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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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不是在举行运动会吗?怎么又往我这边跑?”羊军国远远看到弋羊,无奈地问。

    “没意思。”

    弋羊把书包挂在修理台桌角,环顾四周,想找点活做。

    “和同学一块跑跑跳跳,总比待在我这铺子有趣多了吧。”羊军国刚处理了一台发电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腰椎酸疼,他把整理工具架的善后工作,主动交给了弋羊。

    慢吞吞在旁边凳子上坐下来。

    弋羊嗯了一声,乍一听以为她赞同羊军国的话,但羊军国知道,她只是不想回答,随便发出个音,敷衍了事。

    羊军国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常年干重活,导致他轻微的手抖,他从袅袅飘卷的烟雾里看弋羊,弋羊是个心思深重的孩子,喜行不于色。

    但羊军国能感觉到她很不快乐。

    这么多年,他没见过笑过,更别提哭。

    试探着问:“你告诉舅舅,在学校,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弋羊拿毛巾擦螺丝刀把上的机油印。

    羊军国苦涩地笑了笑,“瞧你的,什么叫不怎么样,分班快两个月了,就没有关系处的好点的同学?”

    “没有。”

    羊军国哑然,他嘴角抿着烟,恍惚一阵,含含糊糊地问,“...是不是...有同学知道咱家里的事儿了。”

    “早晚会知道的。” 弋羊无所谓。

    羊军国兀自叹了口气,“人闲着没事都爱闲话,本质...没有恶意,你不用放在心上,自己心胸放坦荡了,他们着着也就不了。”

    弋羊嗯了声。

    羊军国:“所以啊,该交朋友交朋友。”

    “不需要。”

    “闺女。”羊军国轻轻唤了她一声,“老话讲的好,朋友多了路好走,咱国家是人情社会,有熟人,碰到事了,好解决。”

    弋羊不吭声,只顾着整理工具。

    这一番苦口婆心,显然没起作用,羊军国默然的一口一口将烟抽完,烟蒂扔地上踩灭,好半响,颇为无奈地,“现在的人都是圆的,你身上长着刺,会扎到别人的,以后进入社会要栽跟头啊。”

    “再爬起来就行了。”弋羊淡然道。

    羊军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想起什么,从修理桌的柜子里找出日历,往后翻了几页,沉吟:“你妈快要过生日了。”

    “...我知道。”

    *

    运动会第二日,弋羊还是没有去体育场,留在教室看书。

    临近中午时,柳丁过来了,背着个木画板。

    弋羊起初没注意到她,是她扒着后门框,勾头,怯生生地喊了两句“弋羊姐”,弋羊才从课本里抬起头。

    “我来找我哥。”

    “去体育场找。”

    柳丁声音又细又软,相比之下,弋羊语气生硬显得不近人情。

    柳丁抠着门框,扭捏半天,弱弱地:“我不敢去。”

    弋羊一愣,当即没明白,有什么不敢去的,再想想,以为她是畏惧人多的地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在这等也行,快回来了。”

    柳丁苦着脸,点点头。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韩沉西的课桌前,却没有坐到凳子上,直直地站着。

    让弋羊颇感奇怪地是,她背着的画板也不卸下,反倒一个胳膊背向后,紧紧捂着。

    弋羊探究似的看柳丁一眼,眼神犀利,柳丁霎时脸颊通红,不知所措地埋下头,手指若有似无地捏着裤角。

    “怎么了?”弋羊问。

    柳丁摇摇头。

    她不愿意回答,弋羊便不再逼问,本身两人也不是特别熟,自顾看书去了。

    过了会儿,柳丁慢腾腾挪着脚步,到她课桌边,磕磕绊绊地,“弋羊姐,你...我...好像...”

    话难以启齿。

    弋羊皱眉头,她不喜欢温吞的人。

    柳丁又花好长时间做心里建设,这才,“我好像...来...月|经了。”

    弋羊一滞,柳丁今天穿鹅黄色毛衣,搭配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捂着画板了。

    “弄衣服上了?”

    “嗯。”眼眶湿了,带着鼻音。

    “...第一...第一次来?”

    “嗯。”

    “....因为这事找你哥?”

    “不是。”柳丁嘟囔,“我早上去画室,忘记带钥匙了,没法进家。”

    弋羊张张嘴,犹豫一下,把针织衫脱了,让柳丁围在腰间。

    “跟我回宿舍吧。”

    带柳丁回宿舍,从柜子拿出一片卫生棉给她。

    “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柳丁接住,握在手里。

    弋羊瞧着她一脸懵懂幼稚,陡然想起曾经柳泊涟和羊军国聊天,提及过柳丁的妈妈,是生病瘫痪了。

    想来生理常识,也是没人教的。

    弋羊叹口气,领她到厕所,演示了下用法。

    柳丁弄好,面色潮红,头不敢抬。

    弋羊也刚刚经历了这个阶段,纠正:“很正常的事情,不用羞耻。”

    两人又回了班,到12点,宁静的校园猛地开始喧哗吵闹,7班的学生陆续折返回来。

    可左右不见韩沉西,也不见他的跟屁虫范胡。

    弋羊:“给你哥电话吧。”

    她估摸着人跑出去玩了。

    柳丁可怜巴巴地:“我没带手机。”

    弋羊:“..........”

    怪不得跑来找人。

    “记得你哥的电话号码吧。”

    “记得。”

    弋羊把手机给柳丁,让她去电话。

    果然,韩沉西伙同一帮男生去游戏厅浪了。

    知道柳丁在校等他,忙表示现在回去,让她等15分钟。

    挂了电话,手机还给弋羊。

    弋羊起身,要去吃午饭,看到柳丁眼巴巴地望着她,无辜又无助的,话在嘴里滚了好几滚,才问要一起吃吗?

    好在,柳丁识趣地摇摇头,:“没胃口。”

    弋羊松口气,她一点都不习惯跟人一起吃饭,更不喜欢。

    不过,她将窗沿上的那盒牛奶投喂了柳丁。

    韩沉西赶过来时,牛奶喝的只剩个底。

    看着熟悉的外包装,韩沉西弱弱地问:“牛奶...是谁给你的?”

    柳丁:“弋羊姐。”

    韩沉西:“...真好!”

    柳丁迷糊地啊了声。

    韩沉西没解释,背着画板,送柳丁回家。

    两人下楼后,往校门口走,柳丁却一步三回头,一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

    韩沉西刚想想问她,瞅什么呢?

    柳丁在人群中捕捉到弋羊的身影,二话不,掉头跑了过去。

    韩沉西:“?”

    不由自主地抬脚跟上了。

    柳丁拦下弋羊,腼腆道:“弋羊姐,忘记跟你谢谢了。”

    “不用。”

    弋羊刚从水房了热水,水杯抱在怀里。

    柳丁拨拨刘海,冲她笑了笑。

    韩沉西此时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弋羊感受到视线,扫了他一眼,吊儿郎当,一副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弋羊想想,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对柳丁:“过来。”

    两人又走远一些。

    弋羊尽可能简洁的把相关注意事项告诉柳丁。

    柳丁一一记下,并抓住机会,不懂就问,“弋羊姐,你的卫生棉是什么牌子的啊?我想和你买一样的。”

    那样,有安全感。

    弋羊顿了下,“不必。”能从韩沉西的穿着和举止感觉出他家境不错,又,“买贵的就行。”

    柳丁:“哦!”

    韩沉西察觉两人刻意避着他,就识相地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有点疑惑,猜测她俩之间能有什么悄悄话。

    终于,等他迟钝地看到柳丁腰间围着的衣服,恍然了悟。

    毕竟年长柳丁好几岁,青春期的男女生发育那点事,通过各种渠道主动或被动地学习过,不陌生。

    只是,让他感慨的是,几年前,那个带着奶音来到他家的姑娘,长大了。

    韩沉西随即掏手机,给柳思凝电话,“妈,今天抽空回家一趟。”

    柳思凝质问:“你闯什么祸了,自己想办法解决,忙着呢。”

    韩沉西啧了声,“怎么在你眼里,你儿子只会闯祸呢。”

    柳思凝:“我倒霉呗,生了个闯祸精。”

    韩沉西无语翻翻眼,:“柳儿。”

    柳思凝立马紧张了:“柳咋啦?”

    韩沉西:“大姑娘了,回来关心一下。”

    手机里好一阵忙音,柳思凝懂了,,“马上回去。”

    韩沉西想着他回去除了徒增尴尬,帮不上半点忙,便把钥匙给柳丁,让她自己走了。

    他也没赶去和男生们汇合,跑了趟超市,再溜溜达达地回班。

    没进去,在走廊,支肘撑着弋羊课桌旁的窗台上,灿烂一笑,隔着窗棂调侃似的唤她,“诶,羊姐。”

    姐,不是指年龄,是这个称谓符合她的气质。

    弋羊在看课外读物,敛起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韩沉西又是咧嘴一笑,他生就桃花眼,睫毛长,笑起来眼尾稍稍向上翘,眼神深邃,不凶,是温润清隽的气质。

    “牛奶,还你。”

    手臂伸过窗框的卡条,将一盒牛奶放在弋羊手边。

    “不要。”弋羊眉心皱成一条浅川。

    仔细看,眉梢间带着厌弃。

    韩沉西哦了声,豁然开朗的表情,“你不喜欢喝牛奶啊。”

    弋羊:“.........”

    “那酸奶呢?”韩沉西着,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酸奶,放到她手边。

    弋羊:“...........”

    不解地看着他。

    而韩沉西始终面带微笑,还笑得别有深意,偏偏,弋羊没能领会这层“深意”,半天,当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  还有一更,我先去吃个饭,估计会很晚了,大家别等,明天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