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抽烟?”
弋羊赶到修理铺时, 羊军国正眯着眼,坐在竹编椅上跟客人吞云吐雾,听到弋羊语气不耐地教训他, 干巴巴笑两声, 向客人介绍,“我外甥女。”
他手里的烟舍不得扔,接连几口迅速将其抽完。
“哪出毛病了?”弋羊看了客人一眼, 然后拉来一张凳子在操作台坐下, 电视机的尾板才拆掉两颗螺丝。
羊军国答:“出的图像模糊。”
客人年纪和羊军国相仿, 他咬着烟蒂, 听着舅侄俩的对话, 上下量着弋羊,满腹狐疑地看向羊军国, “她一个姑娘, 会修这东西!”
他万万没想到羊军国会找来个孩帮忙。
羊军国保证:“一教就会,很聪明的。”
客人哪会轻易相信:“老羊,你可别糊弄我, 你要是今天实在弄不了,我去别家店也行。”
羊军国摆手:“放心,我凭良心做事的。”
客人迟疑一下, 赌气:“弄坏了, 你要赔我台新的啊。”
“成。”羊军国一口应下。
客人见他空头支票的响, 很有把握的样子,虽心里还是觉得弋羊不靠谱,但也没再掰扯什么,闷着继续抽烟了。
弋羊始终神色如常,安安静静地等他俩斗完嘴, 她淡然地问:“要怎么弄?”
羊军国一只胳膊撑在桌上,一只手来来回回揉眼睛,他很不舒服,皱着眉头强忍着晕眩感,在旁边指导弋羊操作,“你先把盖子揭开,心别碰到显像管的后座。”
“哪个是显像管?”弋羊用螺丝刀将外盖的螺丝全拧掉,拖着外盖往机箱瞅一眼,问道。
“屏幕最里面有一块电路板,板子上有块白色的东西,看见没?”
弋羊嗯了声。
“那个就是显像管的管座,电视只放声不显图象,估计就是管座上的高压线在里边腐蚀断了,板子你别碰,有高压电。”
弋羊心翼翼地把与尾座相连的一串线管拖到桌上。
“跟显像管连着的高压包有个地方罩着一个塑胶套,看到没wedfrtyukk;,你用绝缘螺丝刀把那个橡胶套给揭开,然后从抽屉里找段导线,先把电放了..........”
弋羊按照杨举国的指引,一步一步谨慎地拆掉管座,又找了个相同型号的换上,前后捣鼓了近一个时。
再把电视的插头插上,电视的声音和画面可以正常显示了。
客人哎呦一声,瞬间对弋羊刮目相看,“姑娘蛮厉害的嘛!”
羊军国憨笑道:“祖传的手艺。”
客人:“看这个头,年纪16、7岁了吧,高中生?”
羊军国:“16岁半,上高二了。”
客人:“学文学理?学习怎么样?”
羊军国满脸骄傲:“理科,很争气,回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但凡做父母的,看到优秀的孩子大抵是羡慕嫉妒的,客人落在弋羊身上的视线瞬间放亮,“真好啊,这以后一定能考个重点大学,好工作也不用发愁了,等挣了钱,买大房子孝敬你,你也有福了。”
羊军国摆摆手:“我不用她孝敬,孩子自己的福分自己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几句,客人付了修理费,搬着电视走了,羊军国本是想送他出门,可一站起来,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好弋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去医院。”弋羊阴沉着脸,命令。
羊军国紧闭着眼,缓了好一阵,稍感舒服点,才:“犯不着去医院,我就今天贪嘴,多吃了碗红烧肉,血压上来了,回家吃降压药,睡一觉就好了。”
弋羊凛声:“有病及时治疗,为什么非要把毛病拖成大病呢。”
羊军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明天要是症状不缓解,我一定去医院,再今天天也晚了,医生都下班了。”
弋羊随即没吭声,静默着僵持一段时间,她妥协,关了店门,车送羊军国回了家。
徐春丽不在,弋羊问:“舅妈呢?”
“牌去了。”
降压药羊军国不连续会吃,药瓶就放在餐桌随手可及的地方,他掰出两粒,弋羊饮水机帮他接了杯水,就水吃下,弋羊扶着他到卧室床上躺着。
羊军国:“你回学校去吧,去看同学表演节目,我没事了,别担心。”
弋羊嗯了声,她从羊军国区出来,却没返回学校,转脚到徐春丽日化店那条街的一家棋牌室找徐春丽。
棋牌室烟雾缭绕,声音嘈杂,男男女女挤了好几桌。
徐春丽穿着红色羊绒大衣,分外扎眼,弋羊轻易看到她。
她彼时搓麻将正在兴头。
弋羊走去,叫了她一声,“舅妈!”语气平淡,没惨杂任何感情。
徐春丽斜眼觑她,“你怎么来了?”
弋羊:“我舅身体不舒服,你回去照顾他一下。”
“他又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徐春丽表现的并不在乎,她继续摸牌,没有起身的意图。
弋羊:“高血压。”
徐春丽冷呵了声,“老毛病了,没事,谁让他吃那么胖。”
弋羊眼睛冷了,“我请不动你是吧,那好,让警|察来。”
她威胁完,转身出去了。
在屋外等了一分钟,果然徐春丽现了身影。
她咬着腮帮,狠狠瞪弋羊。
弋羊却连看也不看她。
徐春丽气得粗气直喘,骂了句,“搓个麻将都不得安生。”咣咣踩着高跟鞋往家的方向走。
弋羊亦步亦趋跟着,到了单元楼,没上去,估摸着时间,仰头看到家里亮了灯,她才松口气。
再次拐出羊军国的区,弋羊想到晚会她还欠着一个节目,心里有些烦,她深知自己除了会学习,并没有任何特长,更不像其他女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不想回班,沿街随处晃悠。
街上今天人挺多,各个商铺门前挂着彩灯,放着喜庆的音乐。
弋羊经过一家理发店时,从镜子里瞥见自己的头发长了,犹豫一下,转脚走进店里。
接待她的是一位杀马特造型的年轻伙。
他热情似火地问:“美女,想做什么造型?”
弋羊:“剪短。”
“只剪短么,不考虑染个颜色,你皮肤白,栗色、茶色、亚麻色都适合你,显得活泼。”
弋羊摇头:“不考虑。”
“那烫个卷呢,直发太单调了......”他喋喋不休的推荐,是有弋羊不多花钱不罢休的姿态。
“剪短!”弋羊烦了,咬着重音重复自己的要求。
伙被她陡然的冷脸吓的楞了楞,随即尴尬笑两声,趣,“美女,挺高冷啊!”接着再不敢多嘴,领着弋羊去洗头。
韩沉西电话来时,弋羊的头发在做最后的修剪。
韩沉西:“羊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弋羊:“有事?”
韩沉西清清嗓子:“我走读证在你那儿,得拿回来啊,不然明天怎么进校。”
弋羊怔神,从镜子和理发师对视一眼,理发师瞬间懂了,比了个手势,表示五分钟能好。
“等我十分钟。”她加上了回校的路程时间。
韩沉西感觉她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问:“你在哪儿呢?”
“......”弋羊不太好意思,片刻才:“理发店。”
“我也在校外呢!”韩沉西哼声一笑,“我去找你吧。”
弋羊想想,:“好。”
她把地址给他。
弋羊刚吹干头发,整理好,走出理发店,韩沉西就赶了过来。
两人站在理发店门前。
韩沉西借着灯光端详弋羊。
她头发披散着,齐肩的长度,有些蓬松,风一吹,翻飞两下,再慢慢落回肩上。
这是韩沉西第一次见她除了马尾辫以外的发型。
不再显得那么清冷干练,因两侧发丝遮盖,脸部轮廓没那么鲜明,鹅蛋脸稍圆了些,眉目也柔和许多。
韩沉西看痴了,他摸摸鼻子,问:“怎么想着剪头发了?”
弋羊:“天冷了,洗头发不方便,也浪费时间。”
韩沉西哦了声,暗悠悠地:“还...挺好看的。”
声音低了几分。
弋羊:“..........”
弋羊看他一眼,他眼里有明显的笑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复,就没接话,赶紧拿出走读证还给他。
“谢谢。”
“不客气。”
韩沉西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以及气氛的微妙。
对话戛然而止,空气变得稠重,仿佛阻塞了呼吸。
过了有一两分钟的样子,韩沉西破沉默问,“你...回学校吗?”
弋羊:“嗯。”
韩沉西:“我...送你。”
弋羊眉梢下压,“不用。”
韩沉西坚持:“有点晚了,怕不安全。”
没等弋羊再什么,他起步先走,弋羊只得跟着。
一前一后错开一个肩膀,走了百米远。
弋羊余光看到一家奶茶店,突然喊道:“韩沉西!”
韩沉西停住回头:“怎么了?”
弋羊张张嘴,稍微酝酿了下,指了指:“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韩沉西反应一会儿,:“这是...元旦礼物吗?或者,迟来的圣诞礼物?”
弋羊拧眉,没正面回答却也没反驳。
“可是我不喜欢奶茶啊!” 韩沉西的语气有点耍无赖。
“......”弋羊静默伫立,随后泄了一口气,:“那算了!”
她抬脚准备继续往前走,韩沉西在她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单手握住了她一边的肩膀,又很快松开,扬扬下巴,得寸进尺地:“奶茶能换成馄饨么,晚饭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