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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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很旺。

    噼噼啪啪的细微爆裂声中,松木滋滋的冒着松油,火光掩映下,齐白的面色阴晴不定。

    张匪呆愣愣抱着齐白胳膊,嘴巴张着,目光挪不开大锅,口水忍不住往下流,时不时就得擦擦。

    大锅里,咕嘟咕嘟的,是被剁成块的大鹅。

    气泡翻滚,热气腾腾,鹅肉微微颤动,发出诱人的油光,干烈的柴火烟尘气息中,夹杂着扑鼻香味,勾人脾胃,齿颊生津。

    齐白本来不饿的,居然看家伙的口水看饿了!

    这唉

    他严肃的训斥了张匪好一会儿,在经过缜密评估,得出结论“基本无效”之后,便只能恨恨的把大鹅剁了。

    “听话,就做东西给匪吃!不听话,就没的吃!懂了吗?”他。

    到吃的,家伙一改低眉搭眼、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病恹恹状态,猛地抬头,精神一振,大眼放光,死命点头:

    “嗯嗯嗯嗯嗯嗯嗯!听话听话!绝对听话!爸爸放心!”

    齐白忍不住道:“听话的第一要点,就是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你知不知道自己出去很危险呐!”

    “还好吧!”家伙挠挠头,“我还遇到了一条大狗狗呢!不过我一弯腰,大狗狗就跑了。后来才遇到大鹅,我一弯腰大鹅是真不惯着我啊!”

    话间,家伙撸起袖子,胳膊上一个包,她叹息道:“一口一个包,真不惯着我啊!”

    齐白心一软,蹲下来,抓起胳膊:“疼不疼?”

    “不疼。”张匪没心没肺的摇摇头。

    “不疼才鬼呢!记住了,这世界上没人惯着你!长点记性!以后可不敢往外瞎跑了哈!”

    “爸爸惯着我。”家伙轻轻把袖子撸下来,低声。

    “我也不惯着你!”

    “我都叫你爸爸了!”

    “那也不行!”

    “那我不白叫了?”

    白叫?

    齐白郁闷的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放弃了教,炖肉去了。

    匪没谎,下午临走前,齐白没舍得吃的那些肉,家伙全吃了!

    而肚子里不时传来的咕咕叫,证明家伙是真饿了。

    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粑粑去哪了?

    这不科学啊!

    而且这也太能吃了,怕是养不起啊!

    不知道谁家养的大鹅,偏偏落到张匪里,也是倒霉。

    香料调料混合,做成蘸料摆在桌子中间,齐白和张匪一人一大碗大鹅汤,相向而坐,热气袅袅。

    齐白不动筷子,家伙太聪明了,没敢动。

    教育问题是个大问题,也是个不能急、又不能不急的矛盾问题。

    齐白压根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但他起码知道,一定要从养成规矩!

    从就没规矩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大之后自己就懂事了。

    “怎么不吃?”看家伙不动筷,钓鱼执法的诡计破灭,齐白意味深长的问道。

    家伙微不可查的咽口口水,目光尽量不接触眼前的大鹅汤:“爸爸不动筷,我就不能吃!”

    “非常好!”齐白有点感动,“有这份心思就好!以后啊,不一定非要等我,只需要在吃饭之前,默念一句‘感谢英俊无双的爸爸赐予我食物’就行了。”

    “啊?”

    齐白笑笑:“怎么了?至于这么惊讶?”

    “那我还是等爸爸一块吃吧!”

    “”齐白笑容僵在脸上。

    碗中五块肉,鹅头、鹅屁股、三块鹅脖子,剩下的,都是张匪的份额。

    张匪吃得很香,满嘴油花傻傻笑的样子很纯真,带动齐白也吃得很香。

    呼

    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

    晚上,齐白猛然惊醒!

    头皮发麻之中,他差点迷迷糊糊一拳砸过去,拳锋递出才突然意识到是张匪!

    硬生生收势,一身冷汗,一阵后怕,骤然清醒!

    低头看,家伙睡得正沉,像一条虫子使劲往他怀里钻,嘴吧咂吧咂不停。

    而齐白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咬出了两个洞

    咬牙、皱眉、闭眼,齐白又好气又好笑,不出是什么心情,他推推家伙:

    “喂喂!醒醒!匪?醒醒!”

    家伙嘴巴张着,口水晶莹,不醒。

    “喂喂!”

    再推推,张匪猪一般轻动,还是不醒。

    “嗯”齐白郁闷的叹口气,“我警告你啊!张匪,我没有!你别再来了啊!”

    对牛弹琴,还是睡着的牛。

    齐白悻悻的躺好,帮家伙盖好被子,狠狠把家伙塞在右边臂弯里,防止她乱爬。

    十分钟之后,他仍然觉得不踏实,想了想,把左胳膊横在胸前,这才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齐白一阵酥麻如过电,醒了!

    我!!!

    “张匪!我再次警告你啊!我没有!你要再敢我饶不了你!喂!醒醒!”

    不醒。

    齐白一度以为家伙是装的,可仔细确认之后,是真的睡得跟猪似的。

    郁闷!

    这是什么毛病!?

    怎么治???

    呼

    心意一动,巨大的火魔枪拿出来,横在中间做了个简易隔板,齐白又把自己上身裹成粽子,这才睡去。

    后来,他又觉得

    又醒了。

    一通安排之后,齐白又睡了。

    再后来,他又觉得

    他再次醒了。

    一番挣扎之后,他还是不能狠下心让家伙自己睡,更别提用根冰冷的铁链子栓住。

    嗯,应该会好的!他想。

    后来,他又醒了

    再次醒了

    又一次醒了

    这一夜,齐白不知道醒了多少次,基本一夜无眠,眼看天光要亮,他实在受不了了。

    一夜不睡倒是无所谓,关键以后怎么办?

    天天这样可不行!

    万千念头翻滚之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齐白做了一件他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事。

    他也将永生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他做了两个铁罩罩。

    嗯,还挺对称。

    终于得以安心睡觉了。

    天光大亮。

    齐白感觉自己身上有东西在蛄蛹,迷迷糊糊睁开眼,吓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吹弹可破的胖脸。

    张匪人畜无害、乖萌乖萌的趴在齐白胸前,指头正要去掏鼻孔,见齐白睁眼,猛地一个激灵缩回,随即笑成一朵花:

    “爸爸你可真能睡!”

    扶住家伙,齐白霍然起身,扑通一声,死沉死沉的铁罩罩脱落,刮的肚皮生疼,砸的他大腿一哆嗦!

    呼这真是

    他懊恼的用力揉揉头,就多了这么个不点而已,平静的生活怎么会变得如此兵荒马乱?

    “匪倒是醒的挺早,睡的好吗?”他问。

    张匪点点头:“睡的挺好的!就是有点牙疼,不知道为什么?”

    抽出铁罩罩,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牙印,齐白脸皮抽动:“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