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续
闵冉正在书房与郑顾两位先生议事, 青河上前低声禀报了裴行韫院子里的闹剧,他气得蓦地起身,差点没将案几掀翻, 急着就要往外冲, 一迭声的道:“有没有伤到我的乖乖?她是不是吓哭了?快,去把那个天煞毒妇院子给我围起来,我干脆死她作数!”
乖乖?郑先生与顾先生彼此看了一眼, 眼角直抽, 简直牙都快被酸掉了。
青河也低着头不敢吭声, 倒是两位先生动作快, 扑上去一左一右抱着闵冉的手臂死死不放。
郑先生扯着嗓子喊:“大都督,冷静, 你得先冷静啊。你的乖乖没伤着。
大毒妇可是你的继母,死了传出个弑母的名声可不好听,伯爷也要与你拼命,难道你也要将伯爷一并死?清河, 你快把事情经过细细道来,一丝一毫都不能漏下。”
“没伤着也吓着了!她胆子那么,又那么善良,连虫蚁都不肯伤一只, 哪是李氏这个毒妇的对手?”闵冉怒瞪着郑先生,“你快放开,我要去她院子看看!”
顾先生忙叫了声已经呆若木鸡的青河, “你快啊!”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唉,他就算听了个大概,也知道毒妇对上他的乖乖, 可没有讨到丁点的好。
青河回过神忙道:“大都督,裴娘子没事,已经回到屋子里歇着了。倒是伯爷的院子闹了起来。”
他将事情起因一一了,到最后裴行韫叫嚷着有暗卫时,不由得抬头看了闵冉一眼。
“哈哈,倒是有些聪明,知道不过,在紧要关头还能急智百出编个谎言来吓唬人。”
闵冉听到裴行韫没事,松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对啊,这倒提醒了我,青河,以后她的院子也按甲等布防。”
青河嘴张了张,低头躬身应了下来。
郑先生的嘴都快撇到了地下,李氏一上门就被伤了吃了个大亏,还用甲等布防,只怕京城那一堆脓包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放开手白眼简直翻上了天,问青河:“那李娘子她们究竟是怎么伤到的?”
“张嬷嬷了,李夫人她们上门时,裴娘子正在裁纸准备习字,许是怕李夫人等着怠慢了长辈,去得急忘了手中的裁纸刀,当屋里子乱起来时,不心伤着了她们。”
“伤得好。”闵冉简直神清气爽眉飞色舞,“这就叫活该。长辈,毒妇算哪门子的长辈?还有那个秋风的臭虫,给我死死看好了,让她在府里洗一辈子的马桶,变成一个老臭虫!”
两位先生皆面面相觑,郑先生眼前一亮,抚着鼠须凑上前去道:“大都督,裴娘子虽胆,可架不住运道好,李夫人一遇上她就倒了大霉。
要不你干脆让她管中馈,名正言顺了,以后那些下人在背后使坏挑拨离间,可得紧着皮三思,看惹不惹得起,顺便也能镇住那些闹腾的妖魔鬼怪。”
闵冉斜睨着他,“这么大一个府,人情往来加庄子铺子,她一个柔弱的娘子管得过来?还不得生生被累坏?你先前女人是易碎的娇花,得细心呵护着,哄着,难道你都是在胡八道?”
郑先生被噎得半死,可裴行韫哪里是娇花了?她就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可见这男人要是宠起一个女人来,是不讲道理的,眼睛简直是糊满了眼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顾先生白了郑先生一眼,这厮成日在花楼里厮混,懂的都是欢场的那些逢场作戏。
他见闵冉一门心思钻了进去,只得暗自叹息,道:“大都督,你得为裴娘子算,要是以后你们真成了亲,作为大都督府里的主母,她一样得接管中馈,现今是先让她熟悉起来,以后免得让人看笑话。”
闵冉脖子一梗瞪眼又要发怒,顾先生忙道:“不是还有青河么,庄子铺子这些要看账册,这理账的事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先让她接管府里后宅那一摊子事。听裴娘子自己的院子厨房针线房等俱全,一切都理得井井有条。”
他一伸大拇指,“裴娘子真是聪慧,大都督更有眼光,简直慧眼识珠。”
闵冉渐渐冷静下来,他垂眸沉思,每次进去裴行韫的院子,里面的仆妇丫鬟都规矩守礼进退有度,从来不会有乱闯出来的冒失下人,连走路都悄无声息。热水热汤热食也总是能及时送上来,连白练都很少乱跑出院子,成日趴在熏笼边惬意的呼呼大睡。
他勉强道:“那行吧,先让她试着管,要是她不愿意,或累着了,你们以后不许再提这些事!主母怎么了?主母就该做这些事?那要下人做什么?”
屋里顾先生等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厮在门口着急的朝青河使眼色,他忙退出去,听厮急急完,一脸为难走进屋子,道:“大都督,伯爷去裴娘子院子闹了一场,现在正在外面,要找你。”
闵冉登时急了起来,“都我要回去看看,这下出事了吧?”他一边一边急着往外冲,“她那边怎么样了?”
郑先生他们也一脑门子的官司,这一天天的,简直让人不得安生。
青河神情怪异,憋着笑答道:“裴娘子院子根本没人开门,伯爷在门外扯着嗓子骂了一阵,气得前去砸门,可大门厚重,他好像伤到了手腕,气不过又来了这里。”
闵冉一愣,“哎,这个好,快快去,也不要让他进门,就我不在得了。”
青河顿了下,“他已经进来了,正在花厅候着。”
闵冉瞄了一眼两位先生,拔腿往侧门奔去,大叫道:“先生你们前去劝劝,就我有急事没工夫。”
两位先生瞧着闵冉飞快跑掉的身影,呆若木鸡,他这是一心只惦记着他的乖乖,倒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们。
那闵伯爷,不是他们瞧不起,简直是一团烂泥般,脑子糊涂又自视清高,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事事被推出来头阵,真真是糟心透了。
大都督与他虽为父子,倒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对,这待女人之事上,还是能看出来是亲父子的。唉,幸好裴娘子还算聪明,又安安静静不作妖,不然他们这些做谋士的,会夹在中间更加为难。
闵冉一路奔到裴行韫院子,一进门就急急上前,抓住她上下仔细量,见她脸色微微发白,眼角泛红,对他勉力笑了笑,颤声道:“大都督回来了。”
“我的乖乖,吓到了你吧,你有没有哪里难受?”闵冉一瞧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就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来人,去请大夫来。”
裴行韫忙对掀帘进来的张嬷嬷道:“嬷嬷你先下去。”她长长抽搐了下,看向闵冉,“大都督,我没事。这大过年的,请大夫不吉利。”
“你的身子是要事,谁管这些虚礼。”闵冉扶着她在软塌上坐下来,“真是苦了你,让你遭受无妄之灾。”
“大都督。”裴行韫垂下头,看起来歉意之极又害怕,“我真是笨,把伯爷与夫人都双双得罪了。我倒不怕受罚,只怕他们会去找你麻烦,这才是最大的罪过,你要忙着外面的大事,还要分神来担心我。”
她越声音越低,神情落寞,“我真是没出息,现在我后悔极了,该让夫人将李娘子安排进院子来的。
夫人是你的继母,她娘家侄女嫁给你,也算是亲上加亲。可我又怕,要是夫人受了有心人指使想要害你,我收下了李娘子,岂不是间接害了你?”
闵冉眼神渐冷,他咬牙切齿的道:“毒妇,居然还起了这般歹毒心思,也不瞧瞧她娘家那一群破落户,就是府里的粗使下人,她也配不上。”
裴行韫抓住他的手臂,抬眼已是泪意盈盈,“大都督,我真是怕,夫人给了我了个荷包做见面礼,那个荷包好精致,就是府里的绣娘也难以绣出来。
我想着大家夫人哪会亲自做这些,定是下人绣的,可夫人穿的衣衫,又不见有那么好的绣工。这个下人还真是奇怪,不给主子做衣衫针线,倒像是半个主子似的。”
“那个荷包在何处?”闵冉神色冷峻,他这些时日与郑先生他们忙着往京城那边增布眼线,京城不缺聪明人,这么好的时机,怕是府里来的下人们中混进来了细作也不定。
“已经洗过又熏干了。”裴行韫忙取来荷包递给他,“我怕脏,所以先洗了。”
岂止是脏,不准还有毒,自己成日在她这边,府里的人都知晓,要是她稀里糊涂收了下来,自己还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他的阿韫虽然心思简单,可她一心为他着想,就算那些人有千般手段,也抵不过她有运道,能抵挡一切妖魔鬼怪。
闵冉将荷包翻来覆去瞧了,他不懂针线也瞧不出个所以wedfrtyukk;然,他眉心紧拧,“这倒是麻烦。”
裴行韫垂眸,怯怯的道:“我让院子里懂针线的丫环瞧过,会这种针法的没有几家,最为有名的就是江州许家,可江州许家又不是京城来的啊。”
闵冉神色愈发凝重,江州许家不是京城来的,可江州许家与京城秦家,还有杜相家都是姻亲,许家夫人与秦家夫人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
秦威死在自己手里,秦家定是恨死了自己。加上杜家,只怕自己的势力一大,连杜相也坐不住了。
他低声将这些关系跟裴行韫了,恨恨的道:“我定要将那个人揪出来,乱棍死!让那些人看看,惹到我闵冉是什么下场。”
“要是不只有这一个呢?”裴行韫瑟缩了一下,往闵冉身边靠了靠,“我怕,不准哪天就不心着了道,稀里糊涂没了命。”
闵冉忙轻拥着她,嘴里不住安慰道:“我的乖乖,今天真是吓到你了。别怕啊,我让青河派了护卫来守着院子,这里跟我的主院一样,被守得牢牢的,跟铜墙铁壁一般,那些贼子歹人进不来。”
“那以后还能去梅林赏梅吗?”裴行韫可怜兮兮的问道。
闵冉愣了下,只守着院子有什么用?难道她连院门都不能出一步了?这跟禁足有何区别?这可是他的大都督府,眼前的娇娘子可是他的女人!
“明日将京城里来的下人全部赶出府去!”闵冉厉声道。
裴行韫暗自叹息,这个男人聪明是聪明,对这些事却缺乏耐心,又位高权重,更不会去想那些无辜下人,在这种滴水成冰的时节被赶出去,还有没有活路。
“大都督,先前我进府的时候,采买的管事可是盘问了许久,又将我们这些人分别关在不同屋子里,问了又问,就怕我们互相串通着撒谎,买了不安好心的人进府。”
裴行韫祈求的看着他,“我也做过下人,老老实实当差的,定然想好好活着,不会起这些坏心思。要不像以前那般,将京城里来的下人分别审,顺便还能将那些欺上瞒下又偷奸耍滑,不好好当差的下人一并抓出来。”
闵冉想到先前去闵齐山的院子,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门房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
他冷笑一声,也对,将这些不听话的下人都换了,换成府里的人看着京城的那些人,倒能清净不少。
他握住裴行韫的手,怜惜的道:“阿韫乖乖,以前苦了你,以后我定会将你宠上天,就算你恃宠生娇也不生气。”
裴行韫暗骂,他嘴里又开始胡罄给她起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
“阿韫,你以后迟早是我的女人,也迟早要接手府里的中馈,不如现在你先学着管事,府里的庄子铺子那些需要算账费心思的,暂且还让青河管着。要是你累了烦了,尽管甩手不管便是,你看好不好?”
裴行韫差点没背过气去,这肯定又是那两个先生在背后捣鬼。
庄子铺子是府里的进项与财路,这才是中馈的重要权力,这些一点都沾不上边,倒要去接手他闵家那一堆□□烦。
她按捺住心里的怒气,眨着美眸神态娇憨又懵懂,“管中馈都要管哪些事啊?”
“就是人情往来,府里各处的下人这些,你有不懂之处我让青河教你。”闵冉满脸的忧心,“会不会累着你?”
“大都督在外行军仗都不累,这么点事哪里会累着我?在外面的事我帮不上大都督,府里的这些事我就算累着了,能帮大都督分一些忧,我心甘情愿。”
裴行韫娇羞一笑,见闵冉眸色沉沉,就要俯身过来,忙暗自后退一些不解的问道:“算账很难么?”
闵冉听到算账二字,旖旎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会看账本,可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读书算账之事,只要想到就头疼,他严肃的点点头,“简直麻烦至极又枯燥乏味,以你的脑子怕是想破了头也学不明白。乖乖,你不要学这个,要是学不会到时候岂不是会哭鼻子?”
裴行韫直想想淬他一脸,她闷闷不乐的道:“我倒想多学一些,好配得上你。”
听到她这么一,闵冉简直五脏六腑都被熨得妥妥帖帖,他心驰神遥,忙搂住她一迭声道:“好好好,乖乖别难过,我让最好的账房先生来教你便是。”
这时张嬷嬷急急掀帘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忙又低下了头,颤声道:“大都督,娘子,伯爷又带着人来砸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