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水毒杀案15
江音河边停着几条乌篷船,锁链紧紧绕在渡口的木桩上,竹篙被拿走,上面还剩三二个板凳和网兜,想必是白天船家渡客和渔所用。
两名黑衣人一路跑到其中一条船上,朝着乌蓬里单膝下跪,过了好大一会儿,其中一人黑衣人起身钻了进去,另一名在外面放风。差不多一刻钟后,刚刚进去的那名黑衣人出来,不知道了些什么,之后两人齐齐跳进水里,估摸着是游走了。
那条船还是一动不动,静得出奇如果不是展昭刚刚看见,绝对想不到里面会有人。
虽然他们现在跟河边隔着几百米距离,但展昭丝毫不敢大意,能隐蔽成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什么无名辈,只怕武功完全超过自己。
以防被发现身份,展昭一手抓在横栏上,身子紧贴被木台遮挡的阴暗面,蹑手蹑脚朝着白玉堂所在的树上爬去。
树干偏低,没有在横杆上看的全,却能更放心的动作。
“猫儿,那条船盯了这么久,你还确定有人?”在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白玉堂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麻木的双腿,像展昭提出质疑。他之前一直在树上,没有展昭看的仔细。
“过去看看。”展昭想了想也不算继续盯下去,五月份天亮的早,就算有人,还不如现在过去直接把他惊出来,省得再浪费时间。
水面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朝他点点头,手中石子飞出,嗖的一声在船板上,弹了几下,滚去水中,不见乌蓬里有人惊出,或者,不想出来。
“猫儿,上”,白玉堂用唇语道。
以防万一,展昭不算直接闯过去,只见他举起右手解开袖带,露出绑在臂上细细长长,不超过中指大的袖箭,心翼翼的弯着身子从芦苇隐蔽处上前,一路上悄无声息,连草杆都没有惊动。
这条船只估摸着已经用了好几年,船身与水连接处微微腐烂,展昭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他们把船烂了,要不要赔银子?
另一边白玉堂惦着几颗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船尾。
展昭还没跳上船板,只见船身突然轻晃起来,只是瞬间,展昭一个闪身,从水里翻滚到另一侧,压倒一片野草,再抬头望去,开始他站立处插着二枚飞镖,有三分之二入土,可想,扔暗器的人用了多大内力。
“猫儿!”白玉堂飞快把手中石子洒向船,几声撞击声后,不见动静,仿佛刚刚那一瞬间是错觉一般。展昭挑开眼前被水湿的碎发,不敢大意。
“呵。”
几秒钟后,只听的里面传来一声轻笑,还不待两人反应,一只黑影便从里飞出,居然直接停在离船不远的水面上,像水黾一般毫不费力。
展昭自认为轻功了得,当今武林能赶上他的寥寥无几,可是若让他停在水上,绝对不可能像这般。
见黑影不动,展昭先下手为强,手腕一动放出黑色袖箭,朝黑影头上去,只见黑影手臂一伸,五指攥起,银箭就如同纸做的一般被捏碎。
“这位英雄,展某今晚意外到此,本不为再添麻烦……”
展昭知道眼前人不是好对付,而他跟白玉堂都是空手而来,又不擅长近身搏斗,若直接撞上,可能讨不了好。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南侠展昭嘴皮子也能这么溜”,黑影断展昭的话,“再上面看了这么久还是意外来此?”罢又是二枚飞镖飞出。
白玉堂在黑影使出飞镖时,借力从船上方踹起,一脚扫过去,白色身影如同飞鸿。黑影注意力全在展昭身上,一时不觉,被白玉堂踢到膝盖,展昭顺势赶上,袖箭接连洒出。
“有点长进”。
黑影不惊反笑,双脚一并,身体往后倒去,在展昭准备上去抓过来时,突然入水不见,仿佛鬼魅般消失,飞花刚刚好溅在两人身上,瞬间透心凉。
“这……”
展昭站在湖中一块石头上,盯着他入水处。白玉堂虽然长在陷空岛,但是个旱鸭子,展昭也差不多,一时间两人看着水面发懵。
“这人?!”白玉堂气的一脚踢烂船上板凳。
“回去吧”,展昭越过水面,抹了一把脸道。
“别让白爷逮到他!非让他知道锦毛鼠的厉害!”白玉堂还是吹胡子瞪眼。
展昭哄了好一会,总算把这尊大佛动,免得他再吹一夜风,第二天着凉。
“等等,那是什么?”就在下船时,白玉堂不经意看向船尾,一大团水草缠绕在一起,隐隐有块牌子在反光。
“莫不是刚刚那黑影掉落的?”展昭怀疑,弯腰拿起船上捞鱼用的网兜往水里一划,紧接着,一块巴掌大银质令牌被捞起。
白玉堂上前拿起,借着月光细看。
“齐?”令牌上双面刻着一个篆体字,精致细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痕迹。
“武林当中,似乎没有姓齐的?”白玉堂摩擦着令牌开口。
“不,有的”,展昭盯着令牌想了好大一会,在白玉堂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回答。
“谁?”
“当年襄阳王反乱,你从冲霄楼出来后被师父送回陷空岛,我曾在反贼口中听到齐楼主这个名号,不过当时混乱,结束之后我也没有向别人提起。”
展昭道,当时冲霄楼折了不少人,白玉堂掉进铜网阵后差点被万箭穿心身死其中,好在他师父及时赶到,从中把人捞出,后果就是在陷空岛待了半年不能下床。
后来其他四鼠见状,直接替白玉堂辞了官,回陷空岛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可是,能确定当时的齐楼主就是这位?”白玉堂疑惑。
“不能确定,我只是,有人姓齐。”展昭突然笑出来。
“死猫!”白玉堂才明白可能被展昭耍了,一脚踩在他靴子上返回同天盟。
展昭收起令牌也紧追而去。
江音重归平静,如果忽视掉湖中心露出的人头。
“展昭,白玉堂………”那人在心里默念,随后如同鱼儿,踪迹消失。
……………………
一路赶回,旁边唐雨和燕南飞房间黑暗,这时候已经去睡。
白玉堂拿过架上的脸巾,匆匆几下擦干滴着水的发尾准备换衣服。
“咚咚咚”
刚拿出衣服,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展昭把脸盆放在桌子上,前去开门。
“唐教主?”
门外是逗着葡萄的唐雨。
“哎?你这是被哪个丫鬟泼水了?”
唐雨看着展昭浑身湿透,忍不住开玩笑,走进门里,白玉堂刚好从屏风里出来。
“哦,我明白了!你们俩不会去鸳鸯戏水了吧?”话音刚落,一颗石子从展昭那边过来,啪的一声击碎唐雨手中瓷杯。
“开玩笑,开玩笑!展昭你不要这样不解风情!”唐雨收起来被惊吓到的蛇,挥挥手示意两人靠近。
白玉堂勾过一只板凳,坐在唐雨左边玩弄手指,脚尖踢在桌腿上咚咚作响。
“什么事?”展昭背着门,双手探到两边门扉,紧紧关起,随后坐到唐雨面前,问。
“你们看这个”,唐雨也不废话,直接在袖中掏出从老婆子药罐里发现的连枝草片,发现葡萄正咬着一边不放。
“松口,葡萄!”唐雨连忙捏住葡萄脑袋两边,硬生生把连枝草从它嘴里拽出来,还好只是咬住,没有吃下去。
“这是?”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有涉及过药物,除了公孙先生经常摆弄的金银花、连翘外,其他一概不认,只知道他们是药。
“人参?”白玉堂用中指戳了戳桌上的药片,白白嫩嫩的,比萝卜一点,跟人参手感一样。
“连枝草”,唐雨故意朝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开口。
“所以?”展昭点了点桌面,让唐雨不要卖关子。
“你们知道余玉飞为什么中毒了别人查不出来吗?”
“为何?”
“他就是吃了这玩意。”
唐雨拿起连枝草片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这东西一般医书上没有记载。具体作用吗,就像马钱子和乌生川在一起能形成剧毒一般,它如果用的适量,也能解毒,同时,在把脉时看不出异常。”
“也就是,余玉飞那老东西刻意骗了我们。”白玉堂恍然大悟。
“世上毒物千千万,就算知道他中了毒,单凭连枝草可能也无法套出什么,而且,他中毒刚好能给自己洗清嫌疑。”展昭开口,也拿出从河边捡到的令牌,放在桌上。
“嗯?”唐雨接过令牌,反复查看。
“认识?”白玉堂趴在桌子上表情厌厌道。
“眼熟,似乎听奶奶过,时间太长记不清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唐雨才拍拍脑袋开口。
正事完,唐雨也没多留,道了晚安后就回隔壁睡觉。
第二日,又是唐雨匆匆忙忙敲开展昭房门。
“快快快!余玉飞他出事了!”展昭开门就看见唐雨兴致冲冲的道,燕南飞跟在后面一脸无奈。
“…………”
展昭再一次感觉到唐雨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可靠,只好像燕南飞投去疑惑眼神。
燕南飞惜字如金,只淡淡了句“余玉飞快不行了。”
“不行了?”展昭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之后快速想到昨晚看见的那两名黑衣人和跟他们交手的黑影。
展昭让他们稍等,自己转头叫白玉堂,白玉堂出来后看唐雨一脸高兴,还以为是抓住了余玉飞下毒的把柄,听展昭清楚后才道“过一会估摸着就有人通知。”
“我早上看见余少天跟着几位长老奔向东边,就跟着去看了一眼。”燕南飞低头。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后,余管家一路跑来,进了门时还扶着腰大口喘气,一脸悲痛。
“余管家这是怎么了?”白玉堂正好在门口栏杆上寐,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出手替齐管家顺了几下,好奇问。
“请问展大人可在?”
“找展某有事?”展昭起身迎出来明知故问,八成已经猜到是齐玉飞的事。
“我们盟主,昨晚被奸人毒害,救治不得,刚刚归去了!”
“这……”
展昭唐雨四人面面相觑。
“少爷已经在写请函,请武林各派前来追悼,也人过来请展大人和唐教主前去,替盟主追查凶手啊!”
展昭作为朝廷四品带刀护卫,自然不能推辞,唐雨医术精湛,素来擅长用毒解毒,余少天请他前去也合理。
“余管家放心,我与唐教主这就前往。”展昭应声后,让齐管家先走,他们随后就到。
“奇了怪了。”白玉堂在门边走来走去,“他既然知道唐教主擅毒,为何不一早就请他过去,偏偏要等人死了才出口。难道,担心有什么事余玉飞会出来?”如果不是昨晚遇见的黑衣人,此时白玉堂绝对怀疑这毒是余少天下得。
“我倒要看看这余少天搞什么幺蛾子。”唐雨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解,右手摩擦着缠在臂上的蛇。
“风雨欲来。”燕南飞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开口。
天上乌云密布,似有大雨倾盆之势。
一行人出了院子,就见到周围已经挂起白布,丫鬟们个个都急匆匆跑过,整个同天盟沉浸在一种抑郁的气氛里。
余少天一开始就嘱咐过余管家,让他们先不要动余玉飞的遗体。
当展昭到余玉飞床前时,一下子被尸身震到。
“卧槽!”
唐雨也暗自惊呼,白玉堂看了一眼后就偏过头去,只有燕南飞面无表情。
好在专业素养还在,唐雨惊呼过后就上前毫不忌讳的翻开余玉飞眼皮,双眼浑浊,整个身体发黑僵硬,普通一夜之间枯干。这毒下的可以是歹毒至极。
“是滇南的毒”,一番检查后,唐雨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净手后开口。
“请展大人为我们盟主查出真凶!”
展昭还没来得及话,齐管家就一下跪在地上,膝盖接触地面的声音,连白玉堂听见都忍不住摸了一把鼻子。
“齐管家请起,展某来九华原本就是为了金水镇一案,如今余盟主遇害,于情于理,我们也不会不管不顾。”展昭双手扶起齐管家。
“凶手下的滇南的毒,唐某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五毒教教徒从来不拿药物去随意害人性命,唐雨从入教第一天,这句话就刻在心里。而如果有人下毒被发现,确定是恶意杀害后,也会被带入滇南处置。
“还请老人家节哀顺变,对了,齐管家可否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这个自然”,齐管家点点头,“里屋闷的很,既然唐教主已经看过,那人就让下人们先给盟主入棺。展大人和几位少侠先在厅中等候,以免忙起来冲撞了各位。”
展昭答应,四人前后出了房间。
“玉堂”,快经过大门时展昭戳了戳白玉堂腰部。
“嗯?”
展昭没话,只是指了指外面,白玉堂领意,直接转个弯出门。
“你们干嘛呢?”唐雨见状凑到展昭面前。
“你一会就知道,等这边处理完再。”
唐雨也明白过来展昭担心这边人多眼杂,出来不心听了去,看他眼色,或许和余玉飞的死有关?
同天盟盟主逝世关系到九华武林势力转变,离得近的这时候已经赶来。四位长老和余少天在前院接待客人,其他事件都由齐管家一手操办。等余玉飞入棺抬走后,已经是下午。
“各位久等了。”余管家拿着拐杖慢腾腾走过来。
展昭把手中茶杯放下,示意他坐下再。
“展大人呐,事情是这样子……”齐管家把拐杖递给一旁家丁,像展昭娓娓道来从早上到展昭他们来前发生的情况。
一盏茶后。
“也就是,余少天发现余盟主时,还剩一口气,那你们怎么一开始不来找我?”唐雨盯着余管家,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这…………”到这里,余管家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来找您,而且盟主他不让啊!”
“不让?”白玉堂好奇起来,“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哎,这个………”余管家用手帕擦擦眼睛,几声长叹,“当时我跟少爷也不解,只是盟主死死拉着少爷,然后让我出去。之后不久,少爷就告诉我们盟主去了。”
“呵!”
唐雨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放,一来是气下毒人是五毒弟子,如果死的是无名辈也就罢,如今堂堂同天盟盟主,如果不给个交代,怕是被那些自称武林正道的人戳脊梁骨。
二来是气余玉飞在搞什么名堂,自己死就死了,可是唐雨这几天就住在同天盟,真是到时候十张嘴也不通。
余管家也为当时余盟主的做法感到悲痛,他在同天盟干了几十年,一直追随余玉飞,实在没想到,开始只是一场病,居然人就这么去了!而少爷当时出来,只是淡淡的让他过去请展昭和唐雨,余管家在余少天离开院子时问为什么不让他悄悄请唐雨过来,余少天只是低头,没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