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绝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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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二递茶给苏宓姿, 她接了。一路上火急火燎,咳得厉害。

    刚准备喝,身后有人碎了茶杯, 茶杯中的茶水洒在地上, 微弱的香气蔓延开来。

    苏宓姿回头,香气钻进她鼻端,很熟悉的味道, 空空如也的胃突然翻涌起来, 她弯着腰干呕。

    苏宓姿身后是个大肚子的孕妇, 穿着十分华丽, 看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正是这夫人摔了杯子, 这会子正捂着肚子哀嚎。

    旁边两个丫鬟赶紧将她扶着,急忙要去找大夫。

    慌乱中, 苏宓姿听到有个丫头, 她家姨娘被大太太下了绝嗣药。

    苏宓姿脸色苍白,赶忙拉着春笺春黛,离开这里。

    “姐, 你还没吃饭呢。”春笺很有些担心。

    春黛也:“是啊,夫人,你吃点吧, 我们还得在驿站留宿一晚上。”

    苏宓姿的肚子不是不饿, 是太饿了。

    天色黑透了, 苏宓姿抬头望着星空,她对窦智下令:“连夜回府。”

    外头真是太危险了,她什么也不敢信任,恨不得赶紧回到年府才行。

    方才那茶水的味道,或者那绝嗣药的味道, 苏宓姿很熟悉。上辈子上官静婉特别喜欢做莲花糕,拉着苏宓姿一起吃。

    苏宓姿觉得难吃,但也不好直。

    现在看来……那不是难吃,那是有毒。

    前些日刚怀孕时,老大夫就,她身子极寒。苏宓姿还很奇怪,她向来不吃冰凉的饮品,夏日也注意泡脚养生,饮食也是极其注意。

    上官静婉在那莲花糕里掺了绝嗣药,她身子不败那才是有鬼了。上辈子就算她与赵陵恩爱夫妻,怕也是难怀孕的。

    马车走在官道上,有徐徐的秋风吹来,苏宓姿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御寒。

    她望着外头的一片漆黑,听细雨声声,心中很是悲凉。若上官静婉骗自己不孕,苏宓姿觉得被亲近的人插刀也不是不可能。识人不清,反受其害,她认。

    可,她苏宓姿只是苏海通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上官静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对她赶尽杀绝,暗地里给她用绝嗣药?

    又是一阵冷风来,苏宓姿摇摇头,她不再想这些事。

    她摸着肚子,眼下她怀孕了,沛山又在牢狱中,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

    过了子时,苏宓姿冷得有些僵,终于到了将军府,她的家。

    窦智去敲门,许久没人应。

    窦智正准备翻墙进去开门,一个老妈妈在里头问:“来人是谁?”

    是年老夫人身边的张妈妈。

    窦智应了一声:“夫人回来了,烦请张妈妈快开门。”

    张妈妈一听,赶紧下了门栓,将苏宓姿迎进门,眉开眼笑:“夫人回来就好,老奴这就去告诉老夫人。”

    春笺一挥手,拉住张妈妈:“有吃的没,我们都快饿死了。夫人肚子里还怀着个的,可不能饿。”

    其实,春笺回来的路上太饿,她和其他人都吃过了,只有苏宓姿没吃。

    她得严重点,张妈妈就更加紧张着办事。

    一听苏宓姿怀孕了,张妈妈一拍大腿,高兴得直念叨:“我得告诉老夫人,我得告诉老夫人!”

    这吃的又没着落了,春笺追过去。

    春黛则扶着苏宓姿回房里。

    房里好些日子没住人,怕是还得收拾。夫人这双身子,不能再折腾了。

    ·

    寿安堂里,一排烛火驱赶黑暗,十分安静。

    年老夫人跪在观音像前,两只眼睛如同黑夜里的火种,浑浊但有穿透力。

    她望着那观音像,背脊挺拔,手中的佛珠早已不再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妈妈从外头跑进来,一阵风一样。这把年纪也是不容易。

    “老夫人!哎呀,不得了啦。”张妈妈声音里带着喜庆。

    年老夫人想到狱中的儿子,想到滞留在外不肯归家的媳妇,什么天大的事她都见过,可听到这句“不得了”,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张妈妈跨进寿安堂的门槛,扶着老夫人艰难地站起来:“老夫人,少夫人回来啦!”

    “她回来了?”年老夫人失神地望着飘摇的烛火。

    年沛山是被押回京城的,直接关进了大理寺,罪名是私通匈奴。

    那时候,年老夫人没见着苏宓姿的人影,便怒从中起,觉得是这丫头见风使舵。她儿子飞黄腾达的时候,她使劲勾引一心嫁进来,现在她儿子出事了,她躲得远远的。

    大半个月过去了,都没听到这女人一点音信,老太太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曾对张妈妈过狠话:“以后这女人就是回来,也不让她进门!必要让沛山休了她!”

    她爱慕虚荣,沛山维护她,老夫人没话,只要他们夫妻俩开心。可这女人抛弃了她儿子,年老夫人当然气不过,她是为她儿子委屈。

    可是,这女人突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

    张妈妈看老夫人脸色不对,赶紧补一句:“听少夫人怀了身孕,将军有香火啦。”

    “啊?”老夫人十分震惊,随即脸上露了笑,“这就好这就好,快,带我去沛山院子里。”

    着,老夫人强撑着拐杖站起来,领先往前面走。

    “哎呀,您别急,媳妇都回来了,可别自己摔着了。”张妈妈扶着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来,“听少夫人赶路回来,到现在还肚子饿着,我给忘了。”

    光顾着报喜了。

    “前日不是买了两只乌鸡么?”老夫人一拍脑袋。

    张妈妈提醒:“现在也来不及衔毛,我把厨房的叫起来,先做些立马能吃的热食压压肚子。”

    年老夫人心中的闷气终于散了,眉头放松,连连点头挥着手:“你去吩咐,快。”

    偌大的年府,人声寂寥,却掩不住喜庆。

    老太太一人站在寿安堂前,对着外头暗蓝色的天,双手合十,佛珠挂在拇指上,闭上眼睛,虔诚地拜了一拜。

    ·

    苏宓姿回到自己房里,本以为是一片狼藉。

    老夫人是不会安排人扫的,年沛山也不是个特别讲究的主儿,怕是家里乱糟糟。

    没想到一开门,窗明几净的,显见得今日便有人来扫过一遍。

    苏宓姿十分困乏,她躺在大红的喜床上,龙凤呈祥的喜被,还有红纱帐,门上也还贴着红双喜。

    深夜里,烛火灯光温柔,却赶不走帐子里的阴影。

    这房里她住了没多久,不过……想想那时候她同年沛山闹的别扭,还有那些甜蜜亲近。

    苏宓姿起身,从后头的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来,里头有一对未燃尽的喜烛。

    洞房那晚上,他同她闹了别扭,连交杯酒都没有喝。她没有再提,可是他却记得。

    那时候,他的吻很霸道,还在书房里胡来。苏宓姿摸一把脸上的泪,想他了怎么办?

    突然,外头一阵脚步声,还有拐杖拄地的“硁硁”声。

    苏宓姿赶紧拍干净脸,起身迎接婆母。

    过去,她和婆母多有不愉快,但此时年沛山有难,无论婆母什么,她也会忍着。

    回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

    刚一转身,苏宓姿便惊到了,赶紧上前两步去扶。

    她与年沛山离京不到三个月,婆母的头发便都白了,腿脚更加不利索,走路过来十分吃力,气喘如牛。

    年老夫人伸手制止她:“别,你身子更重要。”

    苏宓姿愣住了,随即缩回手,拉过凳子,请婆母坐,随即又叫外头的春黛倒茶。

    年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你别忙活了,好好坐着。”

    苏宓姿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什么,便提到:“我想明日去看看沛山。”

    “大理寺难得进去探视。”年老夫人有些丧气,“你先把你自己身子顾好。”

    着,老夫人咳嗽起来。

    外头风露重,苏宓姿叫春黛关上门。

    春笺从外头挤进来,端着一碗什锦粥进来:“姐,快吃点。”

    香喷喷的,热乎乎的。

    苏宓姿早饿过头了,这时候吃一点,主要还是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也不话,便一脸慈祥地看着苏宓姿。

    苏宓姿很有些不好意思,便催老夫人去歇着。

    这时候,张妈妈从外头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猪蹄汤。

    苏宓姿不好辜负婆母的好意,喝了两口汤,摇手:“吃不下了。”

    猪蹄汤还是端上来了,年老夫人催着她继续喝,“你这怀孕了,只吃这一点怎么行呢?多吃点!”

    苏宓姿不肯,她又不是猪,吃不下就是吃不下。

    婆媳两人僵持不下,气氛从喜气洋洋变成了剑拔弩张。

    年老夫人逼她没用,最后甩了个脸色走了。

    苏宓姿终于松了一口气,叫春笺把猪蹄处理了个一干二净。

    丫头两只大胳膊把碗捧着,吸溜了个底朝天。

    苏宓姿这才注意到,这丫头几个月时间,不仅变成了粗胳膊粗腿,胸前那波涛真是壮观,比春黛是绰绰有余。

    为了窦智她还挺拼的。

    ·

    休息一整天,苏宓姿闲不着,她叫人去听,怎样可以去大理寺探视年沛山。

    年沛山犯的罪行可不轻,谁也不敢沾上这等事。和婆母的一样,去大理寺很难。

    苏宓姿不死心,她想办法回娘家,找父亲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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