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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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六解开他的里衣,微带凉意的手指碰在胸口……大约是春天到了,暖意催生满树桃花,灼灼其华。

    崔元靖不知,那春风般的暖意,其实是祝妤君开的驱寒汤药。

    驱寒汤药落入腹,似一簇火苗,暖意自心口缓缓流淌向四肢百骸。

    凝在五脏六腑的寒气化作桃花蕊上的水珠,春风摇曳,水珠混着花香滴滴落下,漾起一阵阵涟漪。

    崔元靖无意识地勾起嘴角。

    昏睡时笑容单纯的像一个得到糖的孩子,开心又乖巧。

    崔元靖认识祝六之前,一直喜欢勾起一边嘴角笑,看起来蔫坏蔫坏。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心口一致的性格,笑容蔫坏心下亦盘算着使坏。

    起初是为了让鸡鸣狗盗之徒害怕,后来,无人敢在他跟前装大爷了,他使坏纯粹是给空虚无趣的生活找乐子。

    直到遇见祝六,生活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填满,不再无趣,但笑容渐少,求而不得,患得患失……

    崔元靖嘴角落下去。

    梦里桃花落尽,景象变成他不慎踩落机关的那一刻,遮盖陷阱的枯枝薄雪眨眼间破碎。

    根本来不及反应,四周也没有能让他跃出陷阱的支撑点。

    陷阱是昏暗的,他落下的瞬间,低头看见一片寒光。

    好友告诫过他,越到事情将达成时,越要如履薄冰,他真是没用啊。

    死在这里就功亏一篑,非但没帮上忙,还给好友添麻烦。

    无怪祝六看不起他,他死了,祝六会很快忘记他吧……

    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甘,他离开北地,是为证明自己不是废人,他不能死。

    底部有寒光,无非是利器,大不了不要双脚,也必须保住性命。

    崔元靖用手肘撞土壁,努力直起身子,当双脚踩到尖刃时,再忍住撕心裂肺的剧痛,开手臂死死顶住陷阱两侧。

    冻伤的双手皮肉绽开。

    手上和脚上的血涌出来,陷阱充斥满血腥味。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护卫来救他了。

    万幸祝六给他准备了止血的药。

    出陷阱,他便陷入昏迷,呼吸越来越慢,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时,心口火苗再次燃暖周身……

    ……

    “我写了几道药膳的食谱,请厨娘三餐照食谱替崔公子做饭。”

    祝妤君与连昭廷商量完事情,回厢房看崔元靖情况。

    “好的,希望元靖能早日恢复,否则再拖几日,崔老夫人要思念成疾了。”连昭廷无奈一笑,又问道:“六姐先才言需亲自为元靖处理脚伤,不知元靖脚伤要几日能愈合,我好安排六姐至云春乡替乡民解决春瘟一事。”

    “七日,之后交给文叔或蒋郎中,文叔他们会继续用我配的药,不过一个月内崔公子不能下地走路,这点非常重要,待崔公子醒来,连公子记得仔细交代他。”

    “我会的,既如此,我七日内安排好北地事务,之后我们去云春乡。”

    话间二人走进厢房。

    崔元靖仍未醒,祝妤君上前又替他诊了一次脉,脉象比喝药前平稳许多,手上的伤口也涂了一层厚厚的药。

    “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崔公子会醒,连公子还有事吗,若没有,我先回药铺了。”祝妤君今日算将市坊的药铺开张,其余四家药铺待文叔、蒋郎中等人回来再开。

    “我送六姐上马车。”

    连昭廷挺不舍,他今日不能陪六姐去药铺,除了等好友醒来,还要写一封信给丹玥。

    此行去京城,不知多久回北地,王府仅留下母妃和幼弟,他不放心。

    开春北境战事能暂且平息,父王和丹玥可回来一人。

    ……

    崔元靖准准的在一个时辰后醒来。

    连昭廷看见好友脑袋摇来晃去,片刻后睁开眼睛,心下不禁感慨六姐真乃神医。

    崔元靖费力地咳嗽,试图坐起,两只手与腰腹皆使不上力。

    连昭廷上前帮扶,先夸好友几句,再道:“地图我已收好,有这份地图,我可以安全地带六姐穿过青州了,对了,先才六姐替你处理过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

    “祝六来过?”

    崔元靖龇龇牙,好友问哪里不舒服,他浑身都不舒服,双脚痛得齿颤,胸口钝痛不止,一话,嘴唇也跟着痛,还是睡着时做美梦舒服。

    “当然,安阳城除了祝六,没有第二人能治得了你的伤。”连昭廷没让丫鬟伺候,亲自拿迎枕垫在崔元靖身后。

    崔元靖烦躁地扭过头,闷闷地道:“又让她看见我一副无能的模样。”

    崔元靖嗓子干哑,话一字一字往外蹦很吃力。

    单听粗嘎的声音,连昭廷根本认不出好友。

    “怎么会呢,六姐看到地图了,她性子清冷,嘴上没什么,眼神却变了,在她眼里,你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惹麻烦和任性的崔家二公子了。”

    连昭廷安慰地轻拍好友肩膀,细细道:“接下来七日,六姐会每日过来,六姐着意交代,你一个月不能下地,一月后,双脚能恢复如初。”

    “一个月不能下地,我纵是不成废人身子骨也僵了。”崔元靖不满地嘟囔,“祝六能不能行?”

    “太子九年未下地了。”连昭廷瞪崔元靖一眼,“你不愿让六姐替你治伤?”

    崔元靖一噎,不敢再抱怨,低头发现里衣是松开的,心重重一跳,“沛时,祝六如何替我治伤的,我胸口也涂了药?”

    连昭廷眉头一挑,递杯温水给崔元靖,懒懒道:“对,涂了,是我涂的。”

    崔元靖一口水险些喷出来,面上恼火,罢,他胡思乱想什么。

    喝了温水,崔元靖嗓子稍觉舒服,问好友何日进京,得知好友和祝六为了他将进京日子定在七日后,还挺感动。

    “待我恢复,就去京城找你们。”

    厨房照祝妤君的食谱,做好药膳送来,崔元靖很饿,粥和汤里的药味浑然不觉,舒舒服服地吃下一大碗。

    药膳补经脉且安神,吃饱崔元靖开始犯困。

    见好友睡熟,连昭廷走出厢房,抬头望着枝头春雪,忽然羡慕好友能肆无忌惮地向六姐表达爱意,而他呢,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梦见白衣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