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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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徊一回到广州就把自己东西收拾收拾搬到陶峰家去了,除了过节,他一般不回陶峰家,之前陶奶奶在广州治病的时候和他一起住在陶峰以前的房子里。后来陶奶奶离世,陶峰再三劝陶徊住回新家,但陶徊宁愿寄宿在学校也不愿意去,他就像个流浪羁旅的人,陶峰家也不过是一个暂栖的落脚处,带给他的感觉是无所适从和空落。

    年幼的晓晓潜意识里仍然认为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陶峰和陶徊后妈对她的宠爱令她早早地就学会了恃宠而骄,她并不是很希望陶徊住进来,恐惧别人分走父母的爱是每个孩子都会担心的事,但她把性格中的骄慢发挥到了极致。

    陶徊并不很会烧饭,只会做些简单的吃食。

    晓晓却是个会挑嘴的。

    陶徊给她下的面条她动了几口就不吃了,女孩吃惯了陶徊后妈做的饭,不合胃口的一律不给面子,陶峰在医院陪护,对女儿的挑食也没有办法,只能钱给陶徊让他带晓晓出去吃。

    想来也难过,自陶奶奶走后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陶徊都需要自己解决饭菜,他总是尽量待在学校,一待往往就是一个月,然后在周末独自回到陶峰的旧房里,给自己下个面条或是在外面餐馆里点个东西吃。

    陶徊卡里的余额很多,都是陶峰和远在西雅图的陶徊妈妈给他的钱,他却用不了多少。

    晓晓对陶徊一直不冷不热的,陶徊对待孩子总是那一套,温和、包容,简单地就是拉开距离。

    哪怕是只有两人在,晓晓也不会主动跟陶徊话,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玩具,明年她就要上幼儿园了,陶峰让陶徊教她学一点东西,晓晓不买陶峰的账,陶徊翻开的故事书她瞧都不会瞧一眼。

    陶徊不是会强求的人,见晓晓不配合,也就作罢。

    陶徊后妈在客厅摆放了一些植物,仙客来、发财树、瑞香……满满堆在电视机旁,甚至还有兰花,但陶徊后妈像是不会养花,发财树的叶子泛黄的很明显,仙客来的花瓣颜色深得发皱,娇嫩的花被她养的老态龙钟。

    瑞香的味道飘过来,陶徊盯着那的粉花发起呆。

    陶奶奶也喜欢瑞香,她在的时候爱侍弄花草,生病的那段时间在旧房的阳台养了许多花草,与花花草草并排而列的还有绿油油的菜。

    陶奶奶跟汪阿婆学了好久,终于把黄山臭鳜鱼给学了八成,一个星期一定会大展身手一次。

    “广州的菜都太清淡了,不是炖就是煲,没有徽州的油色味。”汪阿婆念念叨叨地跟陶徊回忆平山村的人和事,想她的老姐妹汪阿婆,想傻呵呵老是跑来玩的汪鸿里。

    自在抢救室捡回一条命后,陶奶奶就很珍惜时日,她觉得菜场的菜不新鲜,就在阳台自己种菜,每天的菜品她也跟汪阿婆学,多翻几个花样,她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离开陶徊,就想每天都给陶徊最好吃的饭吃、最干净的家住和最美丽的花看。

    那段时光仿佛是转瞬而逝的烟火,每一刻都带着决绝的味道。

    陶奶奶刚走时陶徊颓唐了一段日子。空旷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恍若回到了十几年前,广州还是那个广州,家也还是那个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家。

    当时汪鸿里给他发的消息陶徊很少看,拨来的电话任其响着,像是在赌气,也像是在怨恨,气汪鸿里为什么留下他一个人,怨汪鸿里为什么那么心大。

    翠绿的菜旁长出了杂草,娇嫩的花变得软枯,然后凋谢。

    陶徊不是不会理花草,相反,继承了陶奶奶养花手法的他总能把花草养的又肥又好。没有人跟他分享这一片风景的时候,再鲜艳美好的花,也只是几种颜色堆成的色块。

    “吃饭了吗?”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把他从过去中拉回。

    是汪鸿里。

    普通又日常的话令陶徊心里一阵温暖,他轻轻点了点键盘,“没。”

    “怎么还不吃呀?”

    “一会儿出去吃,你还在平山村吗?”

    “嗯,上次带阿湾去塔川了,热气球蛮好玩的,升到空中的时候可以看到整个塔川,等下次,和你一起去(o?v?)ノ。”

    傻傻呆呆的表情通过信号传递过来,陶徊翘起嘴角,笑了。

    汪鸿里的学校开学比陶徊早,他军训的时候陶徊才开学。他就一天天的数着日子,军训的时候都走神了好几次,就想摸手机看消息。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踢正步的时候被后面的同学踩到鞋跟一不心摔了个狗啃泥,狗啃泥不要紧,要紧的是不仅狗啃泥,还摔了个五体投地,四肢关节被粗糙的塑胶跑道擦破了,膝盖上的皮硬是蹭掉了一大坨,血淋淋的模样十分吓人。

    教官赶忙让他去校医院处理。

    医科类学校的校医像是要提前给新生预习的机会似的,拿了碘伏纱布创口贴就让汪鸿里自己处理,也不啥注意事项,就招了下一位看病的学生进来。

    汪鸿里觉得膝盖上摔得不轻,有点担心,“医生,我要不要去大医院个破伤风?我感觉口子擦得还挺深。”

    头发花白的医生老头晃晃脑袋不急不慢地,“不用不用哦,你再仔细评估评估伤处,不要自己吓自己哦,学医的同学要学会自己判断哦~”

    “医生,我是学药的。”汪鸿里无奈地给自己正名。

    “学药也一样哦~”

    “后面的同学~你怎么啦?”

    医生老头越过闷头拿棉签沾碘伏消毒的汪鸿里,看向下一个同学,男生脸苍白苍白的,像是内伤,让人觉得他几乎就要晕倒,瘦瘦的男生头上还渗着汗。

    “中暑了?”医生老头见男生虚弱无力,问道。

    “太阳太烈了,晒得头晕。”男生声音轻柔温软。

    汪鸿里觉得声音熟悉,抬头一看,“蒋一淼?”

    是他的舍友。

    蒋一淼对他笑笑。蒋一淼是个较为内敛的人,几天军训下来跟汪鸿里过的话也不多,汪鸿里对他不是很了解,出于礼貌,了个招呼。

    “你身体还好吧?”汪鸿里关心。

    “现在好一些了,我身体素质不行,稍微站的久了就吃不住。”蒋一淼道。

    医生老头给蒋一淼开了解暑的药,让他好好休息。两人一个外伤一个内伤,训练是训练不了了,坐在主席台旁的观众椅上聊天。

    聊着聊着竟也聊熟了,汪鸿里本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没有攻击性,让人觉得很舒服。

    第一天擦破皮的汪鸿里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床的时候腿软的差点站不住。九月的天依然很热,容易出汗,汪鸿里没法子,只能裹着腿洗澡,闷的伤口有些感染。

    膝盖上的疼痛让他暂时退出了军训的排练。躺在宿舍里看手机看累的男孩翻到与陶徊的聊天消息。陶徊今天去学校报到。

    他好想去机场接陶徊,但是目前他走路走时间长了膝盖就疼的不行。

    “到了吗?”

    “到了跟我一声哦!”

    “去学校的时候慢一点哦!”

    汪鸿里像是个话篓子,憋不住,一刻也不停地骚扰陶徊,明明飞机是很安全的交通工具,前一个多月的时候他自己还坐飞机到广州过,也不晓得是在担心什么,和陶徊啰嗦的内容琐碎又奇葩。

    或许,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就是这样的杞人忧天。

    陶徊很快就回了,“我到禄口了,马上坐地铁,今天没有训练吗?”

    汪鸿里在陶徊面前向来不会隐瞒,他俩也不是那种为了不让你担心受了伤也不的扭捏相处模式,他为了陶徊方便看消息把语音换成了文字消息,“昨天摔了一跤,没有训练,这几天休息,军训也快结束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呀!”

    收到消息时的陶徊正在拉着行李箱在地铁车厢内找空位,地铁里面挤地满满的都是来南京上学报到的大学生,他看了看汪鸿里发来的消息,眉头微微蹙起,一只手不好字,他发去了语音,“怎么摔了?摔到哪里了?”

    宿舍里面没人,蒋一淼出去买东西了,汪鸿里直接把语音开听,清冽温柔的声线直接敲上了他砰砰跳着的心脏,静静的寝室里只有一人的声音在回荡,他又把语音放了一遍,压着笑在床上拱成个蛆。

    薄薄的空调被子被他窝得皱皱的,像是在太阳底下曝晒了几天的干笋,汪鸿里无声地在床上了个滚,不注意扯到了受伤的膝盖。

    “嘶……”

    大脑的兴奋被痛觉抑制下了些许,汪鸿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手指翻飞,快乐的犹如一条水中的游鱼,“膝盖破了,手肘也是。”他再一遍放开陶徊的声音听,胸腔像是被温水灌入了一般妥帖。

    第三遍的声音还没放完呢宿舍门就被开了,蒋一淼进了宿舍,汪鸿里做贼似的赶紧退出聊天界面,复又埋汰自己欲盖弥彰的行为,又点开与陶徊的聊天框,把声音放到不大不的音量,点开了语音的条。

    那就,再听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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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姗……姗……来迟,后面要开始ghs啦,五一假期我多存点稿稿,ht的《岛》要开始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