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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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钰儿被男人抱着,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底下的凉雨冷得瘆人,她不由得了个寒颤。

    外面有人在来往穿梭,都蒙着面,一见他下来,几乎都瞪直了眼,瞬间拔刀朝他过来。

    闽钰儿占据着齐叔晏的一只手,眼见那些人劈过来,她吓得闭上眼,缩进男人的臂弯里。

    对面扑过来的,有三五人,男人不动,却也没有惧怕的意思,眸子底闪过了一丝阴冷。

    他在半空里接住那人劈过来的手,翻转手腕,刀子就掉在了齐叔晏手里,男人接了刀,直接没入了那人的胸膛。

    血溅出来,染了闽钰儿露在外面的腿,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交手间齐叔晏的衣袍也被削下来一块,剑身击中了他腰间的玉佩,“叮铃”一声脆响。

    闽钰儿不敢抬头,只觉男人将她又托举了些高度,她已经触得到男人的胸膛了,而后他踩上了一边的破马车。马车因为变故已经残破不堪,无法使用,马匹倒是好的,黑色的鬃毛,在雨夜里不耐烦地嘶鸣。男人踩上马背,手底一勾,缰绳就落到了手上。

    “抱紧了。”他低头又这么。

    闽钰儿忽然滞了滞,手松了又紧,她仰头看着齐叔晏,和她一样,男人的外衫脱落,只剩一件黑色的中衣,被雨淋湿,紧紧地贴着躯体。看不清脸,背影确实有点熟识的。

    见她一副傻愣的样子,他垂眼,从地上顺势勾起一件黑色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与他相比,闽钰儿更是狼狈。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湿地滴水。男人驾马,不多时就冲了出去,把身后的火光甩的好远。闽钰儿回头看了一眼,山雨夹雾,客栈里的大火已经渐渐被浇湿,只剩一个模糊的屋子外壳。

    再一转弯,竟是连唯一可见的屋子也不见了,她整个人随之跌入无尽的黑夜里。

    男人:“你在看什么?”

    闽钰儿不自然地回过头,“没什么,就是现在在下雨,雨好大。”

    “可是冷了?”

    闽钰儿之前沐浴,所以散了头发,现在雨淋下来,头发全都紧密地贴着后背,她觉得不适,这样浑身湿淋淋的,感觉很不好。

    听男人问,她也没有回。

    “可是觉得冷,嗯?”男人又问了一遍。

    “不是冷,就是有点难受……”她话还没完,男人就伸了一只手,浅按在她腰迹,环着她,像是一张黑色的盾牌,包在了闽钰儿身后。

    身下的马儿嘶鸣,又陷入泥塘颠簸了一下,男人的手经这一颠簸,就滑进了披风里。披风里是薄薄的一层棉布,之前还被湿了,他这一触,就触到了软软的一片。

    闽钰儿整个人被裹挟着,无法动弹,只能感觉那双按着她的手,在帘子上游走,环着一处,让她不由得头部发昏了起来。

    而且,还有愈要下的趋势。

    闽钰儿深吸了一口气。

    马匹识路,本是往林子外走的,男人扯住缰绳,左绕右绕,闽钰儿只感觉自己离出去的路径越发远了,触目皆是漫天的密林,头顶的雨一直没有住过。

    她忍不住了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那手一顿,头顶上传来声音,“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出去就行了。”雨水漫进嘴里,她不由得甩了甩头,而后微微仰了头,看着男人:“这么大的雨,我们不如找一处地方歇息一下。”

    她着话,嘴唇张合不停,又是鲜艳的殷桃红,浸了雨水更显红润,勾人,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在她话的间隙,措不及防地靠下去。

    冰凉的面具抵上来,闽钰儿一愣,她忙低了头,咽了咽喉咙:“殿下,还是赶路要紧。”

    “不,赶路不要紧。”

    收了缰绳,马匹便停了下来,男人腾出双手,便抱住了她,“钰儿。”

    在这样的雨夜里,四处是莽莽的山野,两人衣衫皆湿,男人抱着她在她耳边,细细低语了这一句:“钰儿。”

    没有莫名的情愫,是不可能的。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教导一个初次涉事的丫头,“别这么僵硬,也别紧张,放松就好。”伸手,手便顺着她的额头,滑至下颌,他抬起闽钰儿的下巴,让她的脸微扬起来,对着自己。

    姑娘清清亮亮的眸子盯着他,发梢滴水,顺着下颌线一滴一滴地落在男人的手上。他看了一晌,很是目不转睛,许久后才似满足地谓叹一声,又凑近了她些:“有没有人同你讲过,你很像一只妖精。”

    “而且是专门勾人的妖精,道行不深,全是姿色。”

    闽钰儿忽然勾起嘴角,“什么样的妖精,能勾住你?”

    “你一来,就勾住我了。”男人声音也低沉了些,“从第一次见你,你就是我的妖精。”

    “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春海?”闽钰儿看着他的眼睛,见男人眸子底渐渐散开的情愫,轻轻地道:“公冶衡,你也太没出息了。”

    “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了,你何苦纠结你名义上的嫂子?”

    “你是何时发现的?”男人出声望着她。

    “你只能模仿齐叔晏的声音,我觉得声音很像,还是在我许久没有和他见过面的情况下。”

    最主要的是,公冶衡和齐叔晏两人是全然不同的。公冶衡话语里的轻佻,甚至露骨,都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齐叔晏绝对不会。

    再者,齐叔晏发病时的样子她见过,不仅两只眸子都是猩红的,整个人都暴戾十分,无法压制的那种程度。

    “总而言之,漏洞百出。”闽钰儿仰头看他,“不过我竟不知道,你有易声的本领。”

    “何时学的,用了很长时间了?”

    公冶衡笑了一声,“嫂嫂还是厉害。过奖了,学艺不精,否则也不会让嫂嫂挑出这么多错处来了。”

    男人揭掉了面具,扔在地上。闽钰儿看着他,脸上挤出的笑意也没了:“公冶衡。”

    “那些放火的人,是你的手下?”

    公冶衡刚算开口,闽钰儿就道了句:“不用辩驳了,那些人见你腰间的玉佩,一个二个跟见了鬼一样,都不敢跟上来,还敢他们不是你的手下?”

    公冶衡只得吞下一番话,转而给闽钰儿拍了拍手,“嫂嫂明察秋毫。”

    往常见她蠢笨的时候,实在是蠢的厉害,没想到半年不见,闽钰儿已经精明了许多,连他都诳不住姑娘了。

    “公冶衡!你到底想干什么?”姑娘瞪他,一边找人放火,一遍来救她,这是在唱双簧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底下的人不听话了。”公冶衡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那个张臣,许久没理睬,胆子竟大到这步田地了。”

    公冶衡早就过,闽钰儿动不得,无论是看她背后的北豫,还是单就她这个人对公冶衡而言,都是动不得的。

    “嫂嫂莫气,张臣犯错,我定是要让他吃教训的。”

    闽钰儿没好气地推开他,公冶衡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一副安好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骨子里的狠劲到底有多少。

    他当初,杀了他四叔上下百来口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闽钰儿实在头疼,“那你现在算把我带哪里去?”

    “先给你好,我爹那边可能已经得到消息了。”闽钰儿从披风下面探出右手,上面空空荡荡的,白的发亮。

    她:“我是有一串手链的,方才洗澡的时候没取下来,一路上我散了手链,留下一路的宝石,再半个时辰不到,我爹的人就能追上来。”

    “所以防止我爹带着大军找上门来,”她认真地晃了晃手,“我现在建议你,我的叔子,把你的嫂嫂规规矩矩地放下来。”

    公冶衡倒是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一手,眉间上挑,深深地看她一眼:

    “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闽钰儿不想和他废话了,“我不仅天生丽质,还天生资质聪慧,你信不信?”

    “那这样的话,公冶衡愿意认输了。”

    “不过。”他又道,“嫂嫂之前想去哪儿?出来,我还可以送嫂嫂一截。”

    “齐叔晏。”闽钰儿不惧,脱口而出,“我要去找齐叔晏,要是没有你的手下捣乱,我明天上午就能到的。”

    “所去为何?”公冶衡不紧不慢。

    “就……”想起常山道人的齐叔晏和公冶衡之间复杂的恩怨,闽钰儿现在也怀疑闾丘越起兵造反,和公冶衡脱不了干系,只能换了辞,堆起笑意:

    “就有些事情,想和齐叔晏当面清楚,仅此而已。”

    “是关于齐叔晏蛊毒的事么?”公冶衡丝毫不犹豫地揭穿,看着闽钰儿的愕然,而后用淡然至极的语气,道:“嫂嫂不必这么吃惊,齐叔晏的事情,我几乎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齐叔晏的,只能不比江憺了解他的少,无论如何,都是在嫂嫂之上的。”

    “那你……”她看着公冶衡,就看见对面的公冶衡对她展了个舒缓的笑意,“我劝嫂嫂,齐叔晏是个秤砣性子,他既是决定的事情,嫂嫂应该也改变不了。”

    “还不如来我这里。”

    “公冶衡,你什么意思?你知道齐叔晏的什么了?”

    公冶衡靠着她耳畔,做了个“嘘”的手势,“嫂嫂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笑,“齐叔晏要退位给他叔叔,嫂嫂不知道么?”

    “这可是齐叔晏想了十几年,破解蛊术的法子,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坚定了这个想法。嫂嫂看他不肯服药,被蛊毒吞噬的几乎死去,全是为了给他叔叔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