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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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他低思索片刻之后,再抬头已不见北云容的身影,栾木赶紧跑上前去寻找,可是枉死城偌大,前后左右都未瞧见他的影子,该从何找起?

    “大人是在找什么吗?”

    刚才在烧饼摊前的那男鬼瞧见了栾木慌张模样,飘荡至其身边。

    “你有看见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吗?”

    “认识三娘那个?”

    “不是,另一个,背着黑色的剑匣,额间一点朱砂的那人。”

    那鬼努力回想了一番后摇摇头,“虽然我没见到,但是我可以帮大人找寻,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告知其他同伴,让他们一起帮忙。”

    “这样就更好了!”

    “枉死城内无鬼会背着剑匣,这剑匣惹眼,应是好找,大人就请放心吧。”

    “多谢!”

    栾木言谢过后,那魂灵便是东奔西走将此事转告了其他魂魄,栾木同样也不敢怠慢半分,毕竟北云容初来鬼界,他对此地不熟悉,万一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思及此,他更觉心底慌张不已,想通门关闭时,念卿对自己的最后交代便是要他将北云容安然带回,先不提他与北云容之间的事如何,单单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便会被念卿给千刀万剐。

    但就在他左右听着北云容的行踪时,忽尔他看见一相貌熟悉的死灵从前方飘荡过去,那死灵一身青衣,还维持着死前的凄惨模样,喉咙处被破了个洞,往外汩汩地淌着血。

    从止?!

    当初离开挽岚之后,栾木便是将从止的魂魄给送回了鬼界,算起来他应该是早已去轮回才对,怎么会在此处?难道死不瞑目而心生不甘,所以来了枉死城?

    不管如何,就是因为他的死,害得自己在人界处处被追杀,像个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本来就因为北云容的事而心中郁闷,又恰好遇见了这个让自己背锅的源头,他气不一处来,冲过去一拳将从止给倒在地。

    从止倒在地上后,捂着红肿的脸颊,看着栾木眨了眨眼,一脸委屈之态。

    “你!回魂夜那晚,在挽岚祠堂唐丰未问你杀人者是谁时,你为何要指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止来鬼界一年未到,阴力不足,不仅不能愈合喉咙上的伤口,身体也是行动迟缓,如同头七回魂夜那晚所见时一样,他发不出声,只是费尽地摇着头,咿呀地着什么,栾木听不明白,想着气了撒了,便不想再与他多做计较,于是转身欲离开继续找寻北云容时,大腿却被从止给冲上来抱住,他回头看见其脸色惶恐焦急,嘴里不断地发出单调地嘶哑声音。

    “你有话给我?”

    听见这一问,从止连连点头,可他根本无法出声,又要如何?栾木将其给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毕竟生前也是一派之主,这样看来还真有些虎落平阳之感。

    “那先回答我的问题,你那日为何污蔑我?”

    此言似乎吓到了从止,他赶紧摇了摇僵硬的头。

    “你当初一下就指出了我的藏身处,还敢否认?!”

    栾木有些发火,从止却摇得更加厉害了,但他只是摇头,没有其他有用讯息。

    “算了,此事暂且不与你计较。回答我下一个问题,你可知何人杀了你?”

    此问似乎触及了从止的怨气,黑烟不断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连连点头。

    “你可认识那人?”

    从止又点头应答。

    “那人是修真士?”

    他继续点头。

    “那人可是驭灵将你杀害?”

    这一回从止摇了摇头否认,栾木却是更为深思起来,既然不是驭灵者,修真士中又有何人能敌得过修为高深的从止真君?俯瞰整个江湖,不过也就只有月清尘和凰炎的门主可有此功力。

    “可是舒光和明恭中的一人?”

    然而此问得到的回答却仍是否认,可如若不是他们,那又有谁杀得了从止呢?栾木将江湖上有名的高修为者一一问了个遍,但从止都只是摇头回应。

    虽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至少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清白的。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何人有可能性时,之前的那鬼魂飘荡了过来。

    “大人,找到那个人的去向了。”

    “真的?!”

    “他出了枉死城往正西边的道走了。”

    往西边走过了平安道便是忘川,忘川河中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再加之河上有奈何桥,桥上还有个麻烦人在,他一个人独自去要是被缠上了可怎么办?

    思及此,栾木也顾不得从止,赶紧出了枉死城,往西边追赶。

    北云容其实本是想两人各自分开一下,把事情想个清楚,并未走远,但再返回分别之地时,已是不见栾木的身影,他不识鬼界的路,胡乱找寻中不知道自己何时出了城,往西边的大道走了很长一截路后,只听得前方传来河流潺潺而动的声音,走近后看见前方有一条血红的河。

    河上有一石桥,石桥下方立有一朱丹独亭,凉亭的四柱上雕梁画栋,朱栏石砌,外有珠帘相掩,隐约可见内置一玉雕圆桌和一人坐于其旁。

    忽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珠帘被吹得左右乱,北云容借此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人,正是自己寻找的栾木,于是他上前走进凉亭。

    “你在这儿作何?”

    “知道你要来这儿,我便是早早等着你了。”

    栾木闻言转身,笑得烂漫。

    “那便走吧。”

    “这么急做什么?奔波了一路,你不累我还累呢,我们坐下来喝喝茶水,休歇一会儿再去赶路,你看如何?”

    “不了,早些去寻线索吧。”

    北云容本是拒绝,却不想栾木将他给堵住,强硬地拉扯他坐下,二话不便是将盛满水的茶杯递了过来,那茶杯颇为奇特,里面似有星河运转一般通透剔净。

    “鬼界的茶水哪儿哪儿的都不好喝,就这里的是绝味,难得来一趟,你尝尝看?”

    杯中散发出一股香甜的味道,气味弥散于空中让人心旷神怡,心头本还郁结,不知为何有所消散,北云容拿起杯子,看了看茶水颜色,倒是与人界茶水无甚区别,看着这茶,他忽然感觉喉头干渴,喝一口也无妨吧。

    然而正当他举杯欲饮时,凉亭中冲来一人,以迅雷之势将其手中茶杯给猛地落在地,碎成了一地鎏金。

    北云容看向那人,颇为诧异,因为那站在身前的来者居然是栾木,那么坐在对面的那人又是谁?

    看着自在坐着的前者“栾木”,后来者一时恼怒,欲出手向坐着的那人,那人却是化为黑烟消散,随即一身姿婀娜的妖冶女子靠在朱栏上,玲珑身段,丹唇叶眉,媚眼中透出一丝风情,全然是番绝色。

    “哟,判官大人,女人你也啊?”

    “孟婆!你再如此胡作非为,我定是要告状于秦广王!”

    “你去啊,我不过是守着本分,给我的孟婆汤,倒是你偷偷带着生魂来鬼界,你秦广王会罚谁?”

    “你……!”

    “北离你也是,怎么可以如此大意?!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刚才喝下了那杯孟婆汤,就要去投胎转世了!”

    栾木火气涌上心头,不得孟婆便是指责其北云容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对着北云容发火,全然忘记了刚才两人之间的事。

    原来此人是孟婆,北云容不理会旁侧的栾木,盯着朱栏边上的女子看了看,似乎觉得此人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知道我与世人口中的形象天差地别,可你也不用这么火热地看着我吧,你是我们判官大人的相好,我可不敢再得一个勾引的罪名呢。”

    “孟婆你胡什么呢?!”

    栾木被这女子气得憋红了脸,孟婆生得绝色,生前是一贫家女,称为孟丫头,后来因情而死,死后在鬼界待得久了,后人便称其为孟婆,倒是与寻常人家口中白发苍苍的老者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孟婆可偷得魂魄的生前记忆,她定是刚才与北云容接触时窃取了他脑中回忆,将他们二人之事看了个清楚明白。

    而北云容听见此句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此事是他心中禁地,这孟婆总是不讨趣地偏偏要招惹招惹。

    二人之间本就还存有误会,再在这儿待下去,怕是只会让他们两人关系更加恶化,于是栾木给孟婆甩了个脸色后,赶紧带着北云容离开。

    “她这人向来话口无遮拦,北离你无须将她的话放心上。”

    “自然,大人的相好另有他人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栾木觉得自己似乎辩解不得,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前方人怎么也劝不住,他心里极为委屈,虽然此事是他错误地开了头,可是事情还未至最后定论,怎么可以决绝地否定掉呢?

    对了,栾木忽然想起,北云容在生气时极为地固执,只要他还在气头上,自己怕便是得不到此人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