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恭喜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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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倒也给了易缪一个好借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安静如己,窝在摄像机边上的板凳上,抱着台本不话。

    别人逗他聊天,他也乐呵呵的回答,但是了一些话就变成闷葫芦了,人家问他怎么了,易缪就指着嗓子又摸摸额头,示意别人还病着呢。

    不胡闹的易缪反而多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去观察。

    他进组这么久从来没有认真的观察过身边的人,观察过成翊,他总是恣意而为,用热烈而无杂质的眼神锁定在成翊身上,觉得他光芒万丈,觉得他还是那个雨夜里的少年。

    但是静下心来去看看,他除了是自己的前主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外,还是个很好的演员,很谦和的同事。

    二十岁的他尚且冲动自傲,咬着牙去做白日梦,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处事准则,事业有成的同时也不忘初心。

    即使现在易缪对他失望,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欣赏他。

    因为他在很认真的活着。

    就像成翊对易缪而言无比重要,喵喵于成翊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言而喻,一段交叉而错位的感情链有同样的重量。

    易缪发烧了,成翊也是整宿整宿睡不好,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他失眠做噩梦,喵喵的去世是一次折磨,一次慢性折磨,尸体都消失了,那一丝灵魂饱含着思念不舍还萦绕在成翊心头,久久不愿散。

    这一份厚重的情感,捆绑着成翊,也捆绑着易缪。

    “唉。”

    易缪托腮,幽幽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他的杀青戏,正是娄亭救宁侪那一场。

    娄亭为宁侪挡了刺客一箭,这一箭淬了毒,本来是直冲着心脏射去的,结果娄亭一挡,偏了丝毫位置,正好错开了心脏。

    伤的重,不至于死。

    虽死不成,中了毒,身体底子坏了大半。

    娄亭的人生也在这一箭后急转直下,用最金贵的药养着孬弱的身子,吊着一口气。

    因为是中箭,脸也化的白了点,尽可能地营造出一种脆弱如枯叶的美感,化妆师姐姐正在为易缪的脸加亿点细节,却被这一声凭空出现的叹息吓一跳,手一抖眉毛往下拉了一条毛毛虫一样的黑线。

    “吓我一跳,杀青了不开心?叹什么气?”化妆师姐姐用棉签点点擦着那条多余的黑线问。

    “唉,我在思考人生的方向。”易缪老成的又叹了口气,他斜眼瞥了眼化妆师,“我今天杀青了啊!”

    “多大点人在这儿思考人生。”化妆师笑骂了一句,“这部戏之后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吗?我看你让阑导把你的戏紧着拍,半个月的戏份生生砍了一半的时间。”

    “快点拍完,我快点走啊。”易缪,“我失去人生的目标了,你有啥人生目标给我参考一下吗?”

    “为了赚钱,算目标吗?好好工作赚钱,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化妆师用开玩笑的语气,虽然庸俗,但这不失是大部人生活动力。

    易缪瘪瘪嘴,云淡风轻的飘出一句,“可是我不缺钱花啊,而且过得也挺舒服的。”

    除去严晋给他的零花钱,还有之前阿姨给他的卡,加起来也是一笔不的数目,足够易缪这种随遇而安的人舒舒服服的过个两年。

    “……”

    化妆师用力的擦过易缪的眉尾,心里一酸。

    对啊!她跟这个公子谈什么钱?她也是傻了,给自己喂柠檬。

    她推了一把易缪的肩道:“滚蛋吧,没高见!”

    易缪把自己的戏排紧了,导致他成了剧组最早杀青的主演,甚至比白锐还要早。

    他虽然已经在心里宽慰了自己好多天,看到白锐和成翊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怎么都不顺眼。

    这个冒牌货!

    淦!

    偏偏冒牌货比自己更招成翊待见,成翊和易缪闹掰前他们就有黏在一起的趋势,现在易缪利落退场了,白锐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成翊周围晃荡。

    “我以前不会也这么黏人吧?”易缪冒着酸气自问,“我黏人也比他可爱,六耳猕猫!”

    看了西游记的易缪在心里给白锐取了个外号,六耳猕猴猫版。

    看到易缪出现在周围,成翊淡淡瞥了他一眼。

    距离两个人吵架,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成翊崩溃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再仔细回忆了那天自己对易缪过的话,理是一个理,只是话确实不好听。

    但是,那又怎么办?

    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们之间的尴尬需要一方破,成翊不会去,而易缪现在也不来。

    之前成翊躲易缪,现在易缪躲成翊,除了拍戏他们根本不会有多余的眼神接触。

    “最后一场了,翊哥您和易老师还闹着呢?”白锐在一旁发问。

    这几天,成翊过的不舒服,他也不够舒服,时刻提防着成翊突如其来的问题,做的什么梦,看这个东西有没有什么眼熟的感觉。

    他知道的就答,不知道的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装糊涂,装心疼。

    人生一场戏,他需要24时在状态。

    但是到现在成翊没有烦他,明什么?他过关了啊!

    白锐心中有点骄傲,便自认为贴心的劝道,却不想头一遭踢了铁板。

    “没闹。”成翊不愿意多他们俩的事,就连为什么吵架也没有和白锐,“拍戏了。”

    成翊起身,冷冰冰的走到易缪身边。

    两个人不话,就那么站着,跟两块石柱一样。

    成翊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理易缪,但是他确实不知道易缪为什么态度转得那么突然。

    “我今天杀青了。”易缪率先开口,这是这么多天他私下跟成翊的第一句话了,“成翊,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

    易缪的妆本来就有些憔悴,风一吹就散了一样,他带着浅浅笑意落寞的出这句话时,让成翊觉得身边的人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

    他骤然感觉心里发堵。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成翊:“嗯。”

    他抓住心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开口,“你……”

    “弄坏你的东西对不起。”易缪断了他,“我会赔给你的。”

    提到玩偶,成翊的心又沉了。

    怎么赔?那是独一无二的。

    弄坏了,失去了……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别赔了。”成翊轻轻皱着眉,“做的一摸一样,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易缪听了直笑,像是听了个笑话,笑得弯下了腰,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无不嘲讽的问了句,“你还分得清真假啊?”

    “什么意思?”

    成翊偏头看易缪,却发现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明明是开口嘲弄,眼里却酸涩一片。

    “没意思,拍戏吧。”

    易缪从他边上走开,宽大的袖子在低空划出一道无力的弧度,走得决然又萧瑟。

    “心!”

    一道箭划破夜空,径直向宁侪刺来,不留给宁侪一丝反应的余地。他受了伤,这会儿反应迟钝些,眼看要完了,利箭在月辉下蕴着狠毒的光泽,宁侪瞳孔紧缩,一时间忘了躲闪。

    边上的将士也被吓住了,旋即都想来救主。

    娄亭,一个文弱书生却突然爆发出极致的反应,高呼一声,同时推开宁侪用身体接下了那一箭。

    他的胸口绽开了一朵血花。

    娄亭爱穿素色的衣服,溅出的鲜血更显可怖。

    “娄亭!”

    宁侪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颤抖的搂住娄亭摇摇欲坠的身体,心头发凉,恶狠狠的怒道:“杀!把那个刺客杀了!”

    军医很快赶来,紧急救治,血色发黑,一看就是中毒之相,他们救的算及时,晚一点必死无疑,现在娄亭还有三成生的希望。

    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今晚。

    “嗯!”被射中疼,取出箭同样的疼,娄亭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他强精神,听着耳边宁侪絮絮不止,让他挺住,一定要活下去。

    娄亭虚弱的看了宁侪一眼,明明伤得这般狼狈,他却不显落魄,高傲得像一棵松柏,不过覆上了红色的雪花。

    “宁,宁侪,如果我死了……也无,无妨。”娄亭吃力的喘气,虚弱的,“你活….着就好,这天下…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

    宁侪是友更是君。

    “这样也很好。”

    娄亭,不对是易缪,他突然临时加了一句台词。

    按照原来的剧本,此时娄亭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救活了宁侪于天下有益,他虽然觉得理应如此,却也难掩不舍,回忆往昔,撇过头流下了一行泪。

    但易缪没有哭,他盯着成翊忽然笑了。

    释怀的笑了,笑得像二月的风,像春日的暖阳,一时间冰雪融化。

    《战事》里的娄亭哭过,却很少这样温暖的笑,读者都他其实心是暖的,只是外表被冰雪封住了。

    易缪扮演的娄亭却在这样生死离别的场景破天荒的笑了。

    成翊一时被这个笑容震住了。

    他在易缪书中看过这一段,还不心偷窥到了易缪的心得笔记。

    [只是想救他,用命换也可以的,对于娄亭来,宁侪是继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了,就像一]

    就像什么?

    成翊心中影影约约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他不敢信,这太莫名其妙了。

    “这样不好。”

    娄亭笑了,宁侪却哭了。

    成翊没有读得懂易缪却读懂了易缪的娄亭。

    这样也很好。

    过去承蒙你的关照,现在我用命还回了你的恩情,不负天下不负你,也不负我自己。

    两不相欠。

    “这不对啊。”副导演纳闷,虽然两个人演的很戳人,但是角色的神态错了啊,“两个人加的什么戏?要重来吗?”

    阑导止住了副导演的话,摇摇头,带着欣慰的笑容,“不用重来,易缪真入戏了。”

    他杀青了,也入戏了。

    “卡!”

    阑导高声道,一时间掌声雷动。

    一出好戏!

    “恭喜易缪杀青啦!!”

    工作人员们都在边上欢呼,渐渐呈圆圈状包围住成翊和易缪。

    易缪躺在成翊怀里,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水汪汪的盯着成翊,里面有千言万语,却不得出口,藏在了心里,埋在了心里。

    “我杀青了。”

    “成翊,恭喜我吧。”

    作者有话要:  感谢支持!

    这个算昨天的,写慢了。

    那句话没写完的是,就像成翊于我一样。

    一是一横,易缪没有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