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三只崽

A+A-

    幼儿园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青徽满头恼火。

    毕竟这并不是普通的事情, 要是来者不怀好意, 可能就直接会给两只崽崽带来伤害。

    她皱着眉头,让芝兰带着二人先是回了后面的宿舍等一会儿,防止真的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偷溜过来, 自己一个战五渣谁都保护不了还会拖后腿。

    却没想到, 没过一会儿,绢翕竟然过来了。

    她笑得温和沉静:“我听到长安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帮你一起找一找吧。”

    青徽有些感激道:“多谢。”

    她只是个半吊子水平, 万一来者法力高深,她可能是真的没辙,因此见到绢翕来了,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就轻了不少。

    二人沿着屋子边缘转了一圈, 尤其是窗户下的那块, 有明显的脚印。

    是鸟族的, 爪子就像鸡爪一样。

    “这是个孩子吗?”青徽蹲下身, 看着那点点大的印迹,忍不住问道。

    绢翕摇头回答道:“和长安的差不多大,应该只是只幼崽, 只不过具体哪一族的,这太模糊了, 我分辨不清。”

    好在知道了这是幼崽的爪爪, 二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只家伙大概是从花园那边溜进来的, 我们去看看吧。”青徽指着泥土道。

    二人又顺着足迹走到了后面的花园里。

    花园里的景致和日日所见并无不同,就连刚刚清晰可见的脚印,在这里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青徽眉头蹙起眼神疑惑,渐渐地又凝聚起来,俯下身一点点细看,生怕少发现了一点点线索。

    绢翕也是如此。

    只是这花园里草木颇为丰茂,一时半会真的是一点点线索都寻不到,就好像,在这里从来没有人造访过一样。

    “真是难搞。”青徽忍不住骂了句,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来,生怕自己刚刚落了什么没有看到,回过头又把那片地方搜寻了一遍。

    草地平整,只大拇指的高度,一眼看过去都是绿油油的,平整干净,除此之外什么踪迹都发现不出来。

    青徽搜寻的同时,绢翕却突然站直了身体,她身材纤细高挑,此时站起来比青徽还要略高一个头。

    “唉,你去哪里?”

    绢翕脚步不停,嘴回道:“我去竹林里面看看。”

    竹林很深,一般孩子们的活动都只在最外面,里面没有人踏足,绢翕拨开两边郁郁葱葱的翠竹往里走,只觉得一片黑暗,夹杂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寂静极了,连她脚底的鞋走过松软土地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绢翕也是朱雀神兽,在此处走路也能见物,脚步不急不慢,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拂开两边挡路的竹子,走起来颇为轻松。

    只是走到不能再踏足、已经被竹鞭盘根错节围起来的最深处,她还是毫无发现。

    她又换了一个方向,脚步丝毫不停。

    “沙沙沙——”

    “嗦嗦——”

    在极致的安静里,这些平时听起来寻常无比的声音,就显得好像是在耳边着鼓一般。

    渊止努力屏住呼吸,尽可能缩着自己孱弱的身躯,努力伪装自己并不存在。

    他有些懊恼,自己昨天就不应该去偷东西,今天竟然惹来了这些人。

    要是自己被找到了,就连最后一片能够躲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以后还能去哪里呢?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觉得浑身发抖前途惨淡,又想到自己可能被抓出去后被串在铁签子上烤熟的悲剧结局,抖动越发厉害了。

    他后悔死了,就不应该好奇地跑出去。

    就在他瑟瑟发抖心懊悔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好像掉了一个头,竹子的根在天上,叶片在地上一样。

    绢翕手脚利落地拎着他的爪子,和杀鸡时的手法毫无二致。

    渊止使劲抬头看她,绿豆般的斗鸡眼里闪过一丝惧怕。

    绢翕却是浑然不觉,手指卡住他的温软腹部羽毛,又顺着原路返回。

    站在竹林外等着她的青徽看到她出来,眼前一亮:“哇,绢翕姐你好厉害。”

    绢翕示意她看手里的“鸡崽”,有一种终于让我抓到你的兴奋雀跃:“就是这家伙。”

    “这是什么啊?”青徽看那家伙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问。

    “不知道,”绢翕回答,“看起来反正不是朱雀。”

    她手里的家伙听到这话突然挣扎起来,绢翕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挣脱了,他落到地上,一阵白光闪过,竟然变成了清俊,也不能这么,他的样貌更像是雌雄莫辨的那种精致,却丝毫不显得阴柔,反而让人心生怜惜。

    尤其是他这个时候,脸上挂着泪水,眼睛本就像是黑曜石,此时被冲刷得更为莹润来。

    他一脸委屈地控诉:“我是孔雀!”

    孔雀?

    孔……雀!

    青徽可真没见过长得这般红艳艳的孔雀。

    现代的分类学把孔雀分成蓝孔雀、绿孔雀和刚果孔雀三种,白孔雀是蓝孔雀的变异种,黑孔雀是野生孔雀变异种。在现代的动物园里,人们日常可见的是蓝孔雀,至于其他两类,都因为各种原因处于濒危状态,像她这样的人,也只能在百度上搜一搜看,实物是见不到的。

    只不过,红孔雀?

    真确定不是在她们玩吗?

    别青徽了,就连绢翕也忍不住沉下脸。

    “你偷东西就已经是不可饶恕了,竟然还撒谎?你父母呢?”

    渊止低下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相信自己是只孔雀。

    只不过这种难过,听到绢翕问他父母在哪里的时候,就彻底变成了愤怒,像是一团红色炮弹一样冲撞进绢翕怀里。

    绢翕被撞得一踉跄。

    青徽在她后面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手疾眼快把这团“火焰”一般气炸了的孩子给抓住了,手指紧紧扣着他的纤细手腕。

    刚刚还没发现这孩子这么瘦,此时她的手指环上去,才发现他的腕骨真的只是皮包肉,比白遂还要细上不少。

    弄得她心有怜悯,觉得他实在不懂事的火气又散了点。

    渊止却在青徽的手触碰到他手腕的一瞬间,眼睛红了——这种温度,和母亲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他已经没有娘了。

    “你、你怎么哭了?”绢翕一回头就是渊止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的样子,顺着鼻翼流到下巴,又一滴滴掉下去。

    孩子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尖也发红,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是要把嘴唇咬破一样的气势。

    做母亲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哭,就连觉得自己冷心冷情的绢翕也不外乎如此,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青徽,一副求助模样。

    “我们先去外面吧。”青徽扶着孩子的肩膀,轻声道。

    渊止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时也停不下来,他等那阵突如其来的悲伤散去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哭,只好一边觉得丢人,一边又忍不住用衣袖擦着脸上汹涌不断的泪水。

    青徽和绢翕就坐在他对面,颇为无奈地等他结束。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等渊止终于哭完了,已经过去了不止一个时辰了。

    孩子手边擦眼泪的手绢,放在旁边都有两三块了。

    “对不起,”渊止的声音带着还未停歇的哽咽,“我不应该来偷东西。”

    ***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能自己的凶了就让他又哭起来,因此青徽并未随便开口,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她声音一向温柔:“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竹林里面待着?”

    渊止两只手放在身体前方,有些扭捏地交叉揉捏手指,头低着,只给青徽看他后脑勺:“我叫渊止,我没地方去了,只好住在竹林里。”

    “而且,是我先来了,你们后来才过来的。”

    感情这孩子是在控诉自己抢了他的地盘?

    青徽有些忍俊不禁,又觉得莫名有些心虚,咳了几声,手指握拳抵在嘴畔。

    “还有,我没有父亲,母亲已经去世了,你们也不要问我他们在哪里。”

    渊止继续,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特别是到“父亲”二字的时候。

    只是后面到“母亲”时,又满是思念。

    有一点点故事啊。

    青徽心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个,只不过她没有揪着孩子的禁忌去提问,毕竟她又没有去戳他伤疤的意思。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绢翕却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住在族里?”

    传,凤凰降生五胎,分别是青鸾、朱雀、鹓雏、鸿鹄、鸑鷟,位居正央的鹓雏又育下雏,分别是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1]

    起来,朱雀和孔雀一族七弯八绕还算有些亲缘关系。

    而且同为鸟族,绢翕知道他们大多对孩子看得很重,有父母的孩子从蛋壳里孵化出来自然被父母精心抚育,就来拿无父无母的等闲都不会扔弃,而且从古至今都会由各族族长出面设置一个机构,让这些幼崽可以安置下来,不必为生活而担忧,更被提会有无地可住最后只能蜷缩在竹林里这种事情发生。

    比如朱雀一族就有这么一个机构,起来她作为朱雀族长夫人也是理过几年的,只是后来苏氏做法越发狂狷,她索性避世不理自得清闲。

    又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了,她忍不住暗暗唾弃自己。

    ***

    “我被赶了出来,他们不让我进去。”

    渊止的声音闷闷地,捂在衣服里传出来,要不是二人都是凝神在听,只怕这声音比泡沫还脆弱,一下子就被风吹散了。

    赶了出来?

    绢翕先是惊诧,然后突然觉得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就凭渊止身上迥异于这一族的耀红色羽毛,就不可能被这些族里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老古板接受。

    紧跟着,渊止的下一句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们都我是怪物,血脉不纯净,不配在孔雀族里待着,我就只能自己找地方住,我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这里没有人过来,可是为什么你们会来?”

    “我本来能住在屋子里,可是后来只能躲到竹林里去。”

    “我都努力不出现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找到我?”

    孩子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刮走一样。

    “可是是你先偷东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遂和叶长安突然走了进来,正好听到渊止话语的尾声,暴脾气的叶长安瞬间就忍不了了,直接怼了过去。

    他的声音很大,嗓音清亮,满是无畏无惧,渊止抬头一看,就好像是全天下的阳光都照在他身上一样。

    而自己只能躲在阴暗里生活,才能勉强活下去。

    而且,他总是能让自己想起那群用弹弓砸石头到自己身上的人,他只觉得翅膀都要被砸穿了,而那群人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肆意,指指点点,口型无一不是“你这个杂种”、“你这个废物”、“你就是血脉不纯”。

    这些话,像极了刀子,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戳,每一下都是在提醒着自己,他只不过是个为父不详、生母早逝的讨命鬼。

    “你走。”他突然抬起头,露出那张精致好看但是瘦得嶙峋的脸,看着叶长安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叶长安:?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他还没反应过来,也不止他,就连青徽和绢翕也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渊止一下子扑了过去,虽然身体瘦弱,但是像孤狼一样的狠劲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叶长安掼倒在了地上。

    白遂站在叶长安身边像是在看一场梦一样看着刚刚的一幕,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睛怕是不太行。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把叶长安扶了起来,有些生气地瞪着渊止道:“你怎么这么坏?还随便人!”

    “那又怎么样?”渊止下巴抬起,一副傲慢样子。

    装得倒是心里毫不心虚的样子,只不过还是太,见识少,连虚张声势都学不会,整个人就像是放在田野里驱走鸟雀的稻草人一样。

    其实就是个稻草做的,第一次第二次鸟雀见到就被吓跑,第三第四次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我没事。”叶长安摇摇头,向眼神关切的母亲示意,又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渊止,声音竟然有些赞赏,“你的力度不错,手法也很稳,想不想以后跟我混?”

    渊止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难道不应该是辱骂,再加上一拳过来吗?

    这又是什么走向?

    不止渊止,就连其他三人都觉得眼神呆滞了。

    叶长安倒是振振有词:“我看你刚刚扑过来撂倒我时真的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可见是个习武的料啊。”

    “而且我以后是要当将军的,收心腹就要从现在开始。怎么样?要跟着大哥我混吗?”

    青徽愕然地僵硬地转头看绢翕,眼底的愧疚简直就要喷出来给她看了。

    可是自己是真的没有想把这鬼灵机怪的家伙教育成这样啊!

    才多大就已经想着收弟了。

    她要怎么让绢翕姐相信,她真的没这么教过叶长安!

    绢翕声凑过来:“不怪你,我家儿子从就是这样。”又拍了拍青徽的手以示安慰。

    她自己实话也有些忍俊不禁。

    这兔崽子。

    白遂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他控诉埋怨地瞪着叶长安看,就是不话。

    等叶长安意识到自己被灼灼盯住很久,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的眼神吓得他浑身一纵,他不禁了个寒颤。

    “长安哥,那我呢!”

    团子圆鼓鼓的脸上满室控诉,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过来就让人心生怜爱,接着不禁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委屈了他。

    只是现在这现场颇为尴尬。

    三人成锐角等腰三角形站着,渊止站在顶点处,叶长安和白遂站在另外两腰处,活脱脱一个渣男出轨大型处刑现场。

    叶长安就是那个负心的渣男。

    白遂眼神可怜,一副“哥哥你不喜欢团子了吗?”的可怜巴巴样子。

    渊止头微微低下看着地面,浑身都像是长满刺一样,本能地保持着戒备。

    而叶长安一脸茫然,不知道下一句要些什么。

    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两个大人,眼神里写满了“快来救救我”的渴望。

    绢翕忍笑偏过头。

    青徽有样学样。

    叶长安苦巴着一张脸:“团子,我也没不喜欢你啊,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只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杀杀吗?”

    “也是哦。”白遂被他两句话一忽悠,便果断转变了风向,简直活脱脱一个傻白甜。

    青徽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叶长安解决了一只,又转头看渊止,颇为恳切地询问道:“你想的怎么样了?”

    渊止,他有些茫然无措。

    从来没有人和他这么随便但是友善地话,也不会有人用这种盼望的眼神看他。

    他们仿佛看到自己,就像是看到什么污物一样。

    他最终低下了头,声音呐呐:“对不起,我不应该偷东西,也不应该你。”

    “害,没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长安随意地一挥手,就这么准备把这件事揭过去。

    白遂倒是有些不爽:“你为什么要偷我们的书?那你把我们的书放哪里去了?”完抱着臂,因为没有渊止高,只能使劲抬着下巴,下巴下跟脖颈连在一起的地方被拉得生疼。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手指悄悄揉了揉,又固定出刚刚的那个姿势。

    渊止呐呐解释道:“我有好几天没吃到饭了,闻到味道就溜了过来。”

    “昨天你们的门没有关,我就偷偷地、偷偷地进了屋子里,然后随便翻了翻你们放在这里的书。”

    “然后,我就忍不住偷偷拿了两本。”

    他的声音越越,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声音破碎在空气里。

    他不是不识字,娘还在世的时候就握着他的手教他认字写字,他很的时候就能看族里繁复的书册。

    只是自从娘亲去世,他被外公外婆舅父舅母赶了出去,别看书了,就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

    “只不过、只不过,你们的书我放在我的储物空间里了,我现在就拿出来给你们。“

    完,他就急匆匆拿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这也是储物空间的一种,天界多有储物空间,储物空间也是大形状各有不同,起来还能从储物空间的区别上看出主人的身世家世来。

    就比如渊止脖子上的那个空间法器,是澄澈的青色,看起来水汪汪的,上面隐隐约约刻着字,光线流转间闪烁着流水一般温润的光泽。

    青徽还没学到这天界默认的潜规则,但是绢翕明白。

    她时候接受的就是传统的朱雀一族贵族教育,记住一些家族的族徽也是必考之项。

    她在看到那储物空间时,瞳孔紧缩。

    ——那是孔雀一族唯一的世家孔氏的族徽。

    那这孩子?

    是孔家那个唯一的姐的私生子?

    毕竟自己从来没听过她嫁了人,之后进了朱雀族长府里也从来没有听到关于他家的任何音讯来。

    绢翕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给。”青色的流水光芒一闪而过,书落到渊止手里,他把两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举到叶长安面前。

    团子冲过去,把书一把抢到怀里,翻了一下书页上的名字,又把叶长安的书给了他。

    渊止低下头,有些难堪。

    果然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孩子,

    这时,一本包着书皮的书,偷偷地、偷偷地移到了他的眼前。

    他盯着那书皮上的白虎很久,然后顺着递书过来的手,看到了手臂,还有那张颇为喜庆的笑脸。

    白遂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努力地笑着:“给你看,这本我还没看过呢,刚刚那本我的字写得太丑了,你不要看。”

    完,他像是突然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瞬间松弛了下来,眼神还是带着期待地看着渊止。

    又忍不住跟在后面自黑了一波:“我和你,我的字是真的很丑的,比长安哥哥的字还难看的,不骗你啊。”

    无辜被吐槽的叶长安:歪?这还是人吗?

    渊止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像是春日里桃花成片成片盛开,嫣红一片模糊了天际一样。

    这个笑容,也驱散了他脸上盘踞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的阴霾。

    颇有些见色忘义的白遂走过来牵住了渊止的手。

    渊止一下子僵了起来。

    白遂浑然不觉,开口问他:“渊止哥哥,你愿不愿意留下来一起上学?和我们一起的那种。”

    “这样你就会有好多好多书看了,我和你,后面还有个楼,上面一层都是书呢。”

    “青徽姐姐跟前好多好多书的。”

    这孩子,是在玩推销吧?

    青徽颇为无语,甚至还想摇一摇这家伙,让他把之前那个腼腆又可爱还特别黏她不坑她的白遂还回来。

    绢翕忍不住戳了戳青徽,示意她一起出去。

    青徽不明所以,摸摸鼻子跟在后面走了,蹑手蹑脚,没有断他们几个的话。

    绢翕别的并没有多,就是把自己刚刚关于他的储物空间的发现和青徽提了几嘴,又忍不住心软道:“其实起来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她不青徽也明白。

    “我知道他挺可怜的,但是也不能因为他太过可怜就随便把他收下来吧?而且除此之外,他的吃穿住行又要怎么办呢?”

    “我来。”

    绢翕眼神一凛,有些严肃地承诺道,只不过迎着青徽的目光,她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声音软了点,像是在恳请青徽同意一样,“我正好也闲着没事干,而且你让我们娘俩有屋子住,这已经很劳烦你了。”

    “我总要干些事情的。”

    青徽扑哧一笑,刚刚有些严肃唬人的表情瞬间换成了满脸的笑容:“姐,叫你出山真的很不容易啊。”

    绢翕纳闷疑惑震惊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看着青徽,一向淡然沉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理智的表情。

    “你刚刚,是在逗我吗?”

    “也不是吧,”青徽笑着解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摊子随随便便组起来的,是真的没人,我现在看到闲着的都想把他们拉过来使一使。”

    绢翕忍不住啐她,又点头道:“反正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帮忙,我就当你是真的在让我来了。”

    “我真的也是直到离开了朱雀族长府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那种困在一间屋子里成天只能看看书数数地砖的日子好太多了。”

    “真的,想改变生活的,并不仅仅只有长安一个人。”

    “虽然我并不擅长,但是我会努力走出这第一步的。”

    绢翕的郑重极了。

    青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最后只是手掌放在她的肩膀拍了两下:“姐,你这么煽情的干嘛?你放心,只要我这里不倒,肯定有你和长安一口饭吃。”

    “呸呸呸,什么呢?”绢翕取笑,又,“怎么样,那个孩子你准备收下来吗?”

    “你都接手了,我还怕什么?”青徽仰头看天,“姐,以后你除了负责宿舍那边的事情,也过来给他们三个加节课吧,教他们一些法术的启蒙,还有怎么学武术,起码我们这里出去的孩子不能被被人欺负了。”

    白遂有一大群人保护,叶长安不被欺负了,不欺负人都是万幸。

    这样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渊止。

    起来青徽的偏心护短也不输其他人。

    只是绢翕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一点点手脚功夫?”毕竟自己后来拘束本性就真的就只是个看书下棋再雅不过的女子。

    “长安的。”青徽,“姐你这个儿子真的特别好忽悠,套话随便一套,一套一个准。”

    绢翕忍俊,想起自家越发活泼开朗的儿子,心里游戏骄傲。

    **

    “老师,您让渊止进来和我们一起吗?”青徽一进来,就被白遂抱住了大腿,孩子纯真地抬头看她,眼满是渴望。

    “我和渊止几句话好不好?”青徽低下头摸了摸白遂的头,又示意渊止过来。

    也不知道这短短十几分钟,他们两个就忽悠得渊止同意了这件事,就等着青徽的点头。

    青徽觉得要是自己敢摇头,自家这两只养不熟的崽崽,下一秒就要抱着自己又哭又嚎,果然投入新伙伴的怀抱,就忘了她这只大可爱了。

    渊止迟疑地跟着青徽走了出去。

    不等站定,他就开口:“对不起,如果您因为我偷东西的事情不想收下我的话,白遂那边我去,就我自己不愿意了。”

    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青徽看着他,他的衣服有些旧,弓着背手指在身体前面使劲搅弄着衣服,话时满满的,还忍不住抬头看青徽的脸色,像是只要她下一刻生气,自己就再也不话了一样。

    “我什么时候不愿意收下你了,”青徽纳闷,“而且你不是是我们抢了你这只山老虎占地为王的地方吗?怎么,孔雀不占地,肯就这么让出去啦?”

    她的取笑不含恶意,却也让渊止有一些难受,还有想死刚刚随便口花花的自己的冲动。

    “可是,我偷了东西,应该收到惩罚,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做的不对。”渊止手指揉搓,脸上泛起红意,很是羞愧的样子。

    “可是你也和我道歉了啊,刚刚白遂不是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刚刚长安和白遂都愿意原谅你了。”

    “我刚刚就想着,你只要和我道一个歉,我就原谅你。”

    迎着家伙不可置信的眼神,青徽的笑容在他看来像是比太阳还要璀璨还要耀眼:“渊止,欢迎你来做我们幼儿园里的第三只崽崽。”

    “我都是大孩子了,”渊止脸上迅速染起羞红的赧意,耳垂也滴血一般红,阳光洒下为他耳边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可是你还没有长安高呢,”青徽声音软和温柔,“你放心,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再逼自己做一个大孩子了,好吗?”

    有的人,可能到了成年也还是个孩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到底还是因为父母在,为他们一直撑着头顶的那片天,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保持自己的天真。

    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被迫成熟被迫长大,被迫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谋求生计,到底也是他们必须要逼着自己长成自己的那片天。

    只是如果可能的话,青徽希望她的崽崽们都能保持天真童稚,那些属于大人的烦恼,最好都被阻拦在一墙之外。

    大人的责任,到了大人的时候再去,现在只要开心快乐做只崽崽,每天玩乐闹,为自己的字丑还是好看担忧,和老师斗智斗勇只为了逃一节课。

    享受自己可以天真无拘的童年就好。

    只是,咳咳,这神兽崽子们的童年,好像有那么一丢丢长啊。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