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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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冬天来得很快, 早早便下了雪。

    余湘裹着宁勉送她的羽绒服从教室出来,和骆海棠一起往外走,路上都是积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到校门外, 余威正外面等着, 看媳妇和妹妹一起出来, 嘿嘿傻笑, 将揣在兜里的烤红薯拿出来。

    “余湘, 吃不吃?”

    余湘没接,而是问:“是不是只有两块,算你俩边走边吃的?”

    余威挤眉弄眼:“妹儿, 你看破不破啊?”

    “哼, 算了我回家吃羊腿,才不要吃你的烤红薯,喏, 把你媳妇还给你。”

    骆海棠本就是个见色忘友的人, 接过丈夫买的烤红薯,眉开眼笑的朝余湘挥挥手, 人家俩并肩走了。

    余湘嘟着嘴巴朝宁家走,远远地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羊汤的香味。

    “杏姨, 我回来啦!”

    “快,暖暖手就能吃饭啦!”

    余湘脱掉羽绒服, 顺从地去暖气管旁暖暖手, 顺便看看摇篮中熟睡的宝宝,这是宁和付珍珍的女儿,如今刚刚满月,裹的严严实实送到宁家来, 让老太太多看看重孙女。

    “琦琦还没睡醒呢?”

    “月子娃娃不就是吃和睡么。”

    余湘搓搓手,弯腰看家伙时不时的动动嘴巴,肉嘟嘟的,极为可爱,等手暖和了,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用指腹碰了碰她脸颊,柔软的就像……棉花糖。

    付珍珍从厨房出来,看她心翼翼的模样就笑:“还不敢碰呢?”

    从琦琦生下来,余湘就不敢抱她,家伙没什么重量浑身没骨头似的,余湘生怕孩子到手上出什么问题,硬是没抱过,但那眼馋的模样尤为好笑。

    余湘跃跃欲试的伸出双手,从没这么犹豫过,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最后一刻失效:“我觉得还是到她百天再抱。”

    付珍珍乐不可支:“随你吧,将来肯定更重。”

    杏姨忙着将晚饭端上桌,招呼他们准备吃饭,桌上有余湘念着的羊腿肉,丰盛美味,家里只有女人和孩子在,因此吃得很慢,中途琦琦姑娘醒了,到她吃奶的时间,付珍珍忙抛下碗筷去照顾宝贝。

    “这姑娘啊,就是不让好好吃饭!”

    “是你姑娘怕你着急吃饭烫着嘴巴。”

    付珍珍抱着家伙看向余湘,嗔怪道:“你觉得婶婶的对不对?哟,家伙真看你呢,是不是认得婶婶了?”

    当初要不是余湘拼着摔倒把她扶住,宝贝女儿能不能保住还是另一回事,付珍珍觉得余湘是女儿的贵人,因此喜欢让他们多亲近,而家伙好像确实喜欢余湘周身的气息。

    余湘一般不在付珍珍喂奶的时候围观,远远逗了琦琦两句:“让她吃饭——”

    话还没完,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余湘已经冲过去拿起听筒,离听筒只有半米之遥的付珍珍看到这一幕噗嗤乐了。

    这半年家里接电话最积极的非余湘莫属。

    余湘也不顾她们调侃的视线,握着听筒问:“哪位?”

    一道低沉男声带着笑意从里面传来:“是我。”

    宁勉!

    “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

    两人问的异口同声,又默契地笑起来。

    越洋电话花费昂贵,他们不敢在这样的问题上面耽搁,趁着宁老太太还没走过来,宁勉抓紧汇报:“我这里一切都好,刚下过雪,穿了你给我织的毛衣,很暖和,就是很想你。”

    刚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真实感,但到了大洋彼岸看到形形色色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细微紧密的思念将他包裹成一个坚实的茧,不畏任何不顺利,却也很想抱一抱给予他力量和信心的人。

    “我这一样。”

    余湘没有厚脸皮到可以当着家里人的面想他了。

    宁勉轻笑,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它在手心里慢慢融化,口中话没停:“我现在开始后悔让你和奶奶住到一起了。”

    至少他们家里有电话,可以随意通话。

    “唔,你好好保重身体就好啦。”

    掰着手指头算,宁勉才走了三个月,这是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次,也是最遥远的,余湘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抬头看到的是不是同一轮月亮。

    话到这儿,余湘也得招呼坐在原地没动的宁老太太:“奶奶,是宁勉的电话。”

    老太太这才过来,她和孙子的对话更简单,问了衣食住行就是让他在外注意安全,很快,电话就要挂断。

    两地有时差,他们吃着晚饭,宁勉那边天还没亮,再晚一些,就是国内入睡的时间。

    “你去忙吧。”

    宁老太太最后将听筒交给余湘,笑容和煦,却仿佛对一切了然于心。

    余湘握紧听筒:“注意安全,我也快睡觉了。”

    “好。”

    他声音里有无限温柔,走时,她梦里见,可有了时差,睡觉都不同步,何谈梦里相见,但她要睡了的意思,便是在梦里想他。

    电话挂断,余湘长舒一口气,又回到饭桌旁吃饭。

    宁老太太和杏姨量她神色无异才放心的吃饭,但接了电话,接下来免不掉讨论那边的种种,宁勉初到国外的困境,他多是报喜不报忧,家里听多了也能猜出一二,听他一切都好,也只能放下忧心。

    “现在他安稳下来,到时候你过去就不愁了,有人照应。”

    “是,我还怕怎么应付那些外国人呢。”

    “哈哈,到国外你就变成外国人了,不过也不用怕,咱们堂堂正正的不用自卑,不比他们差多少。”

    宁老太太话里难掩傲气。

    只不过谁也没提,余湘和宁勉的学校并不在同一个城市。

    余湘顺着往下问:“奶奶,你是不是见过外国人?”

    “见过啊,好些年前了,当时接待苏联专家——”

    宁老太太讲的专注,是回忆起风华正茂岁月的自信骄傲,余湘捏着筷子忘了吃饭,付珍珍则拍着吃饱点的宝贝哄她入睡。

    饭还没吃完,天就黑了,宁工作忙不能过来接人,付珍珍便带着女儿留宿。

    余湘帮她哄了琦琦姑娘才回到自己房间,空荡荡的房间,宽敞五人挤的大床,她伸了个懒腰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推开书房门,坐在宁勉惯常坐的椅子,抽出信纸写信。

    信并不会寄出去,可能早晚会带到那人面前,自己做信使。

    书房里只有钢笔在纸张滑过的沙沙声,写完一章,抽出第二张信纸,余湘顿了顿,给钢笔吸上墨水,甩了甩确定能用了才下笔。

    累了就趴在桌上,拿了一张废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慢慢的就变成两个字。

    宁勉。

    乌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蹲在余湘脚边不吭声。

    它不话,余湘才懒得理他,何况也不想让东西知道她在干什么。

    余湘写好信,晾干墨水叠好收起来,正要起身向外走时,乌龟拦在面前,绿豆眼里看出一抹可怜巴巴的神色。

    “咋了?”

    乌龟很想嘤嘤嘤,但是刚起了个头。

    余湘冷酷的断:“停,我不想今天晚上做噩梦,有事快,没事睡你的觉去,话你不是应该给我家狗儿子当枕头的吗?怎么没去?”

    乌龟顿时愤慨反问:“凭啥让我给一只狗当枕头,它用久了不怕折寿?”

    “拜托你认真清楚那是谁的狗子,用你会折寿?我觉得你折寿它都不会折寿!”

    乌龟:“……世风日下!”

    “你快点,不然我就要去睡觉了。”

    乌龟顿时精神了,它是不能跟着余湘到卧室去的,宁勉走之前特地有交代,让它保护余湘,却不能跟到卧室去,一旦发现有这样的情况存在,立刻煮王八汤。

    明明它可是最受宠的灵宠啊!它已经在认真赎罪了,待遇还不如那一只傻狗!

    余湘火眼金睛,凉凉问道:“ 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家圈圈?”

    “没、没有,怎么能呢?那什么,我是问你,能不能把我带到国外去?”

    “你去国外干什么?让外国乌龟把你吃了?还是算找个外国女朋友?”

    乌龟忍辱负重,艰难地:“我想跟你们一起,去保护你们啊,万一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我还可以帮忙出出主意对不对?”

    余湘蹲下来,戳了戳乌龟脑袋:“得了吧,让你保护我们俩迟早劳燕分飞,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我们圈圈,它要是高兴了,我可以考虑告诉宁勉你尽职尽责,要是圈圈不满意……”

    “咋?”

    乌龟忐忑。

    “我就告诉宁勉把你炖汤,反正圈圈比你贴心多了。”

    “那我要是被圈圈坐死呢?”

    余湘认真想了想:“给你申报工伤,当然,得在今年内,明年我就出去了,做不了见证的话,就当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们圈圈天真可爱,不会做坏事的。”

    乌龟胸口中箭,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命苦!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