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常
陶峰果不其然婉拒了陶姐儿的请柬。
“陶妮,真是不好意思,晓晓那天正好有家长会,他妈妈要回娘家,所以……”陶峰在电话里的声音含着抱歉。
“没事儿的叔,那您忙您的。”
“真的不好意思啊妮,我让陶徊到时候把礼物带给你,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啊。”
他把贺婚礼物邮寄给了陶徊。
陶峰给陶姐儿的结婚礼物寄到的那天,急诊接了一场车祸的病人,连环追尾。
一开始只是两辆轿车轻微追尾,但是后面随之而来的渣土车没有来得及刹车,一下子冲上那俩辆追尾的轿车,原本就超载的渣土车在冲击力下侧翻,后箱哗啦啦的渣土全部倾倒在轿车上,被追尾的前面轿车只有一个开车的,那人还好,只是伤到头破了一处流了一些血,但后面的轿车坐了一家子,除了副驾驶上的,另外三个皆伤得很重,救护车送来的时候,急救床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本来已经下班走了的陶徊又被叫回去帮忙。
折腾了大半夜主任终于放走了连续工作差不多一天一夜陶徊,并准许他第二天可以下午来。
陶徊在被主任叫回去的时候就给汪鸿里了电话让他先回家别等他了,汪鸿里习惯了陶徊时不时要加班,只是嘱咐了陶徊要是下班了发个消息回他,好让他知道,给他留门。
玄关处留了一盏灯,汪鸿里窝在沙发上缩着,有些迷迷糊糊,凌两点了,不怎么熬夜的他吃不住,困得上下眼皮疯狂架。
他在药剂科,药剂科也会排值夜班,只是排的少,前天才上过一个夜班,汪鸿里还没能调整的过来。
陶徊开门的动作很轻,他悄悄把钥匙挂到挂钩上,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见了沙发里的人,沙发里的人平稳的呼吸声明明白白的显示出他已经睡着了,陶徊静静地走到沙发边,摸了摸汪鸿里黑软的头发,嘴唇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抱抱他。
汪鸿里睡得也不沉,一动就醒了,“回来了?”
“嗯,去房间睡吧,我先去洗个澡。”
汪鸿里揉了把困倦的脸,混沌的脑子突然想起来锅里的东西,“给你煨了紫薯粥,我去拿。”他起身匆匆走向厨房。
陶徊不会烧饭是贯穿了岁月的,并不会因年龄的变化而长进,汪鸿里也不大会,虽然比陶徊好一点,会炒菜,但是炒来炒去也无非是西红柿炒鸡蛋和炒青菜这两个样式,肉菜勉勉强强,无法入口。
当年汪鸿里实习,他们从学校里搬出来租房子住的时候,过了一段依赖餐馆和外卖填饱肚子的日子。
陶徊高二高三时饭不好好吃,把胃弄坏了,经不起外卖和餐馆菜的油腻,吃到最后胃炎复发,跑到医院里正好挂到了学校导师的门诊,被导师骂了个狗血喷头。
于是汪鸿里自动的就承担起了陶徊的饮食工作,不会烧菜,就学。实习的时候没有排他夜班,除了处理实习和学习的事情,剩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研究菜谱和烧菜。
最后实习结束,汪鸿里的带教老师喊一组的学生吃饭,点了一道清淡养胃的菜,汪鸿里都好学的向餐厅的工作人员讨教做法。
和他一组的一个同校姑娘趣他,“汪鸿里,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厨艺高手哦?以后谁做你媳妇,可有福享了。”
“我也就一半调子水平,只有多多学习啦,有什么经验相互分享分享啦,沈,别笑,我知道你会烧饭。”
别点到名的姑娘抿嘴乐。
他们学药的女孩子居多,几乎都是父母想着让他们在医院捡个不累不辛苦又稳定的活儿,出来即便是在药房抓药的,也不至于失了台面,好歹是个事业编。
“我也只是会做一些甜点和炒,回去把营养学的书多翻翻,不定能有些用处。”那姑娘还真给汪鸿里一些一本正经的经验来了,“我如今才发现了,当时的营养学是多么的好用。”
汪鸿里学烧菜的劲儿足的很,加上或许是继承了汪阿婆的烧菜天赋,硬生生还真给他学好了,都能整出像样的一桌子菜来。
学会了的汪鸿里能在家吃就尽量让陶徊在家里吃,怕陶徊的胃不经饿,下夜班的时候都会给他要么留粥,要么留汤喝。
陶徊在浴室洗澡,汪鸿里把汤锅放到灶台上面,火慢慢加热,紫薯清甜的香味从锅盖缝隙溢了出来,他自己闻着都饿了。
蒙着水汽的身子贴了上来,陶徊下巴抵在汪鸿里的肩上,“六点多那会儿,急诊突然来了两辆急救车,送了一场车祸的病人。”他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把汪鸿里的气息给吸进肺里,“有一个人刚送来,就没了。”
“血扑哧扑哧的,不要钱一样的流,急诊大厅里的地上都有他的血划出的血线。”
“好好的人,就这样遭遇飞来横祸。”
即便是已经面对过好几次这种事的陶徊,一时半会儿也无望忘却那印入眼帘的鲜红。
汪鸿里把火关掉,给他装了一碗粥,试了试碗壁,温度正好,“别想了,想多了脑袋不疼吗?喝完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伸头去亲亲陶徊的嘴唇。
“今天已经是明天了。”陶徊眼角弯弯,“凌三点了。”
“赶紧喝,赶紧睡觉,李主任不会还让你八点就到医院吧?”汪鸿里问。
“下午去。”
“那就好,我怕你吃不消,还好急诊轮转只剩半个月了。”他抚抚陶徊的脸,“感觉你都累瘦了。”
“也得习惯,以后规培更累。”
汪鸿里笑,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温热的粥下肚,抚慰了五脏六腑,他问陶徊,“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笋,阿婆上次寄来的笋还没有吃完。”
陶徊把两只喝空的碗放到池子里洗,微凸的脊背弧度让汪鸿里忍不住搂上去趴着,“这周太忙了,你忙完我忙,我忙完你忙。”语气委委屈屈的,犹如一个吃不到糖果的孩童。
陶徊了然汪鸿里的意思,把洗好的碗架到碗架上,偏过头就含上了他的唇瓣,两人嘴里的紫薯味融合在一块儿,甜味在舌头的搅拌下变得粘腻,唇舌舍不得放开似的缠绵在一起。
汪鸿里缺觉的脑袋被吻的有些缺氧,他让了让,两人顾及着明天还有工作,便适可而止了。
陶姐儿的婚礼如期而至。
汪仪和叶林提前一天来南京的,她知道汪鸿里和陶徊合租了房子,汪鸿里跟她讲的,像是预防针一般,汪鸿里并没有全部坦白。
当时汪仪还有些疑惑,“徊仔他不住宿舍吗?”
“宿舍同学分布在不同的见习医院,轮转的科室和排班都不一样,陶徊睡眠浅,习惯不了和人错时,别人一点动静,他就会醒。”
“哦哦,那你怎么不回家这里来实习呢?离家近不好吗?”
汪鸿里早就料到汪仪会这样,“如果学校有事情的话,还是在南京方便一些。”
汪仪听到汪鸿里这样,便也不纠结,“好吧,你自己做算,好好计划就行,但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回来工作。”
她和叶林还是老样子,没领证,处在一个平衡的关系中,也许是平时见不到儿子寂寞了,想让汪鸿里离她近一些。
汪仪去过汪鸿里和陶徊的房子,但她秉着不扰孩私人空间的想法,每次来给汪鸿里送东西或者来看他都是要么当天来当天回,要么住在酒店里。
这次来也不例外。
“妈,要不你就和叶叔一起睡我房间呗,我和陶徊睡就好了。”汪鸿里看着餐椅上坐着的女人,存了一丝试探的心思,道。
“我们哪能睡你的房间呢?”汪仪不同意。
“鱼仔,我和你妈妈去住个酒店就好。”叶林。
“叶叔,现在这么晚了,找不到酒店啊,明天一大早花车就去接陶姐儿了,要是找的酒店远的话,去陶姐儿家也挺麻烦的。”
“没事儿,我们不是开车来的嘛。”汪仪不在意。
“妈,你们今天开车来也挺累的,跑来跑去太折腾你们了,天生房子有两个房间,好睡的。”汪鸿里再三劝。
“好吧好吧,听你的,那我和你叶叔就睡你房间。”汪仪妥协。
陶徊还没回来,他们之前商量好通过渗透的方式来跟汪仪坦白,准确的,就是,通过相处细节的袒露,来让汪仪接受,让她本能地认为,他们两人这么亲密,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温水煮青蛙一样的方法,或许能让汪仪知道后,少动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