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韩沉西和范胡在教室待不住,趁着发新书的间隙,两人偷摸逃出教学楼,上厕所时,碰到了李海和吴明。
都是被请去教务处喝茶的常客,彼此脸熟。
“你们不是在东院么?”韩沉西纳闷,“怎么跑西院的厕所抽烟?”
李海,“这地儿大,干净。”
吴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磕出两支,分别让给韩沉西和范胡。
“呦——!”范胡早早在叛逆期学会了抽烟,认得牌子,“硬|中|华啊,你两这日子过地挺逍遥啊。”
吴明扯扯嘴角,酸溜溜地:“都是意思,跟韩少爷的逍遥日子差一截。”
韩沉西眉头微微一皱。
范胡把烟拿到鼻孔下闻了闻味儿,然后十分做作地眯起眼睛。
李海笑了笑,拿火机帮他点着。
范胡叼着过滤嘴,吐烟圈的动作非常帅气。
李海又去给韩臣西点,韩沉西犹豫一下,低头凑过去,火星一明一灭,他吸了一口,烟呛进肺部,然后捂肚子猛地一阵咳。
对于烟,韩沉西出于猎奇,尝试过,但不喜欢,所以一直没学会吸。
吴明嘲笑他,“是不是男人?”
韩沉西:“谁不会抽烟就不是男人了。”
没勉强,他把剩下的半截烟在洗手台按灭,扔进了垃圾桶。
“这他妈硬|中|华,能不能识识货啊。”吴明觉得肉疼。
韩沉西不以为然道:“明儿赔你一盒。”
“真他妈有钱任性。”吴明饶有趣味地感叹了一句。
他们都知道韩沉西家里有钱,爷爷是个搞纺织的生意人,手下有好几家厂房。
“能过分点,要盒软的不?” 吴明又。
“行啊。”韩沉西对朋友出手很大方。
到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家庭条件有多好,只是他不愁钱,很多东西支付的起,便不觉得它们得有多珍贵。
范胡瞅他一眼,咧嘴笑得意味绵长,他就喜欢看他哥抛金撒银的阔绰样,这种无所谓的豪气,一般人学不来。
“文科班美女多不?”范胡转话题,侧头跟李海聊天。
不待李海回答,吴明却插嘴,冷嗤,“没听过那句话,‘我校女生一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
韩沉西撒了尿,洗洗手,:“我听过句不一样的,‘我校男生一回头,书记校长跳了楼’。”
“操!”李海笑骂。
“得!”范胡把过滤嘴从一侧舔到另一侧嘴角,“谁也别嫌弃谁,都是歪瓜裂枣。”完,嘶了声,瞄了两眼韩沉西,“阿扎西除外,我哥的脸蛋还是能看的。”
韩沉西:“.........”
抽完烟,闲着没事干,李海提议去篮球,韩沉西很久没运动了,骨头正痒着呢,表示同意。
吴明嫌四个人少,又到教室喊了几个。
往后操场走时,韩沉西看时间,给柳丁了个电话,因为初一不上晚自习,问她放学后怎么安排的。
柳丁:“和同学约好一起去书店买学习资料。”
韩沉西:“晚饭呢?回厂里吃吗?”
柳丁:“不回,去同学家开的店里吃牛肉粉。”
“行。”韩臣西又问,“零花钱够用吗?”
走在他旁边,耳朵贴过来听墙角的范胡,禁不住,“哥,我钱不够,赏我点呗。”
韩沉西一巴掌把他拍出十米远。
柳丁被逗笑了。
“够,我零花钱有很多。”她。
韩沉西撇撇嘴,不太相信,“你能又多少?”
“快二百了。”
“呦——!”韩沉西吃惊,这钱对于一个初中生来,确实不少了,“从哪儿弄的?”
柳丁:“暑假干农活,爷爷给发的工资。”
范胡滚回来,凑到手机前,嚷道,“丫头,你给姥爷带个话,到国庆,我去给他翻地,让姥爷也给我发工资。”
“一边去。”韩沉西挥手推他,“过马路注意安全。”叮嘱柳丁两句,把电话挂了。
“我可真羡慕柳丫头!”范胡悠悠地感叹道,“我怎么没投胎到你家,给你当弟弟呢。”
韩沉西手机装兜里,皱皱鼻子,冷哼一声,“别给我降辈,我要做你爸爸。”
“那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要多努力,争取早一日气死你这个有钱的老子。”范胡耍嘴皮。
“嘿!”韩沉西见吃了亏,上手收拾他。
李海瞧见他俩又闹起来了,嚷道,“你俩是我祖宗,成么,祖宗球吧。”
他把篮球扔给韩沉西,韩沉西接着,一个三分,球飞进篮筐。
*
一直玩到晚自习快上课,教务处老师跑来吼他们,一群人才各自散去。
天热,韩沉西和范胡都没胃口吃饭,到卖部买了瓶冷饮,不紧不慢地回了班。
刚落座,葛梨跑来找他,眉眼含笑地抱怨道:“你今天一天怎么都不来找我话?”
韩沉西挠挠头,看她:“你大班长呢,日理万机,我这不是拿不到跟你话的号码牌么。”
“别讽刺我。”
葛梨眸子闪亮,透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她把抱在怀里的一堆海报,摊在韩沉西桌前。
“买多了,看有没有喜欢的,选一张吧。”
不知道啥时候起,校园流行买海报贴桌面。
韩沉西薅了把头发,他估摸了下海报数量,至少十五张,问:“你用不了,干嘛买这么多?”
葛梨:“因为觉得都挺好看的,都想要,就全买下了啊。”
韩沉西瘪嘴,这些海报大半是偶像剧男主女的宣传照,他很少看剧,并不大喜欢,摆摆手,“不用了,咱俩审美不一样,我还是自己去买吧。”
葛梨张口损他:“你有什么审美,你不就喜欢美女嘛!”
韩沉西:“美女也分类型的好嘛!”
葛梨白他一眼,问:“哪个类型的合你的眼?。”
韩沉西抱起手臂,眉毛微挑,“不告诉你。”
“.......”葛梨嘟嘴,扬手朝他身上捶,韩沉西灵巧地避开了,嚷道,“诶诶,动口不动手啊,注意维持淑女形象。”
“就知道欺负我。”葛梨嗫嚅着,把手臂收了回来。
韩沉西呲呲牙,躲开她的目光。
葛梨又问:“需要我帮你包书皮吗?”
韩沉西忙摆手:“我的书不包书皮等学期结束铁定比你的新。”
葛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教道:“你就不能下功夫学习,整天就知道玩。”
“大班长!”韩沉西双手合十,求她别念叨,“不劳驾您带我共同进步了,省得托您后腿。”他把海报卷成团,塞到葛梨怀里,“要上课了,一会儿老师来,看见你跟我话,对你影响不好,快走。”
虽然被驱逐,但葛梨丝毫没生气,她像只喜鹊,雀跃地回到了座位。
苏果很幸运地被葛梨钦点,成了她的同桌。
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方才一直观望着葛梨和韩沉西的动向,所以等葛梨一回来,禁不住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她问:“班长,你跟那个韩沉西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俩很熟啊。”
“是很熟。”葛梨大方点头承认,“我俩从一块长大的,高一时同班,没想到,高二分科了又同班。”
“哇!”苏果惊叹,“青梅竹马呀!”。
青春期的女生,看待男女关系总是自觉扯一条薄纱裹起眼睛,把视线弄地朦胧和迷幻,把假的变成真,让真的扭曲变形。
葛梨听出苏果语气里有一丝“羡慕”,很受用,她垂头抿嘴笑了会儿,自语,“算是吧。”
*
晚自习响铃,刘志劲和数学老师蒋艳梅来教室,分别发了套预习试卷,吩咐大家预习课本第一章 的内容,并把试卷做了,明天课上讲。
韩沉西个混蛋,在试卷发到手的那一刻,把两张纸对折,叠了个四角元宝,朝桌肚一扔,随它睡大觉去。
他开MP3,耳机线藏在衣服里,偷偷听音乐。
过了会儿,扭头瞧到后一排的几个哥们在“分禁|书”,韩沉西认识其中一个叫刘浩川的,这家伙跟范胡一个宿舍,他问他,“耗子,什么书?”
刘浩川给他看书皮——坏蛋是怎样炼成的。
韩沉西乐了,“给我几页?”
刘浩川随手撕了半部分扔过去,韩沉西接住,继而翘着二郎腿看了起来。
故事掐头去尾,韩沉西看地糊里糊涂,一目十行而过,很快,失去耐心,他抬头瞧了瞧挂钟,发现距上课才过去十几分钟。
完全坐不住,他伸伸懒腰,蹬直腿,却不料,腿太长,一脚踢在了前桌的凳子上。
韩沉西愣了下,盯着弋羊的背影瞧,他以为她会转身骂他,可她没有,她在写卷子,全神贯注,笔一刻没停。
还挺卖力学习的,韩沉西想着,缩回腿,往桌上一趴,老实了。
一高的晚自习分两拨下课,走读生九点半,住宿生十点。
艰难地熬到放学,范胡窜座位来问,“孙兴文兆祥超市旁边新开了家网吧,有卡座,晚上邀我过去玩,一起么?”
“去呗。”韩沉西无所谓,“我又不怕被人查寝。”
“后半夜。”范胡。
安全起见,要等宿管睡了,才敢翻墙。
“你等我给你电话啊。”
韩沉西唔了声,挥挥手回家去了。
范胡趁着剩余半时,回座位,嬉皮笑脸地跟皮九了几句好话,拿了他写好的卷子来抄。
尚没搞清各科老师是个什么路数的“妖精”前,他得装乖一点。
“诶——!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写的字娘里娘气的。”他边抄边吐槽皮九。
然而皮九不仅字体秀气,性格也腼腆怯懦,像个女生。
他耸着肩膀,不话。
范胡也并不期待他答话,他自己便能回复自己,并给自己圆场,“但还挺好看的。”
他挑字数少的题写,片刻功夫,两张卷子搞定。
等放学铃一响,拍拍屁股蹿出了教室。
因为今天是报到,还没正式上课,一来作业少,二来心思全飘着,尚未集中到学习上,住宿生们成群结队,有有笑,一早散了。
皮九慢吞吞合上化学课本,中性笔工整地放进铅笔盒,然后,做贼似的,四下瞅一眼,确认教室里除了他还剩弋羊,他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卷输液胶带卷和一瓶棉球。
慢吞吞走到弋羊身边,无声地把东西放在她桌上,颔头勾肩,像个颤巍巍的老头似的再慢吞吞走出教室。
弋羊笔杆一顿,神色变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她把东西装进兜,继续做完形填空。
一直到十点半,门卫喊楼,她落灯锁门,回了宿舍。
宿舍十点半准时熄灯,她回去时宿管已经拿着手电筒在查人头了,她等检查结束,溜到洗漱间,快速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但寝室有光亮,苏果开了夜灯。
她趴在床上啃苹果。
姜琳声吐槽她:“大半夜,还吃,你是大胃王么。”
苏果振振有词:“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我今天还没补充维生素呢。”
“服了你了。”姜琳,“心别把床单弄脏了。”
“知道,放心吧。”苏果。
“你不怕胖吗?”与苏果对床的下铺女生徐梦竹问她。
苏果嘿嘿笑两声,“不怕,祖传基因好,吃不胖,我姐,跟我一样高,体重还不到90斤。”
“那也太瘦了。”夏满珍的下铺周美倩托着腮加入了夜聊。
徐梦竹问:“你姐大你几岁?”
苏果:“三岁。”
周美倩:“上大学了?”
苏果摆摆手:“没有,她不是学习那块料,高中一毕业就出去工了。”
徐梦竹哦了声,忧愁道:“我感觉我以后也是出去工的命。”
姜琳:“别那么悲观,才刚上高二呢。”
徐梦竹苦恼:“可是学习好难啊,你们高一的成绩都怎么样?我的成绩好像是我们宿舍垫底的诶。”
“你不是。”姜琳声音底下一度,朝弋羊的方向抬抬下巴,又装作没事人般继续,“我的不好,尤其是化学,差的要死。”
周美倩附和:“我除了英语好点,其他科的成绩简直没眼看。”
苏果嚼吧着苹果,叹口气:“一把辛酸泪,往事别再提。”
徐梦竹想到什么,看着苏果道:“我好羡慕你。”
苏果不解:“羡慕我什么?”
徐梦竹:“羡慕你能跟葛梨同桌,人家即是班长又是第一名,以后在学习上肯定能带带你,我就没那么好运气,我的同桌是个邋里邋遢的宅男,我的天,身上一股臭汗味,简直能把我熏晕。”
“男生都是臭臭的。”姜琳因为上学期的同桌是男生,颇有感触。
提到葛梨,苏果挺开心,在她和葛梨今天的短暂接触下,她觉得葛梨很优秀,优秀到自己无法触及,便默默对她仰望,她夸赞了句:“班长人挺不错的。”
徐梦竹沮丧地哼唧一声。
周美倩劝解:“梦竹,你先忍忍吧,班主任不是,月考后会微调座位,这次月考你加油,拿成绩跟班主任谈判。”
“对。”苏果给她气,“加油。”
弋羊并没有关注她们的悄悄话,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夜色如墨,天空没有星星,唯有一盏路灯泛着昏黄的光,那光束不偏不倚,透过玻璃的这一角,正好斜洒在她的枕头上。
她摸出枕头底下的透明胶带,撕掉一截,贴在窗帘上,固定住了这一角度。
然后,躺好,抱着薄毯,很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