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从未信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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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从未信过我

    三五个月,听起来挺短的,秦暮宇绞着手指,根本高兴不起来。

    而秦暮珊非但没有感到安慰,反而哭得越发汹涌:“一两个月好久啊,三五个月真的好久好久啊,母亲为什么要离开那么久啊?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哥哥了?我和哥哥以后会更听话的,母亲你不要走了,有事情让父亲去就好了啊,母亲您为什么非要去啊?呜呜呜——”

    被嫌弃的秦荀殷:“…”

    古言玉已经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地被秦暮珊的话给逼了回去,她擦着秦暮珊的眼泪道:“不是母亲非要去,是有人命令母亲去,母亲不得不去。”

    “有人?”秦暮珊的哭声一收,“是谁?我去找他理,他凭什么命令母亲。”

    秦暮宇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是很明白,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秦荀殷是大官,是很大很大的官,但是父亲头上还有更大的官,可以命令所有人,包括父亲。

    所以是那个人命令母亲去的吗?

    古言玉被秦暮珊单纯的话逗笑了,她道:“这不是不理的问题,父亲一个人

    出院远门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相陪,多可怜啊,所以母亲要陪父亲一起去,你和哥哥留在家里念书,家里还有哥哥陪和心悦陪你,不是吗?母亲若是不去的话,父亲就没有人陪了。”

    秦暮珊表情可怜兮兮,眼泪在眼眶里转,一闪一闪的,她虽然还是很伤心很难过,却还是勉为其难道:“那母亲陪父亲去吧,但是母亲一定要想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要想哥哥。”

    “好,”古言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珊姐儿和宇哥儿都是乖孩子,我不在的时候,也要乖乖的,知道吗?”

    秦暮珊含着眼泪重重地点头,秦暮宇勉强“嗯”了一声。

    秦荀殷在哄孩子上完全没有经验,只能看着他们难过,古言玉的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一直在嘱咐秦暮宇和秦暮珊在她不在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食衣住行样样都不落下,可见平日里她对两个孩子到底有多上心。

    然而,秦荀殷听着听着,却听出点别的意思来。

    家里有徐芳若和丫鬟们专程照顾两个孩子,她其实完全用不着如此细细地叮嘱,得太多,秦荀殷逐渐有种古言玉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尤其是她着着,竟然到了秦暮宇的前程,那声音还是细细的,柔柔的,听着十分舒服,“我们宇哥儿这么努力,以后可以走科举的路子,指不定还能摘个状元回来,这一生就什么都不愁了,宇哥儿你母亲得对不对?”

    秦暮宇听着有点懵懂,反问道:“母亲希望我将来能考个功名?”

    “当然啊,有功名傍身,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先要学会做个好人,不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宇哥儿,你是聪明的孩子,母亲希望你能记住母亲的话,努力读书,将来报效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这样的大道理秦暮宇还不太懂,但是他道:“我会记住母亲的话的。”

    古言玉欣慰地点了点头,又低头对还在哽咽的秦暮珊:“你也要好好念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知道不知道?”

    秦暮珊抽抽搭搭地:“我知道了,我不会偷懒的。”

    秦暮珊脸哭成了花猫,古言玉让丫鬟了热水来,自己拧干了帕子给秦暮珊擦脸,又叮嘱秦暮宇:“以后我不在,宇哥儿你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能让妹妹受欺负了,知道吗?”

    秦暮宇乖巧地回答:“我会的。”

    等秦暮珊的脸大又恢复干干净净,古言玉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好了,别再哭了,再哭又得洗脸了。”

    秦暮珊还想哭,但是她不想惹古言玉难过,竭力忍住了泪意,古言玉倒有些哭笑不得。

    等丫鬟收拾好外出的箱笼,让古言玉过去检查,古言玉就带上秦暮宇和秦暮珊去检查行囊,留秦荀殷一个人坐在大炕上,他望着一大两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检查了箱笼,古言玉又将院子里的大丫鬟全部召到院子里来,将秋兰院的事情重新安排了一遍,春花最是稳重,古言玉要留她守院子,交代她走后院子里的一应大适宜都有徐芳若和春花做主,秋月和落雁则跟她一起去东海。

    春花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古言玉信重她,她十分高兴,自己也想替古言玉分忧,她这趟外出,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屋里没有个她信重人的留守,就是她们当丫鬟的也不放心,她愿意留下来帮古言玉看着院子。

    秋月和落雁这两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知道自己要跟古言玉出门,兴奋的眼睛都冒出了光,秋月是早就猜到自己要去的,因为她会武,古言玉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这是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知道古言玉要外出后,都知道秋月占了一个随行的名额。

    落雁则是意外,她负责古言玉衣服的浆洗和吃食,古言玉一走,她的事情就少了大半,成了最闲的那个,所以古言玉带上她,就显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但是她还是很意外,意外之余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古言玉又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待吩咐完了,春花就让大家都散了,到了晚膳的时间,古言玉与秦荀殷带上两个孩子去太夫人那里吃晚饭,陪着太夫人了会儿话,然后太夫人留了秦荀殷话,古言玉与两个孩子先回了秋兰院。

    秦暮珊依依不舍地和古言玉道别,流着眼泪被徐芳若带下去睡觉了。

    古言玉留了春花和秋月在屋里话,春花表忠心道:“夫人,您尽管放心,奴婢一定会替您看好院子的,也会照顾好四少爷和五姑娘的。”

    “我当然信任你,但是信任归信任,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安排地好,秋月,去取纸笔来,我要留一封遗书。”古言玉吩咐道。

    “遗书?”秋月和春花瞪圆了眼睛。

    古言玉无心吓唬他们,笑道:“大惊怪干什么?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写下手书,将以后的事情交代好,就算真的在外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用后悔没有给两个孩子安排好后路。”

    春花想到这有可能是主仆的最后一次见面,顿时眼泪就出来了,道:“夫人,不是只是出去走走吗?怎么会有危险呢?”

    “出门在外,有些事情谁得清楚,”古言玉道,“秋月,去拿纸笔吧。”

    秋月不敢耽搁,立刻去取了纸笔,古言玉铺开宣纸,行笔飞快,并将最重要的几点直接告诉春花:“若我真的有去无回,你就将这封手书交给我祖母,这里面有我的陪嫁分配,我要全都留给两个孩子,还有对宇哥儿未来的规划以及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你只要将这封手书交给祖母就好,她老人家自会帮我操办好一切。”

    春花听得眼泪汪汪,秋月也忍不住落了泪,古言玉却很平静。

    “你们不必伤心,我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古言玉将自己要交代的却不能让秦荀殷知道的写下来,然后从匣子里抽出一个荷包将手书装进去,交给春花,叮嘱道:“这个荷包你要收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侯府的人。”

    春花泪眼朦胧地接过荷包,心地将荷包揣进怀里,承诺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信重。”

    古言玉就欣慰地笑了笑。

    “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情?”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秋月和春花一跳,两个

    丫鬟连忙抬袖去擦眼泪,纷纷低着头退了下去。

    古言玉笑道:“明天就要出门,丫鬟舍不得我,秋月和春花从一起长大,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难免有些伤感罢了。侯爷累了吧,明日还要早起,洗浴早点休息吧。”

    着就去帮秦荀殷宽衣。

    秦荀殷低头凝着仔细帮他解衣带的女子,低声道:“你不必担心,虽然此行危险重重,但我必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出事的。”

    古言玉甜甜地笑:“妾身当然相信侯爷。”

    秦荀殷不喜古言玉这副假面具,他戳破道:“你根本就不信,何须违心之言,阿玉,你就从未信过我。”

    古言玉解衣扣的动作一顿:“侯爷为何这样?妾身哪里不信任侯爷了?”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也不相信我会一直对你好,更不相信我对你的情谊,你知道此去危险,恐怕会一去不返,所以临走的时候把什么事情都交代好了,大事事,事无巨细,我很好奇,是不是你连遗书都写好了。”秦荀殷苦笑道。

    古言玉心头一跳,有种被秦荀殷窥见了内心的窘迫。

    “侯爷误会了,”古言玉掩饰地,“这家里本是妾身做主,妾身要走了,自然

    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否则妾身出门在外,岂不是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家里出乱子?有些事情交代清楚了总比没交代清楚要好,这样就算妾身不在,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行事也有个章程,不至于乱成一锅粥,凭白让人看了笑话,以为妾身身边的人都是些挑不起担子的。”

    秦荀殷觉得她根本就是在忽悠自己,没将古言玉的解释听进心里去,多无益,反正无论他如何逼供,古言玉都是不会承认她不信任他的。

    有时候一千句也抵不上做一件事,日久见人心,他倒不信古言玉的心是石头做的,日积月累,他总有撬开她心房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