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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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谢逸潜很焦躁。

    不是那种嘴上的焦虑烦躁,而是更多看谁谁不顺眼,做什么什么不从心。

    究其原因,谢逸潜就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念叨几句“玄影”了。

    想当初他已经把身段放那么低了,就差冲着玄影明吼一句“快来爱本王”,其余各种明示暗示可谓给了一个遍。

    谁知道玄影面上表现的恭恭敬敬顺从无比,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阳奉阴违。

    谢逸潜找他十次要有九次不在王府,剩下的一次总能和别人同来。

    便是谢逸潜有心想要些别的什么,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意思了。

    他隐约可以看出来玄影似是在逃避,偏偏就在不久前,逃避的人还是他自己,如今也没什么讨伐玄影的立场了。

    谢逸潜和玄影就一直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半步进展。

    没有矛盾,但也没有调和。

    玄影大半时间留在影阁训练,偶有不见踪影的时候,就是实实在在地让人找不到了。

    而他开始避着旁人,偏偏离得再远,还是偶尔能从他身上闻到血腥气。

    只是联想到玄影大人才从影阁回来,不准是教训后辈失手,不心沾染了血了?

    众人不知具体原因,只能随便猜测着......

    时间过去一月有余。

    谢逸潜没再给玄影什么任务,只管放任他随着天仞等人接接散活儿。

    而岭南一带的各方势力,即便是有残余也不足为据,便是连梁王手下的人马,也是死死伤伤所剩无几。

    甚至是梁王爷本人,更是在谢逸潜的细心运作下,接连几日被皇帝点名批评。

    皇帝伸去岭南的爪牙被砍断,皇帝本人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奈何玄影手段利索,一切布局皆不曾留下瑞王府的踪迹。

    就是皇帝再怎么不满再怎么相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谢逸潜头上。

    与此同时,那新入府的瑞王妃,病情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起来......

    这日,谢逸潜刚刚下朝拜别左相,不想前脚走出宫门,后脚就是管家匆匆迎来。

    谢逸潜远远看着管家跑奔来的身影,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远处下朝的大臣们还未远去,梁王才跟左相碰头寒暄着什么。

    只见瑞王府的管家终于冲到谢逸潜面前,“咚”得一声扑倒在地,嗷一嗓子哭嚎,下一句就是——

    “王妃、王妃......薨了!”

    一波惊起千层浪,加之管家从头到尾都是可以提高了嗓音,在场诸人无一不是听见了这一消息。

    还不等谢逸潜有所反应,在他不远处的左相突然震了震脑袋,猛然转过头:“你谁薨了?”

    他言语中的惊诧无法掩饰,而话音落后紧跟着颤抖起来的身体,无一不是在表明他的震撼。

    谢逸潜转头望过去,迟疑半晌,到底还是选择询问管家:“所言可真?”

    管家痛哭:“千真万确,不敢谎言半句——”

    “这不可能!”又是左相的反应比谢逸潜大万分。

    季羡渊踉跄着跑过来,强横地将管家揪着衣领拎起来:“你什么?你再一遍!娅怎么会......她不可能......”

    不可能死了呀?

    左相满脸不可思议,他深知这个女身体不好,但怎么也不该这么快没了的。

    更何况他亲手将谢逸潜豢养影卫的把柄交给女,便是瑞王发现了女做过的那些事,哪怕再怎么不满怨恨。

    谢逸潜就是为了掩盖事实,也应该尽全力拖着女一命才对呀,怎么会......

    震惊的季羡渊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自从知道太后插手后,谢逸潜就没算让季温娅死得悄无声息。

    总归他手上没沾染季温娅的血,借此谋得其他利益,完全是可以的。

    甚至因为表现的理直气壮,更能摆脱王妃之死的嫌疑。

    但不管哪种,在左相的片刻失态后,他们后面已经有大臣提议:“要不还是先去瑞王府上看看?”

    他的这一提醒很快让左相回神,他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恨恨地等了谢逸潜一眼,竟是率先走在前面,匆匆赶往瑞王府上。

    早在管家跑去通知谢逸潜的时候,王府就开始着手置办白事,等到谢逸潜一众人赶回来的时候,王府内外已然一片缟素。

    季羡渊那点微弱的希望在看见王府外的挽联时,终于破灭。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素白,再望向谢逸潜,嘴巴张张合合几次,胸口突然一痛。

    “啊——”左相的异样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谢逸潜脸上一慌,快步走到左相跟前,同时大声招呼着:“快快,快去宫里请御医!”

    哪怕他和左相的合作在这一刻几近破产,可面上的功夫,谢逸潜还是要做上一二的......

    是夜,瑞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天仞立于桌案之前,仔细聆听着谢逸潜的吩咐。

    “......原本就已经在准备王妃出事后的事宜了,如今也称不上慌乱。”

    谢逸潜负手而立,视线落在天仞身后,沉稳地着:“但左相多半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只是现今王妃头七未过,左相还有所顾忌。”

    “虽是不知道左相后面会做什么,但本王要你时刻派人紧盯着,尤其是王妃院子里的下人人多眼杂,不准就看到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

    “必要时候......杀人灭口方为上策。”

    复仇之路早已白骨皑皑,谢逸潜已然不在意,再在前路上加几具枯骨了。

    天仞面色不变,拱手领命:“属下明白,主上尽管放心。”

    由他一手掌控,不把王府保护的滴水不漏,但任何可能让瑞王府元气大伤的讯息......

    便是拼了命,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谢逸潜对天仞极是放心,将这些交待清楚也就没什么了。

    窗外时辰已经不早,谢逸潜挥手令天仞退下,站在桌案后静思片刻,只剩无奈的一声叹息。

    攻于算计五六载,若是这朝得势,也希望日后能得个清净吧......

    只是不想谢逸潜的这一番忧心,却是一语成谶。

    瑞王妃停柩三日,终是在终七下葬,左相夫人痛心女早逝,在瑞王妃的葬礼上哭得像个泪人。

    便是左相大人都接连七天时时到瑞王府上,虽然这不和规矩,但谢逸潜也没什么。

    旁人顾及着死者为大,哪怕想要以此弹劾左相,也不敢在死人面前造次。

    偏偏就在瑞王妃下葬后不到两个时辰,送葬的行伍刚刚回到王府。

    谢逸潜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口热茶,只听房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声。

    间或交杂的兵器碰撞让谢逸潜一惊,立刻站起来冲向房门。

    可就在他开房门的下一刻,院里正好进来兵卒,以望京城戍卒为首的官吏拱手对谢逸潜拜礼。

    只是等他抬头话时,言语间却是没有了该有的恭顺。

    “奉大理寺卿之名,捉拿瑞王府上下主除瑞王殿下外,所有主仆归案。”

    “经知情人所报,瑞王妃之薨乃为奸人所害,今托大理寺调查,请瑞王配合。”

    完,他也不等谢逸潜有所反应,左右一挥手:“去,把王爷院里的人一并带走。”

    谢逸潜只料到左相不会善罢甘休,但怎么也没想到,左相竟是算把季温娅的死闹大调查。

    他眼睁睁看着许多兵卒从他身前绕过,有似是故意一般,翻找弄乱了不知多少家具。

    谢逸潜双眼微眯,却是一语不发,就好像真的被这一幕吓到了。

    事已至此,左相分明是撕破了脸,找来大理寺介入,直搅瑞王府内,试图给瑞王一个措手不及的击......

    与此同时,玄影越过王府的高墙,躲开王府中横冲乱撞的兵卒,出现在天仞面前:“首领,属下可以一起入狱,见机行事定不辜负主上”

    对于他们这些影卫来讲,自由出入大理寺杀人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要是跟同一起入狱,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先不随之而来的各种刑讯,就是当着一众守卫的面去行动也是难上加难。

    天仞不明白玄影这样做的原因,可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玄影也很少无的放矢。

    天仞屏息看了他许久,眼中皆是晦暗不明。

    最终,天仞的目光停在玄影颈边一滴没擦净的血滴上面,玄影却尤是不觉。

    直到玄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可。”

    玄影抬头看去,不偏不倚地对上天仞眼中的寒光,那一股寒意中所透漏的杀机让他一愣,喉间微痒——

    “......是。”

    天仞薄唇微启,所出之言让玄影不寒而栗:“若你叛主,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些玄影在谢逸潜面前过多少次的“绝无二心”,此时当着天仞的面,他却是不出来了。

    就在天仞看着他的视线越来越冷肃时,玄影终于不堪低头。

    只是他还是道:“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