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围场狩猎-万字更入v新章
是否真的不孕, 无法从别人那里得知,也不好去找个大夫瞧瞧,苏宓姿心头一计——她为什么不直接和年沛山努力生个孩子?
希望还是要有的, 万一实现了呢?
可惜, 这几日,年沛山真是太老实了。晚上睡觉,一手揽过她抱着, 便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了。苏宓姿悄眯眯试过, 拿纤细的食指在他胸口画圈圈, 年沛山抓了她的手指, 握在手心里, 眼皮子都不睁,:“别闹。”
终于等到身上干净了, 苏宓姿一大早起床, 先是泡了大半时辰的花瓣澡,特意加了定香闺的香油,还洗了长发, 丝丝柔顺,她很满意。
几种颜色的指甲油,她排成一排, 选了最鲜艳的朱红色, 夺人眼球方为上策。
哦, 还有新的肚兜,新式样,蚕丝的,粗织的纱网,若隐若现叫人好奇。柳玫可都是这种肚兜, 苏宓姿赶紧□□黛去安排起来。
嗯……还有房里的香薰可换了。苏宓姿平日里喜欢淡的,今日便换成浓烈的。
忙到大晚上,苏宓姿守着一桌子饭菜,胳膊撑着下巴,几乎要睡着了。
春黛从外头进来,禀报:“夫人,爷他不饿,叫夫人先吃。”
“哦。”苏宓姿又想起来,“他有什么时候回来就寝么?”
春黛摇头:“爷,他这几日忙。为免扰夫人你歇息,便在书房歇着。“
苏宓姿:……
她喉头梗着什么东西,那是她造人的希望。嗯,年沛山是怎么回事?一个男人,也就成亲不到十日,才……那么一回。竟然丝毫不想着的么?
苏宓姿记得,赵陵娶了柳玫,可是十几日夜夜高歌,柳玫的嗓子都快哑了。听,这种事,男人一旦开了口子,绝对收不住……
年沛山不是有什么问题吧,可是……苏宓姿回想第一夜,他不像是有问题的人啊。
为了希望,当然是该去将年沛山叫回来,这样他好她好大家好,偏偏他不配合……
但是,苏宓姿找不到厚脸皮的理由,只能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年沛山明日便该自己回房了罢,她再忍一晚上。
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拖,一晃眼四日过去了,苏宓姿没等来年沛山,先等来了婆母的号召。
婆母遣人来,让新媳妇一起去法华寺礼佛。
和婆母发生了冲突,年沛山也了,不必这么快成为开开心心一家人,苏宓姿这几日也没有去请安。不知道婆母叫她出去话,是要什么话,表达几个意思?
婆媳两人,坐了两辆马车去寺庙,貌合神离地拜过一圈菩萨,年老夫人又带着苏宓姿拜了送子观音。
看着送子观音,还有那坐下可爱的童子,苏宓姿惭愧地低下了头,婆母是来催她开枝散叶的。
年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既你已入我年家的门,我便不什么了。可你再怎么任性,也不该拿阿山那孩子出气,叫他去睡书房……哼,这传出去好听?”
苏宓姿惊呆了,在外人看来,是媳妇生婆母的气,然后罚新婚夫君去睡书房?冤,比窦娥还冤,她赶紧张口解释。
年老夫人一挥手,制止她:“多无益,阿山想要好好过日子,我也懒得与你多生嫌隙。只望你们夫妻和顺,早点为我年家延续香火。”
苏宓姿低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老太太颐指气使的,根本不给人话的余地。这下好了,她得想办法赶紧生个孩子出来,不然得一直这么吃哑巴亏。
老夫人的意思,苏宓姿明白,就是要将年沛山哄回来嘛。
午间要吃素,年老夫人定了一间禅房,顺便午休。
苏宓姿早早吃完,出来透口气。
一旁的春笺递给她一颗杏儿:“姐,不酸,你吃。”
苏宓姿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皱眉:“哪里来的?”
春笺指了指前边的院子,院子里有棵杏树,十分的高大,树叶繁茂,绿莹莹的。早过了杏子成熟的季节,却还有晚熟的一两颗挂在上头,黄澄澄的。风一吹,那杏子便格外招摇。
春笺看到了,便爬上去采了两颗,她一侧头,望着苏宓姿:“姐,你笑什么?”
苏宓姿嘴角含着一丝微笑,被灿烂的阳光照着,反倒显得明亮而温柔,她:“想到一颗很甜很甜……的杏子。”
“姐你不是总杏子很酸吗?”春笺咬着手里的杏子。
苏宓姿叹一口气:“是啊,真是奇怪,那颗杏子很甜。”
甜得记忆犹新。
苏宓姿抬脚,往那个院子走,来到杏树底下,看着杏树对面的那间禅房。上辈子常来这里独坐,前段时间发现有人偷听她,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仿佛这世上,独处的空间一寸也没有。
当年,就是在这禅房里,由念真和尚看诊,由上官静婉告知自己不孕的噩梦。也是在这禅房前的杏树下,苏宓姿遇上了一个年轻的哥哥,他浑身脏兮兮的,在树上摘杏子,但长得好看又喜欢笑。
那时,她十二,丧母之痛难以走出。可是仰头看着那个十四五岁的哥哥,气质那么的独立。她只需要站在树下,仰望他就能得到力量。
他摘杏子,有从树上漏下来的,她给他捡起来。弄脏新做的衣裳也没关系,她很乐意。
哥哥被她看得不耐烦,还吼她:“看什么看!”
在苏府,苏宓姿是嫡姐,但也习惯了看人脸色话。但是这个哥哥吼她,她一点也不怕。
他从树上下来,苏宓姿主动凑过去,把杏子都给了他,讨好似的笑:“我帮你捡的。”
哥哥愣住了,从怀里掏出一颗杏子给她作感谢。
那颗杏子好大好大,苏宓姿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他的笑容很纯粹,眼睛也是。
这杏树在寺庙中生长百年,树干要两人合抱。
苏宓姿靠在树干上,望着远处的阴云密布,也不知这杏树看过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多少云卷云舒。
就在这时,“哐”一声传来,苏宓姿吓了一大跳,才反应过来是谁踢了门。
辨认声音,竟然是从背后的那间禅房传来,也就是上次监听她的那个禅房……
不定能碰上对方,转念一想,退回到杏树背后,就听到上官静婉的声音传来:“你这一日日的都要困在这里,是疯魔了不成?”
“你过,不会干涉我的行踪。”
这是赵陵?
赵陵很生气,没想到上官静婉会追到寺庙里来堵他烦他,因此一把扔了茶杯。茶杯下头不稳,滚到地上。
上官静婉从没被人这般甩脸色:“赵陵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订了婚,我便要想苏宓姿那般窝囊受气!”
“那好啊,你嫁给其他人,自便。”赵陵冷冷地看她一眼,手背在背后,转身出了禅房。
上官静婉追出来,对着赵陵的背影嘲讽地:“就算你现在装得再深情又如何?她上辈子因你而死,这辈子喜欢年沛山,是他人妇,你永远也得不到——”
“那你呢?喜欢年沛山,不折手段害人,还是没有得到他,我们彼此彼此。”赵陵突然回头,眼眶猩红,他眼里风雨欲来,好不掩饰。
上官静婉被他戳中痛处,无法辩驳:“你——”
苏宓姿惊得目瞪口呆,捂住嘴,幸好提早缩在树干后头,一动不敢动。
简直无法置信。赵陵和上官静婉吵起来,竟然是因为自己么?因为赵陵还眷恋自己,才长期来这禅房里带着?
苏宓姿推测,上次监听她的人是赵陵,这一次守在禅房的也是他。那么……上辈子她被赵陵折磨得低声下气,只能强颜欢笑,躲到这禅房里才敢哭上一场,或是释放哀怨,赵陵竟然是知道的?
既然他知道,那他为何还无动于衷,还要每日由着柳玫给她气受?
如果赵陵心爱她眷恋她,苏宓姿是一点也不信的。
·
终于等到身后的动静没了,苏宓姿才敢挪动步子。
她只想离开这里。
没想到刚出这院门,就被上官静婉一步步堵回来了。
上官静婉嘴角噙着冷笑:“果然是你。”
上官静婉追赵陵出禅房,便正好看到杏树后头一抹浅紫色的衣裙被风撩起来。
苏宓姿冷冷量对面的女人,满面的霸气,鲜妍的服饰,精巧的首饰。那个趾高气昂的上官静婉又回来了,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可这样一个人,苏宓姿竟曾将她当做好友,她竟信了她的鬼话。更重要的是,上官静婉有那样的能力,即使做了坏事撒了谎,她也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宓姿不敢相信她的任何话,暂时保持沉默,敌不动我不动。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上官静婉话时,盯着苏宓姿的脸,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是不是抢了年沛山,你便在心里窃喜,觉得我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里?是不是这样,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嘲笑我?”
抢了年沛山,让上官静婉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这是苏宓姿的最初目的。
但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你要嫁给谁,我都没意见。从今往后,我也不想和你比。”
苏宓姿的语气平静,她还有可以怀孕的希望,现在根本就不介意上官静婉的人生如何,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可就是这样简单一句话,几乎让上官静婉气得晕过去:“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肖想和我比?“
这声音真是尖利,苏宓姿侧身而过,去找婆母回府。
才到婆母的厢房门口,苏宓姿发现春笺正猫着腰在门上听墙角。
这样不好吧,苏宓姿招手,让春笺过来。
若是让婆母知道,怕是又是一场震怒。
春笺听得津津有味,对着苏宓姿疯狂招手,指着房里头,一脸的得意。
苏宓姿咬牙,提着裙子猫腰过去,便听到房里的妈子正在:“爷这回是真的是太不顾念老夫人您的面儿了。”
“哎,能怎么办?都娶了媳妇便忘了娘,此话不假。”年老夫人长吁短叹,“当着他娘老子的面,竟然维护刚进门的媳妇,他同她才是最亲。”
这事虽过去了好些天,老夫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从年沛山在京城崭露头角,这张妈妈便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便安慰她:“您也只能放宽些心。您希望爷开心幸福,他得偿所愿,便是最大的幸福。从今往后,也是他与新夫人互相扶持,是最亲近的人。爷这话通透,您该为他高兴啊。”
“我当然知道这子通透,”老夫人长叹一声,似乎仍旧心有不甘,“他就是再通透,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年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抚掌嗟叹。
·
下午,苏宓姿跟着婆母回了府中,便急忙关上房门,与春笺讲悄悄话。
春笺听墙角更多,包括那天老夫人叫年沛山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年沛山看着没有心眼子,但他也算是抓大放了,先找春黛问了情况,再去听母亲怎么。
年老夫人当然是这苏宓姿耍性子,才进来一日,便这般的任性。
年沛山也是厉害,没谁对谁错,先是叫窦智关了门,接着跪在地上,给母亲请罪。
一是感念母亲养育之恩艰难,他做儿子的,必然是不该让母亲生气。
二是明他想要的,不过是和苏宓姿姻缘和顺。而这必然也是母亲想要的。
三是反问:若他与宓姿分开,母亲认为他会开心?这真的是母亲想要的?
据,当时老夫人久久没话,一个劲流眼泪,最后只是:“木已成舟,你这子当初若肯听我的,不要搅入朝堂中……哎,什么都晚了……”
这些都是春笺拼凑得来的信息,苏宓姿很想知道,为何婆母要“搅入朝堂”中,便是“木已成舟”?
三年一次科举,许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这条道上挤,也要闯入这名利场,个个恨不得青史留名。
为何,婆母这般的反感年沛山进朝堂?
突然,外头春黛敲门:“夫人,食材都准备好了。”
从法华寺回来,苏宓姿便吩咐春黛准备些食材,她要做一桌饭给年沛山——哄他回来,创造机会实施她的造人计划。
有些事,她虽然怕,但还是得做。
将近傍晚,苏宓姿挽了袖子,她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上辈子,她也常给赵陵做。
年沛山还在书房,苏宓姿索性叫人将饭菜都送去书房。
书房的桌子,反倒显得那几盘鸡鸭鱼肉极其夸张。
前两日,苏宓姿看到他就跑,怕得要死。今日却这般献殷勤,年沛山弄不清楚她今日是吹的什么妖风:“今日和母亲去礼佛,怎么样?”
“挺好的。”苏宓姿点头。
若不是听了婆母的墙角,她还真不知道年沛山那般维护她,她很感激,又夹了一大块肉给他:“你吃。”
看她神情,不像有事。年沛山低头,三两口把碗里的饭菜扒了。
他吃完了,苏宓姿才吃了半碗,见他起身,她伸手拉住他袖子:“诶,你去做什么?”
“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比……陪着夫人吃饭还重要?”苏宓姿仰头看着他,抿着嘴笑嘻嘻,给他暗示。
年沛山旋即转身坐下,算了,她吃饭花不了多少时间。
春黛从外头进来,端了一碗汤。
苏宓姿接过来,示意她先下去,慎重递给年沛山:“你喝点汤。”
汤端到眼前,年沛山愣了,这味道有点不对。
被年沛山盯着,苏宓姿十分不自在,她低着头戳饭碗:“就……我发现这鹿茸都快放坏了,专程给你熬的。”
她的脸都快埋到碗里了。反正鹿茸代表什么,她已经暗示出去了,要怎么做,就看年沛山自己主动。
“不怕了?”年沛山在笑。
“嗯?”苏宓姿侧过身子,不看他,脸更加红了,她催促道,“你这几日在书房睡,母亲还以为是我给了你脸色看……”
着,反倒是她更委屈了。
“汤放这里,我待会再喝。”年沛山笑,一是他不需要,二是他真没时间。
苏宓姿急了,她拿筷子指着那碗汤:“有什么事,你喝了汤再去做,不都是一样的吗?”
就那么想要?这真的只是喝一碗汤的时间?
年沛山被她逗笑,伸手捏她的脸:“是真的有事。明日我便要跟着皇上去围场狩猎,还需研究布防图,以防万一。”
“围场狩猎?”苏宓姿有些吃惊。
一般,皇上出去狩猎,都是八月尾九月初,秋高气爽的时候。现在掐指一算,也差不多快到秋天了。
“嗯,可能要出去半个月。”
“半个月?!”苏宓姿惊呆了,这可怎么得了?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鹿茸,岂不是都了水漂?
“不舍得我?”年沛山嘴角微微上翘。
苏宓姿下意识摇头随即点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她要留住男人,可怜兮兮地拉着年沛山的腰带:“人家当然会想你。你都要走了,还不花时间陪陪我?”
苏宓姿这么明显的暗示,年沛山也是个成人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突然变得这么热情的原因他不明白,也不想花时间去猜。
随即,一阵风吹来,把书房的门给吹开,哐当一声,下了苏宓姿一大跳,仿佛刚刚做了什么亏心事。
年沛山转身,把门关上,落了栓。
落栓那一下,苏宓姿蓦然回头,看着年沛山,灯火照在他脸上影影绰绰,但她年看出他的兴奋。
不会就这样开始……的吧?
苏宓姿的手开始抖,望着年沛山浑身僵硬。她在他手上,就像是黑熊手里的土豆泥,任由揉搓。
苏宓姿吞了一口口水,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坐好,酝酿心情,深呼吸。
年沛山转身,从书柜后头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桌上。
苏宓姿看着那不起眼的方盒子,又看看眼前虎背狼腰的汉子,很是不解:这?就这?
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验证自己能不能生娃?
苏宓姿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年沛山憋着笑,咳嗽一声:“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想。”苏宓姿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嘴巴鼓起来。
年沛山捏她的腮帮子,她张嘴咬他。
正好咬到他的手指,她的红唇在昏黄的烛火里,有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苏宓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年沛山眼神里的动荡,她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是铺面而来。她下意识舔唇,却……
年沛山指尖有异样的感觉。她张嘴放开他,他也抽回了手。
灯火摇曳,颇为放肆。灯火两端的男女却各自别开脸,很安静。
年沛山开那个盒子,推到苏宓姿面前。
一盏青花瓷的酒壶,两只未燃尽的红烛,两只酒杯。
苏宓姿迟滞一会,望着年沛山:“这是?”
“还没有喝过交杯酒。”
他得云淡风轻,但苏宓姿心口却是风起云涌。成亲那晚上很混乱,她对他有猜忌,他也没有顾念自己的感受横冲直撞……
没有喝交杯酒,苏宓姿觉得有些缺憾,但重新提议和交杯酒,好像又太事儿。
没想到他格外细心,竟然将没有烧完的喜烛留着,特地要跟她完成这场交杯酒的仪式。
婆母也他只顾念新娶的媳妇,苏宓姿想到这些,忽然发觉,一直以来他都诚意满满,反倒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所所做都不从本心,只是想要借助于他的权势,只是骗婚……
“谢谢。”这句话梗在苏宓姿喉头好久。
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可以有意见的,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个姻缘是值得的,谢谢你让我真正作为一个妻子被尊重。
苏宓姿心中满是感激,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经历,或许是嫁给赵陵之后的暗无天日,她从没对男人有过这样的期许。
但是,年沛山都帮她实现了。
“迟了几日,总要补上。”年沛山摆好龙凤双喜烛,点燃,书房里亮了许多。
苏宓姿把酒杯都斟满,一人面前一杯。
年沛山先举杯,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苏宓姿也举杯,两人手肘交叉,喝了这迟来好几日的交杯酒。
酒也喝过了,年沛山将蜡烛和酒杯重新放回盒子里,苏宓姿就双手撑着下巴,两眼痴痴地望着他。
她好像,头一次走了大运,很不真实。
年沛山一回头,就见烛火里的女人,她莞尔着,眼里有晶亮的笑意,十分纯真,只有他。
他一把抱住她的细腰,紧紧搂在怀里。两人鼻息缠绕,眼神相对,第一次如此的真挚而热烈。
苏宓姿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了许久,突然凑过去,主动地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咬着舔着。
头一次不再想什么不孕不育的烦心事,不再因为母亲父亲的纠葛伤心,不再因为赵陵上官静婉所给的伤害而愤怒,苏宓姿只想如何与眼前的男人地久天长。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手掌贴在他的脖颈上,恨不得两人就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一起,一生一世,再也不会分开。
年沛山回吻她,如同雨变成了狂风,他将她抵在书架上,书架上落下一本经书,砸在他头上。
苏宓姿笑了,笑得那般开心,伸手给他理发簪。
年沛山吻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畔轻轻:“会轻点。”
轻点做什么?苏宓姿现在恨不得要狂风暴雨才好。可她不好直接……
新婚夜的不和谐,弄得她受伤生病,年沛山这回相当体谅,整个过程都很慢。
“怎么样?”年沛山看她咬着牙,生怕自己太用力。
苏宓姿咬着牙帮子,不敢看他——还是不适应。
她抱紧他的大臂,如同攀着岩石:“我不怕,你……继续。”
后头的话,如同蚊子嗡,她自己脸红得不行。
“什么?”年沛山真没听到。
苏宓姿掐了一把他的腰,咬牙切齿看着他。
年沛山一把捏住她的手,连同另一只手反剪,看她这样招摇,他便不再克制,如同急雨动莲舟,低头吻她如同行路已久的口渴之人汲取井水。
苏宓姿只能紧紧攀附着年沛山,如同抱住一根救命稻草。
最后,苏宓姿软软歇在榻上,榻就在书架背后。一人有余,两人过窄。
她香肩微微露出,红裙和白袜子还扔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露出莹白的一只脚丫子。
苏宓姿将两只手枕在脸颊下,越过书架的空隙,看男人捡起地上的书籍,一本本都放回去。
方才他用力猛时,书架上的书便如同冰雹一样,一本接一本。他怕她被砸到,一直将她掩在下头。
那时,两人热烈地吻着,身体的连接,忽然让她生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她勾着他的脖子,舍不得放开。
年沛山绕过书架,衣衫整齐,又是正人君子的模样:“□□黛过来扶你回房去。”
回去并不远,只用穿过一个院子即可。
苏宓姿懒懒伸出一只手,停在半空中:“我想在这里陪你。”
“我还要弄很久,燃着灯你也睡不着。”年沛山伸出手,捏住她纤弱的手指。刚刚,她在他背上鬼画符,可是一点不留情。
苏宓姿浑身没力,她轻轻摇了摇年沛山的手掌,满脸的执拗。
年沛山只能好,给她把被子掖好,只露出一张瓷白的脸来。
这两日夜里寒气很重,可不能再生病了。
苏宓姿很是好奇,刚刚胡闹过的男人,怎么还能有心思地去做其他事情。
她躺在书架后头,望着灯下的他,那般的专注,低头凝眸的样子,她一遍遍临摹,改日可给他画像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苏宓姿只感觉有一双大手掀了被子,躺进来,将她揽在了怀里。她很自然地搁在他的胸前,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
第二日清,苏宓姿醒来,年沛山一身清爽地过来,催着她赶紧洗漱,要去围场狩猎。
苏宓姿掀开被子坐起来,先是被自己身上的大片春光吓到了,她瞪了年沛山一眼,赶忙将被子盖上:“你怎么不早?我还得准备好多东西。”
她还得洗漱,还得描面,还要准备出去的衣裳。
年沛山只给了她一个时辰:“不够的东西,后头再买。你去洗把脸上车。”
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苏宓姿想起他平日里抹脸的不讲究,不是很愉快,她可受不了,总还是要先洗个澡。不然总觉得……昨晚上身上有味道。
最后匆匆忙忙洗完澡,苏宓姿被年沛山提溜着上了马车,不能再耽搁。
苏宓姿生他的气,她都没有描面。
两人坐在马车里,苏宓姿一句话不,背对着年沛山。
年沛山戳她的脸颊:“涂脂抹粉做什么?”
“不涂就不好看了!”
年沛山的手指顺着她的脸侧滑动,粉粉的,给她撩起碎发,哄她:“谁的?夫人就是素面朝天也好看得紧。”
这话不假,苏宓姿底子好,长得不错,便是这么走出去,也是人群里最扎眼的几个,但她还是想要描个脸,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围场上的贵夫人不少,各个浓妆艳抹,那怎么比?
好看,是她的盔甲。
年沛山撩开帘子,□□笺从后头的行李里找到一个脂粉盒子,递给苏宓姿。
她开心地笑了,原来年沛山是逗她的,今早上就吩咐春笺和春黛整理好了。
·
苏宓姿很少出来凑热闹,到围场之后见到马儿,她十分开心。那么广阔的山林,她想要学习骑马。
年沛山是负责巡逻的,和禁卫军一起负责皇上的安防。空余的时间,她就央求他教骑马。
学会骑马,好歹是个技能。再则,她可以同他多多亲密接触,就当是婚后的甜蜜时光,听这样对育儿很有效果。
事实上,夫妻两人这两日也是如胶似漆,晚上苏宓姿最爱在帐篷里,靠着年沛山的袍子看星星。
这两日,苏宓姿从夫人们的席宴下来,离天黑还早,她带着春笺去马厩找年沛山。
平日里,都是年沛山牵着马绳,这两日苏宓姿可以自己骑马跑动,越发精进。
这时候,禁卫军的首领一脸严肃过来,附在年沛山耳边了两句话,年沛山叫过来窦智,让他送苏宓姿与春笺回住所。
围场附近都是山林,只往山脚下有几乎稀稀落落的人家,一直下去到镇子上,人才多起来。
住所在山的另一面,有两里地,并不是完全安全。
苏宓姿知道,皇帝有安全隐患。她没有吵闹:“等你回来。”
离开马厩,一行三人回住所。途经一块草木丰盛的林地,前些日下了大雨,地上冒出许多野蔊菜,有两个布衣的农妇在地里采摘。
苏宓姿无意听到这两人的话,听念真师父要来山脚下的镇?
她低头咬着牙。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告诉她不孕的真相,那边只有念真和尚了。这里离京城还是有些远的,或许可以乔装扮之后找他看病?
或许还得像个办法,骗过年沛山,带着春笺独自去山下。
苏宓姿低头一直走,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站在羊肠道上,望着入暮三分的天空,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大声喊起来:“春笺!窦智!窦智——”
她依稀记得,当时春笺在地上扯野蔊菜,或许是她走神,不知不觉走错了方向……
眼下,她要么趁着天色全黑之前,赶紧往回走,尽快找到窦智。还有一种办法,苏宓姿望着不远处的两间茅草房,或许她可以去问路,但是……那样也相当危险,如果她遇到歹人的话。
苏宓姿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越发用力喊窦智,却一丝回应也没有。
一声鸟儿尖叫,从树林顶上划过,苏宓姿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她突然回头,一个大胡子的猎户朝她走来,手上捏着一柄长弩。
“娘子是迷路了么?”野熊一般的猎户跨过齐腿深的杂草,突然冒出头,一步步逼近。
苏宓姿看不到他的嘴角,但她能感知到,他在窃笑。
她捏紧拳头,站着不动,她不能显露出害怕,挺直腰背:“我夫君马上就来。”
她盯着他的手。
猎户看出她的虚张声势,嗤笑一声:“夫君?我在这附近可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苏宓姿扫一眼周围的环境,竟没有足够长足够坚硬的枯枝。天色渐渐黑了,苏宓姿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她心如擂鼓。
莫不是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昂着头:“我夫君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威远大将军,你难道没听过?”
“威远大将军?听着威武,不过,”那猎户又逼近两步,“娘子,不若我让你尝尝更威武的?”
猎户哈哈大笑,一把扔掉长弩,伸手去解裤子。
苏宓姿赶紧后退,往山上退,住所肯定是在山上,马厩也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往上跑,得到救兵的可能性也更大。
她伸手,想要抓住那长弩。无奈自己力气不够大,只抓住一支长箭。
猎户伸手,轻松捏住苏宓姿的手腕。
苏宓姿的手腕被死死扣住,丝毫动弹不得,手中的长箭也毫无用武之地。
眼看歹人的嘴凑过来,一股恶心的味道喷面而来,苏宓姿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看准路边一蓬病死的野草,叶子已经枯了。
枯了的野草十分尖利,苏宓姿用力抓住一把叶子,捏碎,洒在猎户眼睛上。
猎户的眼睛里进了草叶碎片,松懈中被苏宓姿逃脱。
苏宓姿知道,这办法困不住猎户。她体力,根本不可能往上爬,希望渺茫,还不如全力往山下跑。主要是控制住速度,不要在半路上摔倒。
下定决心,苏宓姿就死命往山下跑,一路裙子都被路旁的灌木划出破洞。若是逃到山脚下人多的镇上,她便得救了。
一边跑,她一边喊年沛山的名字。在最恐惧的时候,她能记得的好像只有他。
可那猎户穷追不舍,他对山林熟悉,比苏宓姿还要快。
每每眼看要被他抓住,苏宓姿狠下心来往横坡哪里跑,坡下有至少两丈。
她希望能骗到猎户,让他刹不住脚步,便掉下去,不摔死至少能残废,她暂时便安全了。
若是不能骗到对方,苏宓姿知道,那横坡就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否则,这样的夜晚,被猎户追到手上,她便不可能再清白。
即使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年沛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横坡前面,苏宓姿急速拐弯,抓住了一棵树,才勉强没有掉下去。
那猎户根本没有上当:“娘子可真是聪明,可惜……没有从我手上逃脱的猎物。”
他的笑声让苏宓姿浑身发毛,在全黑的林子里回荡,让人心惊胆战。
偏这时候下起了雨,苏宓姿咬着牙,看着那猎户,又看了看横坡底下的阴影。
猎户似乎看透她的想法:“娘子,听我一句劝,我爽了你也不会死。若是跳下去,我可不保证你的腿或者胳膊还在不在。”
猎户吹了一声口哨,十分得意。这横坡下头,他专门布置过捕兽夹,十分尖利,掉下去的活物,无一幸免。
就在这时,苏宓姿仿佛听到一只老虎奄奄一息的叫声,十分无力……
冰凉的雨洗刷苏宓姿的脸,她的脸十分苍白,如同夜里的鬼。
与其被辱之后再被逼死,还不如干脆一点,她往横坡下后退一步。
“可真是个贞洁烈妇。”猎户又吹了一声哨,他可不相信这女子如此傻。
就在这时,空气撕破的尖利声响起,苏宓姿只看到有个黑色的东西飞向了猎户的脑袋。
一瞬间,鲜血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
猎户的眼睛快瞪出来,朝苏宓姿扑过来。
苏宓姿躲闪不及,只能死死抱着树。树承受不住高大的猎户,咔嚓一声,苏宓姿脚下一滑,连带着那棵树倒向横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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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找年沛山,是因为围场的围栏破了一个洞,他们认为是有猎户擅自破坏。年沛山处理完之后,部署人力继续寻找其他破口,最好抓住罪魁祸首。
处理完之后,年沛山正准备回住所,他怕宓姿等久了,晚上要闹腾他。
没想到春笺急急忙忙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厉害,年沛山这才知道,苏宓姿不见了。
也就那么两里地,她是怎么不见了的?
年沛山马上托了禁卫军派几个人帮他一起找。皇上的安危很重要,围场的意外因素很多,可抽调的人手也少。
联想到猎户的问题,年沛山的心沉下去,他立即骑马去找。
锁定几条路线,喊她的名字,压根没什么回应。
直到……他听到了微弱的口哨声。他很熟悉的声音,骑马赶过去,果然,一个身形高大的猎户,四十多岁的模样,将苏宓姿迫到了横坡边。
她竟然要跳下去?
年沛山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捶得粉碎。
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他一把抢过窦智手中的长弓,搭箭射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年沛山扔了弓箭,策马飞奔而去,抢着她的一只手,却没有拉到。
只能随她跳下那横坡,捞住她的腰,点着那猎户肥大的身躯,往上一跃,回到坡上。
站在坚实的土地上,苏宓姿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她的衣裳湿透了,闭眼紧紧抱住年沛山,无论怎么哄,她都不愿意放。
横坡下,传来老虎兴奋的声音,还有骨肉被撕裂的声音。苏宓姿望着那黑洞洞的横坡,面无表情。
最后,年沛山怀里抱着她,两人同乘一骑回去。
她受了巨大的惊吓,还淋了大雨,一路上不肯话,回到住处,眼神呆滞。年沛山蹲在她面前,捏着她冰凉的手,轻声哄:“先洗个热水澡,别着凉。”
苏宓姿的脸还白着,她的目光挪向室内那个大浴桶,里头热气蒸腾。
她的目光失焦,迟迟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年沛山伸手抱她去浴桶里。
苏宓姿的眼神挪动,空洞地看着年沛山。
“怎么了?”年沛山将她的手捂在胸前。
苏宓姿似乎突然醒过来,挣开他的手。
年沛山怔住了,正想去叫大夫,被苏宓姿扒了衣裳,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 哈哈哈,年沛山拿出那个盒子的时候,苏宓姿的心理应该是:老娘等了这么久,衣服都快脱了,你就让我看这?就这?
一万字,我被我自己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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