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原搬着桌子乒乒乓乓进教室, 环顾黎冬四周，然后又瞟了一眼班主任，最后把桌子搬到了隋娅旁边。

    没办法, 全班就她那儿还有个空位置。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 隋娅没好气地：“冤家路窄。”

    苏原：“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隋娅：“……”

    她伸手，拳头握了又松，然后发了狠的在苏原胳膊上掐了一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脚踢在桌角, 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苏原。”老师在讲台上严肃地喊他。

    苏原皱着眉, “老师, 您, 我不捣乱。”

    老师这才继续，交代了一些后续事宜, 然后着重腔调了不要早恋和友好相处两条之后离开教室。

    班长站在讲台上了这个学期换座位的事情, 本来是算按上学期考试成绩来分，但因为有新同学，再加上同学们对这种分座位的方式很不满, 所以按照老师的法，抽签来决定，抽完之后再由老师来微调。

    这也就意味着, 能不能坐在一起全靠运气, 能坐第几排也全凭运气。

    但最后的决定权在老师手里。

    之后就是混乱的换座位时间。

    隋娅早就到黎冬身边, 和姜娜了声招呼，然后开始吐槽苏原。

    很快就轮到了黎冬去抽。

    同桌换成了她原来的前桌，而姜娜抽到了班里的学习委员，两个人平常上下学都一块，对她来是更好的选择。

    等到大家都抽完, 就剩下了苏原和隋娅两个人。

    自然组成一桌。

    尽管隋娅的长相不错，对很多男孩来也具有吸引力。

    但没人想和苏原这个大魔王挨着，所以他们的四周就成为了危险区域。

    隋娅争取坐到了黎冬的后排，而黎冬也从原来的第三排变成了倒数第二排。

    ***

    开学那天她就把自己的情况和班主任了，班主任也没反对，只是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之后跟各科老师了招呼，黎冬每周二四六的最后一节课都不上。

    开学已经一周，黎冬外出唱歌的事情也应当提上日程，她的歌单都是隋娅给定的。

    本来算每天都去，但是学业繁重，就只定了周日晚上，七点到九点去外贸那儿的天桥唱两个时。

    第一次唱的时候，黎冬的腿肚都在颤。

    看着人潮涌动，她话都不上来，拿着话筒就开始抖。

    半个时后在隋娅的鼓励下才慢慢鼓起勇气，开始唱，但是气口都没开，还挺拉垮的。

    不过隋娅一向大方，随机应变很厉害，拿过话筒个段子，然后解释一下黎冬手抖的原因，插科诨一会儿，大家对他们的接受度还蛮高的。

    等她们收拾东西走的时候，还有人问她们会不会再来，隋娅就播报了她们每周这个点儿都会来演出。

    之后一次又一次，黎冬的胆子慢慢也就练出来了。

    然后二月过去迎来三月。

    三月底的时候北城气温就开始慢慢回升了，黎冬柜子里的衣服还都是冬天的。

    苏江新接了一部戏，等他回来参加上一部戏的宣传会时才发现黎冬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这才让茶茶给采购了新的。

    这周五下午，隋娅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苏原没来上课。

    她给黎冬发消息：他去哪儿了？

    黎冬：谁？

    隋娅：我同桌。

    黎冬：你同桌问我做什么？

    隋娅：……他是你哥的弟弟。

    黎冬：又不是我弟弟。

    隋娅：？？？黎冬你变了。

    ——再也不温柔了。

    一直到放学，苏原都没回来，上课的时候，有两个任课老师还问了一嘴，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放学以后，大家都三五成群的出去玩。

    隋娅托着下巴看隔壁的位置，苏原桌子上的书还散乱放着，左一本右一本，把整张桌子都铺满了。

    她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没忍住把他的书也给归置了一下，一边归置一边吐槽，真不知道对学习这么不认真，为什么每次还能轻而易举考第一。

    太过分了。

    收拾完往外走的时候，隋娅问黎冬，“你真不知道他哪儿了啊？”

    黎冬摇头，“不知道。”

    “听他以前老翘课去架，是不是真的？”隋娅八卦道。

    黎冬点头，“好像是，但我也没见过。”完之后才皱眉，“你问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他一下午没来吗？”隋娅：“总觉得少了点儿啥。”

    “呦。”黎冬嘿嘿笑了下，“你这是和他出感情了吧，就见不到还想念的那种。”

    隋娅顺着黎冬的话想了想，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得了吧，可别胡八道。”

    两个人一直走到校外，黎冬才忽然想起来，“你不是有楚风的微信吗？可以问问他啊。”

    隋娅拍了下脑袋，“对啊。”

    但是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要是她主动问的，还以为她对苏原有什么想法呢，她并不想背这个锅。

    “就是老师问的。”黎冬给出了主意。

    隋娅用这个借口给楚风发了消息，但楚风也没回。

    没找到苏原，但在路上听到了苏原的八卦。

    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刚刚在路上听到苏原和三中的一帮混混约架，言语之间充满了鄙夷。

    就那种本以为新学期一个月没惹是生非是长大了，结果魔王还是魔王，只是约架地点变成了天桥，不在学校附近了。

    隋娅又给楚风发了好几条，担心的不行。

    很晚，楚风才回了隋娅：原哥太困了，去网吧睡了一下午。

    隋娅：……

    真是浪费感情。

    ***

    周日是黎冬去天桥唱歌的日子。

    今天隋娅想听周杰伦的歌，于是拉了一列周杰伦的歌单出来，让黎冬挑。

    两个人带着音箱和话筒车去往天桥，路上一直在听《一路向北》。

    去了天桥，原来的地方竟然被一个摆摊的占了。

    隋娅只好另找去处。

    找好之后，时间还早，隋娅就想去逛逛，于是把东西让隔壁的阿姨看着，带着黎冬去逛。

    尽管已经来天桥路演快一个月了，两个人还没好好在这边逛过。

    隋娅是个很随性的人，最喜欢去的就是各种巷子和胡同，带着黎冬七拐八绕，到了很偏僻的一条街。

    就在两人开手机地图找正确方向的时候，隋娅忽然站住，拍了拍低头的黎冬，语气沉重，“你看。”

    黎冬不解，“怎么了？”

    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在更偏僻的一条巷子里，苏原一个人站在巷子里边，对面站了六七个人。

    隋娅和黎冬对视一眼，忽然想到那天听到的道消息：苏原和三中的混混在天桥这边约架了。

    但当时他们没当真，毕竟天桥这边算是北城比较繁华的区域，哪有人在天桥这边约的，又不是傻。

    如今看来，是她们天真了。

    黎冬问：“现在怎么办？”

    隋娅：“随时准备报警。”

    “那苏原也会被抓进去的。”黎冬：“肯定又要生气。”

    “他现在进去比在外边安全。”隋娅紧紧盯着那边，生怕他们一句话不对就直接起来，“都是未成年，顶多教育几句就放出来了，更何况他就一个人，对面那么多看起来就像是惯犯的，不准还是单方面暴力呢。”

    黎冬把手机切到了电话页面。

    隋娅还在碎碎念，“这货平常看起来挺精明的啊，怎么这会儿笨的和头猪一样，一个人就和那么多人干仗，难不成是疯了啊？真的是服了。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学生呢，什么事情架就能解决的话，还要警察叔叔做什么？真的是幼稚死了。”

    “你别话。”黎冬的耳朵微动，“他们那边好像在谈判。”

    黎冬的听力一向比较好。

    在这条空旷的街道上，她稍微靠近了一些，正屏息凝神要听，隋娅就拉着她往远处走。

    黎冬一脸懵，隋娅低声碎碎念：“有人看到我们了，为了不惹事生非，我们还是赶紧走。”

    “那苏原怎么办？”黎冬问。

    隋娅：“先撤，一会儿再悄悄过来。”

    反正他们是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而且忙着架，应该顾不上她们。

    果然不出隋娅所料，她们悄悄的摸过去，扒在墙上偷偷看，这次没人注意。

    黎冬在隋娅前面，听他们话更真切些。

    只听苏原：“别动她，是我底线。”

    对方嗤笑，“果然，我就知道能劳你苏原过来，肯定得找对人。”

    “少废话，想怎么办？”苏原不耐烦了，“以后别去我们学校，别动我身边的人，今天，你想怎么办？”

    “跪下来，道歉。”对方依旧笑着，却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苏原：“做梦。”

    “那你的那个妹妹，还有同桌，下次放学我们就去学校门口堵她们。”对方笑：“放心，我们也不做别的就是和姑娘们交个朋友，大家都是同学，不过要是他们吓到了可就不关我们的事咯。”

    苏原骂：“废物。”

    对方也不恼，“我们去不去你们学校门口堵人，就看你今天能不能让我们满意了。”

    “单挑。”苏原：“我赢了以后你就别来废话，你要是赢了，规矩你定。”

    “那就跪下，道歉。”对方。

    苏原沉默了会儿，“行。”

    春风凛冽。

    黎冬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转述给隋娅。

    隋娅气得想砸墙，“平常也没见他这么有男子气概啊。为了咱们大义凛然的出来架，确定不是中二吗？我现在真的想上去他一顿啊！真要被他给气死！”

    平常拽的不可一世，结果背地里关心人。

    以为他在演偶像剧吗？

    隋娅气得脑充血。

    那边的战火还在不断蔓延，主要是没定下是怎么个法。

    单挑是1V1还是1VN，都由对方了算。

    上次就吃了亏，这次对面没再逞强，和苏原1V2。

    苏原应下，其他人都退到了一边。

    黎冬和隋娅直接混入了人群当中。

    主要是大家都在专注架，没人把心思放在她们身上。

    苏原的身手比之前更好，每个星期的健身房从来不是白去，更何况他在上次架之后还又去练习了格斗。

    即便是1V2也没落下风，更何况对方还一直话很多。

    但一对二，体力是最大的问题。

    苏原逐渐落了下风。

    隋娅和黎冬在那儿看得胆颤心惊。

    眼看着苏原要输，隋娅推了黎冬一下，“你出去，悄悄报警。”

    黎冬疑惑，皱眉看着她。

    隋娅朝她做口型，“快去，我在这看着。”

    黎冬在四周环顾了一圈，最里边得灰尘飞扬，旁边一圈吃瓜看戏的。

    她起身悄悄离开。

    而巷子里的战斗还在继续。

    苏原的体力逐渐不支，被那两个人摁在地上了两拳，但很快又翻了起来，随意摁住了对方一个人，然后挥拳将另一个人得后仰了几步。

    但在那一刻，隋娅在一个人的手里看到了反光的东西。

    她有点儿近视，一百多度，平常也没有戴眼镜的习惯，但凭着本能，她直觉那个人手里拿的是刀。

    苏原正专心致志的着地上的那个，根本没注意另外一个，隋娅急了，她想都没想的往上冲，嘴里还喊着：“苏原躲开！”

    苏原闪开了身子，隋娅也跑到了最里边的战斗圈，她伸手抗住了那男的手里的武器。

    不是刀，而是一个很细的东西，比平常的绣花针长一些，也更醋一些，但头是尖的。

    隋娅看清楚之后就骂了一句我操，随后直接把那男的手腕给掰了一下，她劲儿，没能掰折，但也让那男的吃痛了下，把手上的东西给掉了下来。

    苏原看到是她，生气质问：“你怎么来了？”

    隋娅：“我要不来，你现在就流血了。”

    苏原：“那也用不着你管。”

    “狗咬吕洞宾。”隋娅：“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赶紧你的架，少废话。”

    隋娅的加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本来外圈一群看热闹的，现在纷纷站了起来，然后慢慢逼近。

    苏原喊了句停。

    他和隋娅被包围在了中间。

    “常东，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苏原看着为首的那个人。

    隋娅靠着苏原的背，忍不住碎碎念：“你心跳的为什么这么快啊？”

    “你别怕，我学过的。”隋娅：“我爸以前是当兵的，我可不能丢他的脸。”

    “那你别发抖。”苏原怼了回去。

    但又忍不住：“没事的，我带你出去。”

    “让她走。”苏原对着常东：“我相信你肯定也不想和一个女孩儿吧。”

    “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常东擦掉嘴角的血，带着几分邪气，“苏原，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呢？”苏原问。

    常东：“她走可以，但我不跟你了。”

    “你跪下。”常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洞口：“然后从那个狗洞钻过去，咱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苏原环顾四周，常东他们一共八个人。

    他带着隋娅，完全没胜算。

    苏原握紧了拳头。

    隋娅扯了扯他的胳膊，低声喊：“苏原，你别答应他。”

    苏原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拿开她的手，然后闭了闭眼睛，“你转过去。”

    隋娅：“？？？”

    苏原直接把她的身子了个转，不让她看。

    常东嗤笑，“看不出来啊，原儿哥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为了你同桌连下跪都愿意啊。”

    “废话真多。”苏原。

    他站在那儿，膝盖慢慢弯了下去，拳头已经握得极紧。

    就在他快要跪下去的时候，隋娅忽然转身，一把把他捞了起来，“妈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隋娅一边着，一边拳头直逼常东的脸，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然后一脸认真指着常东：“你他妈算个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让他给你跪？今天不让你看一下，你他妈还以为今天还是二十年前古惑仔时代呢!”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了一下。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隋娅把常东已经摁到了地上，然后众人蜂拥而上，苏原也没闲着，开启了战斗状态。

    隋娅手上的功夫是真的不弱，只不过是因为她瘦，劲儿，对上这些青春期的男生比较吃亏。

    她爸以前是当兵的，从部队上实实的练过功夫，时候见她皮，心想干脆教她点儿武术来分散注意力，结果她学得快，出去以后老爱惹是生非，把院里那些男孩儿都给得皮青脸肿，她妈每天领着她去人家家里道歉去。

    到最后实在收拾不动烂摊子了，她爸就不在教她，但到了恽县以后，她开始走读，她爸怕她路上遇到坏人，就又开始教。

    跟着那样一个老爸，她学到的比苏原还多。

    更何况她时候还练过几年舞蹈，身体柔韧度也很强。

    她架的半径可以扩大到一米，因为她的腿能一百八十度展开。

    苏原和隋娅把后背都留给了对方。

    二对八。

    场面激烈。

    但总有防不住的时候，苏原和隋娅就会帮着对方。

    直到——

    隋娅刚一百八十度旋转踢倒一个，回头就看到有人拿出一把匕首刺向苏原的后背，她想都没想就往过冲，嘴上还喊着，“苏原，躲开！”

    在苏原了手上那人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刀子近在咫尺。

    隋娅握住了那人的手，但手劲儿不够大，那人的刀还是刺向了她的腹部。

    一把刚开刃的水果刀足以让她血流不止。

    “我操。”隋娅耐不住疼，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忍着疼一脚把他踹开，“阴险人。”

    “二八还要用工具，不要脸！”

    苏原也发了狠，把那人一脚踢开。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如果只是皮肉伤，他们都不会有大事。

    但是闹出人命，他们一定逃不过干系，来架的也都是些混混，到底不过是十七八的男孩儿，看着那些血忽然就慌了。

    空间有一瞬间的凝滞。

    常东：“还不把他手机抢过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抢苏原的手机，但外面已经响起了警铃声。

    苏原看着隋娅，隋娅已经哭成了不像样，眼泪不停地掉，苏原安抚她，“没事的，别怕。”

    隋娅：“狗屁！你挨一刀试试！”

    隋娅：“疼死爹了！”

    苏原：“……”

    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疼。

    ***

    苏江刚结束了新戏的宣传，导演请大家吃饭，以往苏江推过很多次，这一次再推就有点不过去了，于是跟着大家一起去饭店。

    剧组主要工作人员都聚在一块，没有其他事儿，单纯吹吹牛皮，众人几句祝福新剧收视暴涨之类的话，反正是个饭局。

    苏江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刚和主创人员下了车，他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对方态度良好，只是出来的话有些残忍。

    “您好，是苏原和黎冬的家长吗？请来一趟警察局，他俩涉嫌刑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