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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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雨伞下, 两张瘦肩膀。

    起初,相互无言,步调一致的走着, 肩与肩一隙之隔, 距离适度,两人尚且能避雨,渐渐, 弋羊越走越往外挪, 缝隙越拉越开。

    韩沉西先是没吱声, 将伞尽力倾向弋羊头顶, 步子斜移方向, 跟住她,以缩间隙。

    然而, 他追, 她避,两人永远无法同步。

    眼见,隔出了条银河系了, 韩沉西右侧的衣服已经全然被雨水湿,俊脸蒙上一层水雾,再看弋羊, 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这他妈...个鬼的伞。

    韩沉西又气又乐, 索性站着不动了。

    他:“你是螃蟹吗?不会走直道?”

    弋羊怔然, 回头望望,才发现,他们从校门口进,本靠右侧道路走,将将走不过百米远, 却已经斜到路中央了。

    再斜下去,就要和道路另一侧,迎面而来的学生相撞了。

    弋羊:“.........”

    “羊姐,”韩沉西稍显无奈,“咱俩不算陌生了吧,同学之间相互撑个伞,也没必要这么避嫌吧,还是,我很让你讨厌?”

    弋羊掀眼皮看了看韩沉西,极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然后答,“没有。”

    没有讨厌,亦没有喜欢,无感而已,如同对待以往所有的同学,待在一个班的时间足够长了,无可避免的记住了他的名字,长相,以及其他特点。

    她对任何人的情感,平的像死人生命监测仪的那条线,无波动,无浩瀚。

    方才的躲避,不过伞下一隅,挨的太近,气息缠绕,她不习惯,且他高她一头,自上而下的压迫感,更让她窒息,潜意识的抗拒,表现在了行动上。

    韩沉西哎了声,似叹气。

    他信她的话,因为没必要撒谎,她不是会看人脸色左右逢源的姑娘。

    她给人的疏离感太强了,语文课本有篇文章叫装在套子里的人,韩沉西觉得她也有个套子,只不过这套子绝缘材料做的,套在身上,反弹掉所有人发射来的电波。

    就拿他和她因缘际会,阴差阳错的几次互帮互助举例,要是换成其他人,早握手言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了。

    唯独她,到现在了,完全处不熟。

    韩沉西心累。

    他握着伞把,换到她左手边,扬起下巴轻轻一点,:“往那边走。”

    他往右挤她,一直将她挤到最右侧道路旁的水泥花坛边,花坛里栽种着四季青。

    “羊姐,你就沿着花坛沿走。”

    他不信了,她还能斜着从上面翻过去。

    弋羊:“.........”

    老老实实走直道,没再出意外状况,很快到了教学楼。

    韩沉西收起伞,甩干净伞面上的雨珠。

    弋羊:“谢谢。”

    “没啥谢的。”

    韩沉西瞄了眼她湿哒哒的头发,湿淋淋的袖子,一团糟糕,他的伞,完全没发挥作用。

    上楼,一前一后。

    7班走廊,十来个女生围在一块聊天。

    弋羊一言不发径直路过,回了班。

    韩沉西看见葛梨被围在人群中央,随口了句,“今天怎么没有埋头苦读勤奋向上,反而在这儿拉着姐妹互诉衷肠。”

    苏果抢答:“今天班长生日,我们给她点了歌,等着广播放呢。”

    韩沉西啊了声,长长拖着语调。

    葛梨看出他脸上稍有意外之色,佯装生气地问:“你是不是把我的生日给忘了。”

    韩沉西:“怎么是我忘了呢,明明是你通知不到位。”

    “狡辩。”葛梨瘪瘪嘴。

    韩沉西:“你确实今天没一点动静。”

    换做以前,早张罗着出校门下馆子吃生日宴了。

    他又:“学低调啦?”

    葛梨眨眨眼,失落地:“两次考试没有考好,快被我妈骂死了,不敢高调呀。”

    韩沉西顿觉头大:“你的成绩还不好,班长大人,给中庸且平凡的我,留条活路吧。”

    姜琳解释:“班长上进心强,每次考试都是奔着第一名的位置,她心里预期的成绩跟我们眼里的不一样。”

    韩沉西礼貌一笑,不与辩驳。

    苏果转移话题,起哄:“诶,既然知道班长生日了,你总得送个生日礼物吧。”

    韩沉西点头,关系不陌生,是应该送个生日礼物,问葛梨,“你想要什么?”让她挑选。

    葛梨家境很好,并不缺东西。

    她在乎心意:“哪有我伸手要的,不该你准备好,送我一个惊喜吗?”

    韩沉西挠挠头,他之所以那么问,就是懒得费心思琢磨。

    “我怕我给你准备的不是惊喜,是惊吓。”

    苏果:“惊吓也值得期待。”

    “行吧。”见套不出葛梨的心愿,韩沉西也就不缠着不放了。

    正要走,葛梨盯着他手里的食物袋,问:“你买的什么?”

    其实,他一来,她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味儿。

    几乎把手里还有东西这茬给忘了,韩沉西想到女生喜甜,顺水推舟,把东西递给葛梨。

    葛梨看到扒开袋子,瞧见里面装的是车轮饼,笑了下,又数数个数,嫌太少,不满地,“我们这么多人,这就5个,怎么分啊。”

    “那是你的事了。”

    韩沉西一抬脚,溜之大吉。

    回班,在座位坐下,彼时,弋羊已经拿纸巾将头发擦的半干。

    湿外套脱了,搭在课桌沿。

    她外套里面是件毛衣,黑色的,很薄,看起来不经风。

    “羊姐。”

    韩沉西再次沉声唤她。

    弋羊回头,韩沉西从课桌里拿出一个方形包装袋,递给她。

    “上次,你借给柳的衣服。”

    弋羊恍然,哦了声,接住。

    “已经洗过了。”

    所以拖到现在才还,偏偏还的还挺是时候。

    弋羊拿出针织衫,换上,很快整理妥当,进入学习状态。

    课桌右上角贴合一个粉色的便利贴,上面工整的罗列着今天各科的作业要求。

    认出是皮九的字体。

    他来过。

    因此,等弋羊看到折叠齐整的试卷,不觉奇怪,误将功劳归到了他头上。

    韩沉西对此必然无从所知。

    他此时忙着脱卫衣,棉质衣服湿掉了,贴紧皮肤,会很难受。

    但他卫衣里仅套了件短袖,秋风萧瑟,受不住门缝里钻来的丝丝凉意。

    韩沉西扒了范胡的外套来穿。

    范胡刚跑去厕所“饭后一根烟,做了会儿活神仙”,外套上的烟臭味和体汗味混合,熏得韩沉西头晕犯恶心。

    又嫌弃地把衣服仍还给他。

    选择冻着。

    晚自习中途休息时,葛梨来催她的生日礼物。

    韩沉西无奈,跑了趟书屋,买了两本字典,一本新华,一本柯林斯,均是新版。

    送给葛梨时,了三个字,“贵!重!大!”

    把葛梨气得直翻白眼。

    他裤子亦是潮的,这一趟,屋外的风一吹,冻得他瑟瑟发抖,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身上仅剩的一丝热乎劲儿也没了。

    剩下的课上,怎么也没缓和过来。

    所以,他第二天就感冒了。

    没发烧,简单的鼻塞、咳嗽和嗓子疼。

    他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好,自愈能力强,没吃药,仅多喝了两杯热水,谁想,熬了两天,没有好转,嗓子疼恶化为嗓子嘶哑,伴有啰音。

    韩沉西纳闷,自己啥时候这么虚弱了。

    范胡幸灾乐祸:“谁让你穿个短袖就敢出去溜达,浪的,活该!”

    韩沉西含着甘|草|片,嘴里没个滋味。

    蔫了吧唧地课桌上一趴,怨念地望弋羊一眼,她在专注的学习着,心无旁骛,对他这个病号,可谓视若无睹,漠不关心。

    韩沉西细细一品,觉得自己真挺活该的。

    他咳咳咳地更厉害了,咳嗽声在安静的自习课上显得无比突兀。

    他气若游丝,心里憋屈,一个姿势趴了一节课。

    放学铃声响时,也没动。

    但他并没有睡着,能感觉到弋羊起身了,他以为她要去吃饭,没在意。

    不料,弋羊转过来,垂头看着他。

    韩沉西一个激灵坐正。

    弋羊把一盒咽喉片,轻轻地放到他桌上,淡淡地:“抱歉。”

    她的道歉针对那天连累他淋雨。

    韩沉西自然听得懂。

    目光在咽喉片停留一秒,又抬眸与弋羊对上视线。

    瞬间,嘴里不苦了,鼻子通气了,脑袋不疼了,心里也不郁闷了。

    他悠然一笑,欢快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