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莜檬对于闺蜜弃她而去的事表示十分的愤慨。以前过年回B市，都是她跟着林阿姨跟荷露一起的，可现在人家有了男友，就都抛弃了她这个孤寡老人。

    所以这段时间里，周莜檬没少给蒋荷露脸色看，幽怨的眼神像极了春闺怨妇。

    “我跟你了，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蒋荷露仍然觉得为难。

    周莜檬很自然地鄙视了她一眼，“你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去干凑什么热闹！”她自认还没有那么厚脸皮。

    这样一来，倒真的没有办法了。周莜檬直叹自己命苦，没有让她也遇上一个好男人。

    缘分总会如期而至，只是比自己预期的要晚那么一些而已。她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觉得多少有点可惜。

    周莜檬不再怨念，蒋荷露的耳根便清净许多，所以这几天就越加地讨好起她来，补偿着做了好多好吃的。

    她正在忙活，却又接到了顾安夏的来电……

    “荷露姐！”那头的人讨好般地叫着，这样的语气总令她觉得毛骨悚然。大概又有什么事要委托她了吧！

    如想象那样，顾安夏是来求她帮忙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也顺便去当一下嘉宾，跟学生们交流经验？”蒋荷露一语中的。

    “大概就是这样。”顾安夏也毫不扭捏。

    原来是他们学院组织了一个活动，与播音主持有关，于是就想要邀请蒋荷露去参加，上台发几句言，回答几个问题。

    蒋荷露没有忍心拒绝，只问了日期，自己当天也正巧有空，便答应了下来。她自己也有迷茫的时候，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找到了方向。学生时代，总是令人怀念。

    她在去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那么紧张过了，确实令人觉得久违。

    从会议室里出来，她才觉得轻松起来。散场之后，顾安夏很快就来接她。“要不要在我们学校逛一下？”她这样提议。

    之前进来的时候并没注意，现在漫步在校园里，才觉得别有滋味。

    两个人沿着马路在一旁走着，树叶已经全都飘零，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那些灌木依旧常青。

    路上偶尔有车辆开过，除此之外，却也清净。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身旁擦过，也有盯着蒋荷露声议论的人。

    “我们学校可没荷露姐的学校漂亮！”顾安夏开口感叹，也并非诋毁自己所在的大学，只是出事实。像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学校，环境固然美上一点，可也比不上那些个重点大学。

    蒋荷露公正地评价，“各有千秋吧！”她四下地望，总觉得这些是久违了的景色。

    有人在玩儿着滑板，靠近操场那儿也有许多活跃的身影，女生们总爱扎堆地凑到一块儿……

    蒋荷露看着这些场景有些微的失神，直到挽着她手臂的人摇晃了几下，她才恢复了清明。

    “荷露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读书时候的事。”

    顾安夏却有些想笑，“得你好像多老一样，荷露姐不也才毕业没有几年吗？”

    她恍惚地笑，也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的东西。”别人以为寻常的事，在她的心中却也珍贵。

    蒋荷露念大学的时候不像普通人那样，她将自己完全地孤立。或许是内心有着障碍，她变得沉默寡欲，什么活动也不爱参加，甚至与室友相处，也老是不爱搭理。

    所以，大家也都觉得她是过分冷漠，自然地疏远了她。蒋荷露不大在意这些，只是固执地做着自己的事。外界的八卦传言，她也都统统忽略。

    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她过得最不像自己，也活出了最讨厌的自己。

    原本有着一个交换生的机会，却也因为顾虑着独自一人的母亲而选择了放弃。她并不觉得委屈，那时候的她绝对以相依为命的母亲为第一。反正除了母亲的事，她没什么不可以将就。

    如今再次踏进校园，蒋荷露却觉得莫名的伤感，好像根本从未度过大学。

    现在，倒真的有些惋惜了。

    过年的前几天，蒲慕言跟父亲、蒋荷露跟母亲，四人一起坐上了回B市的航班。

    他们一同来到了蒲家的别墅，准备在这里过新年。

    蒲慕言回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眼熟，这里竟然也没怎么变样，似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跟他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

    “慕言也回来了！”保姆陈阿姨见着来人也惊喜了一番，她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这次能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同回家，又怎么会不感慨。

    她听蒲盛晟事先交代过会有客人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关系。心中明了，也就不再多言。

    蒲家的别墅并没有多大，简单的三层楼房。最宽广的地方要数前院和后院，那里都被理得很好，养着一些怡人的花草。

    只是附近极少有别的建筑，这栋房子倒显得十分显眼。

    简单地收拾一阵，就到了饭点。林雨莲想要亲自下厨，蒋荷露便吵着要去下手。

    剩下一对父子在那儿，倒显得有些别扭。

    “要不要去书房看看？”蒲盛晟破了良久的沉寂。

    蒲慕言应了一声“好”，就移开视线，没再看他。

    尽管许久没人回来，二楼的书房仍然整洁，没有一丝灰尘沾染。家里的阿姨知道，这对父子都有些洁癖，所以在清洁上十足的用心。

    拉开窗帘，有些微的阳光进入，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带着些生机。

    蒲慕言来到了书架前，随意拿出一本书来。

    《杀死一只知更鸟》，他记得这是在他中学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他不会太多，也很少教育他，可蒲慕言却记得他的每一句话。他那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像书中的阿蒂克斯那样：尽管少言，却时常拥抱孩子，耐心地给他们讲道理。

    “工作还习惯吧？”蒲盛晟把他从失神中拉回。语气虽然生硬，却有温和的进步。这样的相处总要有一个熟悉过程。

    蒲慕言放回了书籍，看着他答了两个字，“还好。”

    “爸爸知道你有能力，不过你自己也不需要太辛苦，休息要紧。”

    “不努力些，怎么帮你分担？”蒲慕言言语轻松地回应。

    视线相触，两人都有些愣住。不过一会儿，那份尴尬便已经消失。

    ……

    厨房里，林雨莲在菜板上切土豆片，而蒋荷露则在一旁整理着葱。

    林雨莲的动作渐渐放慢，而切菜的声音也没有了那么的连贯。她看向女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

    “妈妈想跟你商量件事。”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她道，“我跟你蒲叔叔……可能要准备结婚了。妈妈想问问你的意见。”

    “妈！”蒋荷露欣慰地笑笑，脏着手就过去抱住了她。“看见你和蒲叔叔这么幸福，我还能有什么意见？爸爸也会很开心的，因为除了他和我以外，又有人来疼爱你了。妈，你不知道，我盼望这一刻盼望了多久！”

    她一直希望妈妈是幸福的。

    除夕夜，四个人聚在一桌吃年夜饭。在宣布了他们两人的事之后，蒲盛晟和林雨莲又开始关心起儿女来。

    “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领证？”蒲盛晟这样不经意间的提及倒让蒋荷露的心里没底。她正犹豫着该如何接话，坐在身旁的蒲慕言就已经开口。

    他，“还不着急。”

    蒋荷露疑惑地偏头看了他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平淡地回应，自若地喝着碗里的汤，也没有理会她的注视。

    对面的两人观察了他们一会儿，也就收回了目光。只发出长辈的态度，“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

    蒋荷露始终觉得不太适应，他们已经到了能很自然地谈论婚事的地步。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考虑过这件人生大事，虽然她的心里早就认定了他。

    蒲慕言的态度更是令人捉摸不定，所以晚上的时候，她就不注意地多望了他几眼。那句“还不着急”，怎么听怎么别扭。蒋荷露始终不能释怀。

    直到临近午夜，她才恢复了精神，又带着蒲慕言去买了烟花，在院子里尽兴地放了许久，才彻底地忘记。

    炫目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砰砰砰……”，不仅是他们这儿，远处也能听见看见。城市正式进入热闹的状态，各处都燃放起了五颜六色的烟火。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蒋荷露看得起兴，脸上也被印出变换的光彩来。她仰望着上空，展开笑颜。这样的笑容亲切而温暖，全都倒映在了蒲慕言的眼里。

    她能察觉得到，身旁的人缓缓凑近，靠到了她的耳边。

    “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的话低低沉沉，一出口又像是立即飘散。

    蒋荷露仿佛受了魔怔，脑里不断地回旋着这句话。

    她原本可以假装没听清楚，毕竟外边的声音确实太吵，可她却藏不住惊吓，余光转而正视，愣愣地看着他清浅的笑意，以及深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