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A+A-

    这一个个的。

    偶尔会有人到他们家留宿。有时候是良宜或崇娱的同事, 有时候是合作的后辈。

    如今是新时代,很多夫妻都分房。就算看到沈河与沈稚有自己的房间,也大多不会有怀疑, 甚至还擅自得出结论——这就是夫妻之间这么多年都能维持好感情的诀窍。

    然而, 事实上。

    根本没有的东西要怎么维护?

    沈河与沈稚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而关于蓝翘,随着年纪增长,表姐妹的隔阂渐渐减淡, 从相互讨厌的人变成毫无想法的陌生人。

    血缘关系到底是斩不断。与其闹掰、撕破脸, 倒不如相安无事来的省事。

    这是成年人关于人际交往的默契。

    更何况, 有时候还不可避免地需要对方帮忙。

    比如现在。

    沈稚驾车去接蓝翘, 沈河做好晚餐送到程睿祎和欧阳笙跟前。程睿祎不好意思地道着歉,欧阳笙边哭边胡吃海塞, 顺便发表口齿不清的感言:“想不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吃完再话。”

    然后被沈河没好气地骂回去。

    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坐在沙发上看书。程睿祎好奇地听了一句,只见沈河将书封面拿起来,是一本严肃。

    “沈哥很喜欢看书?”程睿祎, “好像沈稚姐也有这个爱好。”

    “看不懂,随便看看。”沈河。

    欧阳笙偷偷检查着他们。

    沈河又:“你吃完了?盘子给我,我去洗。”

    “麻烦了。”程睿祎回答。

    趁着沈河离开,欧阳笙仔仔细细地看了程睿祎几眼。她:“你想当他俩干儿子?”

    程睿祎对她就没那么客气了:“你想做我干姨?”

    伙子还有两副面孔。

    欧阳笙战术性后仰, 不再理会他。

    沈稚先到了机场,一通电话过去,才知道蓝翘乘坐的不是飞机。

    她是坐火车过来的, 而且是离城区远的那个站。

    沈稚迫不得已又驾车过去。

    蓝翘所携带的东西比想象中少,只有一只手提包,好像不过是离开家要去街上逛一圈。沈稚看出情况不对劲,却没急着做声。一直到车驶上高速公路, 她才不紧不慢开口:“出什么事了?”

    一句话,已经笃定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都没有。”

    蓝翘侧过头,冷冷地,并不算松口。

    沈稚向来不是自愿充当表姐这个角色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去关心她,也就不再自找没趣。

    倒是进家门时,沈稚先跟沈河了一通电话。

    她问:“程睿祎走了吗?”他:“在等人来接了。”“没怎么好好招待,”她,“让他白跑一趟了。”

    沈河不否认,但其实并没有愧疚心。

    毕竟也不是他邀请的。

    只不过,这一通联络也就只是保险起见。

    受沈稚的影响,蓝翘对明星不感兴趣。进门的时候,wedfrtyukk;蓝翘自始至终都没多看程睿祎或欧阳笙一眼。

    沈稚找了一间屋子把蓝翘领进去。

    蓝翘素来心比天高,在外面绝对不肯掉眼泪,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沈稚倒了红茶进去时,她已经泣不成声。

    红茶香气四溢。沈稚不知道什么,也懒得安慰她,出去以后,自顾自喝起煮好的红茶。

    程睿祎看到,盯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家里没有绿茶吗?”

    “嗯?”沈稚愣了一下。

    见她不明所以,程睿祎补充道:“因为你不是更喜欢喝绿茶吗?”

    沈稚吃了一惊,低头看看茶杯,不自觉笑起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睿祎静静地微笑,随即:“秘密。”

    欧阳笙冷不防地插嘴,语气不咸不淡:“什么呀?”

    沈河也不经意地抬起头来。

    “因为片场其实红茶、绿茶和花茶都有,但沈稚姐每次都喝的绿茶。”程睿祎。

    沈稚怔了怔,她的确是更爱喝绿茶。丁尧彩对她的牙齿有点过保护,一直对茶和咖啡都警惕,在片场,她总忍不住背着经纪人多喝几杯。

    然而,她没想到这种细节会被人关注到。

    “被你发现了啊。”沈稚笑着。

    欧阳笙若有所思,回过头锁定沈河,突如其来地发问:“你怎么看?”

    沈河在看手机,猝然抬头,皱着眉反问:“什么?”

    不等别人解释,他已经清楚她的是什么。

    “原来她爱喝绿茶。”沈河风轻云淡地。

    完他又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用手机。

    程睿祎默不作声,将一切收入眼底。

    欧阳笙忽然相当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又怎么了?”沈河嘲笑她。

    “难道这就是真爱吗?就算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吃醋,”欧阳笙,“难怪我结不了婚。”

    欧阳笙伤心到极点,忍不住把自己和女友的相识经过和相爱细节都倒出来。沈稚为她的鲁莽无语,沈河漠不关心,程睿祎万万想不到故事里的是“她”不是“他”,也就囫囵吞枣听下去。

    她连声哀叹,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感到无比烦恼。沈稚望着欧阳笙,一方面觉得有些同情,另一方面也微妙得难以言喻。

    他之所以不会吃醋,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是真正有感情的夫妻。

    这一回,沈河不再抬头,只淡淡地:“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

    内招做艺人助理这一行,程睿祎的助理必须承认,程睿祎是他为之工作过最难对付的雇主之一。

    平时动辄乱恶作剧,喜怒无常,又尤其喜欢招惹女性,听还在团体活动时期就和粉丝私联——

    种种恶行,着实不是什么省心孩子。

    但另一方面,又总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年纪轻轻就出道做童星,一度被成是伤仲永。进了培养偶像的公司,勤勤恳恳练习那么多年,却一朝被挤出出道组。年纪大了,失去机会,眼看着梦想就要破灭,上选秀节目和人浴血奋战才换来今天。

    然而,最近,这个坏孩老实得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老老实实背剧本,老老实实在剧组待着,老老实实向前辈请教。

    这性子转得叫人措手不及。

    所以才叫人忍不住更加提防。

    从同剧组前辈家出来,他的心情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助理暗暗捏了一把汗,斗胆问一句:“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程睿祎边插耳机边:“你,明星真的会因为感情结婚吗?”

    助理正在看交通灯,随口:“会吧。明星不也是人吗?那个,沈河和沈稚不就感情很好?”

    听到这里,程睿祎好像越发兴奋了。

    他扒住前方的座椅靠背,身体前倾:“我就是他们啊。”

    助理稍微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思考。试图钻研叛逆期老板的思想是折寿的主要原因。最后草率地得出结论:“要是这两个人是假的,估计很多人会不相信爱情吧。”

    程睿祎身子后仰,脸上闪现出一道扑朔迷离的微笑。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他。

    -

    等到欧阳笙也伤心完离去,沈稚带着随便煮的魔芋面去看蓝翘。蓝翘的状态似乎比刚才好些,不再哭了,只是呆滞地坐在床头,好像中了邪一般。

    沈稚不准备管她,放下餐盘就要走。她的计划是早睡早起,毕竟明天还得去公司。没料到刚转背,身后就传来嘶哑的声音。

    黑暗里,蓝翘失魂落魄地坐着。

    她用哭哑的喉咙:“……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仿佛惊雷,猛地在沈稚身旁震动了一下。

    她诧异地回过头,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

    “你知道你在什么吗?”沈稚蹙眉。

    蓝翘把脸压下去,眼泪再一次流下来。沈稚的心和表情都渐渐冷却。

    她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蜷缩,最后走到房间外拨通丁尧彩的电话:“帮我个忙,是这样的……我表妹她……”等电话挂断,再回到门前,走廊上的光投射进来,将女人的影子拉长。

    “你算怎么办?”沈稚一字一顿地问。

    追究起来,这件事和她也没多大关系。

    沈稚给自己传达了好几次心理暗示。然而,这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

    沈河不是失眠,只是习惯性觉少。

    他架着黑色细边的框镜,专心致志躺着看书。只觉得背后一凉,随即被冰凉的温度袭击。沈稚贴上他的背,手指轻轻摸索着。

    沈河没准备回头,嘴角却扬起来,懒散道:“有外人在呢。”

    她倒没恼羞成怒,只是不情不重地砸了他一下,把脸埋过去,:“我妹怀孕了。”

    到底是事不关己。

    沈河没什么反应,轻描淡写:“那好啊。赶紧生。”得好像孕妇是自动贩卖机,只要投币就立刻能有饮料掉出来一样。

    “她还没结婚。”沈稚低声。

    “唔,”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但还是不怎么在意,他道,“那结婚吧。”

    到这里开始,沈河已经渐渐像个在不耐烦敷衍妻子的普通丈夫了。

    沈稚不喜欢这种气氛,她知道他也讨厌。于是不再绕圈子,一了百了地坦白:“她之前为了我爸妈的助学金信了教。”

    他们两个人偶尔也会聊天,但对家长里短谈论得少,例行公事占大多数。有时候甚至可以是自言自语,把对方当树洞。

    不记得对方随口过的一些琐事再正常不过。

    不过,沈河的确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听到枕边人轻声顿了顿,沈稚知道他明白了。

    在这门宗教里,婚前破戒是罪。

    未婚生子或者胎就更不用了。

    沈河总算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摘掉眼镜,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就不能不管她吗?”

    “我也想,”沈稚,“早知道就不放她进来了。但我家里信教这回事,本来就有点招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爸妈又只找我——”

    “他们根本就以为你是撒旦附身。”

    到这里,沈河还笑了。

    沈稚又给了他一击:“反正我就跟你一声。”

    工作伙伴间,信息共享是必要的。有时候还要事无巨细地提前统一口径,防止狡猾的哪路媒体给他们下套。

    她作势就要下床,沈河手疾眼快,捉住纤细的手臂。

    “来了还走什么?”他表现得像个无赖。

    她已经离开床,被拉回去,单膝抵住柔软的褥子,伸出一只手,用并拢的指尖将他推倒。而他沿着她睡裙的裙摆向上,就在此时,楼上传来堪比恐怖片的尖叫声。

    兴致全无。

    当沈河与沈稚身着睡衣推开门时,蓝翘就像《午夜凶铃》里爬出井口的贞子一般,匍匐在地,卖力干呕。

    他们俩对视一眼,即便出于人道主义,也不可能干看着。

    蓝翘的大部分不舒服都来自于心理暗示。

    但沈稚还是为此忙活了许久。

    天还没亮,丁尧彩来接沈稚时满脸嫌弃:“你这是什么气色?昨晚睡了吗?我都过多少次了,你和沈河那个臭子——”

    作为经纪人,她不反对他们把对方当成排解动物本能的工具。但艺人到底是商品,一切都建立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基础上。

    被斥责为“臭子”的人从外面敲了敲车窗。

    沈河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稚,良久,很不客气地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你欠我一次。”

    沈稚就没见过这么睚眦必报的男人。结婚前后,他的缺点都一样数不胜数。她嗤之以鼻,当即反唇相讥:“别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吃亏。”

    沈河:“你给我等着。”

    沈稚回答:“咱们走着瞧。”

    一旁的丁尧彩及时断,真诚发问:“等一下,你们俩是在聊正事吧?”

    作者有话要:  经纪人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