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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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傅司南声线很平, 脸容亦淡静,听不出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然而常年上位者的经历让气场无形聚集,站定在一处, 威压也紧随其后而来。

    一句话, 铺天盖地。

    况且,江豆,他只是一个孩子。

    面对此情此景,江豆不由得紧张地连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嗯嗯。”

    眼风自他面上扫过,没什么, 傅司南抬腿走了进去, 江豆亦快步向前试图抢救那本书。然而成年人脚程到底就是快, 三两步到书桌前, 那本漫画便映入了眼帘。

    傅司南拿了书, 转眸向江豆,反问不疾不徐:“这是作业?”

    江豆:“……”

    随着两位主角的分开, 摄像也自然分开成了两边,直播间亦然。

    此时凌婳随着老奶奶做着胭脂,气氛岁月静好;而那一边江豆已临大敌,紧张得眼睛滴溜溜地直转。

    观众的注意力也跟着更多转移到了江豆这边。

    “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豆啊,别看了,你学看是这么多话, 你大学看还是这么多话”

    “欢迎豆朋友加入‘我跟富坚比命长’群聊”

    将那本《全职猎人》放回桌面,随意落座, 交叠了双腿,男人温温淡淡开腔,“把作业拿出来。”

    江豆:“好。”

    着, 江豆乖乖坐回座位,又乖乖地从书包拿出作业来。

    这时摄像走近,聚焦到江豆手上语文作业的一页。

    第一题、朋友,你认为,在《龟兔赛跑》的故事中,兔子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

    答:它shui觉之前要先定个nao钟。

    摄像:“……”

    被宛如班主任般的魔鬼哥哥盯着,江豆写起作业也如流水般的快。很快一本语文结束,又到了数学,选择题和填空题做过,前几道大题也都写完了,到最后一题,江豆视线停住。

    江豆把题目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又扫了第二遍。

    再扫了第三遍。

    江豆:“……”

    这道题他不会。

    然而一支笔却蓦然被人捉去了,笔杆提起,笔尖落墨,流畅书写,没两三笔便再搁下。

    寥寥几笔,写出来的步骤却很容易理解。江豆看一眼便明白了,按技巧算出答案,他有些喜悦,想了想,又偏过头:“……谢谢哥哥。”

    傅司南不深不浅地回答:“不客气。”

    结束了数学作业,江豆很自觉地拿出英语作业来写。

    思绪有些漂移。

    这个哥哥好像也不是很魔鬼。他想。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过去。在胭脂做好的同时,江豆的作业也写完了,便随着傅司南一并回到了客厅。

    做成,凌婳低眉去看:指腹已经被红蓝花的花汁彻底染透,颜色是艳丽鲜妍。

    新制的胭脂要晾干,一时半会不能制成。因而,凌婳试的是先前已经做好的那部分。对着面圆镜,她将染透胭脂的缫丝布置于唇上,动作很轻地抿了一口。

    因为是参加综艺,她的妆并不浓,底妆容随意而通透,唇色也是接近于裸色的浅粉。而此时按了胭脂在唇,轻轻三两下,渐现出漂亮的绛红色调来。

    有些近似草莓色调,是很活泼漂亮的颜色。

    前后对比,胭脂晕染色调如云霞,天成美丽。

    弹幕又是想买想买想买。

    此时门外传来狗叫声,有凶吠也有呜咽,江豆一听就惊觉了:“奶奶,是隔壁阿黄又来旺财了!”

    他话音才落,便见一只通体洁白的土狗阿呜阿呜地跑回室内,抱着江豆的腿便不撒手,看起来弱、可怜又无助。

    江豆显然很疼那白狗,立刻就气不一处来了:“阿黄坏狗,看旺财个子就它。我都已经把旺财放院子里了,它竟然还跟着跑进来。”着,江豆攥了拳头:“我要去把它骂走。”

    老奶奶看他一眼:“狗是畜生,你骂它它又听不懂,有什么用?”

    着老奶奶就拎了扫帚出去了。

    江豆:“……”

    反应过来,江豆也跟着撒腿跑了出去。

    祖孙二人这么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一个摄像也跟着走了出去。

    察觉胭脂还被捏在指尖,凌婳将它放下,而后站起身来,回眸不偏不倚,直直便撞进了男人幽幽深深的瞳。

    人间三月天,中国的大部地区还都如蛰伏在冬季里尚未苏醒。东南省却已是芳菲草长,清风一线入室穿堂,一并也袭来了不知名的花与草的香。

    香风涌动。

    “啪!”

    亦随着那一阵的香风,不知何地的窗被不知何处的风阖上。

    那一声的响动猝然而无防备,也如一只温柔无声的手,就这么将逃逸的神识收押回笼。

    在他的注视前,凌婳微侧开了眼睛。

    他……在看她。

    却听温润的男声落在耳畔,温温浅浅,“下巴沾到了。”

    她抬起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司南望着她,“左边。”

    “……”意识到他的是胭脂印,凌婳拿过一张纸巾,在下颌偏左的位置擦了擦,再去问他:“好了吗?”

    “没有。”

    “……”于是她从桌上取出先前涂胭脂时用的圆镜,然而换了几个角度也没有发现胭脂印的所在。

    圆镜毕竟角度受限,但直播间的网友却看得清清楚楚,便在弹幕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隔空提醒。

    “婳婳,是在靠脖子的左边”

    “左下巴那里,镜子里看不见的”

    “你们都是当代列文虎克吗……太猛了吧,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看这个直播间,也没看出什么啊”

    然而那毕竟是隔空提醒,凌婳并不能看见,于是转过身向身后,“……我没有找到。”

    此时此刻,着话,她仰脸向着他,亦问他:“在哪里?”

    傅司南看着她。

    室内并未开灯,散漫光线将她侧颜映照成柔和。那一把如云雾的发被丝绸绑起,而光落在裸露在外的五官与形容,临水照花般的姣好,胭脂点唇后,原本浅朱的唇晕染了几层红,如山茶花新开初开三两瓣,姿容楚楚。

    淡妆浓抹总相宜。

    量着的目光是无声而又无息的,喉却在颈间稍动。

    微胧的光落,如薄翳般地覆落了他轮廓身形,镜片折过了光,亦将其后的眼神藏匿。彼此四目相对,凌婳无法窥见他看她时的眼色。

    但是,却能察觉到,肉眼可见地。

    与薄荷叶子的味道一起,他上半身下俯——

    向她逼近。

    作者有话要:  还有一更【虽然两章一起也就四千字】