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长大后,我想做太空人(三合一肥章)
灰毛兔子低垂的两只长耳朵很是灵敏的跳了跳。
草回来了, 它将埋着的脑袋探出来,红宝石一样的兔儿眼晶亮,期待的盯着那半掩的门扉。wedfrtyukk;
变回本体, 行为举止总是会被原始的情绪性格影响, 若他此刻是人身,定然不会有这样情绪化的表现。
“你这地方很大,既然有三间屋子, 何必跟只兔子待在一起, 扰你休息怎么办?”
温温柔柔的女声, 不属于草, 灰兔眼睛闪了闪,溢出一丝戾气。
朝暮将竹筐和灵泉阵盘放到一边, 朝兔子努了努下巴,道:“你看,它伤着呢,过一会儿就要换一次药, 放到别处不方便,等它好了再移去隔壁。”
灰毛兔子腮边的白色长须颤了颤,
开始思考让伤口一直不愈合的可能性。
青青自从进入房间,目光就一直落在灰兔子身上, 她眯着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兔子灵气驳杂,像是有意掩盖本体的气息。
朝暮从储物袋里拿出两根水亮的胡萝卜, 放到桌子上,不敢直接递给它,只伸出手指推萝卜蒂,将萝卜尖推到灰兔前爪的位置。
青青唇角微扬:“暮, 你还是很怕兔子吗?”
“我已经很有进步了。”朝暮轻咳一声,道:“换药的事我可是亲力亲为、直接上手,不过它毕竟是只兔子啊,能远离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朝暮往后退开几步,坐到一张凳子上,从储物袋里掏出些碎布旧衣,掰扯成大合宜的布片,一层一层垫在竹筐里。
青青坐在她对面,帮她整理布角杂线,状似无意的道:“我从前倒没听仙源还有这样一只灵兽,丸时老师也实在无理取闹,怎能让你一个怕兔的草仙照管它。”
“老师是看不过去我一个神仙还被原身天敌吃的死死的,想助我提高灵科成绩,前几日夜仙友过来给它看诊时也我这样不行,需要脱敏治疗。”
“夜一白?”青青哂笑,低低嗤了一声:“那个蠢货……”
“你什么?”
“我是纵使他们讲的再有道理,暮不愿意的话也不当强求。”青青眉眼温柔:“我的暮只要开开心心就好,旁的事情有我在,不必忧心。”
朝暮笑道:“我又不是孩子,事事都要躲在别人的羽翼下,虽我原身只是株狗尾草,但我依旧相信自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厉害神仙,这话出去怕是要招人奚落,我也只敢跟你讲,青青你可不许笑我。”
青青摇头:“成为大能太过辛苦,我不愿意你走这条路,有我保护你,何必要亲身涉险。”
“怎能一直依赖旁人呢,我有手有脚,所有事都能做的很好,不逊于任何天资过人的神仙,终有一日,我这棵杂草也会载入史册,成为激励后来仙的前辈高人。”
青青不搭话,只是温柔的笑。
朝暮心下有些郁闷,往日里最为亲和投缘的青青也不信她,难道根脚出身真就将一个人框死了吗?明明她术科和因果科的成绩都很好,对法术公式也有新颖的见解,这样的悟性放在任何一个世家子弟身上都能被众人寄予厚望。
灰毛兔子两只前爪抱着朝暮给的胡萝卜慢吞吞的啃,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他的草就算神体崩溃,屈居于普通凡草的肉身中,也远非这些仙可比。
朝暮成功将竹筐收拾成一个窝,脸上才有了几分笑容,正准备起身将灰兔抱进窝里,却被青青拦住:
“我来吧。”
青青走到桌边,绝美的面容上满是探究的神色,她伸出两只手,指间灵力涌动,只消沾上一根兔毛,就能感知到其神魂与肉身中的细微不妥。
灰毛兔子森白的门牙一口咬掉胡萝卜的青蒂,忽而往桌上一趴,有气无力的呻/吟了一声:
“叽呜……”
不会是伤口又裂开了吧?!
朝暮腾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兔子边上,皱着眉将缠在它后腿上的布条解开。
青青见状只好收回手中的灵力,如此近的距离,法术波动很容易被察觉。
“没裂啊……”朝暮自言自语道,她对着伤口瞧了半晌也没看出哪儿出了问题,只好满腹疑惑的又把布条重新缠回去。
青青道:“或许缺水,你是不是水喂少了?”
“是这样吗?”朝暮挠头:“我在凡间时看书上兔子不容易渴的,所以也没怎么给水。”
“仙界的灵兽岂会同凡界的普通兔子一样?”青青笑的如沐春风,提议道:“暮不是刚买了一个灵泉阵吗?不如先去将阵法装好,取些灵泉水来,这里我替你看着,若这兔子有异样立即叫你。”
朝暮觉得这话有道理,感激的道了声谢,便拿着阵盘往外走去,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兔。
青青眸光轻闪,手中涌出一团灵光,也不算心翼翼的探,直接粗暴的往兔身上碾压过去,若是只普通灵兽,就算不会灵智受损,也会精神萎靡个一年半载,只是不至于伤及性命。
然而,那团青色的灵光尚未触及到灰兔,就原地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灰毛兔子坐在原地,粉嫩的肉爪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朝暮新采的草叶。
青青神色微凛,后退两步,冷笑道:“堂堂仙源神君,竟会纡尊降贵化作一只兔子,真叫人意外。”
世间人只听过辟开三十三天的上古神君,却鲜有人知晓神君的原身是只垂耳灰兔,隋迩也没兴趣同个后辈仙争辩,只淡淡道:“本君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青青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如今听到灰兔三瓣嘴中吐出这寒泉一样的声音,才敢肯定,同时暗暗心惊,一介神君不要脸皮,用这种无赖的法子接近暮,她还能有多少胜算?
“仙只是诧异,神君做事真是自负,暮平生最怕兔子,神君也敢变做兔兽,还是这样一只其貌不扬的灰兔。”
有这么……丑吗?
隋迩垂下来的耳朵微微摇晃,一时间也猜不透这女仙是否知道这是他的原身,故意出言嘲讽。
青青出方才那番话,内心却是更加恼恨,她见过暮被兔子吓傻的模样,然而今天暮的表现虽然还存了几分恐惧,但已经能做到主动碰触,她想不通眼前这只丑兔子做了什么才出现这种变化,更担忧这变化导致的后果。
如果暮再一次被他夺走,那自己、自己……
青青眼底涌出一股寒流,看向隋迩的目光越发忌惮和憎恨。
“我观你有些眼熟……”灰兔漂亮的红眼睛扫了她一眼,那种令人厌恶的熟悉感实在无法忽视。
青青手心紧了紧,面上却是似笑非笑:“神君这搭讪的技巧未免过于拙劣,只可惜仙委实不喜欢老成这样的男子,我以为如神君这样的年纪,本该有些自知之明,不要来扰我等年轻仙子。”
这话里藏话,隋迩不屑跟一个神仙计较,可心下不禁狐疑,眼前这个女人不论什么,都在有意无意的想将他从草身边驱离,莫不是真的……
见隋迩身形不动,毫无波澜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如此一来,青青也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可只有一点,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起码现在不能,神君的名号可不是而已,他抬抬手就能碾碎一个世界,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更遑论自己现在受禁术桎梏,根本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青青手心攥得更紧,咬牙压下满腹的不甘和恨意,却是向隋迩抬手揖了一礼:“神君爱扮兔子,便在此处随意发挥,仙俗世繁忙,就不扰了。”
她完,立即化作一缕流光往外遁去,一刻都不敢耽搁,但她在云间徘徊了一阵,却并未回到自己的宿舍,而是放开神识,找到了仙山那头的朝暮。
朝暮拿着阵盘,站在一条浅溪里四处摸索。灵泉阵并不能凭空造个灵泉出来,而是利用空间之术将附近的灵泉导引至指定的地点,因此安装阵法的第一步就是根据阵盘的指引找到一处可用的灵泉。
清凉的溪水没过腿,将轻而薄的裤脚裙边沾湿,透过清澈的水面,一眼就能瞧见那白皙巧的赤足在鹅卵石间走来走去,朝暮将长袖卷起,露出一段雪嫩纤细的手臂,五指张开,贴着水面仔细感应着什么。
“暮,你在找什么?”
朝暮回头,正见青青背着光站在溪边,五官神情均是掩没在阴影中,声音轻飘飘的,语气有些奇怪。
朝暮未细想,只笑道:“这泉眼忒狡猾,藏在山溪里难寻的很,我分明探到就在此处,可摸了半晌也没摸着。”
她完又弯腰继续探,微卷的长发散落到水面,在太阳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泽,湿润的发尾又将衣裙染上水渍,勾勒出女子纤瘦的腰身,青青眸色渐深,内心的惶恐和躁动越发肆虐不止,一个声音不断提醒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再等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抢走……
入水声响起,青青踏入浅溪中,缓慢而坚定的向朝暮走去。
与此同时,朝暮手心终于感应到了灵气波动,开心的喊道:“找着了,我找着了,青青你看——”
她回身,正对上近在咫尺的青青,不禁吓了一跳,脚下一软径直往后栽到水里,坐在一堆鹅卵石上,溪水没了半身,衣裙皆湿,衣带和长发顺着清澈的水流缓缓浮动。
“你怎么下水了,还凑这么近。”朝暮没好气道:“这下可好,我刚摸的泉眼又得重新探。”
青青没有回答,她蹲下身来,轻轻将朝暮搂入怀中,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这溪流里衣衫尽湿,身影交叠,如同一幅绝美的画作。
朝暮被抱得一懵,又觉得女子之间亲昵些也属正常,便拍了拍青青的背,轻声哄道:“好青青,你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我们回去慢慢。”
青青眉心紧蹙,手臂搂得更紧。
“哎,不对。”朝暮疑惑道:“你不是在我院子里看兔子吗,怎么突然过来了?那兔子刚才精神不对,要是出了岔子可不得了。”
听到她这样关心神君,青青脸色更加难看,心中更像是钝刀子割一般一下下疼的厉害,声音也沙哑起来:“暮,你是不是喜欢他……”
“谁?灰毛兔子吗?”朝暮莫名道:“青青你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只兔子,我是棵草,不吓得抱头鼠窜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可能亲近一只兔子?”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青青将头埋在朝暮颈窝,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
朝暮笑道:“你怎么今天总问些奇怪的问题,我当然喜欢青青啦,青青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不是这种。”青青倏然抬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朝暮,两只手紧握住朝暮的肩膀,神情专注:“我的不是这样的喜欢,是男女之间、夫妻之间的的情爱,暮,你告诉我,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碧落黄泉,长相厮守。”
“啪嗒——”
手里的阵盘掉进水中,朝暮呆若木鸡,脸上被震惊两个大字占的满满当当,脑袋里更是浆糊一般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好半晌才略微搞清楚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
“青、青青,你也那是男女之间了……”朝暮眉头拧巴成一团,磕磕巴巴道:“我是个女、女子,你、你也是个女子,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男人……”
这一点,她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告诉过青青了吗?
“如果没有性别的障碍呢?如果我是个男子,你是不是、是不是……”青青话的急,喉间也一阵阵的喘着粗气,只是女子的气息细弱清越,这般喘起来也甚是悦耳动听:“……你是不是就会看到我,是不是就愿意与我成为仙侣?”
“啊,这……”
这不是搞笑呢嘛!
阴阳天定,哪轮得到你男是男、女是女,更不用都成仙了,紫府早就定了神魂真身,就是男子削掉那啥也变不成太监。
朝暮上下量了一遍青青,目光从对方胸前的波涛汹涌上一扫而过,确认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这才语重心长的道:
“青青你是不是在哪里受了刺激,我琢磨着咱们神仙也不会中邪啊,难道族里给你逼婚了?对于大世家来这倒也是平常事,但拿我一女仙当借口也不能服众啊,你找我不如去找个男子……”
“暮,我喜欢你。”青青眼角发红,痛苦的神情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执着和疯狂:“你回答我,若我是个男子,你是否会同我在一起?”
朝暮从未见过这样的青青,往日里的青青永远都像一个邻家姐姐一样温柔体贴,从来都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更不可能用这种语气逼问她。
朝暮气息不稳,周身的灵力也因为感受到危险而不自觉的涌动起来。
她原想随口附和附和,让青青安心,可转念一想,她既然将青青视为知
己好友,又怎能欺骗她敷衍她?
朝暮深吸了一口气,诚实道:“青青,我不会对女子产生男女之情,也无法想象你变成一个男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
青青手一松,呆坐到溪水中。
朝暮将她凌乱的衣袖和裙摆理整齐,柔声道:“青青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们不能成为仙侣,却可以成为最好的闺中密友,你莫要整日胡思乱想,若是族中逼婚了,我们一道想办法。”
“可是我迟早会失去你。”青青绝望道:“终有一日,你会成为别人的妻,再也不属于我……”
“都你胡思乱想了。”朝暮蹙眉:“我连个合得来的男性朋友都没有,你怎么平白就能想到成婚之事?况且我们都成仙了,道侣这等事也不是必要的东西,我可以一辈子不要道侣,可我不能一辈子不要朋友啊。”
朝暮拿出哄孩的语气:“我跟青青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
青青眸光忽然亮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对,你没有爱上他,我还有机会,他这般高傲霸道的人,怎么可能招你喜欢。”
“你什么?”
青青握住朝暮的手:“暮,你喜欢男子对吗?”
怎么还在问这个问题,朝暮有些头疼,但基于两人之间的情谊,还是耐着性子点点头。
青青苍白的唇角终于扬起一抹弧度,轻声道:“那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你要去哪儿吗?”朝暮问道,可她的话还没完,眼前的女子就化作一缕流光遁入天际,眨眼之间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朝暮心下有些莫名的失落,隐隐约约觉得她是去往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见面,大约已是物是人非。
……
东源五人一下子少了两人,朝暮坐在空荡荡的前排,叹了一口气。
徒弟贴在她身边,紧张道:“姐姐,你怎么叹气了。”
夜一白和青青都不在,没有人跟他抢朝暮身边的位置,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可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连几日晚上做梦都笑醒过来。
但是今早他收到了一个消息,却是笑不出来了。
朝暮一手撑着下巴:“东源拢共也没几个人,一请假还请两个,干脆你们都告假算了,我一个人占满座位,独揽好风光。”
她随口道,然而这话落在与锋耳中,他神色立即低落下来:“姐姐你这嘴好厉害,我也请了假,马上就要走了,雁哥哥大概也得告假。”
朝暮:……
“你们又要干什么去?”
与锋正要回答,后边几个聚在一起的西源弟子忽然哄闹起来,一人高声道:“仙主辰典,那可是仙界盛会!有头有脸的神仙都得到场!”
他完,旁边几个弟子立即笑道:
“你激动什么,又没给你发帖子。”
“就是就是,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又是凡界出身的仙,就算舔着脸上去,也进不了二十一重天的天门。”
“管的宽哩,我想想都不成吗?”
“听闻今年的仙主辰典可非同一般,不光世家会去,咱学校丸时、胡庐二位老师也要过去,更绝的是,那不知在何处隐居的仙源神君也应邀了!”
“不可能吧,神君大人不是从不理会这些庆典的吗?”
“我听闻啊是世家联名递的请帖,三十三天战况危急,值此多事之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尽瞎扯淡,仙界万万年根基稳固,哪里会朝夕之间溃败,我看像你这样危言耸听、扰乱军心的就该往耳朵里灌些水清清脑子。”
“呵,都跟你这么乐天派,哪日魔族到家门口了怕还在炕上呼呼大睡呢。”
“你个蠢货。”
“你才是笨蛋!”
两个弟子登时扭在一起,被姗姗来迟的接引逮个正着,双双罚了半年茅厕,最近扫茅厕的太多,这两人该排到两百年之后了。
朝暮斜眼瞥向与锋:“你们也是去参加仙主辰典?”
与锋苦恼的点头:“娘亲发来的急函,是不能缺席。”
“仙主派头这么大吗,过个生辰还得叫上一堆人。”
“也不是年年办的,每十年才有一回,不过从前没多少人去,缺席再常见不过了。”与锋皱着眉头道:“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大家都很给面子。”
朝暮只在胡庐老师给的图页里见过仙主的画像,胖乎乎圆滚滚,和善倒是和善,只是肚腩上的赘肉跟怀了七八个月似的,完全没有接引老师这样的丰腴美感,实在辣眼睛,偏生胡庐老师还非让他们珍藏起来。
她宁愿珍藏一幅春宫图,好歹人物能画的漂亮些。
太阳慢腾腾的从东边走到西边,下了课,朝暮送走与锋,收拾好课本正要回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朝暮转头,眉梢挑了一下:“雁仙友,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怎么您老也会主动跟仙攀谈?”
自从上回套雁衡阳话,他可一直气吧啦的生着气,别跟她招呼,就是正眼也不肯给她一个,可若他真这般高傲不理人,却也不见得,毕竟朝暮已经不止一次瞧见雁衡阳拿余光从她身上扫来扫去,等她回望过去,又立即往别处瞟,弄得她都要怀疑这位爷是不是得了斜视的毛病。
雁衡阳听出她的嘲讽,脸色青了青,但还是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同你院子里的灵兽离远些。”
“你在教我做事?”
雁衡阳:“……雁某只是好心提醒朝仙友,还望仙友谨记,莫要自找麻烦。”
“一只兔子,能惹什么麻烦?”朝暮轻笑:“到麻烦,雁仙友不应当自我反省一下吗,动作多到我都不忍心戳穿。”
雁衡阳目光陡然一沉,低声厉喝道:“你知道什么?”
朝暮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世家子弟,什么都不知道,也看不见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只要你记得别碍到我头上,大家相安无事。”
雁衡阳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与朝暮的距离:“不论你知道了什么,都闭上嘴巴。”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浑身危险的气息将朝暮也笼罩在内,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随即又挣扎道:“我不想杀你……”
朝暮抱臂:“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那就好。”
……
朝暮回到院,屋门大敞,桌上的竹筐里空空荡荡的,全然不见灰兔的踪影,倒是桌边放了一只传音纸鹤,注入一丝灵力后立即传出丸时铜钟似的粗糙嗓音:
“灵兽我先借走一用,回头归还。”
这话的倒真奇怪,灵兽是仙源的财产,去留还不是仙源了算,她只不过是个临时饲养员,还是赶鸭子上架,丸时老师怎么还用上了“借”这样的字。
朝暮摇摇头,将纸鹤收起来,灰兔腿上的伤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如走动,平常这时候她该带兔子去灵田荼毒天材地宝,今天它不在,一个人的院子倒显得冷清起来,朝暮拿出一本灵科笔记,算学些法术发时间。
只是书还没翻页,就有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赶来,进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朝暮连忙迎过去施了一礼:“接引老师造访寒舍不知道有什么事……”
她话音未落,就被接引一把抓住手臂,上气不接下气道:“太虚发了急令,你快、快去十重天瞧瞧是什么情况。”
“太虚?”
“就是太虚仙君,十重天的镇天仙君,你飞升时应该见过的,那儿就他一个人。”
朝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醉醺醺的白胡子老头,蹙眉道:“老师你先别急,把话清楚,我去找他做什么?”
接引此刻也冷静了一些,沉声道:“十重天是仙界与凡间的交汇之处,通常只有飞升的神仙可以越过下九重天抵达仙界,可是太虚方才发来急令,是有凡人进入了十重天。”
“凡人?”朝暮瞪圆了眼睛:“哪家的凡人这么有本事,□□凡胎也能直上九霄?若是沾了仙气,岂不是蒙混过关成神仙了?”
“你将成仙之事想的也太简单了,凡人就是凡人,不经天雷淬炼哪来仙骨仙身,吸两口仙气就能成仙的话,仙界早乱套了。”
朝暮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接引神情严肃:“此事事关重大,凡间之事属星星管辖,若有纰漏他定难逃责罚,仙主本就看他不顺眼,不准要趁机挑刺,太虚仗义,没有直接上呈仙宫,而是先给我发了急令,只是他话的不明白,你且去弄清楚。”
朝暮:“是不是弄错了,凡人怎可能登天,我从前做妖精时也异想天开往上飞,可就算不力竭,也会被仙凡之间的屏障阻隔,差点被雷劈死,更别没有修为的凡人了。”
“这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接引皱紧了眉头:“天地间从未有过这样的荒唐事,若有了第一例就会有第二例、第三例,星星此刻去往二十一重天赴宴,无暇分/身,我也必须值守仙源,便只能指望你了。”
朝暮了然,她跟星轨仙君亦师亦友,决不会出卖他,这种需要保密的事情也唯有叫她来才放心。
接引向外边招了招,一只圆乎乎的仙鹤走到门口,朝暮神色有些诡异,同为仙鹤,眼前这只和红比可差的远了去了,与其是仙鹤,还不如是仙猪。
“这是我养的鹤,叫做星星,且借你代步,务必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后边的事就听太虚交代,他和星星私交甚好,必不会害他。”
朝暮郑重点头,又对接引揖了一礼:“老师放心,星轨仙君于我有知遇之恩,此事我一定竭尽全力。”
……
星星是只胖仙鹤,飞的也比红慢许多,不过很讲职业操守,她在鹤背上坐的十分稳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回她心里焦急,恨不得这只鹤飞快些、再快些,就算给她颠成二傻也无妨。
十重天与别处不同,天地之间均是纯白一片,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山川湖海,有的只是白茫茫的烟尘和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
太虚仙君是个酒鬼,若他不是神仙,大约早就醉死在酒缸里,以一己之力给一界天地染上酒香的,也仅有他一人了。
只是这回,太虚停下了对美酒的追求。
朝暮找到他时,他正捧着个透明的圆球,饶有趣味的量着什么,不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朝暮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鹤,恭敬行礼道:“晚辈仙源朝暮,受接引老师差使而来,见过太虚仙君。”
太虚目光上抬,额头挤出三条皱纹:“是你啊,我认得你,飞升时踩了我一脚。”
朝暮:……
“昔日是晚辈无知无礼,还望仙君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
“老夫也没你不对,那日刚好将我驼背掰正了。”太虚摸了摸胡子,出来的话让朝暮完全没法接下去,只能尴尬的呆立在原地。
星星伸展翅膀,发出一声沉闷的鹤鸣。
太虚将手中的圆球推到半空中,透明的球里有一个的黑影,朝暮凝神看去,发现竟是个半圆柱状的奇怪金属物件,圆柱尾部还有两个翅膀似的金属片。
朝暮疑惑道:“太虚仙君,这是何物?”
“私闯上来的凡人。”
朝暮揉了揉眼睛,目光在太虚和金属物件之间来回流连,满脸纠结。
你管这个叫人?
现在凡间的人类都长得如此……不拘一格了吗?
像是猜到了朝暮的想法,太虚伸手往金属物件上一指,没好气道:“在里面。”
朝暮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细细看去,凭借神仙的好目力,终于在金属物件的侧面瞧见了一个的圆窗,里头有个男子正伏在窗边,惊奇的望向周边景象,只是他的视线既没有落在太虚身上,也没有落在她和星星身上,也不知是在惊奇什么。
“这球是老夫的幻境法器,这个凡人上来后既不能随意死又不好让他瞧见十重天的景象,只能塞进幻境里,我这幻境……嘿嘿,可是千万年来老夫所有想象力的集合,其中自成天地,虽然没有空气和生灵,但空间法则运用得极妙,每一颗星辰都自成天地,无边无际、不可破障,莫三千世界,就是三千万也不止,保准他永生永世都跑不出去。”
朝暮:“可他是凡人。”
太虚仙君:?
朝暮:“他会死……”
太虚仙君一拍脑袋,苦恼道:“倒是把这茬忘了,凡人实在太脆弱,又不敛息又不辟谷,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仙界,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他一边气愤一边抬手施法,给幻境留了一个直通凡间的出口,如果这个凡人想通了折返,就能直接通过出口,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个凡人究竟是怎么上来的?”朝暮贴着圆球,认真的量里面的金属物件和人类,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那圆柱形的物件并非是普通的金属锻造品,而像是一个由千千万万的部件拼接而成的精致容器,透过窗子,依稀能瞧见人类背后各种复杂的发着光的按钮。
太虚仙君面色却是敛了敛:“老夫已探查过了,这就是普通凡人,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也不是精怪妖物出身,将他带上来的恐怕是这个奇怪的容器。”
“不瞒仙君,仙未飞升时也曾去过不少世界,有些地方炼器之道兴盛,机关巧物造的甚多,注入灵力即可驱使,与这个玩意儿倒有两分相像。”
“不就是飞行法器么。”太虚哼了一声:“仙凡结界专克制这种由灵力驱动的死物,但凡灵力过界必遭天雷轰击,洗髓伐骨的天劫,躲在里面可逃不掉,这个偷渡的凡人若是真这般上来的,挨住天雷便成仙了。”
朝暮这下也犯了难,她确实没听过哪个奇葩乘法器飞升的,只当是凡间造物水平不够,却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若是仙凡之间有天雷镇守,受灵力驱使的飞行法器可就成招魂幡了。但若是与法器无关,这个凡人又是怎么登上仙界的呢?
“还有一事。”太虚语气越发沉重:“我粗略探知了一下这个凡人所处的世界,天地浑浊,灵气枯竭,竟是一滴都没有了。”
“一滴都没有?!”朝暮震惊道:“那还有活人吗?”
“妖精自然是活不下去的,不过人类和普通生灵若不求仙访道,自然可以存活,凡人寿命短暂,总归不过百年光阴,靠着先天一口胎气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顶多病痛多了些。”
“果真一点点都没有吗?”朝暮还是难以置信,老师曾在课上过世界的灵气有衰退期,但“衰”只是相对于“盛”而言的,不可能达到枯竭的地步,且衰弱之后灵物消耗减少,便又会慢慢迎来兴盛,灵气轮回往复,天地大道绵延不绝。
太虚叹气,道:“我神识都伸不到底下,可见确实是成了没有灵气的死境,这样的世界里却能出现一个登天凡人,如此手段,不得不让老夫想起天外魔,只有那些贪婪而不知节制的魔头,才拥有这般出神入化的造物之能。”
朝暮茫然:“天外魔不是被挡在三十三重天外吗?”
太虚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若是天外魔早已渗透到了世界,那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朝暮友,你须往二十一重天一趟。”太虚忽然道:“凡间之事一向由星轨管理,除了这样的岔子定然是瞒不过去的,不过好在仙主辰典,众人都在宴席上吃喝,无人有余暇听这事,你先将此处情况告知星轨,叫他禀呈仙主,如此,倒也算恪尽职守,仙主没有理由重罚他。”
朝暮点头,可她转身看向那肥鸡似的仙鹤,脸上又犯了难:“仙君,仙这鹤脚程慢,二十一重天距离此处太过遥远,待仙过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太虚看了星星一眼,嘴角抽了抽,枯枝似的手指忽而朝鹤身上一点,只见原本憨厚懒散的仙鹤突然精神起来,高高的仰着脖子,还未上天,两只翅膀就迫不及待的拍起来。
朝暮谢过太虚,刚乘上星星,就感受到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仙鹤一飞冲天,快如闪电,一眨眼就消失在纯白的天地间。
太虚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目送朝暮远去,又专心致志的研究起自己的幻境来,虽上来个凡人不是什么好事,但私心里能给他实验自己的幻境,倒也有些用处。
另一边,星星被太虚了鸡血,飞的极是起劲,不过十重天与二十一重天相隔了整整十一重天,无论是怎样的速度也要赶很长时间的路,朝暮坐在鹤背上,日夜兼程,星星都从一只肥鹤飞成了瘦鹤,才来到了天宫大门前。
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天门,像极了丸时老师的审美,门两边各站着一行威武的仙兵,不时有衣着华贵的世家子执请帖进入,朝暮往前走了一步,突然间,一道被踹飞的身影笔直的朝她砸过来,她急忙侧身躲过,眼看那人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掉下台阶。
紧接着,一道尖利的男声从门后传来:
“没帖子的穷酸玩意儿,也不瞧瞧这什么地方,是你一个杂牌神仙能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