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严姗姗的表情丰富精彩到可以演戏, 咬着牙歇斯底里道:“你要我怎么样?”
整个教室一片沉寂,没有人些什么。就连她的那些姐妹团,也只敢瑟瑟发抖地偷偷看她,根本不敢上来。
初念气定神闲, 微笑道:“真诚一点, 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你逼我给你下跪不成?”严姗姗冷笑一声。
初念自然接话, 笑眼弯弯:“也不是不可以。”
痛落水狗的戏码总是令人拍掌称快,就是这种原因。
“你们仗势欺人!”严姗姗几乎要疯了, 忍不住痛哭失声。
“随你怎么。”初念笑笑。
“你——”就在严姗姗要崩溃的前夕,下课铃陡然响起, 班里人全都一哄而散, 再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初念拿起书包,笑眯眯地冲她挥手:“我大人有大量,再见啦。”
*
初念已经走出校门许久,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在拐过一个弯的时候立刻靠墙躲起来。
然后果然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向择川, 俊朗眉目此刻微微蹙起, 些许不安地四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些什么。
初念心里有些好笑,慢吞吞地蹭出来, 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向择川犹豫了一下,继续跟上去。
然后初念猛地转身,一下子抓了个现形。
“向择川一时间不知道什么, 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暮霭沉沉,倦鸟归林,校园旁僻静的巷子里, 两个人怔怔地对望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是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破了这一尴尬的境地。
初念匆匆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试探着叫道:“念念?”
“妈……”初念顿了顿,还是叫了出来,一时间情绪千回百转,短短一个字包含着无比复杂的情感。
那段传来了轻轻的笑意:“别那么生分。我来学校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半年没见,时今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丝毫听不出来任何疲惫和倦意,反倒像少女一般充满活力。
初念轻轻握紧手机,低声道:“好。”
“我快到了,你在校门口乖乖等我啊。”时今笑道,语调亲热如同往常。
“嗯。”初念嘴角绽开一个笑,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兜里,初念又看了向择川一眼,迟疑着慢慢往回走。
向择川怔怔站在原地,胸膛起伏着,俊美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看不懂的东西。
初念一步步走得很慢,慢到路旁的槐花一簇簇掉到她身上,噼里啪啦的,有些微疼。
在最后和向择川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生日快乐”。
刹那间,初念的眼泪夺眶而出。
*
在校门口见到时今的时候,初念微微有些吃惊。
吃惊是吃惊在她开着原来从家里开走的玛莎拉蒂,面容姣好,一声名牌,手里的Gucci最新款惹得众人纷纷回头。
跟任何一个潮流的中年贵妇人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时今和初天心已经离婚了,她已经十来年没有工作过,要怎么维持奢侈的生活开销?
初念还没有想明白,就被时今一把抱紧 ,鼻尖上传来一阵浓郁而熟悉的名牌香水味。
还是某大牌最新限定款。
“念念,我想死你了。”时今一个拥抱过后,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叹气道,“怎么穿的这么朴素,你爸爸都不知道给你买几件好衣服。”
初念僵硬地笑了笑:“妈,家里现在不比以往了……”
时今惊讶道:“那,要不卖点奢侈品?”
好一个新时代的何不食肉糜。
初念差点没翻一个白眼,所有奢侈品都被时今带走了,怎么个卖法?
看初念表情怪异,时今意识到什么,又笑着让她上车:“我呀,专程赶来给你庆祝生日,今天带你去好好吃点东西,买些漂亮衣服,我还得赶回去参加酒宴呢。”
似乎她专程赶过来是多么伟大的恩情。
初念默默坐上熟悉的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
车上的装饰没有变化,就连广播里放的也还是那几首歌。
时今熟练地火起步,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
初念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看,看见车尾挂着的平安符,心中一动,问:“妈,你不跟爸见个面吗?”
时今的表情刹那有些慌乱,很快又自若道:“没什么可见的,也没什么话好讲。”
她这么的时候,眼睫不自觉地垂下去,仿佛在逃避什么。
初念装作不经意道:“看车尾那个平安符,还是我们全家共同求的呢。
这辆玛莎拉蒂是家里的第一辆豪车,一买下来,初天心就专门带上全家去普陀山,买了一个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三个人亲手把它寄在车尾,保佑能够平平安安。
后来,初天心在商海摸爬滚,果然生意蒸蒸日上,成为栾城一霸。
只不过转眼还是物是人非罢了。
初念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听见时今异常平静的声音:“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初念自嘲地笑了笑,婚姻本来就是夫妻的契约,夫妻本人都不介意了,自己一个局外人还瞎搅和什么。
于是接下来再也没人提这种话题。二人随意地聊着初念的高中生活,一问一答,看上去颇为和谐。
在听初念的同桌是个男生后,时今沉默了半晌,忽然语重心长道:“念念,你还,千万不要谈恋爱,尤其是和同桌。”
初念随口应了一声,心想是不是每个家长都这般防着早恋。
谁知时今接下来的话却不一样。
她在大商场的车库里停了车,手臂搁在车窗上,托着腮,少女一般垂着眼睫,幽幽道:“你还年轻,容易被那些喜欢冲昏头脑,看见别人许下什么誓言,你就轻易相信了。其实世界上哪里有这种爱情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真理。”
初念没有答话,过了半晌,轻轻问道:“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女儿问母亲,而是一个姑娘,问另一个姑娘。
良久,时今苦笑一声,目光飘忽,淡淡道:“我曾经也相信过,但后来就不信了。 ”
至于为什么不信,她没有,初念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活动按部就班,吃最贵的日料,买最漂亮的裙子,时今笑容亲热,恍惚间回到了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
很快梦就消散了,时今把初念送到区门口,丝毫不感伤地告了别。
初念看着玛莎拉蒂的车窗缓缓摇上,然后绝尘而去。
仿佛刚才一切都是一个梦一样。
*
初念在区里提着衣服袋子往前走,天色已经暗下来,区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晕,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人感觉温暖。
那种脚踏实地的温暖,一粥一饭的快乐。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初念看见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隔太远看不清,她心念一动,索性跑了过去。
是白时,闲闲地插着兜半靠在路灯杆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初念跑到跟前,刹那间失望了一瞬,垂下了头,就连手中的衣服袋子也更加沉重了。
“认错了?”白时轻佻地吹一声口哨,莫名多了三分痞气。
初念垂着头不想看他,却被他接过手里的衣服袋子:“我拎着,走吧。”
初念鬼使神差地就这么跟上去了,白时每走一段都回过头看看她,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不高兴?”
声音是温柔的,熨帖如春风,直直吹入心底。
初念声“嗯”了一声。
然后听见男人从喉咙底发出一声笑,泠然如玉碎。
“笑什么?”初念有些恼。
白时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揉揉她的头发:“以后被欺负了,要告诉我哦。”
*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初念晚上连书包都没开就睡了,梦里反反复复,晃来晃去是几张熟悉的脸。
一会儿是白时,一会儿是时今,一会儿又是向择川。
最后,白时的脸和时今的脸慢慢重合,幻化成一个影子冲她笑。
初念猛地惊醒,一看时间,半夜十二点。
此刻再无倦意,初念揉揉眼睛,开手机,迅速地在对话框里敲下生日快乐四个字,犹豫了许久,按了发送。
然后一秒钟撤回。
却被对方甩来一张截图:[不好意思,我看见了。]
初念刹那间红了脸,像是往男神抽屉里偷偷塞情书被撞破的女生。
心跳也刹那间跳的有点快。
对方的输入框显示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中],却总是不见回复。
初念索性坐起来,开书包,想干脆找点作业做做。
她伸手往下掏,摸了半天,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不会是作业本。
初念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仿佛在鼓。
她心翼翼地把那个东西掏出来,捧在手中仔细看。
是那个她肖想了许久,白天还在艳羡的星空灯。
半透明的外包装上有一张的卡片,上面是向择川飘逸潇洒的字迹。
[生日快乐,我们和好吧。]
作者有话要: 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