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妤同停住。

    她皱眉, 虽然对这样的冷言恶语有了一定抵抗力，可还是难过。

    使劲眨了眨眼才逼回眼泪。

    “程回，我想, 我们应该谈谈。”

    蒋妤同自以为拿出最大诚意跟他交涉，其实听在程回耳里就是在消磨意志。

    他定定站在那, 背对着她。

    “你现在闭嘴, 立马滚。”

    声音似尖冰扎在心上。

    程回听到她哭, 闷声闷气的呜咽，更觉烦躁。夹烟的手快握不住。

    她刚才的话，他压根没听清。

    只想让她滚, 越快越好。

    她的一举一动, 哪怕一个语气词，都在磨碎禁锢野兽的铁链。

    可蒋妤同不知道。

    还是朝他走过去。

    手在触碰他的前一秒被握住手腕，程回拦腰抱起她, 回房扔在床上。

    充电线，眼泪, 以及一地碎裙子。

    程回压着她的肩, 从背后。

    “叫啊，蒋妤同, 你看着我。”

    “喊我名字，叫啊！”

    ……

    蒋妤同身体力行诠释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从四点六, 一直折腾到快中午，程回才愿意收手。

    她早就哭花脸沉沉睡去。

    这一上午喊的名字比以往加起来都多。

    房间里空调开着, 程回拉过薄被盖在她肩头, 还能记得去给她手机充充电。

    自动开机后亮屏，紧接着就有电话进来。

    程回侧头看她一眼，捞过手机接通。

    对方的语气显然很急, 没等这边话便率先开口：“喂阿同你上午跑哪里去了？抓紧回来，你导师找你找疯了，电话都到我这来。”

    沉默了几秒，俞琬迟迟等不到对方话，“喂？喂？阿同你在吗？”

    “知道了，多谢你。”

    低哑暧昧的男声传过来，俞琬当即大脑空白。她又不是什么纯情白花好歹也交过男朋友，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

    这他妈得是干了那种事！

    蒋妤同！

    俞琬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扑通乱蹦的心，纯粹是吓得。试探着喊：“程回？”

    “嗯。”

    妈的，还真是。

    俞琬心里一万句脏话，嘴上还得强装平静：“麻烦你叫蒋妤同立马回学校，她导师找她。”

    “知道了，谢谢。”

    挂过电话俞琬看着手机屏幕回不过神，她刚刚跟程回话了。程回，现在南港程氏的少东家。想想他的身家，再看看通话时间。

    四舍五入就是自己浪费了他一个亿。

    赚了。

    程回心情很好，放下手机指尖落在她眉心。看她不胜其扰地皱起眉，再加一指去捋她长眉。

    她身边的密友知道他，甚至电话都能猜到。

    程回俯身抵着她肩膀，在笑。

    她以前有几个男朋友，滥不滥/交，对程回来无所谓。

    他不在意过去怎样，只要结尾是自己的。

    疼当然也疼，但是比起眼睁睁看着她扑向别人怀抱，这点疼微不足道。

    对于没有什么亮光的生活，夜里有没有梦到她就显得尤为重要。有那么一点点甜，程回会觉得未来还是美好的，睡梦也是可以期待的。

    前几年顾影自怜，后来想通了。

    公平是她给的，规则也是她定的。凭什么她能像神一样抽离世外，死得一起死。

    所以在一切结束后，程回迫不及待选择回国。

    他的玫瑰寄养在别人家那么多年，也该回来了。

    导师见到蒋妤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没什么悬念，她被导师臭骂一顿。

    垂头丧气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迎面撞见师姐，被拉住往拐角走。

    一边走一边数落她：“你你干的这叫什么事！有一组数据没对上，他急吼吼把我们都喊过来重新做，开头就少一个你。”

    “了你那么多电话都关机，后来都找俞琬那去了，她回电话你马上来，来来来来一个下午你才来！你从国外来？”

    蒋妤同百口莫辩，她醒来时就已经快八点，程回不在，走之前还关了她手机。开机跳出来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最近一个未接来电是俞碗的，蒋妤同赶紧回过去，听她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回摆明目的是要她死。

    “师姐……那实验还好吗？”

    刚才导师光顾着训她了，蒋妤同连实验怎么样也没敢问，缩紧脖子挨骂。

    师姐又瞪她一眼，戳着她的额：“还好！找不到你人导师把王嘉惠临时喊过来。她虽然大着肚子，脑子还没糊涂，以前的记录也留下来了，她口述，我们做。”

    蒋妤同张了张嘴，无力地又往下坠了坠，“对不起……”

    看她这么自责师姐也不舒服，好歹是亲手带过的人，蒋妤同的脾性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男朋友是多了点，可专业能力绝对过硬，也明白她今天肯定是出了意外才没来。

    “行了，也没事。”戳她额的手摸摸她头发，“数据都弄好了，我们没什么，你找个时间去谢谢王嘉惠。”

    “知道了，谢谢师姐。”

    “不早了，回去吧。”

    “师姐再见。”

    蒋妤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师姐去找导师，心里酸涩得厉害。想电话去骂他，手机都解锁了却没勇气拨出号。

    收回手机抬头走路，嗓子都一起酸涩。

    现在是程回把她捏得死死的，他要什么，她就只能给。

    没法任性了。

    连着他的坏脾气也全盘接收。

    这件事以后，蒋妤同很久都没见过程回。具体是多久，她不敢算。

    吃饭时俞琬坐在她对面，状似无意地问：“你和程回怎么样了？”

    蒋妤同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闻言垂着眼，含糊着：“就那样。”

    俞琬哼了哼，顿时明白了。

    她嘴里的就那样，一般都不好。

    “你想要什么？”俞琬又开听啤酒，给自己满上。

    “想要他啊。”想也不想的回答，蒋妤同只奇怪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得嘞。”俞琬抬头一笑，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那你加油。”

    浪了那么多年终于愿意有个人能治治她，俞琬不但不担心她，反而还想再加一把火。

    最近海大里最热闹的是商学院请业界大牛过来做演讲，三天一场，一共三位，今天是最后一位。

    前一位就已经是资产过百亿的互联网新秀，因为海大是母校才愿意抽空来讲一讲。

    珠玉在前，最后一位得到什么样的咖位才能压下百亿大佬做最后演讲。

    商学院的学生对他充满期待。

    俞琬学经济，跟商学院的在一个校区。布置场地的志愿者从研究生里抽，她也去了。

    还有半时开场，谁都不知道请来的嘉宾是谁，除了先进场的志愿者和阻止活动的领导。

    当看到座位前的名牌时，俞琬挑眉，转身给蒋妤同电话。

    “今天的嘉宾是程回，你来不来？”

    蒋妤同立刻从床上翻下来，准备出门时才发现，她没有入场券。

    这种行业巨头的演讲算是可遇不可得，僧多肉少，连商学院的学生也不是能人人进场的，更别提其他院系了。

    海大给观看演讲的学生都发了入场券，一人一张，排队入场，还安排专业人员查票。

    蒋妤同没票，俞琬也知道，可并不准备帮一把，闲闲地倚在入口处看她怎样进来。

    临开场还有五分钟，场地人满为患，俞琬一直在检票的地方站着，还没见到她。

    还有三分钟，蒋妤同脚步匆匆穿过大堂。

    给工作人员看过后，俞琬揽着她进场，忍不住笑：“多少钱一张了？”

    蒋妤同伸出三根手指头。

    “嘶。”俞琬倒抽一口凉气，喃喃着：“上一场不过八百，这一场怎么翻得这么厉害？”

    蒋妤同现在无心关注这个，往前排逡巡一圈也没看到想见的人。

    “人来了吗？”

    “你着什么急呀。”俞琬笑嘻嘻地拉她坐下，“这不还有一分钟吗，不着急。”

    她看热闹的心思毫不掩饰，都能透过那双眼流露出来，蒋妤同侧头瞪她一眼。

    俞琬依旧笑嘻嘻地拿话招她。

    正四点，一分钟不多，主持人上台。

    女主持穿抹胸裙，男主持穿着配套的西装。发饰、着装、言行举止都一板一眼，没有多新颖，但处处方正就能表现出校方对此事的严肃态度。

    一人站一侧，使身后的大屏完完全全毫无遮掩地展现出来。

    演讲嘉宾：程回。

    字幕出现的瞬间整个会场先是安静了两秒，然后尖叫声爆棚，几乎要掀翻屋顶冲出去。

    “乖乖。”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俞琬也没想到会疯狂成这样。

    还只是一个名字，连人都没出现。

    女主持和男主持一人一句介绍着他，蒋妤同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最后，男主持：“下面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有请程先生给我们分享创业经验。”

    从侧台走上来，程回定定地站着，找不出一丝私下里歪在墙上的散漫劲，惯是冷淡的眉眼现在多了深不可测。

    蒋妤同觉得陌生，遥不可及。

    骄矜的气质、盛极的脸、再加上不可一世的脾性。撩得台下女生骚动不已。

    更何况，他还有钱。

    俞琬在余光里看到蒋妤同笑了一下。

    比起之前两位的演讲，程回算得上简明扼要，原定两时的演讲时间他连半时都没讲到。

    主要从大学开始，聊聊自己的创业经历。

    程回并不是像外界传的那样直接接手家族产业，而是家里给了笔钱就把他扔出去，什么时候发达了什么时候才让回来。

    “那要是没发达怎么办！”

    台下有个男生吼了一句，引起一阵发笑。

    程回站在中间，闻言往下扫了一眼。

    大屏幕忠实地记录下他漫不经心的姿态，女生们又是捂着嘴扼住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