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与初衷不同
太子具体哪一天走访哪一位老臣,连昭廷不知,但一共要走访哪几位老臣,连昭廷是牢牢记着的。
祝妤君的意思亦是顺序不重要,路线知晓即可。
连昭廷画完太子的出行路线,祝妤君看过摇摇头表示不够,让连昭廷继续标出街道两旁的铺子和作坊。
这些连昭廷还真未留意和记忆。
连昭廷闭上眼,双手捂住脸开始回忆每一处细节。
祝妤君没有搅连昭廷,垂首安静地在纸上纪录。
两人并排而坐,距离不远不近,男子俊美如谪仙,女子容色倾国城,不动时宛如一幅传世的画卷。
一旁看起来很多余的张宗简在发懵,今晚发生不少令他惊讶的事,譬如连公子深夜寻外甥女,譬如外甥女懂推演,譬如连公子和外甥女之间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信任……
连二公子对外甥女没有丝毫怀疑,几乎言听计从,更纳罕的是二人相处时的神情、举止偏又坦坦荡荡。
算起来两孩子年纪相当,皆未成亲或定亲……外甥女虽被太子认为义妹,但实际上与连公子无半点血亲……
张宗简似乎看出什么,满意地点头,决定写一封信给他在北地妹妹。
连昭廷回忆完,开始在藤纸上标注。
都是街坊里开张了许多年的寻常铺子,各家掌柜也算得上遵纪守法的良民。
铺子似乎没问题……祝妤君目光最终停在一家作坊上。
……
讨论完已是子时末,祝妤君送一瓶能缓解百毒的丸药给连昭廷,以防万一。
两厢告辞,连昭廷目光凝滞于祝妤君双眸下方浅浅的阴影,很心疼。
六姐帮他的忙早也数不清,欠的情这辈子大概还不完了。
总之只要他活着,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六姐,六姐不论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若能有来世,除了结草衔环,他还愿意把自己这个人都给六姐。
……
蔡震元每隔三日,会去一次隐蔽的偏院。
今日事有匆忙,故蔡震元白日过来,完事立即离开。
“满叔,蔡大人提到的火炮是什么?”
厢房的曲足花案上摆一盆墨兰,逢夏抽出许多纤长的嫩叶,有人影在叶间晃动。
仔细看可辨认出话的年轻男子是四皇子。
而坐于高背靠椅,被四皇子称作‘满叔’的中年人,容貌与未被封王的十三皇叔很像,但其面颊上没有烫伤的疤痕。
满叔眯起眼,“我亦不知,据可靠消息,蔡震元在南方沿海多年,除了与倭寇、海盗交手,还曾与生着一头金发、长着一双蓝眼睛的异人往来,异人未有侵犯之举,仅在南方沿海逗留数月便乘船走了,故惠宗帝没有重视。蔡震元心眼多得很,他大概从异人身上听到不少新鲜玩意,且隐瞒了惠宗帝。”
顿了顿,满叔摸摸冒青茬的下巴,“蔡震元办事挺让人放心的,邓家准备刺杀太子的手段普通,蔡震元干脆主动献策,用了他的计策,一切就在他掌控中……真没想到如他这般有心眼手段的人,在北地竟然失策了。”
“也是天意,若非其北地的布置失手,也不能主动找上我们。”
四皇子兴奋地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他低头卑屈地活了这么多年,是恨极了惠宗帝、太子、二皇子、邓家一干人。
邓家为二皇子夺储君之位,竟拿他生母和外祖杜家一府性命当垫脚石。
还有惠宗帝,太子的命是命,杜家人的命就不是命。
至于站起来又活蹦乱跳的太子,迟早给杜家陪葬。
……
接下来两日,太子分别去了崔家和另一位老臣府邸。
无一例外,各家都将府内适龄且受宠的嫡女叫出来表演才艺。
才艺五花八门,有写字的,有弹古琴的,有直接上手在屏风上刺绣的。
老臣们的正堂布置得端正大气,太子坐在如此严肃的正堂,听的却是姐们娇柔的轻言细语,是满心无奈,笑容尴尬。
太子耐住性子留到末时中刻。
告辞出府邸乘上马车,太子猛吸两口气。
今儿到正堂来的姐,容貌是不错,可身上脂粉味太浓了,腰间还挂两香囊,熏得他直想喷嚏。
还是师妹给人感觉舒坦,师妹不涂脂抹粉,身上只有他亲切的药香。
太子瘫软在软垫上,隔着车帘子与连昭廷抱怨。
“我过府拜访的初衷,是与老臣们忆过往,同时结识府中适龄但尚未入仕的公子。现在呢,该相处的公子在我跟前走过场似的,话不上两句,那些没用处的姐,却一个接一个出来,我又不是去选妃的。”
连昭廷听了哈哈大笑,“殿下这话容易让人误会啊,年过二十没娶妃,只见年轻公子,不见漂亮姐,这要传出去,公子保准更不敢见殿下了……唉哟……”
车窗内掷出一只香薰球,连昭廷稳稳接住,“殿下怎么还着急了呢。”
“你再胡,明日换师妹陪我去见老臣。”太子气急败坏地道。
“好好,微臣错了……”连昭廷一边道歉,一边看前方的岔路,挂在嘴角的笑意微微凝重。
笑意很快恢复,连昭廷继续玩笑,“殿下,句公道话,真怪不了那些老臣,谁让皇命不可违呢。”
“哎,父皇如此搅和,接下来的拜访还有何意义,不如不拜访了。”
“到了这当头,殿下不拜访可不行,要么一开始,就一位老臣都不拜访,要么就全拜访了。”连昭廷道。
连昭廷对每天各家见姐亦是无奈的。
老臣们忠诚仁厚,可府中姐,尤其是受宠的姐,都不是省油的灯。
昨儿崔家某位姐,过来写几个大字,没看中太子,却看中他了。
那姐性格很是活泼,频频与他搭讪,换做在北地,他或许会高兴地回应一二,可是在京城,又当着太子的面,他不敢造次,屏着也难受啊。
“罢了,明儿先歇一日,请师妹进宫话,后日再继续走访老……”
“殿下心!”
马车猛地剧烈颠簸,太子话没完,整个人从软凳上栽下。
太子身子骨不健朗,纵是车内垫了一层薄毯,他仍被震得像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