朱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他姑姑当初该是多走投无路。朱钧秀心里感伤。
“要是早知道她是离家出走,我们肯定劝她回去。像爱芳那样,我们肯定骂她,再怎样,家都是家。父母不会对儿女见死不救的,更不会不爱自己子孙后代。”郭云道。
有时候年轻人就是这样,一个思想差异,和老一辈开了点分叉,酿成的后果却是最可怕的。
“雅雅,你千万别像你亲姥姥,有什么事,你爸妈不理解你就来找我们好吗?不管你做什么,姥姥姥爷肯定是支持你的。别离家出走就行。”郭云叮嘱着外孙女。
“嗯!”
“对了,你妈那天也奇怪,突然电话回来。她那人,不喜欢往娘家电话的。”郭云想起了什么,“我原先以为是你要来我们这里的缘故。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个原因了。”
龚夏雅眨眨眼,姥姥这话不知怎的,让她联想起了送她到机场的熊娃子夏实秋。
他站在机场那双对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心里头,忽然有丝不安起来。
从田家夫妇手里拿到了当初朱筠送孩子时孩子身上穿的衣物,朱钧秀珍惜地把这些孩子的衣服包好带回去给自己家老人,同时对田家夫妇表达千恩万谢:“待我回家向家里长辈禀告,可能到时候我爷爷奶奶他们会亲自过来一趟表达谢意。”
对于人家感激不感激,郭云和田福成没有介意,只担心一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本人?”
朱钧秀提到:“家中长辈都很愧疚,可能是先不想,等我表妹有需要再。”
郭云和田福成听了他这番表态方才安心。之前生怕如果朱家强硬表态结果引起当事人反弹。现在朱家是想一切以孩子意见为主,这是好事情。
龚夏雅想回家去了,心里因为熊娃子在机场不同寻常的表情很不安。
得知她想法,朱钧秀叫人临时改了机票,下午在田家办完事马上带了她回去。
知道外孙女是担心家里,郭云和田福成没有拦着,送外孙女出家门时交代着:“有什么事个电话回来。路上不要乱想,到了再。”
“知道了,姥姥,姥爷。”龚夏雅向两位老人保证。
临走前,郭云不忘把在家里准备好的枣泥拉糕用防油纸和纸盒子装好,拿袋子兜好,让她带回去给她妈妈吃。
龚夏雅带着姥姥给妈妈的心意,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一天之内两趟飞行实属辛苦,回去的时候龚夏雅却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望着飞机舱窗户外高空三千尺的滚滚白云,思绪像鸽子一样乱飞。
飞机上不能电话,不然她早耐不住性子个电话回去问熊娃子了。可接下来一想,生怕他在医院里忙,可能没空。
于是下了飞机,朱钧秀开车载着她前往医院,这是连朱钧秀都可以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来到医院门口,都七八点钟了。两人幸好中午在田家吃了个大饱,不是觉得很饿。
医院当然是车水马龙,到了晚上都没见空闲。救护车进进出出医院大门口。
找到停车的地方停好车,龚夏雅开车门往医院门口跑去。车上,她了电话。
“实秋!”
听见她声音,接到她电话在门口等她的夏实秋转过身来。
龚夏雅却是先愣了愣,第一次见到这熊娃子穿白大褂,真叫她吃惊,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在学校里遇到他,他哪次不是像个大男孩一样,玩兴未减。可是穿上工作服后那确实是不能装孩子了。
里头一件白色绵羊毛衣,外面一件干净整洁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黑色钢笔,两只手插在下面两个大口袋里。刘海被夜风吹着,一双少年的眼睛早已变得深沉起来,深邃如漆,圆弧的下巴由于成人了变得有些尖。
“认不出我了?”
他一丝带笑的声音,拨醒了她的神志。
龚夏雅走过去,心头有些嘣嘣跳,很多事情在心窝里撞来撞去,低声问:“我爸呢?”
“叔叔办了住院手续。”担心她在路上出意外,电话里他不敢细,只等她来。此时他的手伸出去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背的冰凉于是更是握紧三分。
“我爸是怎么了?”她任他牵着她的手往医院里头走,好像都没有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似的。
她的表情真叫他心疼。
想着她和她爸爸的感情,夏实秋眉头紧皱着,正是因为如此,在做决策的时候他和他叔都很纠结。
“你爸爸因为双脚浮肿来到医院做检查,先是找到我那。”
她爸爸居然先找的他。龚夏雅听着一丝诧异。后来想想觉得也不见得奇怪。夏叔现在是院长了,直接找不方便。龚家信赖的医生都在夏家。她爷爷后来都是在这家医院里治腿,成效显著,都是夏叔给介绍的专家。
“双脚浮肿,那是什么病?”龚夏雅不是猜不到,只是这会儿心里乱糟糟,失去了些常态思维可以这样。
“肾病。叔叔拖了太久才来医院看。可能原先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这是大病。”
龚夏雅眼眶里一酸,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爸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直以照顾家里妻儿为重,长年累月的工作。由于当厨师的,哪怕后来当了老板,但是总担心餐饮质量出了问题。每天起早摸黑一成不变。
俨然,她和哥哥们上了大学后,没有能及时在家里发觉父亲的异常。
这都要走到病房门口了,隔着一道门,听见她爸爸和她妈妈在话。
“我和实秋了,叫他先别告诉家里头。”
田爱芳拿手擦着眼角不敢哭,点着头:“我知道,怕你爸受不了。但是,得和夏文,他是老大。”
“你和夏文吧,让他憋着点。我这病,可能要接下来看医生这么。你也别太担心。有夏院长在,没问题的。”龚力伟十分信任夏叔的能力。
田爱芳现在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点着头,泪珠子在眼眶里滚着,转身走去角落拿开水瓶子掩饰。有些话,医生不敢和病人当面,但是病人家属是要知道的。所以龚力伟不知道的话,夏明生先和田爱芳了。其实龚力伟这个病已经非常严重,是到了末期了,再严重点,估计是要死人了。
站在走廊里的龚夏雅只觉得一阵寒风刮过,有些冷。一双手圈住了她的身体,把寒风挡在了外头。
“觉得想哭,我给你靠靠。”夏实秋,接着把她的头按在他肩膀里头。
这一刻她方才感觉到他真的很高,她的脑袋靠在他肩窝里是不及他的肩膀呢,明明她也不矮。脑袋里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脑海里一幕幕都是时候爸爸给自己做的好吃的东西,龚夏雅的眼泪嗖嗖地掉,完全控制不住。她不坚强,尤其遇到家里人的事最不坚强。
感觉她的泪水把他的毛衣给浸湿了,夏实秋揪着眉头,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
“丫丫!”
不远处发来一道声音。是她大哥龚夏文。
急忙用手擦擦眼睛,龚夏雅转过身去。
望着她样子的龚夏文脸色白成一张纸。刚接到自己母亲来的电话时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爸爸怎么突然间病了,而且一病住进了医院这么严重。
“哥。”龚夏雅叫了声。
龚夏文反应了过来,疾步走到她面前,问:“爸怎样了?”
“在里面。”此时龚夏雅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了,和大哥商量着,“如果是肾功能衰竭,爸可能需要做肾移植手术。”
听见她这话,受到惊吓最大的反而不是龚夏文,而是在旁的夏实秋。
夏实秋的手掌心捏紧了她的一条胳膊,两只眼瞪着她的脸,脸色一刹那比她和她哥哥还白上几分。
“夏文来了吗?”里头的龚力伟听见了动静问。
“爸——”龚夏文背着公文包走了进去,他这是听到母亲电话立马从工作单位赶来医院,之前都没有时间回家。单位里有工程在赶。
龚夏雅拉了拉熊娃子握紧她的那只手,想跟着进去。可是他没有松手。
“外面有其他人吗?”龚力伟问。
龚夏文不敢欺骗爸爸,:“丫丫也来了,可能是实秋告诉她的。”
“实秋告诉她做什么?”龚力伟吃惊道。
“爸,想瞒丫丫是最难的。”龚夏文道出实情,家里妹妹最聪明,是除了龚老爷子以外最难糊弄的。
知道儿子这话没错,龚力伟没声接下去。
外头龚夏雅被夏实秋的手拉着往外走,这是走到消防门那儿,开消防门到了几乎没人的楼梯处。
“你做什么?”龚夏雅感觉他好像骤然疯了一样。
夏实秋两只手把她按到了墙上,对着她的眼睛逐字念着:“你到时候别给我,你想捐肾什么的。”
“他是我爸。”龚夏雅想也不用想。如果医生真要家里人捐肾救她爸爸,肯定所有人都想捐,她怎么可能排除在外。
听见她这话,他的脸更白了,呼吸沉重地吹到她鼻头上。
龚夏雅担心地抬起双眼看着他的脸色:“你不是感冒了吧?”
“我没感冒!”他是急得要发疯了好吗。
龚夏雅望着他这不同寻常的样子,貌似意识到了什么。原来,今早上在机场他对她的欲言又止,却不是因为她爸爸生病没和她的缘故。而是,他是医生,知道她爸爸的病,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龚家里的人,夏实秋和自己叔夏明生已经调查过了一圈。最适合捐赠的当然最好是选直系亲属。也就是龚力伟的孩子或是龚力伟的父母兄弟。龚爷爷龚奶奶年纪都大了,基本不可能捐肾。考虑到龚力正同样是做厨师的,估计一样累得够呛,□□不太好。
龚家三叔在海外救不了急。
龚力伟三个孩子,龚夏文和龚夏武的血型资料他们都掌控着,和龚力伟都不是一个血型,只有龚夏雅和她爸爸是一个血型是优选。
当医生当然是想第一时间拯救病人的性命。龚力伟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做肾移植。夏明生整理了资料让人报上去了,希望能尽快找到□□。可是,国内的情况是□□一个都难求。有的人排队排到死都等不到。
下午一群医生开会的时候,他和叔心里都明白,最糟糕的情况不外是只能由她来捐。可他不愿意,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你先不要你要捐。我们在想办法了,好吗?”
他的双眼看着她的脸,眼里分明带着祈求。
龚夏雅怔住。其实她自己在医学院学习的,知道捐了一个肾,只留一个肾她也能活。
“实秋,现在我爸爸的命要紧。”
“我知道!外面的法我不管,我只知道,健康人就是两个肾。我们可以等脑死亡病人捐出来的肾。没必要拿你一个健康人的肾。”
“如果我爸等不到呢?我也不可能看着我爸死。”
“你怎么听不懂,你先相信下我好吗?”
怎感觉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要哭了一样。明明病的是她爸不是他爸。
龚夏雅不知不觉伸出手在他肩头上拍拍,安慰安慰这个熊娃子。
被她摸住肩膀的夏实秋转过脸去,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侧脸。
“总之,在我同意之前,你不准!”
他发出了命令。
龚力伟生病的事到了夏家,夏太太当天吃不下饭了。可以想象到龚家人要经历的折磨,同时她可以察觉到自己儿子已经跟着某人在倍受折磨了。
夏陆生提早回到家,看到自己太太状况,问:“实秋和明生都没有回来吗?”
“是今晚医院有些事情要处理。龚师傅今天住院了。”夏太太告诉老公。
“回头我再问问明生是什么情况。”知道太太担心什么,夏陆生道。
“我怕的是实秋,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心情都不太好了。”夏太太。
夏陆生解着领带,想的是自己弟弟估计心情也要爆炸了。
很久以前,他便是听要当大夫的弟弟过,最怕给喜欢的人动刀子。别看夏明生当初学医,是为了给侄子治病,但是,夏明生也知道,如果给亲人治病动刀子,那无所谓。一旦这动刀子涉及到截肢什么的,见着手术台上躺着太熟悉的人都得崩溃。
望着这熊娃子背过身去,龚夏雅正想着该点什么。手机铃铃响。
“雅雅。”
对面是夏叔的声音。
“夏院长?”
“你在医院是不是?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电话里听起来,他叔的嗓音和他一样有些沙哑,估计是给累的。龚夏雅点着头:“我过去。”
在旁听见她通话的夏实秋已经转回身来,一双眼直直地瞅着她,好像在重复刚才自己一再强调的话:不准!
龚夏雅没好气地撇了撇他铁青的脸色,道:“先去夏院长办公室。”
随之,他开门,两人前往夏叔的办公室。
夏明生给他们两个开门,一开门先问:“吃饭了没有?”
“吃了。”夏实秋。
“雅雅呢?”
“中午吃的很饱。”
她居然没有吃饭吗?夏实秋回过头冲她劈头盖脸地看两下:“为什么不吃饭?”
“我真的中午吃的很饱,在姥姥姥爷家里吃的,飞机上有飞机餐,所以下了飞机没吃。”龚夏雅一一道来。
“你真觉得不饿,我给你冲杯牛奶。”夏明生搓搓手掌心。
夏叔就是个温柔人。龚夏雅抗拒不了这种温柔。另外那个熊娃子不能不温柔,龚夏雅想着刚才趴在某人肩头上哭的那回事儿。
这边不等自己叔开口,夏实秋先去给她冲牛奶了。叔把奶粉罐放哪儿他都一清二楚,可见这熊娃子平常没有少来自己叔这里觅食。
“雅雅想放几颗糖?”夏明生微笑问。
“她至多要一颗。”不需要她回答,熊娃子先替她主张了。
她是和自己妈妈一样不太爱甜的,龚夏雅没有否认某人的事实,坐了下来。
夏明生坐在她对面,望着她那双有些桃红的眼睛,眉间于是浮现出了一抹忧愁。
“实秋都和你了?”
“是。”
“我们本想,你到你姥姥姥爷家里住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我们这里都把事情处理好了。却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杀了个回马枪。”夏明生这话时嘴里满是无奈。
“夏院长。”龚夏雅挺直腰背,“我给我爸捐肾。”
夏明生在她这话的脸上看了两眼,回头再看看侄子,明白到:“吵架了。”
牛奶冲好了,给她放了颗糖。夏实秋给她端了过来后,直接走了出去。他不想和她吵架,根本都没有心思和她吵架。所以自己冷静去。
夏明生只得接过侄子的活儿,催着对面的人喝牛奶,一边:“你怎么想着给你爸捐肾?”
“不是实秋的,我自己想的。我也知道,我爸这种情况,只能接受肾移植了。我和我爸一个血型。”
俨然她这话叫医生都很难反驳。夏明生只好面露苦笑:“雅雅,你有时候真有些无情无义。”
她无情?她无情还捐肾?龚夏雅为对方这话愣着。
看着她那一脸空白的表情,夏明生直言道:“你这话是把我和实秋放在火架上烤。再一句,我和实秋可能是像你烤架上的烤鸭一样,要被烤熟了。”
夏叔这话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龚夏雅知道,歉声:“对不起。”
“我不知道实秋和你了什么,但是你可以相信我和实秋。请务必给我们一点时间。”
病人需要时间,病人家属需要时间,医生一样需要时间。尤其是这医生是最熟悉的人。
“你爸陪你从到大。可我们一样陪你从到大。所以,你要理解。”
夏叔的话到这份上,龚夏雅鼻头又一酸,点下头。
走到楼下透气的夏实秋,看见了从大门外头走进来的白羽轩。这白家的子消息却是挺灵通的。夏实秋见着刚想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结果这白羽轩直冲着他过来了,道:“我找你。”
这家伙每次都是当他是空气,妹妹长妹妹短的,眼里只有妹妹。这回不找妹妹了?
“什么事?”夏实秋转回身冷冷冰冰地问,他心情眼下不好,要是这人敢来找茬,他可饶不了。
“我和你,我可以把她让给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不能伤害到她,明白吗?我不会把她让给那个外国人,但是可以让给你!”白羽轩的手指着他的胸口。
“我需要你让吗?”熊娃子的口气傲着呢。
论是以往,白羽轩要气到跳脚,可今晚上他真的是:“夏文在电话里都哭了。你就是看在夏文的份上都得治好他爸爸的病。”
“不用你我都会这么做。”
“我知道,我全知道!”白羽轩激动的,好不容易才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我意思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得出声。”
“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妹妹她现在的心情能给她爸爸做饭吗?我来做!”
夏实秋瞥了他一眼。其实这白家的孩子不是叫人讨厌,只是叫他烦。也好,现在对面这人知难而退,自己先告败了。
“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夏实秋冷冷地,心里照旧一百个不情愿。
“妹妹呢?”白羽轩找妹妹的身影,想着妹妹现在肯定需要人安慰。而龚夏文自己都需要有人安慰。
一眼洞穿此人的目的,夏实秋冰冷地告诉他:“我安慰过她了。”
被这个熊娃子给刺激的,白羽轩一掉头,自己去找龚叔叔的病房了。
医院外头站着的朱钧秀,一直是没有走的,知道龚力伟状况的他和家里通了电话。
朱家里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个出起了主意:“要不把病人送到美国来治?”
“可能病人现在坐飞机都很危险。”朱钧秀,“而且,他们很信任夏明生的医术。”
夏明生医术好,比美国医生还要好。朱家人清楚这点只能消这个主意。朱爷爷朱奶奶决定回国了,一方面去和郭云田福成见面,一方面想着如果田爱芳需要他们,他们也能及时帮上忙。
朱钧秀拎着郭云做的枣泥拉糕进入医院里头,带给田爱芳。
在病房里的田爱芳拿到老家叫女儿带来的甜品,一向其实不爱吃拉糕的她,这会儿却是捧着拉糕默默哭起来。她想娘家了。
没过两天,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龚家老三龚力漾除了电话回家了解情况,同时决定马上订机票回来。郭云和田福成把孙子还给老二,坐上了火车赶来支援自己女儿。
所有人挤在了龚家四合院子里头,一个个吞着口水,很是不安。
住进医院的龚力伟看似有一些好转,但是医生了相关指标并没有真的好转,看来是必须动手术了。“要找能给二弟捐肾的□□。”龚力正按照医院里大夫的话转述给刚来的人听。
龚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谁也不想见。
老人家手心是儿子,手背是孙女,恨不得得病的死的是自己。
田爱芳哭得眼都肿了,她也不想女儿捐,但是她和儿子都捐不上。
外头大冬天的雪花飘零,明明都要过春节了,家家户户准备要过年。龚夏武坐在马路边上,像变成了座冰雕一动不动。
余婷婷使劲儿摇晃他他都没动静,一巴掌到他头上他还是不话,干脆抓着他衣服捏着哭腔:“你要是也出了什么事,雅雅和叔叔怎么办?你自己!”
龚夏武眨了眨眼,一颗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冰块,从他眼睫毛上落了下来,滴在了余婷婷靠在他胸口的头发上。
“我不想你有事,夏武,我,我可喜欢你这根木头了——”余婷婷在他的大棉袄里里埋着头。
龚夏武的手放在她后背上拍一拍,还是没话。
站在不远处望着这幕的韦钰莹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触动。想必这余婷婷比她韦钰莹都勇敢上多少倍。
龚夏武是捐不了,可是听,龚俊的血型有可能可以给自己二叔捐。
家里现在正在讨论这个事情。李翠和龚力正倒是挺支持大儿子自己做决定的。男人去捐总比叫女孩子去捐好。韦钰莹可以感受到自己心如刀割。他爸爸妈妈都同意了,她有什么可以反对的。如果可以,她都想替龚夏雅和他去捐,总比让她看着她最喜欢的朋友和男人去捐好太多。
她该和他的,现在去和他明白。他去捐可以,但是她不可以再不了,她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龚俊。”拿着手机站在大风中,韦钰莹冻得十指青冷,声音却无比激动。
“你干嘛了?在外面吗?不知道很冷吗?王老师会很担心你的,你赶紧回家去。我这些天很忙,可能上不了夜校,你帮我和你爸一声。”龚俊在对面。
韦钰莹的手擦擦鼻头:“我有话想和你。”
“有什么话想的等到时候再吧。”
“我怕等不到!所以我现在就要,我想,要不我去捐吧!”
对面听见她这话的龚俊直瞪眼:“你胡八道什么!”
“我讨厌这样子,看到你和雅雅去捐我会伤心欲绝的。还不如我去——”
“行吧行吧,你在哪,我送你回家去。你在我家附近是吗?”龚俊着,是在路上看到了她的身影,因此停下了车,从车里钻出来。
韦钰莹蹲在马路边上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哎,她是千金大姐,结果自己要给他二叔捐肾。龚俊心里头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肩头。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的样子,真是可怜极了也美丽极了。
龚俊心头一疼。
“你我能不能喜欢你?我家都有罪犯了。”
“那是他们的事和你无关。”龚俊,显然这话不像往日那样在他脑袋里过几遍,主要现在看着她哭的样子他觉得疼惜。
一听到他这话,韦钰莹跳起来双手抱在他胸口上。
完全措手不及的龚俊只能任着她抱着。
“我们结婚吧,好吗?”
“你乱什么,结婚不结婚只能男人先开这个口!”
大男人主义,可是她偏偏喜欢他。手指揪着他衣服:“你会去捐吗?如果你要去,我们先结婚。”她好怕他捐了后反悔,好不容易他不推开她了。
龚俊只得吐实话:“医院决定了,由丫丫去捐。因为我二叔这情况实在很危险,丫丫和我二叔是父女,血缘关系近,是排斥反应相对会些。”
听完他这些话,韦钰莹还是哭了出来,她想替龚夏雅去捐。
龚俊的手拍着她的背拍着拍着不由把她抱紧了。
年二八二九,每家每户都要包饺子了。龚家人却是全部坐在了医院的走廊里等。
两个病人先后推进手术室里去了。手术前的告知书同意书,家属都听了医生都签了字,现在给他们剩下的只有等了,等待家人平安出来。
龚夏雅躺在手术床上,旁边各种仪器的声音她不是没听过,只觉得逐渐有些远。
医生戴着口罩走进来了。
“雅雅。”
龚夏雅转过头,望着戴着口罩只留下一双漂亮眼睛露在外头的夏叔。
“别紧张,手术时间不会太长,我和实秋都在。”夏明生一边,一边用手摸摸她头发。
“嗯。”她不担心。
麻醉药起效,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像是看见了进来的熊娃子。
手术进行了多久她处于麻醉状态并不清楚,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听见了滴答滴答心脏的跳动声。睁开眼,她看见了趴在她床边的人脑袋。
“夏实秋。”
一听见她话,夏实秋马上抬起头,眯着的眼望着她醒来的脸,紧跟着握紧了她的一只手抿着嘴。
那一刻她可以看见他的嘴巴哆嗦着,他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更是憔悴,好像生了一场比她爸更严重的大病一样。
很久很久,她才听清楚他嘴巴里的是什么:永远别再离开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完,他起身低头,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去。
番外容我调整下情绪再写。可能需要一两章番外补充 一下,谢谢支持的天使们!真的很感谢你们!!我这人嘴巴比较笨,但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