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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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暮看着徒弟, 与锋也看着她。

    少年生的白净高挑,五官精致的恰到好处,又没有半分攻击性, 是一种无论谁见了都会心生亲近之意的长相。

    朝暮内心忍不住纠结起来, 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应对这个黏人精,甚至连划清界限的台词都想了三四五六种的时候,与锋开口了:

    “姐姐, 你总是盯着我看是想摸我么?”他眉眼微蹙, 流露出几分为难和羞涩的神情:“虽然我很招人喜欢, 但只有亲人和未来的媳妇才能摸的。”

    朝暮:……?

    她是不是听错了?

    而且摸什么摸?!她又不是什么变态老阿姨!

    一旁的隙雪夫人和雪老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 尤其是隙雪夫人,她不由自主往与锋的方向迈了一步, 迟疑道:“锋你……不记得朝仙子了?”

    “朝仙子是谁?是这个姐姐吗?”

    与锋看向朝暮,青青也雁衡阳的视线也聚集过来。

    青青双目微眯,若有所思的道:“暮你什么时候认得天际雪崖的少主子了?”

    “啊、这……”朝暮咽了一口口水,一边奇怪与锋的反应, 一边暗暗朝隙雪夫人丢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隙雪夫人自觉失言,本就有些懊悔,见朝暮看她, 更是尴尬不已,忙解释道:

    “是、是孤记错了……孤方才将锋送回内宫时曾路遇朝仙子,便聊了几句, 只是锋当时旧疾发作,尚在昏迷,想来定是不记得遇见过朝仙子。”

    “暮,是这样吗?”

    朝暮刚刚还在传音教隙雪夫人编瞎话, 这头听见青青询问,连声应是,只是青青面露狐疑,看起来并没有被服。

    朝暮眨了眨眼睛,忽然将目光转向雁衡阳,祸水东引道:“雁仙友还未解释方才的事情。”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又将关注点放回冰魄身上,雪老沉吟道:“雁友怎会出现在此处?”

    雁衡阳神色如常,眼底却有一道化不开的阴影,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此刻已是极为恼怒,全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朝暮眉眼弯弯,嘴角带笑。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没有直接点破对方的破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镜子:咦,你明明是想看戏。]

    [朝暮:我这是文明观猴。]

    “方才哥哥同那贼话来着。”

    与锋忽然开口,出来的话却是令众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雁衡阳,他定定的看着与锋,心中百转千回,不论他如何狡辩,只有有这个证人在,都能轻易挑破他的谎言。

    思及此,雁衡阳眸色渐深,握着长剑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隙雪夫人怀疑的看了雁衡阳一眼,转头问道:“锋,你看到了什么?”

    雁衡阳神情紧绷,视线死死的锁在与锋身上。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只见到他们对话,后面又了起来,至于了什么……倒是没有听清。”

    雁衡阳心下一松,温声道:“雁某本是要随朝仙友一道去寻几位前辈的,只是脚程慢了些落在后头,恰巧瞧见一黑袍男人鬼鬼祟祟,便跟过来,质问了他几句,只可惜雁某修为不足,斗法落于下风,还是叫他跑了。”

    这番话的情真意切、坦坦荡荡,众人听后都陷入了沉思,朝暮见雪老和隙雪夫人面上的疑虑都有所消解,不禁又从上往下细细量了雁衡阳一遍。

    一会儿不见,这色胚胡扯的功力见长啊!如此一本正经的胡八道,皮厚程度竟是跟她不相上下。

    哦,不对,仙女的皮厚怎么能叫皮厚呢?

    丸时听罢,斜眼看向雪老,冷哼道:“你这天际雪崖什么时候进了歹人都不知晓,也好意思诬赖我弄坏了那劳什子的结界?”

    雪老脸色讪讪,道:“此事确是老夫不对……”

    隙雪夫人走到冰魄下,伸手摸了摸墙壁,仿佛是受到冰雪灵力的感召,那青绿色的玄冰倏然亮了起来,转瞬即逝的一刹那光华,却是让朝暮彻底愣住了。

    她魔怔了似的往冰魄走去,被青青一把拉住,低声喝道:“暮,你做什么?”

    朝暮醒过神来,正对上青青担忧的目光,她摇摇头,示意无碍,只是心中迷惑更深,方才冰魄被催动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和舒服的力量,浑身都畅快不已,似乎连修为都精尽了几分,这种情况同雪老在仙源讲座上使用冰魄那次几乎一样,她不禁蹙眉,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玩意儿让她想起凡间五石散一类的药粉,诱人上瘾,还是心些为好。

    “幸亏冰魄无碍,否则天际雪崖该出大事了。”隙雪夫人后怕道:“王上不知何时才能出关,孤算加派人手守卫冰魄,另外,彻底封闭十二重天,擅闯者死。”

    雁衡阳薄唇轻抿,本欲些什么,可顾及到此时自己尚未完全洗脱嫌疑,只能无奈沉默。

    丸时冷笑道:“你们封就封,我等可还滞留天际雪崖,难不成也要同你们一样困死在此?”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雪老开口道:“老友笑了,封闭之事当然要等到送你们离开才会施行,再了,锋方才筑成仙体,正值入学之时,岂能耽搁?还望老友带他一道回仙源……”

    丸时双手抱臂,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雪老咬牙,道:“那一万两,也随你带回去。”

    丸时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粗声笑道:“好好,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这外孙儿自然会帮你照看好的。”

    朝暮捂脸,深觉丢人的侧过身去,视线正好落在与锋身上,他见这位陌生的姐姐竟又偷看自己,不禁羞恼转头,可眼角的余光却是忍不住瞟了回来。

    [镜子:主人,你就快被当成变态拉黑了。]

    [朝暮:……他为什么忽然失忆了?我唤醒他时还不是这样。]

    [镜子:兴许是醒来后,先前星轨施放的法术就起作用了。]

    [朝暮蹙眉:我从未听过有封印法术能滞后这么久才发挥效用。]

    [镜子:主人你找再多借口也掩盖不了你的变态行为。]

    [朝暮:你到底哪边的?]

    [镜子:我本来不想替他话的,可是他实在是太大…咳、太乖了,简直是长在我审美上的乖仔!]

    [朝暮:……]

    ……

    有丸时主持大局,回程比预定的时间更早了一些,几乎是一拿到银两就火速登上仙船,口口声声不能耽误弟子的学业,然而,但凡长了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他就是怕天际雪崖反悔,好不容易讹来这一大笔钱,往后仙源十年的花销都不必愁了。

    丸时坐在船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朝暮站在他后面,贴心的等他止住狂笑后,才走了过来,揖礼道:

    “丸时老师,仙船上共有四个房间和一个驾驶舱,只是这船用灵力驱使,用不上舵手,驾驶舱成了杂物间,已无法住人,算上您,我们现在一共五人,不知该怎么分配房间?若是不方便,我跟青青共用一个房间也无不可……”

    “这等事也要来问我?你们这些蠢货果真是什么都做不了光会添乱了。”丸时斜着眼,很是不悦道。

    他话音未落,却突然告知到一阵令人胆寒的威压,这威压极为熟悉,丸时只呆了一瞬,就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

    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位大人怎么可能在这里?!

    可是这样的威势,除了那位大人,还能有谁?

    朝暮见丸时脸上时红时绿,表情变幻莫测,忍不住又喊道:老师?丸时老师?”

    这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威压下的可怜模样,丸时心下忐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威压淡是针对自己的,如此来,他没有想错,就是那位大人在此……想到这里,他不禁更加忧惧了。

    就在这时,一道冷淡的传音落入耳中,丸时原本就十分惊诧的神色变得更加震惊,落在朝暮身上的目光越发诡异,其中夹杂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他不着痕迹的量了朝暮一眼,确认这只是一个刚飞升的、原身甚至是狗尾草的仙,即使有些聪明和悟性,与那些天资卓越的仙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心中更加迷惑不解。

    朝暮,何德何能竟劳驾……

    “丸时老师?”朝暮极有耐心的又喊了一句。

    扑通——

    丸时突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面朝的正是朝暮的方向。

    朝暮吓了一跳,忙闪身躲开丸时的跪礼,生怕自己接了师长的跪礼要短寿,随即纠结道:“老师,您有什么事好好,别跪啊!”

    丸时双腿酸软的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古怪的看向她,嘴角甚至呈现出一丝讨好的弧度:“朝暮同学,住宿虽是事,可也不能委屈了你们,房间若是不够,我去驾驶舱将就一下就好。”

    朝暮见鬼了一般看向这个总是称呼他们蠢货、一节课都不给一个正眼的老师,磕磕巴巴道:“丸时老、老师,您什么呢,怎能让您去住那种堆放杂物的地方,若是一定要一人一间,也该是我住驾驶舱。”

    “朝暮同学,你就不要跟我抢了。”丸时脸色急切,慌忙丢下一句“我这就去收拾”便匆匆离去,朝暮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后脑勺。

    一进船舱,丸时立时关上门,“扑通”一下跪直在地,心惊胆战道:“丸时不知神君驾临,多有失仪之处望神君宽恕。”

    话音刚落,他对面就显出一道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