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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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高分东西两院,文科班在东院,理科班在西院,东西院中间用栅栏门隔开。

    弋羊高一时虽没怎么往西院来过,但对设计诡异的理科女生宿舍楼略有耳闻。

    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楼高五层,正面是一块一块的深绿色滑面玻璃,阳光垂射下,泛着阴森的冷光,让人脊背发凉,很好地在炎热天里,起到了降温作用。

    她难得扯了个嘴角,露出嫌弃的表情。

    在楼前的展览板,弋羊找到了自己宿舍号,201。

    行李箱不算太重,一口气拎上楼,面没改色,心跳快了点。

    因为一个暑假没有通风,楼栋里有股强烈的霉菌味儿。

    她推开半掩的寝室门,微微抬眼往里看,正和一个吃薯片的女生对上了视线。

    “hi!”女生挥挥手,很友善地率先招呼,“401宿舍的么,同学你好啊,我叫苏果。”

    苏果脸庞肉嘟嘟的,笑起来十分可爱,她因为有点肿眼泡,眼尾下弯,像浅浅的一道月牙。

    “你好,我叫姜琳。”

    盘腿坐在苏果旁边的女生跟着。

    姜琳长相普普通通,五官没出彩的地方。

    “弋羊。”

    相比于她俩语气里洋溢的热情,弋羊话明显淡薄而疏离。

    另外一个女生,躺在上铺的床上,她从床铺探出头,眼睛像个扫描仪似的,把弋羊仔细量了一番,在弋羊察觉,并警惕性地望向她时,她淡淡地,“你好,我叫夏满珍。”

    弋羊点个头,算是回应,她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扫了眼房间。

    一高的住宿条件实在简陋,一个宿舍三张上下铺铁床,住六个人,没有单独的浴室,整个楼层共用一个洗漱间。

    三张床,两张靠着墙而立,一张临着窗户。

    弋羊走到窗边往外望了望,随后看向临窗那张床的上铺,床被占了,上面放置着未拆封的行李。

    她抿了下嘴唇,注意到黏在护栏处的名字条没撕干净,“羊”字还完整的保留着。

    其实,学校对床位有分配,但落到实处却是默认先到先挑。

    苏果是个自来熟,也是个话唠,她嚼着薯片,已经没有隔阂地开始对弋羊展现同窗之谊了,“外面很热吧,我看天气预报今天的地表温度40度呢,你看你的后背都湿透了,我这边有个风扇,你过来吹吹风吧。”

    弋羊侧头瞥她一眼,忽视她的套近乎,问,“你知道这张床被谁占了吗?”

    “啊?”苏果晃了下神,随即趿拉着拖鞋疾步走到弋羊身边,疑惑地,“我占的,怎么了。”

    完,猛地想起,刚才撕名字条时,她心里吐槽过“弋羊”的名字像男生,这会儿突然把名字和真人对上,没底气又忙解释道,“大家都没按照名字条分配的床位睡。”

    不知为什么,苏果心里怵她。

    “能把它让给我吗?”弋羊果断地问。

    “啊?”

    苏果这声啊,满是费解,因为一般人,见到这床位已经有了主人,即使再心仪它,也不会开口请求要。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弋羊又:“你开条件,只要你让,我都答应。”

    语气分外霸道,苏果不禁去看她,只见她眼神坚毅,仿佛在“这床位我要定了,情况自己掂量”。

    “你怎么这样啊。”苏果瞬间感到委屈。

    弋羊没吭声。

    姜琳见起了争执,走过来往后扯了扯苏果,好像怕弋羊动手她似的。

    她为苏果抱不平,“你要挑想睡的床位,干嘛不早点来,你话里的意思摆明是在抢。”

    还理直气壮的。

    弋羊依旧不话,只是朝名字条的床位点点下巴。

    姜琳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在暗示,苏果才是仗着来的早,“抢”东西的人。

    她气坏了,却有理无法诉。

    她白了弋羊一眼,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弋羊毫无让步迹象,气氛僵持不下。

    最终,脾气软的吃亏,苏果和姜琳面面相觑半响,姜琳试探着问,“果子,你来睡我下铺吧,你忘了你睡觉不老实,上学期从上铺摔下来过,她要给她好了,咱大方,不跟她争。”

    姜琳高一跟苏果同班,当时并没有多要好,只是现在处在新学期陌生环境中,相熟的人很容易拉进彼此的距离。

    苏果再看弋羊,她是鹅蛋脸,但因为瘦,脸上的脂肪层很薄,很锋利地勾勒出了脸部的轮廓线条,冷感足,而有冷感的女生,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而避之不及。

    苏果将她归类为“不好惹”的社会姐类型,她对弋羊有了“黑暗”的联想——不能招惹。

    所以,她不情愿地选择了让步,带着哭腔,冲姜琳,“好吧。”

    姜琳赶忙帮她搬行李。

    “谢谢。”

    弋羊的声音太生硬,这声谢,落在别人耳朵里,不仅毫无诚意,反而听起来格外讽刺。

    像“霸凌”者对弱势力的沾沾自喜。

    姜琳和苏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等床上的东西清空,弋羊开始铺床铺,她动作麻利而熟练,明显富有生活经验。

    极快速地整理好,然后背上书包出去了。

    没跟舍友招呼。

    姜琳望着她的背影,冲苏果撇撇嘴,嘟囔句“什么人啊”。

    而一直托着下巴,默默看热闹的夏满珍,突然也冷哼一声,道,“好|□□。”

    *

    弋羊出了校门,左转一直往北走,路尽头的三岔口,有个“老羊维修店”,一张店招牌下,分两个门面,一号的仅有方寸之地,里面摆满了零零件件,专门用来维修家电,而大一号的店面,用来修车。

    门店的卷帘门合着,门口没有她熟悉的白色面包车,弋羊知道羊军国到市里找货还没回来。

    她拿钥匙开锁,把卷帘门拉上去。

    门面房里摆了张工作桌,桌上有个台式DVD,机箱拆了。

    这是她一大早代羊军国看店时接的活,客人把设备送来,是不读盘,让给检修一下,便赶着上班匆匆走了。

    弋羊拆机箱检查发现是激光头的二极管严重老化,没法修,需要重新更换激光头。

    但换设备零件,得征求客人的同意,她没擅作主张,停了活,然后抽空去了趟学校报到。

    储物柜的抽屉里,有高二的课本,二手书,七成新。

    弋羊拿过化学,坐在椅子上看,刚看了个开头,驶来一辆摩托车。

    开车的不良少年叼着烟,一头黄毛,他:“喂,你们店老板呢,修车!”

    “不在。”弋羊抬头,瞧见摩托车的车头撞地稀巴烂。

    “什么时候回来?”他咧嘴冲弋羊坏笑。

    “不知道。”弋羊面无表情地,“你要急着修,去别家店看看,不急,车停在这儿,等老板回来,会给你弄。”

    不良少年歪头想想,“我不急。”

    他把车开进店里,拔下钥匙,摇晃到弋羊身边,跟她搭话,“呦,看书呢,还是化学。”

    弋羊并不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啐了声,走了。

    弋羊等到下午一点半,依旧不见羊军国回来,也没给他电话,她关了店门,返回学校。

    两点,教室新学期开班会。

    七班在二楼,拐上楼梯口,左手边便是。

    弋羊从后门进,开学第一天,人都守规矩,班里黑压压已经坐满了学生。

    最后一排临过道还有一个位置,弋羊坐了过去。

    范胡此时和韩沉西挤一块PSP,余光瞄到一个影子,扫了一眼,随即顿住,睁大眼睛,暗戳戳跟韩沉西嚼舌根。

    “哥,就她,她瞪的我。”

    韩沉西从游戏界面抬起头,顺着范胡的视线看弋羊,“是么!”他不老实,把凳子当跷跷板压着玩,他将范胡的话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摆出一副“我懂,等着”的表情。

    “同学。”他喊弋羊,“这位同学想认识你一下。”

    “我靠!”范胡听出韩沉西瞎起哄,推搡了他一下,“你他妈别乱。”

    “嘿嘿。”韩沉西老谋深算地笑。

    弋羊闻声,眼皮轻轻一扬,撩了韩沉西一眼,又微微往下一耷拉。

    高冷地对智障二人组表示不屑。

    呵!韩沉西:“新同学不鸟我。”

    “谁让你这么浪荡。”范胡刺儿他。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等到两点的铃声响了。

    班主任刘志劲准时准点走上讲台。

    嗡嗡作响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

    刘志劲是个30岁,身长185cm的彪形壮汉,与其他老师彬彬有礼的形象相反,他蓄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黑着脸,浑身散发着“老子黑.社会老大,惹我炸你全家”的气场。

    刘志劲摊开花名册,严肃地,“先点个名,我认认人。”

    “葛梨——”

    “到!”

    “皮九——”

    “到!”

    “魏媛媛——”

    “到!”

    .........

    点到一半时,大家心知,这次序是成绩排名。

    .........

    “范胡——”

    “这儿呢!”

    “韩沉西——”

    “有。”

    刘志劲接手班级时听过,知道韩沉西在一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混得很开,他轻飘飘剜了他一眼,像是无声地警告他什么。

    韩沉西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回视他。

    交锋短短两秒。

    韩沉西以为,他垫底,点名就此结束了,哪想,刘志劲又念道,“弋羊——”

    “到。”

    弋羊的“到”声一起,范胡和韩沉西唰唰看向她。

    范胡心,原来你叫弋(yi)羊!

    韩沉西心,哇塞,老子竟然不是倒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