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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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信阳是何许人也?纨绔少爷们再不闻窗外事也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他们为难地看着上座的大魔王,心里哀哀叹气,脸上却要摆出讨好笑容,劝道:“祖宗哎,温将军出门身边总跟着警卫员,谁能近他的身啊?再了,他是正统军校出生,坊间传闻,他曾一个人干翻了一头黑熊……”

    “住。”池少爷居高临下摆了个停的手势,轻蔑道,“坊间传闻也能信?那不能够啊。”

    他一个“不能够”三字拖得又懒又长,活像是要唱一出戏来,很是不在意地道:“坊间还传闻我十六岁就抬了三房姨太太,我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你们信吗?”

    一纨绔想起什么笑出了声:“那是不能信。坊间还传闻你其实是个女儿身。”

    池云非:“……”

    众人憋着笑又忙低头认错,池云非翻了个白眼。

    池云非他爹是岳城银行副行长,有钱权力大,早年南北还仗时岳城银行可没少帮忙。因此池家和温家也早就是老相识了。

    当年池温两家结亲,双方各取所需都很满意,那时候池云非还没出生,两家原话是“若是生了女儿便结为亲家”。哪料后来池太太生了个可爱的儿子。

    原本成不了亲家,孩子们也能拜把子当兄弟,可温家从那时起就已防着郑总统发难,因此私底下跟池家商量,暂时不退婚,若以后池云非大了,不喜欢男子,到时再退婚也无妨。

    总归是两个大男人,谁也占不了谁便宜去。

    池家不愿得罪温家,这便答应下来,还想着以后两孩子能拜把子也不错。

    可哪料,像是命中注定,池云非还真就喜欢男人。

    池柏强自然不想把儿子嫁给男人,奈何池云非不仅长得可爱,更被池太太宠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个受不得苦的娇贵命,而其本人方方面面都实在不靠谱。与其让他以后带回个不三不四的男人来,池家人一商量,干脆和温家彻底结了亲,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岳城是温家的大本营,池家同温家结亲后更是能横着走了,众纨绔自然不敢招惹。

    平日陪着吃喝玩乐也就算了,如今要去温信阳的主意——众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人家是两口子,是一家人,他们若去掺和一脚算什么呢?万一温家追究下来,池少爷顶多挨他爹一顿,关个禁闭,他们可就不好了。

    众纨绔也不是傻的,眼珠子一转,找了个折中的办法:“云非,不如这样。你去赌坊找几个信得过的,我们帮你看着,拿着绳子和麻袋,别让姓温的知道是谁下得手。对你对我都好,如何?”

    若是事发,届时人是池云非找的,同他们何干?

    池云非一脸“一群没出息”的表情,嫌弃地摆手:“行吧,人我去找,你们到时候跟在后头看好了。这事一定要办好!”

    不出两天,事办了,但没办成。

    几人好不容易等到温信阳单独出门的机会,想给对方套上麻袋一顿就跑,哪料被对方提前发现,左拐右拐带入了死胡同,麻袋倒是套了,套他们自己头上了,被温信阳揍了个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池云非看着面前几个猪头,差点没把自己的狐朋狗友们认出来。

    他瞪大眼,道:“大头?是你吗大头?”

    被称为大头的青年,正是之前扬言要用“大头将军”败池云非“霸王”的那位。他头上缠满纱布,脸肿得馒头似的,泪眼汪汪道:“将军让我们带话。”

    池云非嘴角抽了抽,抱起手臂:“。”

    “……他让你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像个男人。”

    池云非最讨厌别人自己不像个男人,顿时炸了:“听他放屁!”

    大头:“……”

    大头想捂自己的脸,但是碰了就会疼,一脸生无可恋道:“云非,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算是不可能算的,否则岂不是丢了“混世魔王”的脸?

    池云非发走了狐朋狗友,算自己亲自下手。

    他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武夫,一人给了一大笔钱,也没告诉对方要整谁,只让套了麻袋拖到他指定的空粮仓里,他要亲自收拾。

    结果到了夜里,几个武夫断手的断手,断腿的断腿回来了。把钱还给了池少爷不,还带回了温将军的话。

    池少爷困兽似地在屋里转圈,不耐烦道:“他又什么了!”

    武夫痛哭流涕道:“他……滚。”

    池少爷停住了,掏了掏耳朵:“什么?”

    武夫道:“对方,滚!”

    池少爷握紧了拳头,想:好哇姓温的,这可是你逼我的。

    眼看婚事将近了,温太太带着温信阳上门拜访,送来了聘礼。

    池云非趁着外头热闹,从后院茅厕翻墙出去。也不知他从哪儿换了一身短款烟灰马褂,脖子上挂了条汗巾,戴着黑色帽子,做出了个车夫形象。他从墙头跳下后便拿汗巾遮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猫儿似的大眼睛,映着冬日的暖阳闪闪发亮。

    他围着自家院外绕了一圈,绕回正门,擎等着温信阳出来就给他好看。他马褂里藏了摔炮,又在裤带上挂了把刀,准备等温信阳出来就撞他怀里去。

    他都想好了,要一边拉着车一边喊着“借过——”,然后将摔炮丢到温信阳脚下,待温信阳骇得拔出枪来,却发现是只摔炮,那可不得丢人现眼?

    届时他再趁着众人愣神时,从背后用刀割断温信阳的裤带,叫他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颜面!嘿嘿嘿,姓温的起码今年是没脸再来提结婚的事了。

    他想得很好,靠在墙角把自己乐得不行,好像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已经成功了似的。脸在汗巾后都捂出了热汗来。

    等了许久,温信阳才带着人出来了。

    只一眼,池少爷就傻眼了。

    人穿得是军装,系着皮带,怎么割啊?

    但事已至此,他咬牙就上了,将那摔炮握在手里,从旁边抢了辆人力车,还没等对方喊起来,先丢了两块大洋过去。

    “马上还你!”他低喊一声,对方捏着钱莫名其妙。

    然后池少爷又傻了——他硬是没将车给拉起来。

    他试了又试,那车纹丝不动,旁边的车夫都看乐了。他大汗淋漓地拉下汗巾,露出一张俊俏的脸蛋,脸颊上带着红晕,也不知是羞的是热的。

    温信阳下了阶梯,不远处的车开过来了,眼看这计划要泡汤,池少爷气得丢了车拔腿跑了上去。

    他低头撞过温信阳一侧,旁边的警卫员正要拉他,他手里露出摔炮一角,还没往脚下丢,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抓住了。

    对方体温偏高,手心温度烫得池少爷一抖。

    “手里拿的什么?”对方开了口,声音冰冷同他滚烫的体温截然相反。

    池少爷:“……”

    池少爷不服气地抬起头来,一手顶了下压在额前的帽子,温信阳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有生之年池云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跳加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