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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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鑫晟实业和其他公司的时间表不同——早8:30正式上班, 晚5:30收工。

    所以,8:00至8:30之间的黄金时段,很多员工都会吃早餐或者整理当天的工作计划。

    阮棠和送餐员抵达市场部门口的时候, 碰巧撞见景丽在里面训话。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景丽指着一个手捧速食酸辣粉的员工, “弄得办公室里都是恶心的气味, 你要吃就去楼道吃,不要影响别人!”

    鑫晟实业的市场部独占一个大开间,恰好位于写字楼十二层的拐角位置, 三面环窗,通风极佳。

    而且员工们早已形成早餐时段开窗的习惯,无需任何人提醒, 这会儿全部的三十扇窗户都是敞开的状态。

    有人闷声嘀咕:“鸡蛋里挑骨头。”

    景丽听力不错, 一听一个准:“不想干了是吧?收拾个人物品,到财务部结工资走人!”

    送餐员僵在门口,扭头瞅瞅阮棠:“她就是新上任的总经理。”

    阮棠唇角微弯:“是啊, 看样子凶巴巴的。”

    “那个……”送餐员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明华楼外卖到,各位都来取一下!”

    景丽正在气头上,刚杀灭一波吃饭员工的锐气, 没承想又来一波新的。回头一望, 景丽更加火冒三丈, 目光犹如利箭直射阮棠。

    “你来干什么?”

    “无可奉告。”

    这时,员工们纷纷围上来,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阮棠踮着脚尖,越过人墙朝景丽挥挥手,及时抽身而去。

    鑫晟实业租下十二层至十六层的二十年使用权。

    阮鑫晟找风水师看过, 办公室选在十六层的“尊位”,据有助于发家致富、事业腾飞。

    门牌号也是读起来朗朗上口的1618。

    阮棠轻叩房门,咚咚,咚咚咚。

    两声紧跟着三声,然后重复一遍。

    她以前和父亲约定的暗号,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许久,办公室传出沙哑的回应:“门没锁。你等三分钟后再进来。”

    两种可能。

    一,老爸刚睡醒。

    二,老爸病了。

    景丽作为二十四孝好女儿,不可能不知道老爸的情况。阮棠心里直鼓,不会是自己的想法早被老爸猜透了吧?

    三分半钟过后,阮棠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间的门虚掩着。

    阮鑫晟并未起床,只是在睡衣外加了一件睡袍,这会儿戴着老花镜坐在床头看新闻。

    听见阮棠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你来了。”

    “爸。”阮棠立在里间门外。

    “88栋的房产我过户给你的妈妈。她决定卖掉,把钱都投给你的工作室。”

    “我看见中介公司贴的出售广告了。”阮棠摘下肩头的帆布袋,拿出一个大号餐盒,“您最爱吃我做的太阳蛋火腿三明治,我做了两份,盒装牛奶也是温好的,我去找个干净托盘……”

    “不用麻烦了,孩子。”阮鑫晟下床,走到门口。

    “您感冒了?”阮棠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的口罩,迟疑片刻,没有摘掉。

    阮鑫晟不吭声。

    阮棠主动续上话题:“不巧,我这几天也中了流感的招。正好我带了缓解症状的药,吃过饭你再服药。”

    “一点病,吃什么药?”阮鑫晟一向以刚强外表示人,头疼脑热的病他从未当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江呢?”

    “他在泠海市参加婚博会,明天晚七点的飞机回云城。”

    “上次是你回门的好日子,结果闹成那样……”阮鑫晟拉开门,让阮棠进办公室里间,“老爸对不住你啊,好女儿!江肯定觉得我这个岳父不靠谱吧?”

    与预想中一样,果然是迂回战术。

    阮棠不为所动。

    她将火力集中到最关键的问题上:“爸,我的内部员工卡被人注销了。”

    “什么?”阮鑫晟吃了一惊,表情不像是演戏,“你在十二楼门禁和电梯都刷过吗?”

    “试了,结果都一样,禁止通行。”

    阮鑫晟诧异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跟着明华楼送餐的辉哥,他有通行证月卡。”

    “奇怪!写字楼没有升级出入人员管理系统,你那张卡又是咱们集团永久有效的员工卡,怎么回事?”

    阮棠反问:“沈叔叔应该清楚这件事,您能帮我联系他吗?我想约他见个面。”

    阮鑫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眉间的川字深如刀刻。

    “和他见面?”

    “您过,我这张内部员工卡是独一无二的一张。只有您和沈叔叔有权限做改动。如果不是您注销的,那么一定是他。”

    阮棠的卡非常特殊,注销卡片的权限掌握在董事长和CEO手中。

    沈总被辞退,阮鑫晟不会做这种儿科的手脚,那么,最大的嫌疑自然落到了新上任的景丽头上。

    话已至此,阮鑫晟的心理防线不攻自破。

    他重重坐回靠窗摆放的楠竹躺椅,双手攥住早已磨得变色的扶手,后背却挺得笔直。

    “孩子,你没有这么深的心机。是不是江铂言出的主意?”

    “他?”阮棠神色泰然,“您太高看他了。”

    阮鑫晟怔忪不安:“我没有高看他,江很有心机,又是商业天才,他十六岁就赚到了创业启动资金……”

    “爸,我问的是员工卡,您不要把话题扯远了。”

    “员工卡和江铂言,到底其实是一码事。”阮鑫晟摇摇头,“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辞退老沈,让景丽接管集团业务。可我纳闷啊——放在以前,你绝对不会跟老爸对着干。但是你跟江铂言接触了短短半个月,就像变了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从来没有和您对着干,爸,是您主动离开我妈妈和我。”

    “大人的事,你们孩子不懂。你邵阿姨病情很重,我又亏欠她太多太多。她家是开酒坊的,我十几岁的时候在那儿零工赚学费,一来二去就……”

    “爸!”阮棠头痛欲裂,不想继续往下听。

    “孩子,世上最难还清的就是人情债。”阮鑫晟,“你无忧无虑地长大,不了解人间疾苦。你不理解我,我不怪你。”

    您没有资格怪我!

    阮棠怒从中来。

    她咬咬牙:“我外公不看好您和我妈妈的婚姻,我妈妈还是执意家给您,陪您走过最艰难的创业阶段,把她的人脉全部用到鑫晟实业品牌造上。我妈妈不欠您的,她付出最美好的时光,最后换来了什么?”

    阮鑫晟低了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您的背叛。”阮棠一字一顿地。

    “你今天来,目的不是给我送早餐。”阮鑫晟无奈承认。

    “爸,你答应过我,集团的外贸业务会交给我。”阮棠主意已定,她临时改换措辞,把“请求”换成“要求”,“我要求担任集团CEO一职。”

    “可是景丽她……”

    “集团债务危机还没解决,现在人心不稳,没有比我更合适的CEO人选。据我所知,几位高管已经收到其他大公司的邀约,这些人里,有您最信任的市场部总监李叔叔……”

    阮鑫晟神情疲惫:“他们愿走愿留,随他们。”

    阮棠心口一紧:“您想烧光两个亿,关门大吉吗?”

    “住口!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一定是江铂言!除了他,没人会撺掇你对付我。”阮鑫晟腾地起身,在阮棠面前来回踱步,嗓音愈发沙哑,“我还没老到快要咽气,江铂言就盯上你要继承的遗产了?鼠目寸光,可笑,卑鄙——”

    阮棠失笑:“他的建议是我不要直接找您。”

    “兔死狗烹,装什么老好人?”阮鑫晟停下脚步,“就他们家那个赫昶教育,你以为能长久吗?看着用户很多,实际上是虚假繁荣。”

    “对,我们两家都是一摊子烂事,谁也别嫌弃谁。”

    “没错。本来就是利益结合,一加一大于二。江铂言不爱你,你要当心。”

    话开了,阮棠决定不再隐瞒,将实情和盘托出:“爸,都到今天这份儿上了,您还不明白吗?我和江铂言是假夫妻,特意演戏给您和江伯父看的。”

    阮鑫晟也笑,不过笑声透着凄厉的寒意:“傻孩子,那你觉得,我会为了两个亿的资金卖了你吗?”

    “爸,棠棠,扰了。”

    是江铂言的声音。

    他近在咫尺,只有一门之隔。

    阮棠迎向父亲疑惑的注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江铂言会提前回来。阮鑫晟自然不相信,他固执地认为这是一个局,一个女儿女婿合伙布的局。

    “孩子,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三明治给您放冰箱。”阮棠退出办公室里间,关好房门,转身走向江铂言,“这件大厦管理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江铂言抬起手,亮了亮食指中指间夹着的卡片。

    “拾金不昧,好人有好报。”

    阮棠接过卡片,不禁又惊又喜:“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市场部李叔叔的卡你也能捡到?!”

    “我在大堂遇见的李总。”江铂言,“大概是他急着联络跳槽的下家,出电梯的时候掏手机却把员工卡弄掉了。”

    言归正传。

    阮棠最关心的行程问题,江铂言给了如下答案。

    “因为想你,迫不及待改签飞回来的。”

    “得了吧,少骗人。”

    “思念入骨,想你想得睡不着。”他牵起阮棠的手,深情一吻印在她的手背。抬眸时,他忽然笑了:“你的眼睛是X光吗?一下子看到我心里了。”

    阮棠抽回手,环臂胸前。

    “云城有几辆布加迪威龙陶瓷特别版?”

    江铂言敛住笑容:“你早就发现我一路跟在你后头?”

    作者有话要:  冲鸭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