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

    裴十四刚听完江寅这句话,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不是明摆着和案发现场有关吗？”

    “但是你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吗？”江寅反问道。

    “……”

    裴十四无语凝噎，细细思索一番, 道：“好像还真没有。”

    “仔细一点，不是好像, 就是没有。”江寅看着面前的那块白板, 上面写着这个案件的所有相关信息。

    “那就这么放了？”裴十四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话还没完呢。”江寅用红色的马克笔在李向尘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我们的这位涉案人员还没有现身，对于怀疑审讯室里那位有人格分裂的这个事实并不能得到证明。”

    “我们放他走，但是要派人盯着他, 一旦有他要出逃或者离开淇城的迹象, 或者发现李向尘这个许久未有活动迹象的人, 有了活动信息, ”江寅在那个名字旁边点了两下，“那就是这个大尾巴狼漏出尾巴的时候。”

    裴十四闻言，当即就明白了江寅的意图, 使劲儿点了几下头, “那我去安排这件事情。”

    江寅颔首，答应下来, 就在裴十四准备出办公室去干活儿的时候, 闻栎溪拿着一个优盘, 从办公室门里进来。

    “江队，你看这个视频，”闻栎溪着, 就直接把优盘插到了江寅的电脑主机上，然后开了那个文件夹，“这是从案发现场回来那天下午，信息组办公室的监控视频。”

    听到这里，裴十四停住了自己准备出门的脚步，又溜回来和几个人挤成一团看那个视频。

    视频不长只有一分多钟的时间，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贾衡在信息组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拿了桌子上的优盘删掉了里面的一段视频。

    “再放大一点，可以看清楚电脑上的时间吗？”江寅看着电脑屏幕的画面，道。

    闻栎溪闻言，将视频放大，可以清晰的看到左上角的时间就是案发的前一天，而电脑上的画面，有一个可酷似袁巍的身影开了罗荣家单元门的门，时间依旧很快，只有几十秒的功夫，这大概也是没有发现有一点被删掉的原因。

    “你那天提到贾衡可疑的时候，我就想着去查了一下这几天局里的监控，所有明面儿上的监控都没有问题，这个是半年前，那次安装监控的一个摄像头拍到的。”闻栎溪看着屏幕道。

    “他不是咱们局里的人，只得开了所有明面上的监控，而不知道这个藏在角落里的监控，所以就为拍了个一清二楚。”

    “嗯，先不要有什么举动，纪委那边还在查他背后的人，他既然要删这一个视频，肯定是有原因的。”江寅安顿道：“十四，你等会儿办完那件事情之后，再跑一趟，重新拷一份视频回来。”

    裴十四点头，就出去忙了。

    “还有，”闻栎溪从带来的那个夹子里取出一份经济排查表，“齐明账户上多出来的那十万块钱，已经查明是从刘陈俊父亲的名下账户出来的。”

    江寅点了点头，没咋话，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江队，”有个同志敲开了江寅办公室的门，“于文清要见您。”

    “要见我？”江寅挑眉。

    那同志点了点头，道：“她有些话要跟您。”

    “行，我知道了，稍等一下马上我就过来。”

    江寅对着那个同志罢，然后就低头对着柳思蝉道：“崽，你把案件再做一个梳理，我去一下。”

    柳思蝉点了点头，就抱着一摞资料坐在了办公桌里，开始忙活。

    “栎溪，你跟我来，给我做记录。”罢，江寅就出了办公室的门，去想了于文青在的那个审讯室。

    “走吧。”裴十四把袁巍的手铐开，对着袁巍道。

    但显然袁巍对于这个事情好像有点没有想明白，半晌才反应过来，但又好像不太放心的一样，又问了一遍，“放我走？”

    裴十四点了点头，“我们队长不给你了吗？没证据证明你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不然你还不想走？”

    袁巍听到这个地方，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嚣张，碰巧，袁巍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正准备进另外一个审讯室的江寅。

    “江队长，再见了。”袁巍对着江寅了个招呼，但似乎还不够，“您那天了我，这事儿？”

    “不好意思哈。”江寅懒得理他，直接甩了一句就进了那间审讯室，内心却对于袁巍这个“再见”有些认同，可不就是还得再见嘛？

    “你你有话要？”江寅这次没有站着，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靠玻璃一边。

    于文青点了点头，“对，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江寅颔首，语气和昨日一般，“吧。”

    “那几家店，你别看法人代表是李向前，但实际的幕后老板以及最后的钱款去向都归到他们的口袋里。”于文青开始阐述自己要的事情。

    “他们？”静音抓住了于文清话里的这个名词，“你是谁们？”

    “罗荣夫妇。”于文青道：“这两家店其实就是为了给他们洗钱用的。”

    “怎么个洗法？”江寅抱着胳膊等着于文青的后话。

    “非常简单，就比如原本价值三万块钱的首饰，那些朝他们行贿的人就花十几万买回去，这其中的那十多万，就成功被洗白了。”于文青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天和我一起抓来的那个女孩儿，她和我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也是从上高中的时候就被司丹柔资助直到大学毕业。”

    “这下你应该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资助我了吧？”于文青看着江寅，“从一个孩子三观建立的时候，就不断灌输他作为我们的资助人，一切都要听她的，都要帮她。”

    “所以我在大学毕业后就没有找工作，而是来帮她管理店面，是因为他告诉我她的店面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帮忙理，我念着她的恩情，就义无反顾的来给她帮忙了。”

    “不久之后，我就接触到了第一笔不正当交易，”于文青叹了一口气，“我当时电话给她报过一次账，司姨告诉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还叫我以后多习惯习惯，会有更多的事情交给我做。”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都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甚至为了让她开心，我还提出了很多办法帮他们做事情。”于文青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动。

    “那件事情？”江寅发出了质疑，但虽然嘴上没，心里却大概能想到是因为什么事情，八成都和昨日袁巍的那事脱不了干系。

    “其实，这家店也不光只是用来给他们受贿来用的，他们还会帮许多领导来洗钱，然后从里面抽出百分之几的提成，作为收益。”于文青的脸色又恢复如常，“这件事情也和罗荣一直在电气实业担任双职位有关，正因为他和许多领导都有着不正当的交易，那些领导也不乐意见得他出事倒台，都会有意无意的庇护一下。”

    “那这么多年，你们的账面这么大的变动，工商那边都没有有察觉吗？”闻栎溪抬头问道。

    于文青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但工商那边，就有一位领导是我们的客户，而且还是经常性的那种。”

    江寅抽了一口冷气，就听到于文青继续：

    “我当时甚至觉得这些无可厚非，直到有一次，他带着我去见一个领导，再喝下一杯酒之后，我没有了意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赤/裸的罗荣躺在我的旁边，而床周围有着许多用过的避/孕/套。”

    大概是因为过去了很久，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于文青在这段话的时候，江寅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别的神情。

    “罗荣，那都是他用，我要去告诉司姨，他他拍了照片，如果我要去告诉司姨，他不仅会把这些照片放在网上，还会告诉司姨这其实是我勾引他的，我当时害怕极了，便把这件事情咽在了肚子里。”

    到这里，于文清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就在发生这件事情的之后，我还在帮他们做着事情，尽心尽力，直到后来有一次，无意之间我得知了，那天晚上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而是算着他一共四个人。”

    听到这里，闻栎溪正在做记录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怒，就听于文清继续道：“但是罗荣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但从那之后，我便开始留了心眼，每次做完一单生意之后，我就会多留一份凭证在自己这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这些东西，我有想过举报他们，可我不知道往哪里举报才靠谱，因为每一个单位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我们这里做账洗钱。”于文青饱含着嘲讽的意味，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在哪？”江寅问道。

    “在我的另外一套房子里放着。”于文青回答道：“他们压根儿就对我没有产生过怀疑，因为我每一件事都尽心尽力的为他们办着，并且没有出过一丁点儿差错，他们对我确实也不赖，这些年我也攒下点钱和人脉，买了一套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房子。”

    江寅点头，抬手示意她先不继续，而是从桌子上摸来一张纸，“可以把那个地方告诉我吗？”

    于文青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纸和笔就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写完还道：“如果要去找的话，记得在书房最上面第二层有一本书叫《作茧自缚》，那本书里有一个优盘，优盘里就存着那些东西。”

    江寅看了看那行字，捏着手机转身就出了门儿，通了江恩卓的电话。

    “喂，爸，你现在让人去一下这个地方，一定要是最可靠最可信的人，这里面放着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