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追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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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清以为池少爷趁着将军不在又出去玩乐了,她忍不下傍晚池云非警告她的语气,晚饭都没吃多少,将温念炀让管家抱回君竹院后,她咬着手指在屋里来回转了一圈,叫来丫鬟道:“去,去找池云非。”

    “找他做什么?”丫鬟莫名。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护不住谁。”林子清气性大,如今有了儿子更是不愿忍让半分的,指使丫鬟道,“这几日将军不回来,他定是忍不住玩去了。派人跟着他,等将军回来细细报给将军听!记着要拿证据!”

    林子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眼神带着鄙视和不屑:“一个大男人跟我争主母的位置!没脸没皮!我听他常去赌坊那一带,你派人去盯着,他若是进了南风馆就更好了……”

    “我的姐啊。”丫鬟不赞同道,“他的话您左耳进右耳出,有炀炀在,他能拿您如何?不过是占占嘴上便宜,您又何必跟他计较?奴婢不是过了吗,不用姐您出手……”

    “闭嘴!”林子清竖眉,她一想到池云非警告自己的样子就来气。明明是自己先进府的,还给将军生了儿子,她家世不差,曾也是个千金姐,为了将军甘愿做二房,这些年伺候司令、夫人还带着孩子,哪里做得差了?这子就凭着一纸婚约,刚进门就想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想得美!

    林子清这会儿是越想越气,哪里还听得进去,不耐烦道:“去!现在就去!”

    丫鬟劝不动,无奈叹气,只得转身找可靠的人去了。

    林子清看不清,丫鬟从看人眼色长大,倒是比林子清会识人多了。别看池云非年纪轻,看似大大咧咧,不成规矩,实则心思多着呢。

    岳城各大纨绔少爷,哪个不买他池云非的账?加上他混迹各处,三教九流都有认识的人,论消息灵通、心思机敏反倒不比谁差。

    这事若是被池云非发现了,自家姐就得倒霉。

    封城娘家虽是姐的后盾,可到底隔着这么远,在岳城里姐只有白家一个不知绕了多远的远房亲戚,那白家少爷……丫鬟想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心里没什么底气。

    白家少爷也是个混不吝的,领不领自家姐的情还得两呢。

    丫鬟很是机灵,为了不让姐被牵连,亲自挑了几个可靠嘴严的去探查池少爷的消息了。

    这一探就探到了半夜,都宵禁了,几人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夜里风大,更深露重,几人冻得脸上发红,道:“回二奶奶的话,池少爷晚饭去了春燕楼跟其他几个少爷一起喝酒吃饭,饭后去了湖边划船听曲,夜里回来抱走了少爷……呃……”

    等了一宿,林子清正困倦,听到这里愣住了,湿润的眼睛眨巴几下,满脸疑惑:“什么?抱走了少爷?抱去哪儿了?”

    “我们跟了一路。”几人道,“确定他是去了……城北大营的方向。”

    林子清怔愣许久,霍然起身:“什么?!”

    池少爷酒足饭饱,算着时间炀炀该跟他亲娘吃完饭睡下了,便溜达回了温府,给家伙穿上厚厚的冬衣,又裹了毛茸茸的披风戴着老虎帽子,抱着人上了马车往城北大营去了。

    哼哼哼,备什么酒菜衣服的,能有老婆孩子亲自去陪来得好吗?

    将军要走三、五天,白煌那死子还很可能被推荐去了军营,他才不会给对方可趁之机。

    他得亲自去守着自家将军!

    气势汹汹一路去了城北大营,在营外就被拦住了。

    “站住。”守门的兵认出了是温家的马车,行礼道,“请配合下车检查!”

    池云非抱着孩子下车,温念炀早已清醒了,他还从未这么晚出过门,好奇地四下看,嘴里哼哼唧唧地,问:“哥,哪儿?”

    这是,这是哪里的意思。

    池云非捏他鼻尖:“我们找爹爹。炀炀今天还没领奖励呢,多几句好不好?”

    温念炀睁大了眼睛,努力道:“嗯,唔!”

    那兵惊疑不定,量池云非和他手里的孩子,道:“请问您是?可有入营的令牌?”

    “没有。”池云非理所当然道,“我是池云非,这是温家少爷,我们是来找将军的。”

    “这……”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是将军夫人,一个是将军亲儿子,这该如何是好?

    按规矩,没有入营的令牌那是绝不能放进营中的,可将军夫人就算了,少爷也要被拦在外头吗?

    这可是未来的温家继承人啊。

    兵忙对旁人使眼色,让对方去通禀,一边道:“夫人……啊不是,池少爷稍等,没有令牌我等需得先行禀报,得了令才能让您进去,这是规矩,请夫人……不是,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池云非倒是大度,嗯了一声爬回马车:“无妨,你们去通禀,就他儿子想他了。”

    兵擦了擦冷汗,道:“是!”

    于是等温将军寻来时,就见池少爷坐在马车里,撩起了车帘,将温念炀抱在怀里看星星,抬手指着一颗明亮的星星胡八道:“你看!这个叫牛郎星,旁边那个是织女星,他们一年才见一次面。不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按这个法,他们岂非是天天见面的?”

    温念炀听不懂,只抓着池少爷的手咯咯笑。

    温信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铁灰色的军装系着黑色的披风,披风外缀着一圈灰棕毛皮,衬得他愈发清冷,厉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啊!将军!”池云非忙跳下马车,抱着温念炀跑过来,“我们来看你呀!”

    还是一声俏皮的“呀”透着浓浓的笑意,听得人心里再多冰雪都要化了。

    可温信阳依然是一脸寒霜,皱着眉不赞同道:“没有令牌不能随意出入军营,还有,已经宵禁了,你又违反规定……”

    还没教训完,池云非将炀炀往前抱了一下,凑近道:“别那么死板嘛,大冷天的我来看你,不开心吗?炀炀也很想你呢。”

    温念炀还记挂着奖励,努力多吐了几个字,道:“爹!你看星星!好看!”

    难得多了几个字,若是平日,顶多也就“看!星!”完事了,温信阳一时心软,抱过孩子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再看杵在寒夜里呵出白气的池云非,一时竟不出重话了。

    他低低道:“胡闹,大半夜的,冻着孩子怎么办?”

    “不会啦。”池云非道,“孩子让你们这么宠才容易宠出毛病呢。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被我爷爷丢进冰水里冬泳呢。”

    温信阳:“……”胡闹!简直胡闹!

    温信阳让马车先回去,侧身让了路,道:“先进来坐,一会儿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他顿了一下,嗅到了池云非身上淡淡的酒味,不悦道:“喝酒了?跟谁喝的?”

    “跟大头他们。”池云非伸手扶正了孩儿头上歪掉的帽子,“放心,没去赌坊。”

    温信阳不言语,抱着孩子领着老婆进了军营。

    温家后院的人来军营,这倒是头一回的事情,许多人都悄悄探头来看,温信阳的警卫员刘哥拿着大衣过来,给池云非披上,笑着道:“池少爷果然如同传闻里一样,实乃真性情。”

    池云非一拱手,拽得二五八万的:“不敢当不敢当!”

    随即他极快地偏了下头,凑在将军耳边暧昧道:“主要就是想相公了。”

    温信阳咳了一声,抱着孩子大步往前头去了。

    刘哥莫名其妙,又看了眼池云非,道:“少爷饿了吗?可要吃点什么?”

    “不必。我今晚就住这儿了。”池云非道,“将军帐篷里能睡得下吗?”

    刘哥还以为将军已经同意了,便道:“我再让人去架一张床,再添些炭火,可不能让少爷冻着了。”

    “行,去吧。”池云非笑嘻嘻的,背着手跟上了前头的将军。

    进了议会的主帐,四周贴着地图,中间摆着沙盘,角落里堆着几把枪和装武器的箱子。还有一些药品和被褥衣服。

    右侧摆着的饭桌上,饭菜都冷了,碗筷旁边扔着一本账册,看样子将军一心公务并没有怎么吃饭,池云非转了一圈,不悦道:“你以前在外头留学也是这样的?不好好吃饭还怎么有力气仗啊?”

    “没什么胃口。”温信阳看了他一眼,让人进来把碗筷收拾了,又腾出椅子,将温念炀放了进去,“早过了他睡觉的点了,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

    “天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池云非手指抚过沙盘,拔起一只红色的旗子冲炀炀道,“炀炀,来看这是什么?”

    温念炀早就没了睡意,好奇得不行,从椅子上下来轮着圆腿到了池云非身边,蹦着要看沙盘。

    池云非将他抱起来,任由他抓走那只红色旗子,道:“孩儿天性爱玩,你们成天让他待在家里,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连吃的玩的也要挑来拣去。你成日又不着家,书本里那些东西能教会他什么?他不爱话这事,也不想想是为什么?”

    温信阳想起司令爹得那些话,一时沉默。

    他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入手软乎乎的,滑嫩得如剥了壳的鸡蛋。

    温念炀举起旗子,指着沙盘道:“爹!这做什么的?”

    哎,又多了几个字。

    温信阳露出一点笑意,也不同池云非争辩了,抱着孩子给他讲解起沙盘来。

    暖色的灯光摇曳,外面铺了毛毡,寒风吹不进这帐篷里,帐里暖融融的,不一会儿池云非就来了困意。

    他坐在一边,撑着下颚,一边听温将军跟温念炀声话,一边看着对方指来指去的手——啊,好想咬一口。

    难得一夜祥和,温将军心头的烦闷也被一扫而空,他惊讶地发现炀炀其实很聪明,虽然话不多,但反应力极强。

    这让他心中多了点自豪和骄傲。这是他的儿子呢——他居然到现在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实在是因为离家太久,对林子清也好,儿子也好,都是陌生大过熟悉。

    直到孩子流着口水睡着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看见了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他的池云非。

    年轻的男人趴在沙盘对面,因为有些热脱了外衣,卷着衣袖,领口也开了露出白皙的肌肤。他额头见了点汗,将短发尽数抹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

    那双猫似的眼睛明亮又带着狡黠,暖色的光映在眼底,显出几分轻狂潇洒——这会儿将军倒是在池少爷身上找到了点混世魔王的公子哥儿模样。

    温信阳想开口叫人送他们回去,看着怀里睡得正香,手还抓着他衣领不放的家伙又起了点不舍的心思。

    于是只得叹息道:“今天晚了,就在我那边睡吧。”

    着让兵去热水来,又让人去加床,却听兵一脸茫然道,不是早就加好了吗?

    温信阳转头看了眼池云非,无奈极了。

    明知道是对方的陷阱,他这一脚还是踩了进来,明知道也许连家伙都被他给利用了,可看着比平时话多了不少的儿子,他竟也生不出什么脾气来。

    一家三口进了主帐,屏风后热水蒸腾。

    池云非将炀炀放进收拾好的床铺里,心地给他掖好被角,又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转身去看温将军。

    他笑嘻嘻地,像锁定猎物的猫,不怀好意:“将军累了,我帮你擦背吧?”

    温信阳冷哼,哪里还不知道他肚子里装得是什么水?

    “我自己来……”

    “可我也想洗。”池云非道,“你们这桶挺大的,一起洗吧!”

    温信阳:“……”

    池云非凑近了,一字一句:“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再我都嫁给你了,也不是第一次一起洗了啊?”

    温信阳还没张口,池云非又吊儿郎当道:“还是你怕了?”

    温信阳一手解开扣子,目不斜视,喉结上下动了动:“激将法对我没用。”

    池云非哪里管他这么多,飞快脱了衣服就跑屏风后去了,裤子很快也被扔了出来,团在地上扎眼得很。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快来!一会儿水该冷了!”

    温信阳:“……”

    池云非跳进桶里,欢快道:“将军不拘节,伟丈夫是也!”

    温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